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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在颐年:散步和拉拉裤

 木兰良朝 2024-05-18 发布于吉林

几位友人催我,怎么不写颐年养老院啦,老父亲还好吧?都等着看呢,因为大家都关心养老问题,如果颐年都像你说的那么好,我们将来也去。

谢谢惦记,老人家还好。至于养老院嘛,放心吧,等我们七老八十时,养老院得进步成特别理想的模样。

一进五月,天气越来越好。每天在颐年陪父亲到户外散步,他逐渐有了自己熟悉的固定流程。

拿拐杖,戴帽子。进电梯,到一楼。出楼门,左转。走下坡道,走过人工草坪。先是绿草坪,然后是红黄蓝跑道草坪。进凉亭,脸冲西,小坐片刻。说说话,站起来,回楼。

前天,坐在凉亭里,看院子外车来人往,父亲忽然说,出去走走。

我听了,哪敢怠慢,喜不自禁地赶紧扶起父亲,一步一步慢慢走,走出颐年院子。

院子门口,一棵瘦瘦矮矮的丁香正开花不过它开得没精打采,仿佛营养不良。好像进进出出的人,都在欺负它。

我们从矮丁香旁走过,经过几步柏油路,走向一个派出所岗亭。

过了派出所,是土路,有好多小石子,实在不好走,我们就站住了。


我问父亲,岗亭上写的字可认识,父亲一一读出来,重实干,敢担当,勇争先。读完瞪我一眼,表示女儿不应当怀疑他。

我把头靠在父亲肩上,像小时候一样撒娇。我哪里是在撒娇,只是想让父亲时时想起他是父亲而已。谁能知道,面对耄耋之年的父亲,一个也即将进入老年的女儿,她的心境满是苍凉与悲悯。如白居易诗中所写:“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强健;三愿临老头,数与君相见。”这些朴素的愿望,不会是奢望吧。

昨天,凉亭里板凳还没坐热,父亲就说,出院走走,就回去。

沿着前一天的路线行进。一对牵着两只小狗的老夫妇走过来,我发现他们的狗特别脏。可能人到老年,照顾就疏忽吧。

一辆宝石蓝拼樱花粉色的本田车开过来,车上下来两男一女穿着前卫的年轻人。他们把车停在颐年门口的停车场上,我还疑惑来看老人的怎么有这样的年轻人,果然他们是去岗亭的。

而这些人,已经不能引起父亲的注意,他能注意到的人事已经非常有限。而且遇到人,他喜欢问人是哪个单位的。

陪父亲往回走,颐年院子里的人工草坪上,有夕阳拉出的两个长长的影子。哎,我亲爱的父亲,我们要是像影子那么长就好了。

父亲一边走一边说,你哥今天来看我了。我听了,就想分辨一下,是真实发生的还是父亲做梦了。

后来证实父亲是做梦了。他已经分辨不出梦境和现实了。但他能主动要求走出院子,我还是欣喜万分,这证明父亲还是进步了。

今天是休息日,巫森开车,我们到得早。大厅里冷冷清清,老人们都去三楼上老年大学了,

我们带父亲刚出院子,他就说要大便。

还好,父亲穿了拉拉裤,不用担心来不及。

回到五楼房间,巫森陪着父亲坐了五六次马桶。他总是比我有耐心,更比我会照顾人。

护理员小赵有经验,和巫森一起擦洗。巫森一遍一遍赞美拉拉裤,说小赵一撕就开了,裤子一点都没弄脏。

我听了,想起两年前给父亲买的拉拉裤。

我没经验,买了最贵的,买了能用二百年的。因为太多,完全是拖回家的。为身什么最贵,原来是给瘫痪病人用的。现在,那些拉拉裤小山一样堆在父亲家,而现在父亲用的是轻便型拉拉裤。唉,一声叹息。

回城时,巫森说起我公公,活到九十二岁,除了去世前四十天由他衣不解带照料外,根本没给儿女添一点麻烦。但我们也感叹,老是不能控制的,有很多因素制约。比如遗传,比如生活方式,比如命运……

巫森又说,下次你把红烧肉热好带去。

是董姐向我学了父亲的趣事。中午吃完饭,护理员问他吃饱没。他说,差点。问查啥,他说,差两嘎儿达肉。

当时我们听了都笑,笑笑也便罢了。老小孩小小孩,都不当真的。唯独他却往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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