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不大,恰好容纳了三万余人。老高居住到这个斜坡的时候,很多人不看好的。老高找人去移除了地里的大石头,那些都是滚坡水冲下来的,修了一块地。先是垒了石练,划好地盘,慢慢地,扒了草棚,改了砖混结构,成了一栋建筑物了。 当他撑开小卖铺子的铁皮窗子的时候,学生们正好上学。他泡了一杯茶,静静地窝在靠背椅子里听收音机里的老戏。是《朝阳沟》银环一段欢唱。 有人买东西,他便挪动身子。没人,就看报纸,喝茶。早饭过后,只要东坡的小红一过,他就喊,杀一盘。 “还要上学呢。” “不碍事。就一盘。” 还没等对方反应,就拉开了棋盘。他的棋盘是一个折叠的硬纸板,上面糊了一张白纸,画的楚河汉界。并且在那两侧写了几句话:“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 于是,两人快马加鞭,擂鼓决战。一盘,又一盘。终于赢了三盘,老高失望地说,“你的棋咋还没长进?” “再过三个月,肯定赢过你。” 老高笑了。他的银须在阳光下一抖一抖的。 等对方走远了,才说了一句,“臭棋篓子。” 端午前后,老高家要做酱油,醋。通过晾晒,蒸煮到在席子上摊开晾晒。这时候,各种气味充斥着鼻子。过路人都知道老高又做“七里香”酱油了。 他自制的硬纸壳牌子也有所更新。上面原来是“酱油一斤一毛。”现在是“待售”二字了。若是他在忙,来人只管用用竹勺把瓶子装满,还是那个价。 一四七,小镇有集市。所有的物资贸易,都在这个日子里呈现出来。那些带着猪娃铁器,背篓草绳,柿饼药材等的人,就像冒出来的,涌入到这个泥土的街道。 好多人带了秤,带了大笼子去各大路口围堵那些出山的人。他们的背篓里,挎篮里,带有草绳,鸡蛋,蛇,兔子野鸡之类东西。通过一番讨价还价后,这些东西转手就可以挣到三两块钱。而那些山民,自卸了脊背上的压力,也可以轻松地去镇上赶集,买回属于自己的生活用品。 老高“嘿嘿”地笑着。 他不去跑那个冤枉路。 他就坐在家门口。他把这个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有些人就是不卖给那些二道贩子。非要绕个弯,到老高这里来卖。老高把秤杆子撅得高高的,“看好了,是三斤二两七钱。” 来人大概算了一下,“放心着呢。你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能骗人?” 秤杆一落,老高就算好了账。把那些元角分递给买主:“兜里揣好,贼娃子多得很。” 小红问,那个“七钱”,秤杆子上没有啊? “嘿嘿,这里面学问可深了。你一个学生娃懂啥。” 没有买卖时,胖胖的老高就坐在那个竹椅子上打呼噜。 他在大白天能睡着。 只要有人喊,“下棋!”他的眼睛就睁开了,马上有了活力。 “人不吃饭可以,不下棋不行。”这是他的口头禅。关于下棋,他有好多经典之语:“棋输木头在,何必脸发红!” “下棋又不是赢金子,卖娃子,走路像猪哼!” “高手看三步棋,我看五步。” “二鬼把门,哭天无人。” 有一个叫林青的小伙,每次来,每次输。输了,就买了些《橘中秘》,《梅花谱》之类的古法棋谱摆来挪去。再去挑战,老高就下不过了。老高说给林青的话,又返回了他的身上:“棋输木头在,何必脸发红!” 老高拾了棋子,沉了脸,“么大么小!” 第二天不甘心,又捎话给林青,把昨天的不愉快全忘了。 老高一年四季只穿两种颜色的褂子:白的,灰色的。夏天白色,一把大扇子。他家的对联也永远不变:“门对青山龙虎地,户纳绿水凤凰池。”今年是这句,明年,撕了旧的,又写了那句,贴了上去。 过路人看到了说老高,“这哪里是龙虎地,凤凰池。一个大斜坡,整体三角地,分明是风水里说的“道骑龙。不好啊。” 老高笑了:“死穴活人用,书给懂人看。这个地方不是我吹,是出人才的地方。不信,你们到时候看。” 三五年过去了,老高三儿三女,一下考上了两个中专生。老高的脸上笑嘻嘻的,倒背着手在街道转了几圈,逢人就说此事。人们说,你家厉害,一下子多了两个吃皇粮的。 他眯了眼睛,“你知道啥,上头王志信那家更厉害,三个呢。竹林关放了卫星!” 作者简介: 丹凤晒晒,陕西商洛人,70后,网络写手。 晒 丹 凤,你 也 可 以 秀 文学顾问:孙见喜 木南 东篱 丹竹 吕学敏 远洲 (排名不分先后) 主编:丹凤晒晒 责编:方子蝶 张芬哲 白月光 曹苌茳 校对:邻家小妹 七月未笺 自媒体联盟: 方子蝶 无言年华 温暖相见 家在商洛 大乾州 新新文学 我是布衣 雪舞梨花 秦视野 松风阁语 陕西文谭 往事余味 作者往期作品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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