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刘小红 :送你一朵小红花

 大河文学 2024-05-17 发布于河南

 

我和朋友经常聊起我的母亲,慧姐每次听我提起,就希望我把母亲写进自己的文章里,我自己也曾多次提笔,可又都悄然放下了——怕轻易下笔,笔尖笨笨拙拙的,只言片语难以表达“母亲”在我心中的分量。

兜兜转转,期盼三年,母亲终于又一次来到身边。欢喜之余,一如生活之日常,常相伴散步。一次,上下台阶时,母亲不经意间抓紧我搀扶的双手,瞬间触碰着我心头最柔软的神经,一份酸楚瞬时涌上心头,两眼渐渐泛起了热潮。

“母亲,终究还是老了。”

这样的想法让我有些难过,但我又不得不面对岁月流逝的忧伤。每次下班回到小区,远远看到坐在台阶上等待的母亲,直到她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搜索到我们的身影,她的脸上就会露出淡淡的笑容,如孩子一般开心,左问右问说个不停,让我想起童年时母亲在校门口接我放学的情景。如今,时序周寰,不经意间变换了主角。我承认,那一刻我是幸福的,幸福之余又多了几分伤感。

在我固有的意识里,母亲永远风华正茂。乌黑端庄的齐耳短发,行事干净利落,走路铿锵有力。然而如今她一手带大的外孙子,都已经过完了成人礼,而我也已经步入母亲曾经的中年时代。岁月从不因人们的恋恋不舍而停下一丝脚步,从蹒跚学步到身为人母,母亲都一路相伴,为我遮风挡雨,是我最安全的臂膀、最坚强的后盾。如今,我自己是否也能给予她足够的安全与快乐?

闲暇时,我喜欢让母亲坐在阳台上,在煦暖的太阳底下帮她梳理头发,却极不愿意看到她头上的白发,更不忍心她取下假牙时满嘴跑风的声音。任性而又固执的我,幼稚地抗拒着母亲的衰老,来掩盖自己心中不能面对的脆弱。我想尽一切办法染黑她头上的每一根白发,一次又一次带上母亲,去她没有去过的地方,看她没有看过的风景。甚至连母亲住院时,医生给出的检查结果,也固执地认为是庸医胡说八道。

倔强地带上行囊,陪她去眺望蓝天,染指大海。在清凉的夜风下,坐在没人的海岸上,清点夜空的繁星,在秋风的抚摸下,安静地聆听她记忆深处挥之不去的过往。在这些记忆里,是母亲或轻或重的人、事,还有我那逐渐模糊的童年,也有此起彼伏秋虫鸣叫的夜晚。我一直想用自己的方式,证明母亲青春依旧、安康自在。节假日,带上母亲,想办法更换各种交通工具,上普陀,下海岬,一览海天一色中川流不息的船帆;上茶园,登宝塔,一睹徐福天下第一智人的风采。只要能看到母亲脸上的笑容,我的心中便会升起满满的欣慰,用最幼稚的行为抹去母亲衰老的事实。

然而曾经用一个小时就能登上霸王岭的母亲,如今走一段时间,就要找凳子坐下休息一下,一句“做手术后,从来就没想过,我还能登上千里之外的磨心山,看岱山县的全貌”,已经让我心间隐痛,双目酸涩,不敢直视。我强装坚强的堡垒心瞬间土崩瓦解,心中满是无尽的伤感和岁月的敬畏。

父亲常说母亲贤惠旺家,生性大方,她总是种啥种啥茂盛,即便是干枯的枝叶,经母亲几分折腾,也能生枝发芽,开出鲜花。长辈们说,这与母亲的心境有关,不急不躁,耐心细致。精心打理着院里的每一盆花草,就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细心。母亲每到一处小住,总把院子和阳台妆点的绿植繁盛,叶片碧绿油亮,鲜花娇艳欲滴,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一旦离开,母亲也总会把菜园里的菜,和院里种的花花草草,送给左邻右舍、亲朋好友,说这不值啥钱,给个人情,人要学会舍得,吃亏是福。

来到身边后,母亲做得最多的,除了仔细养育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外,聊得最多的便是我的童年和近期的文章。对于我的文章,她每篇都会仔细阅读,读后必会点评。多年来母亲常说我每次都有进步,但总是让我需要虚心向老师和文友学习,活到老学到老,多写多看多学老师长处精髓。

我常想自己血液里流淌的那份文学天赋,应该是源于母亲的嫡传。父亲常说母亲聪慧,年轻时文笔了得,写得一手好文章,常被选拔到乡里的学生大会上演讲和朗读,是当时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女,被誉为“银环”式的姑娘。年轻时母亲漂亮,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辫子粗又长。当时血气方刚的父亲一眼便被这样秀气的姑娘吸引,从此便携手一生,相濡以沫。

而如今,望着母亲不再挺直的背影,日渐蹒跚的步伐,我才懂得:年岁渐长,时光无价,来日并不漫长,唯一能做的便是趁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工作之余多抽出时间陪伴在母亲身边,听她喋喋不休地唠叨,看她神采飞扬的快乐;不再让她独自遥望,带她走出家门,去看陌上花开,听枝丫拔节,闻百鸟争鸣,赏春色美景。

让我以儿女的名义,用独有的方式,送母亲一朵小红花,装扮她头顶日渐平添的白发,感谢她对我们这些子女始终不离不弃的守候。


作者简介

刘小红,祖籍河南洛阳,现居浙江舟山。喜欢写作,热爱文学,作品散见于地方报刊杂志。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