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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我的内向

 杏利的麦田 2024-05-19 发布于河南

早上送闺女上课,开的导航,甄嬛体的,很阴郁的声音,上次带儿子去霸陵公园玩,就是这个声音,儿子说妈妈这个声音太可怕了,我后来没用过导航也没调。闺女替我调成小猪佩奇体的,舒耳多了。
导航提示,保持当前速度,可以顺利通过前方红绿灯,果然在红灯亮前过去了,闺女赞叹不已。我就给她说中国的北斗系统的厉害,然后感叹道:“现在有了导航,多方便。想想以前的人出门,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完全靠鼻子下面这张嘴问,对于我这样内向的人太不友好了。”
闺女说:“就是,不过你作为一个老师,那么内向,你是咋上课的?”
我说:“上课其实很简单,有预定要讲的内容,按部就班发挥就好。可人际交往不一样,不同的人,不同的熟悉程度,在不同的场景,该如何应对,真的太难了。”
关键是无论哪一届学生,我和他们说我内向,他们都哈哈大笑,觉得我在开玩笑。其实哪里是玩笑,都是泪汪汪的现实。
从小我就是不爱说话的孩子,识字后可以看书了,总能借到书读,话更少了。那时候最怕的是家里来客人,其实也无非是七大姑八大姨这些近亲,可我不知怎么和他们打招呼,要不躲在屋里不出去,要不躲在外面不回来,我妈一度怀疑我智力有问题。直到上三四年级,有了几个朋友,偶尔带朋友们回家,一群人说说笑笑,我妈发现我其实是个正常的孩子,才放心。
小学还好,都是同村的孩子,大家在一个班里五六年,人际交往没什么问题。中学六年,每年都分班,同学和老师一变再变,我的生存就困难起来。初中成绩尚可,还有几个昔日好友,老师也较关注,其实也还好。
最难的是高中,成绩一直平平,内心严重自卑,仅有的几个朋友自顾不暇,内向更成桎梏。那时候我有三怕,一怕在校园里碰见老师,因为不知道如何打招呼;二怕课堂上老师提问,即便会也不敢放开回答;三怕遇上不会的题,不好意思开口请教。高中三年,分了三次班,我从来没问过老师问题,有勇气请教的同学不超过五个,所以差不多一直是在孤军奋战,即便水能穿石,覆盖面又能有多大?
大学四年,我差不多只和同宿舍的人和几个关系要好的同乡交往,还是装在套子里。上讲台发个言,还是紧张到发抖,语无伦次。那时候我不敢想象成为一个老师我该如何应对。
但该来的总会来的,不会因你的胆怯而转移。没想到的是,站到讲台上的我,居然落落大方、侃侃而谈、神采飞扬。可是一旦走下讲台,我又成了那个内向封闭的我,领导、同事迎面走来,我依然手足无措,口不能出一言。即便碰上学生,对方不先开口,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装作不认识或者没看见。
所以我对于教师这份工作的感激与珍惜不仅仅在于它给我提供了衣食之安,给了我和挚爱的文字时时刻刻亲近的机会,更在于它给了我自信,它让我知道,即便内向如我,也会有闪闪发光的时刻。
刚工作那些年,每天最期待也最珍惜的是去班里上课的时光,而我亲爱的孩子们,以更热烈的喜欢回报我的期待。忘不了那个大雨天,因出差调课,孩子们看到我来了,很意外很惊喜,不约而同唱起:“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忘不了第一任语文课代表丽姣帮我整理房间。忘不了因为有学生上课说话我赌气不上课,一个班的同学轮着哄我。忘不了因我爱摘抄佳敏同学送我的精致古典本。忘不了三八节明晓同学上课时当众给我戴的亮晶晶耳钉。忘不了教师节刘鑫送我的精美发卡。忘不了大祥周末参加社区拔草挣70块钱挑选梳子镜子三件套送我。忘不了和明辉办公室谈心后他回到教室又回来塞给我“老师,你真好”的小纸条。忘不了教师节一个班里同学都给我写了长长的文字。忘不了经常性的被同学们塞颗糖递块饼干。忘不了小力陪我摘槐花,广达从家带一麻袋槐花给我,丹丹陪我逛安阳。忘不了晚上独自在办公室看恐怖片吓得发了一条说说,下课就有同学来看我(现在才想起来他们偷带手机了)。忘不了有段时间懒得出去吃饭,下课老有同学给送吃的。太多太多美好回忆,可惜都成碎片,在我大脑深处若隐若现,但我坚信,她们必定不会被遗忘。
我可能是老师中最不像老师的,思想单纯甚至幼稚,没有老师该有的威严,震慑力基本不存在,曾被个别同事讥讽和诟病。也苦恼过,随着年龄增长,逐渐坦然。就如同以前我曾羡慕过那些开朗大方、能言巧辩之人一样,后来我发现他们也有大缺憾。细想来,无论哪一种特质,总有正负两方面,与其以人之长责己之短,何若扬长避短?
因为个性原因,我平常和外向的孩子交流较多,但还是更关注那些内向的孩子,和他们说话再三斟酌,小心地呵护他们,唯恐伤害了他们脆弱敏感的小心灵。一个内向的男生校园里看到,主动和我打招呼,我就很高兴。一个内向的女生,几乎从不和同学交流,主动到办公室问地理老师问题,我很是欣慰。生命有各种各样的类型,不仅各美其美,还要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如此天下方能大同。
人海茫茫,相遇是缘

与有趣灵魂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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