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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起潮落》第三十二章:我姐已经五个女子了,还想生哩

 新用户1534Bpiv 2024-05-18 发布于陕西

【编者按:李红女士的长篇小说《潮起潮落》第一部,共计三十万字。计划每隔一天发一章。原文部分章节字数超过一万字,现征得作者同意,拆分部分章节,并根据内容,在章节前添加小标题。全文发完需要三个月。感谢李红女士对《椒溪物语》的信任和支持。】

《潮起潮落》第三十二章:


我姐已经五个女子了,还想生哩

蓝方辛真的把丽娃放在小炉匠家了。本来说暑假去接丽娃,可右仁从杨家塬回来说根子媳妇又怀孕了,蓝方辛愧疚得不行,觉得自己真是把老姨害得不浅,就过去和小炉匠两口商量,问能不能提前把丽娃接来。小炉匠两口实在太爱娃了,听蓝方辛这样说,一口就应了。蓝方辛和右仁都高兴得不行,抽了个周末右仁又跑回去一趟,把丽娃接来了。

小炉匠婆娘咋想也想不到丽娃会可怜成这样。蓝校长说瘦,天啊,这是瘦啊,谁瘦能瘦成这模样?!快两岁的娃了,软绵绵提不起筒子,浑身上下就长了个头和肚子。头还挺不起,老耷拉着。眼倒是大,大得吓人,深陷深陷的。

刘氏的心退了,不想管了。这咋管哩?愁把她都愁死了。小炉匠说:“算了,应都应了。现在说不管了,叫蓝校长为难哩。”

蓝方辛看出刘氏的难色了。说实话,丽娃成了这样,蓝方辛也是酸辣苦甜都不知道说啥了。她一遍一遍地对刘氏说:“你试着看行不行,不行了我另找人。”

刘氏心软了,说:“算了。娃就是瘦,慢慢就起来……”刘氏还没说完,丽娃屙下了。刘氏没言传,抱起寒寒到外头去了。

蓝方辛说:“刘氏爱干净,受不下这龌龊。不行了我另外找人。”

“没事,有我哩。”小炉匠说着,拿了刀片去刮裤子上的屎。蓝方辛赶紧伸手:“我来我来。”小炉匠没给,说:“没事,寒寒这么大都是我弄哩。我那人挖不成这个,性软,一见脏物就吐哩。”蓝方辛一边帮忙一边说:“不好意思。刘师傅,实在不好意思。”

小炉匠弄完了,说:“蓝校长,见外了。你说娃成了这,谁不心疼?你甭管了,放在我这儿你就放心吧。我那口子见不得脏物,但人精细,保证给你把丽娃养得跟寒寒一样。”

小炉匠把硬话说下了,可他不知道丽娃刚满月就吃包谷糁得下这肠胃炎,只吃不长肉,也不知道饥饱,给多少,吃多少,吃了就拉,拉下了还不言传,没一点儿动静。

刘氏说:“会不会脑子……”小炉匠看了丽娃一眼,说:“这话你可不敢在蓝校长跟前说。也是,这都虚三岁了,我咋没听见娃叫过一声妈,你听见过吗?”

刘氏摇了一下头,说:“别是个哑巴。”小炉匠嗔道:“你这嘴!”

刘氏不言传了,抱着寒寒出去了。

小炉匠说得对着哩。刘氏受不下那龌龊,但刘氏精细,她天天三顿给丽娃熬粥,不叫她吃硬的,也不给她多吃。丽娃不会说话,她就摸丽娃的肚子,差不多了,碗一端,走了,不给多吃一口。蓝方辛带丽娃去看病,医生说这是慢性病,几年了,得很吃一阵药哩。药都是粉末,刘氏不放心小炉匠灌,就自己抱着一点一点地灌。丽娃气弱,弄不好就呛了,弄得刘氏一身一脸。刘氏恼怒地在丽娃屁股上拍打一下:“烂尻子,猪八戒。”小炉匠笑:“都是人家的娃,你说你咋还偏心哩?

“人家的娃咋了,我就是爱寒寒。我明儿给蓝校长说去,叫蓝校长把寒寒给咱。”刘氏半玩笑半认真地说。

小炉匠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娇婆娘,笑着说:“把你想得美的。”刘氏没接小炉匠的话,用头顶寒寒的肚子,笑着出去了:“美的哦,美的哦,看把你美的。”

丽娃的烂尻子真的给治住了,脸上也有了肉,那一双又大又花的眼睛也活泛起来,屙了尿了也知道吭哧吭哧地哼哼了。小炉匠高兴得不得了:“以后不要再叫娃猪八戒了。你看娃这眼睛,要养起来了,指不定比寒寒还好看哩。

刘氏不管小炉匠的嘱咐,还是八戒长八戒短地叫,可早没有了嫌怪的意思,一声一声都带着亲呢和得意。

刘氏是个热闹人,一有空,就爱带着娃去走街串巷游逛。寒寒只要听见刘氏说上街,扭着小腿就绕到刘氏前面:“抱!抱!”

刘氏抱起寒寒,亲了又亲。你说怪不怪,都是人家的娃,可刘氏就是爱寒寒,仿佛寒寒是她自个儿的娃,丽娃是她帮蓝校长带着的。

亲够了,刘氏说:“寒寒乖,走路,吃糖。”刘氏拿了一块糖,她犹豫了一下,想给丽娃咬一块。可想了想,没咬,全塞到寒寒嘴里去了。丽娃没那能耐,卡着了不得了。

 刘氏扯下一个裤子给丽娃换上,亲昵地在丽娃额上点了一下,说:“丑八戒,烂尻子。”丽娃咧了一下嘴,眼睛亮亮的。刘氏心疼了,抱起丽娃,牵着寒寒,往街口去了:“走喽,看大戏去了。”

看着婆娘把娃稀罕成那样,小炉匠几次都想给蓝校长说,叫把寒寒哪怕丽娃给他一个。蓝校长很忙,没有整顿的时间坐下和他唠叨闲话,他这话也就只能压在心里。

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小炉匠自己安慰自己。看着那两个一黑一白,一胖一瘦的娃,小炉匠很满足,很快乐,他对刘氏说:“这样也挺好的。”刘氏笑道:“看把你美的,你以为人家会把娃老放在你这儿?”小炉匠笑了一下,没说话。

光阴似箭,时间如水,丽娃和寒寒在小炉匠家一放就是近三年。三年里,一切都在变,变得越来越好。

丽娃快五岁了,依旧软拙,但已经有些娃的模样,话也能说了,妈也会叫了。蓝方辛激动得对小炉匠说:“不是哑巴。”转过身又对刘氏说:“不是哑巴。

没有人能体会蓝方辛那一年多的心情,四个女子,还有一个哑巴。凄凉?悲伤?说不出,就是觉得憋得慌,老像有一块石头在胸口堵着,在心头压着。在好了,女子也罢,至少健全,而且一个比一个漂亮。蓝方辛的心也放开了,刘氏说得对,人都有一缺,她缺一个男娃,刘氏却连娃都没有。刘氏比她想得开,整天乐呵呵的,她也得接受现实,接受了,才能快乐。想开了,事就不是事了,心也就坦然了。

蓝方辛的心情好起来,精力、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蓝方辛又成了蓝方辛,激情澎湃,干劲冲天,右仁笑着说:“多亏上级没把你的辞职报告批了。”蓝方辛很认真,说:“批了也没啥。当不当校长我都会拼了命地干,那些年我没当校长的时候,我偷懒了吗?我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了吗?那时候我哪里想过我能当校长?

右仁很有感触地说:“你说得对着哩,当领导和做人没多大关系。没当领导你是你,当了领导你还是你,关键是你想怎么做,你给自己定下什么样的标尺。

若要说到领导,应该比一般人对自己更严些,做得更好些。”蓝方辛知道右仁是有感而发,就说:“知道就好,再不敢弄那丢人现眼的事了。”

右仁连连摇头:“不做了,坚决再不做偷偷摸摸的事了。把人能吓死,为那一点儿馍,我不知多少晚上都没睡着。”蓝方辛看着右仁:“我给你说,吓不吓先放一边,那是你自作自受,活该。这一次组织上没给你处分,算是轻饶你了。”

右仁说:“王书记真是好人。要是碰上别的人,说不定把我就交到上头去了……”蓝方辛打断了右仁:“你咋回事?王书记是好人我知道,可这事跟碰上谁不碰上谁有啥关系?你自己做错了,你就该受处罚。就算碰到想对你下手狠一些的人,那也是你自己把把柄递到人家手里叫人家杵你,还不是你自己的事?遇事不反省自己,老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你这样,不犯错误才怪哩。

右仁不言传了,有些尴尬。他笑了一下,他知道他成不了雪儿,但他真的从心里敬服雪儿,他知道她是为他好哩。

又是一个元旦,又是一个新年,学校里又热闹起来了。蓝方辛一边忙着检查验收各项工作,一边敦促大家千万不要放松了期末复习。

“成绩是硬的。成绩上不去,弄啥都没用。”

前慈小学现在是县南示范学校,每年年底教育局都要在他们学校搞一次观摩教学和教育教学经验交流会。老师和同学的热情高得很,恨不能抓住这机会把自己的成绩和才艺一丝不剩地彰显出来,给学校争光,也给自己长脸。

陈玉英抱着一堆手工制品找蓝方辛来了,蓝方辛说:“放不下了,不要再往这儿抱了。”陈玉英笑嘻嘻地说:“你看学生热情这么高?参不了展,打击积极性哩。”蓝方辛也不舍,说:“要不你把你班上的重新选一下?咱不光要数量,更得要质量,是不是?

陈玉英不走,说:“蓝校长,要不再腾个教室。你看这么高兴的事,咱不好好……就算鼓励鼓励吧。”陈玉英说的有一定道理,蓝方辛想了一下,说:“行,我考虑一下。现在你先把这些东西抱回去,挑一挑,好好挑一挑,精益求精。给其他老师也说一下,要亲自指导,要把关,光有数量没有质量争不了光,还叫人笑话哩。”

“行,我知道了。”陈玉英高高兴兴地把那一堆东西抱回去了。

陈玉英走了,蓝方辛把展览的事重新捋了一遍。她想两个教室应该够了,剪纸、印花可以移到墙上,有些手工制品还可以挂在空中,这样就可以腾出地方再增加一些东西,看上去也有立体感。她叫严小平几个把展览室旁边的小教室也收拾出来,严小平高兴地说:“真的要增加展室啊?刚才陈老师说要增加展室我还不信……”蓝方辛对陈玉英说话随便有点不满,她打断了严小平,说:“这跟那没关系,这是给教师的读书笔记和学生的学习心得专门开辟的展区。”

周云霞说:“对,读书笔记和学习心得就应该单独展出来。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台下的功夫,才是咱们真正的实力。”蓝方辛说:“周老师说得对。厚积薄发,只有把台下功夫做足了,做扎实了,台上才能刚劲利落,挥洒自如。这一次我们把这些笔记心得单独展出来,不光是要突出我们的实力,更是想强调一下这个经验和感悟,让大家更加重视这台下的功夫。这也算咱们这示范学校为我县教育事业做出的贡献吧。

严小平说:“台下功夫都做足了,台上的竞争可就更有压力了。”蓝方辛笑道:“你严小平也怕压力?压力就是动力,有了这压力,我相信我们还能更上一层楼。”周云霞说:“对对对,一定要再上一层楼。示范学校的称号是我们用实力拼出来的,决不能叫它跑到别的学校去。”

都收拾停当了,蓝方辛说:“你们几个去给咱把横幅挂上,再叫学生剪几条彩带扯上,记住,要鲜艳,要喜庆,但不要过于花哨。周云霞,你赶快把你们班的事处理一下,一会儿咱俩去看节目,这事今天要定下来。”

那几个刚走,赵文清回来了,手里拿着几面锦旗和一卷奖状。蓝方辛又高兴又惊讶:“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文清很激动,把锦旗和奖状往桌子上一放,说:“奖一发就回来了。”蓝方辛笑道:“也不用那么急,我在学校哩。”说着拿起一个锦旗,“来,我看看,都啥奖。”

赵文清帮着将锦旗打开,说:“这是教育、教学标兵旗。”蓝方辛高兴地说:“好,这个旗咱又拿回来了。行,一会儿你就给咱挂起来。哦,还有门口那几个橱窗,还得你亲自把关,一定要把对祖国的歌颂,和在新一年的决心表现出来。”

蓝方辛又去翻那些奖状,赵文清一张一张帮着展,一边展一边说:“袁局长问你咋没来,问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蓝方辛说:“有啥不好意思?谁去都代表学校。不过,这真是个学习的好机会,怎么样,学到不少东西吧?

“是是是,真是学了不少东西,回头我给你汇报一下。”

蓝方辛笑了:“给我汇报啥?等闲了,安排个时间,给大家说一说。经验不是苹果,吃的人多了,到嘴的就少了。经验就像灯光,利用的人越多,价值就越大,你说是不是?”赵文清不好意思了,笑着说:“对,对,给大家汇报。蓝校长,我得好好向你学习哩。哦,我这儿还捎了一个通知,好像是叫你学习去哩。

蓝方辛接过通知一看,才知道是叫她参加干部理论学习班哩。

蓝方辛的心怦怦地跳,她想起那一年她在平金参加的学习班。一般来讲,参加这种学习班都是组织有考虑的。可能是什么考虑呢?按她现在的情况和她的文化水平,她想不出组织还会对她有什么考虑。观摩教学的事就定在下一礼拜,蓝方辛把通知往口袋一装,说:“哦,我知道了。你歇一下,和周云霞给咱把节目验收一下。橱窗的事要抓紧,你自己安排时间。”赵文清说:“行,我知道了。”

蓝方辛往公社去了。她想问问梁专干,看能不能缓两天,等她把观摩教学的事弄完了再去。

梁专干没在,公社的人说几天前就到县上去了,还没回来。蓝方辛这才想起县上的表彰大会刚刚结束,梁专干肯定还在那儿。她回来把对几个展室的设想给赵文清说了一遍,又和赵文清把示范课的次序最后调整了一下。节目的事交给周云霞了,她说:“一定要严格把关,宁缺毋滥。有事多和赵主任商量。”

蓝方辛到县上就看见梁专干了,梁专干小声说:“你知道吗?你是作为教育局副局长的人选来参加这次学习的。

蓝方辛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她说:“我文化低,我怕不能胜任。”梁专干指着蓝方辛:“这不像你蓝方辛的风格嘛。文化不高,学嘛。为啥要培训?培训就是学习,就是提高。以后在实践中也能学嘛,在干中学,在学中干,毛主席早给咱把路指好了嘛。”

梁专干情绪很好,说着笑着走了。蓝方辛忽然想起应该问问梁专干的情况,可梁专干已经走远了。

梁专干的话给了蓝方辛极大的鼓舞,她决心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管它副局长不副局长,既然组织上让她来,她就一定抓住这次机会好好把自己提高一下。

蓝方辛的情绪特别饱满,领导讲话,同志们发言,她都尽可能详细地作了记录。下发的材料、文件更是逐句逐句地认真阅读,反复阅读。不懂的,她画出来,逢人便问。有想法,有感悟就记下来,和别的同志交流。蓝方辛凭的就是一股子劲,只要她挽上了这劲,就没有啥能拦住她。

区办公室主任小范拿着碗过来了,看蓝方辛还在那儿写,招呼道:“蓝校长,还看哩?吃饭了。

“哦,知道了。”蓝方辛一边应着一边把最后一些感想写在材料旁边。

蓝方辛拿了碗往食堂走,还没走到,一股炒蒜的味道扑过来了。蓝方辛有点恶心,她停了一下,继续朝前走。

食堂里人太多,教育局的老刘端着调好的面往门边走,蓝方辛来了,老刘笑着说:“蓝校长,今儿个是油泼蒜面,来迟了可没了。”老刘说着,挑起一大筷子面塞到嘴里。面很筋道,老刘使劲一吱溜——

蓝方辛回过身就往外跑,浓烈的蒜味和响亮的吱溜声冲得她快要吐出来了。

老刘看蓝方辛不去领饭,反而往外跑,惊奇得差点噎住,那吱溜了半截的面在嘴边挂了好一阵,才被慢慢吞咽下去。

蓝方辛跑到食堂前的空地上,还没停下,就哇哇地吐起来。

还好,没吃饭,没吐出多少东两。蓝方辛赶紧用脚蹭了些土,将地上的脏物盖住。她舒了一口气,拿出手绢,擦擦嘴,准备回食堂吃饭。

王主任不知啥事耽搁了,才来吃饭。看见蓝方辛在那吐,关心地问:“蓝方辛同志,怎么啦,不舒服?”蓝方辛看了一眼地上的土,不知怎么回答。她突然灵机一动,晃了晃她还没盛饭的碗。

“哦,没啥,吃得急了。”

“啥饭,把你急成这样?”王主任看蓝方辛没事,开了句玩笑。

蓝方辛想说油泼蒜面,可话还没出口,又是一阵恶心。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让那一股子潮涌喷出来。看着蓝方辛那样子,王主任笑着说:“好了好了,我不打扰了,你自己赶紧休息吧。你这个同志,就是性子急。工作急,雷厉风行,该表扬,可吃饭急,就要受惩罚了。”

蓝方辛看了一下手里的碗,哭笑不得。她现在不能再去吃饭了,她也不想吃了,想起那蒜味她就受不了。

蓝方辛回到宿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可是从来不挑食的。

 “会不会……”

 蓝方辛算了算,她的例事已超了十几天了,这一阵太忙,她把这事都忘了。这样看来,真是怀孕了。

蓝方辛懊恼地想着,想着这个叫人厌恶的判断。现在是什么时候,她怎么能怀孕呢?她已经决定不要了,怎么就又怀上了?不行,她得去医院,这事宜早不宜迟,她必须赶紧把这事处理了。

蓝方辛拿定了主意,就去找王主任请假。王主任不在,她就在那儿等,等着等着,突然抬脚走了。她想起大雁,想起梦梦,想起丽娃和寒寒,再多的女娃顶不住一个男娃啊。

还没到学习时间,蓝方辛又回到宿舍。她仰面躺在床上,心里乱得像一堆绞缠纷杂的麻。

“你以为你是谁?是神啊?!拖着五个娃,你还能干出啥名堂?你一天正经学没上过,这些年的成绩都是用血用汗拼出来的,拖着五个娃,你还拼得动吗?刘氏是能帮你忙,可你还能再给人家搁一个吗?就算刘氏愿意帮你管,刘氏能代替你吗?有个病有个灾,你不操心行吗?吃呀喝呀,你不管行吗?组织上培养你,想让你当副局长,可你那点水平你不知道吗?”想起那一年自己对右仁大哥的态度,蓝方辛紧张了,当个校长她都忙得昏了头,学习松懈,思想滑坡,若要当了局长,这思想、工作都得上一个台阶,她拿啥上哩?梁专干说边干边学,边学边干,可要再拖上一个,她还有啥精力?她早已不是长坝子时的蓝方辛了,她快四十了,还拖着五个娃……唉,唉,不学习,不提高,她咋可能胜任这工作哩?

蓝方辛不想了,又去找王主任。说她有些不舒服,下午到医院去一下。王主任很慷慨:“去吧去吧,有病赶紧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学会保护自己的身体,太累了,也容易生病。”

县医院的人不认得蓝方辛,蓝方辛也用不着紧张。她一边往床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要是能知道男娃、女娃就好了。”

护士端着刀刀叉叉过来了,听见蓝方辛的话,说:“这谁能知道?要是都知道了,这世上都成男的了。”护士的话怪怪的,蓝方辛停住脚看护士。

医生已经戴好了手套,隔着口罩说:“你到底做不做?”蓝方辛木呆呆地点了一下头,说:“做,做。

医生叫蓝方辛上床,把裤子褪了。蓝方辛就往那台阶跨,台阶有些高,蓝方辛心不在焉,差点摔了。医生不耐烦了,说:“你能不能快点?这么大年龄了……”

蓝方辛又下来了,说:“算了,医生,我不想做了。”医生很生气,把口罩一摘:“你,咋回事?跑到这儿耍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蓝方辛不看医生的脸,一边说一边急慌慌地出去了。

医生把手套往筐里一扔:“年纪也不小了,没个正经主意。”护士收了她的盘子,说:“肯定想要个男娃。

医生愤慨地坐在椅子上:“你说这啥都解放了,咋就这一条解放不了?非要要个男娃能咋?”护士不紧不慢,将东西一件一件放回消毒锅里:“谭医生,你那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没个男娃,你试试。

谭医生还没说话,护士过来了,说:“我给你说,我姐又生了个女子,她婆婆看都不看一眼。我姐已经五个女子了,还想生哩。”谭医生使劲敲着桌子,说:“自己糟践自己哩!

护士没接谭医生的话,走过去继续收拾她的东西:“反正我现在知道了,女人再强也是女人。事干得再大,那也只是锦上添花。没有男娃,就是缺陷,跟瞎子、跛子一样,叫人看不起。

谭医生站起来走了,走到门口了,转过来,指着护士:“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有这思想?!”护士嘟了一下嘴,心想这与年轻不年轻有啥关系。人老几辈,哪一个不这么想,要不是上下左右的人都这么盯着你,谁愿意受这罪?

李红,女,陕西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潮起潮落》三卷本(第一、二卷已出版)。诗歌、散文、评论散见于《诗刊》《文化月刊》《文谈》《陕西日报》《光明日报》《文艺报》《新西部》《华文月刊》《衮雪》等报刊,以及“中国作家网”、“中宏网”、“新西部网”、“陕西文谭网”等媒体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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