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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许云辉 “近来无奈牡丹何，数十千钱买一窠。今朝始得分明见，也共戎葵不校多。” 唐，长安，暮春时，牡丹花开。达官贵人挥金如土狂购牡丹，“一春有值数万者。”但在宰相柳浑看来，再绚丽昂贵的牡丹，也与道旁普通蜀葵相差无几。 柳浑始终把自己定位为一株蜀葵，而这株蜀葵终究开成了牡丹花。从蜀葵到牡丹的华丽变身，源自柳浑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智破冤案柳浑原名柳载，因早年丧父，家庭贫寒，自幼立志求学。十余岁时，巫师告诉他的叔父们：“此儿天生一副贫贱短命相！出家当和尚或道士方可缓死！”叔父们商议决定送柳载出家，柳载斩钉截铁回答：“让我抛弃诗书远离正道，去当和尚道士，我'不若速死！’”从此，他悬梁刺股，学习更加刻苦勤奋，最终如愿以偿考取进士进入仕途。 他在辅助江西观察使魏少游期间，审理一桩哑奴纵火案时，发现案件疑窦重重，于是排除重重阻力，展开深入调查，终于使案件真相大白。 原来，开元寺法师与徒弟违反戒律彻夜痛饮，酒后不慎失火，导致寺院受损。法师畏惧责罚，重金买通军队执法官，联手将失火责任归罪给守门哑奴。所有涉案人员都清楚哑奴是替死鬼，但无人敢仗义执言。柳载发现魏少游被蒙蔽以至铸成冤案后，立即告知他真相。魏少游大惊，再次审讯，法师终于说出实情。魏少游真诚感谢柳载及其同事：“如无二位君子明察秋毫，老夫几乎背上昏庸滥杀骂名！”柳载“自此以公正闻”，多次升迁至尚书左丞。
（二）智救工匠“泾原兵变”后，唐德宗仓皇出逃至奉天(今陕西乾县），柳载于混乱中逃亡进终南山避难。太尉朱泚被叛军拥立为帝，诏令以宰相职位引诱柳载出山。柳载嗤之以鼻，朱泚恼羞成怒，抓到柳载的儿子做人质严刑拷打，企图逼柳载出山，同时派人进山大肆搜捕。柳载乔装改扮逃出包围圈，历经磨难，步行十多日至奉天投奔唐德宗。唐德宗平叛重返京城后，柳载奏请改名：“臣柳载一名被反贼玷污，实属耻辱。且'载’字带'戈’，如今息兵罢战，臣请改名柳浑。” 柳浑升任宰相不久，突然接到唐德宗处死一干工匠的诏令。原来，工匠们奉诏制作玉带时，因不慎“坠坏一銙”，无奈到集市购买相似物品充数。唐德宗一眼看出瑕疵，审问得知实情后，诏令将工匠们以欺君之罪处死。 柳浑了解实情后，认为处罚过重，拒绝执行诏令。他面见唐德宗求情，陈述利害关系，再三说明工匠们罪不至死，建议以“误伤乘舆器服”罪名，将为首工匠“杖六十，余工释放。”最终，他成功说服唐德宗，救下所有工匠。
（三）辅助德宗晋国公韩滉入朝拜相后，深受唐德宗信任，委以重任，“言无不从”，以至其他宰相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韩滉“性苛暴”，仗着皇帝撑腰，时常大搞一言堂，喋喋不休独自从早晨说到傍晚。大臣们虽满腹怨言，却无人敢出声。 韩滉是柳浑拜相的伯乐，柳浑虽对他的知遇之恩充满感激，但“心恶其专政。”一天，他严肃地当面责备韩滉：“先相公（韩滉之父韩休）因偏急苛察，不到一年便被罢相。现在您变本加厉，公然在办公室内将下属严刑拷打至死！您这不是在重蹈先相公覆辙吗？您这样滥用职权作威作福，哪里还有一点儿尊重皇帝和同僚之礼？！”这番义正辞严的话语，说得韩滉“感悟愧悔”，从此有所收敛。 唐初名臣田季羔的侄儿田伯强为谋取政治资本，崽卖爷田不心疼，奏请卖掉叔父在京城的旧宅，所得款项全部上交朝廷用以招募军队去讨伐吐蕃。朝臣称赞他为国分忧毁家纾难，柳浑却一眼识破其真实用意，上书坚决反对：“朝廷万万不可开此先例，否则将助长不法之徒削尖脑袋走捷径！讨伐外敌，朝廷自有安排，岂能倚靠这类心存侥幸之人？臣建议，对田伯强这个败坏家风、损害仁义的不肖子孙略加惩罚以示惩戒！”唐德宗恍然大悟，采纳其建议。 禁军统帅白志贞与奸相卢杞狼狈为奸，事情败露后与卢杞一同被贬。唐德宗有意偏袒白志贞，以其长期“谨慎廉洁”为由，打算任命他为浙西观察使。柳浑闻讯上表坚决反对，指斥白志贞只是个小官奸臣，不宜担此重任。如诏令下达，“臣以死守，不敢奉诏。”唐德宗固执己见下达白志贞升职诏令时，柳浑正巧因病请假，使诏书当日得以通过执行。柳浑大为不满，病愈后请求辞职以示抗议。 宗室李元平是马谡一类的纸上谈兵者，却被重臣极力推荐给唐德宗。唐德宗不顾柳浑反对，安排李元平至战略要地汝州抵御叛将李希烈。柳浑无奈预言：“这纯粹是'衔玉贾石（给人看玉，卖的是石，即挂羊头卖狗肉）’！他去汝州必定被擒，谈何平定叛乱！”李希烈利用李元平在汝州招募劳力疏河筑城良机，先派数百名敢死队员混入城内，再遣精兵攻城，里应外合活捉李元平。李元平被吓得屎拉一裤裆，果然变节投敌。 唐德宗曾心血来潮亲自选择某官员出任京畿县令，该县令不负圣恩将本县治理得井井有条。唐德宗得意洋洋，在朝会上自吹自擂慧眼识珠。宰相们大唱赞歌“皆贺帝得人”，柳浑“独不贺。”他回答唐德宗沉默原因：“陛下，这无非是京兆尹的职责而已！陛下的职责是选择臣这一类大臣治理天下，臣等的职责是挑选京兆尹治理京畿，京兆尹的职责才是任命有才能的县令和县长治理地方。陛下现在越俎代庖，代替京兆尹选择县令，是否很不适宜？”
（四）熟知军机公元786年秋，吐蕃再次入侵中原，因忌惮浑瑊等名将，多次居心叵测请求与唐廷会盟，企图趁机劫持三员名将后，大举进犯京师。 唐廷不知是计，“乃定盟于平凉川。” “及浑瑊与吐蕃会盟之日”，唐德宗召见群臣，大谈“和戎息师”的伟大意义。群臣争先恐后祝贺结盟后将换来百年和平生活。柳浑在一片赞歌声中泼下冷水：“陛下， 夷狄'人面兽心，难以信结，今日盟约，臣窃忧之！'”名将李晟深表赞同：“陛下，'臣生长边城’，长期戍边，深知蕃戎反复无常不讲信义。柳浑之言，的确有理！” 唐德宗龙颜骤变，大声斥责：“柳浑一介书生，不懂军事！您是智勇双全的名将，为何也出此言？”柳浑和李晟被迫顿首谢罪，黯然退出便殿。“其夜三更”，唐德宗接到飞报：“盟会不成！”参加会盟的唐军大小将领被吐蕃悉数截杀，唯浑瑊只身逃脱。吐蕃已经大举进犯，“兵临近镇。” 唐德宗惊叹柳浑预判力的精准，天明后特召柳浑上殿安慰勉励他：“您是文儒之士，却能'万里知军戎之情’，真可谓未卜先知！”从此，唐德宗对柳浑“骤加礼异。” 与柳浑同任宰相的张延赏对他坚守正义的品性极为不满，派心腹劝说柳浑：“您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只要在朝堂上少说几句话，必定长久端坐高位！”柳浑不为所动：“您替我谢谢张公！'柳浑头可断，而舌不可禁也！”张延赏恼羞成怒，千方百计排挤他。不久，柳浑被罢相。 柳浑性格诙谐旷达，直率洒脱。他被“免后数日，置酒召故人出游”，喝得烂醉如泥才呼朋引伴归家，“陶陶然忘其黜免。”这种乐观豁达的生活令几个同时被罢官的高官敬佩不已，赞叹道：“与柳浑相比，我等都是患得患失的俗人啊！” 柳浑幼时即被江湖相士视为终身贫贱短命之人，他却不信命不信邪，凭一己之力走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峰，为国为民献言献策，坚守正义清正廉明，在“人到七十古来稀”的唐代，活到75岁才寿终正寝。他一生的励志故事告诉后人这样的真理：“我命由我不由天！”
作者简介：许云辉，男，1984年7月毕业于云南师范大学中文系，且于同月入职杏坛,2022年10月退休。曾出版专著两部，在省级以上文学刊物发表文章近百万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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