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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探红楼69:南安郡王

 阿榧榧香 2024-05-19 发布于江苏
贾敬出殡时探春又见到了水溶,素衣白袍,绣口和前襟绣着暗纹。纵是与旁人一样的颜色,可偏偏在人群中十分的秀雅出色。仿佛是一群鸡里面,突然出现了一只白鹤。任谁一眼看过去,都会首先瞧见他。
探春若有所思地看过去,见水溶目光灼灼地盯着帘子,怕别人看出破绽,趁了掀帘子的当儿,对他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见他目光闪动,把头略点,便低了头仍回内室去。
耳朵根有些热,哪怕目光相撞,都会觉得心脏微微颤动,也说不出是甜,还是惘然。真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不知道两个人的缘分,走到哪里才是终点。她总是有一种隐隐的后怕,虽然水溶极尽温柔之能事,可她总觉得他们两人,还是隔着牛郎星和织女星的距离。
皇家事多,他多留在宫里,又停了宴饮。再加上探春初次管家,如今虽然渐渐地上了手,因对未来十分惶惑,也用管家作借口,日日留在贾府,两人竟是不得见面。
骤然见来,见他形容又比上回略清减了些,心里暗自有些心疼,又觉脸发起烧来,连忙停了不敢再想。
过了两日,贾宝玉悄悄地带了信来:“王爷那边儿请便宴,咱们收拾一下便过去罢,只在午间,不过两个时辰便回来,可使得?”
探春虽知不甚妥,奈何这一向在家里实在闷得慌了,又对水溶还抱着两分幻想,犹豫再四,总想着他只待脱了服便托人提亲。倒是要去问一问,是正妃还是侧妃——若是正妃,自己竟然也愿意应允么?
脸上微微一红,她感到自己心境的变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入乡随俗,自己的这份现代人的傲气,竟然也有退而求其次的一天。
“三妹?”贾宝玉看她出了神,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嗯,去罢!”探春点头,逃避永远不是好方法。再过两年,家里也该替自己和迎春说亲,与其任人鱼肉,倒不如自己看中了人,至少还能知道根底。
贾宝玉大喜,也不知道水溶许了他什么好处,竟似比探春更兴奋,急忙叫茗烟套了马车,两人便王府去。
水溶早在内厅相候,见了两人,也不理贾宝玉,赶忙握了探春的手:“可终于还是来了,我只怕你不肯的。”
探春见他情真意切,甚至并不顾及贾宝玉在场,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莞尔笑道:“我最是胆大妄为的,有好玩好吃的,哪里还肯放过?”
一边轻轻地想要抽回手,谁知水溶却固执地把一双柔荑握得更紧。再看贾宝玉,他正转头看向西影壁上的一副画,脸色便蓦然地红了。
水溶却偏生只作不知,悄悄地凑近了她,笑道:“今天实在不巧得很,我巴巴地接了你来,偏是南安郡王也来过访,本想托病回了,素日里又极要好的,只得延在书房宽坐。估量着你要来了,托了词来接你。”
探春大感失望,说道:“那你还去陪客吧,我去外面街市上玩会再回府去。”
贾宝玉在一旁笑道:“南安郡王也不是外人,与王爷是堂兄弟。”
探春可不想见什么外人内人,瞪了他一眼,水溶却似十分意动:“六哥原不是外头人,便见一见三姑娘也无妨,也让他知道脂粉阵里也有英雄。”
探春失笑:“我哪算什么英雄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这一说,我更不好意思去见他了,免得你吹的大法螺爆了。”
水溶柔声道:“去吧,咱们多久没见着了,我想你得紧,实在不舍得你走。好容易见着一面,又不知多久才能再见着了。何况六哥人虽是知趣,我的事他多少也略知一点。你也知道,我父王殁后,除了母亲吃斋念佛,家里也没有旁的长辈,故我原还打算托了他为我上贵府求亲去的,先让他见见不妨,也没旁的人了。”
两人一意地撺掇,探春本就不讲究什么礼教,便点头应了,在内厅里摆了几碟小菜,便分了宾主坐下。
一会儿南安郡王来了,他年纪比水溶略长,脸部线条多了几分刚毅,下颌弧度柔和里带着两分坚定,一双眼睛威仪内蕴,顾盼间气度端严。
认真说来,兄弟俩只三分相象。水溶纵然是穿着便袍,那衣服上的绣纹也极尽精致之能事。但南安郡王只一件藏青色的荔哆罗呢的天马箭袖,外面套着件石青缎沿着边儿的排穗褂子,也是半旧。骤看起来,竟还不如贾宝玉的穿着贵气。
探春爱屋及乌,对他大生好感,含笑施礼。幸好本朝对于女子的规矩,并不如前朝那样讲究,还带着些关外的豪爽,彼此并不见局促。
南安郡王水淞爽朗地笑道:“早听九弟提过,果然是女中豪杰。宝玉也是常见的,既是自己人,也不用拘礼,便坐下罢。”
原来这位南安郡王却是常与西宁郡王在外征战的,年前才回了朝,暂时边境还算靖平,才被皇帝留滞在京师。又与水溶最是相得,五日里倒有三日要过府说话的。
他虽不十分健谈,但讲些军旅中的新奇见闻,不必加油添醋,便让探春觉得新奇,因而听得津津有味。水溶只在一旁含笑看,偶尔插上两句嘴,一边劝几人用些点心,用意自然全在探春的身上。
几个人说说笑笑,一晃竟两个时辰早过了。探春惊醒了过来,忙道:“听着郡王谈话,竟是时间过得飞快。最近府里事多,就该回了。”
水溶悄悄牵了她的手道:“不知几时才能再见?总要请了六哥去提了亲,我才算遂了愿呢。听翠墨传了话来,说如今你在府里管着事,上下都十分敬伏,料来出身问题也不大。你放心,我自是知道你的心思,也万不敢让你做小委屈了你的。”
探春还不曾与他说过这番心思,不想他竟知道得一清二楚,顿时又羞又喜,心里便像浸在蜜罐儿里似的,甜意从心脏的深处沁出来。转眼却见南安郡王正好笑地看着他们,顿时脸红耳赤,睫羽轻垂,轻轻说道:“我得走了。”
正要举步,却听“喵”地一声,门口便如风似地卷进了一只毛茸茸的动物。原来是一只通体全黑的猫,体型甚小,看来玲珑可爱。
只见小猫仰头又叫了一声,在她的脚边转了两个圈。
“咦,你这里怎么会有猫?”探春欣喜地问。不过是两个月不来,竟多了一个原住户?
“这可不是我的,是六哥在路上捡的。他自己又没有什么耐心养猫,随手就丢到我这儿来了。”水溶有些无奈,“就算要送人猫,也得送只眼珠子一红一绿的波斯猫,哪有人送只黑猫的!”
黑猫似乎确实有点不大讨人喜,探春也哑然失笑。迈步欲走,谁知小黑猫却仍是跟在她的裙裾边,甚至还拿着爪子挠了挠她的裙角。
“呀,猫儿似乎很喜欢我呢!”她喜吟吟地又顿住了脚步,目光一亮。这猫,可不正是帮了她一个大忙的那只吗?心里便多了两分欢喜,俯身摸了摸它的光滑的背脊,引得小猫“喵喵”地叫了两声。
“你若是喜欢,不如抱回去养着罢。”水溶大方地把猫提溜了起来。
探春喜孜孜地把小黑猫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好啊,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只是南安郡王恐怕舍不得,可别给我养瘦了,不好向原主人交代。”
“若是三姑娘喜欢,只管带去!其实我素来不养这小玩意儿,只是来这里时,一路跟着我过来,便顺手扔给了九弟。”南安郡王爽快地表态。
“那我就在这里谢过了。”探春用手抚着猫背,“得给它取个名字,就叫小黑吧?”
别人尚可,贾宝玉却是头一个便喷笑了出来:“往常我在王爷面前替你吹嘘了不少,谁知连取个名字都这样躲懒,总得稍稍好听一些的方好。”
“名字不过一个记号,小黑有什么不好?要风雅么?不如就叫风雅颂,把诗经都搬了出来,这回你没话说了吧?”
贾宝玉被她噎得一时没能说出话来,只得朝着她干瞪眼。
“姑娘言之成理,名字不过一个称呼罢了。”南安郡王却欣然点头,“原没有必要为着一个记号,去煞费苦心。”
“风雅颂,听起来倒不错。”水溶也笑着点头表示赞成。
于是,小黑猫便有了一个风雅不过的名字,探春却嫌叫起来太长,干脆简化成“小风”。
“三妹,你把这猫抱回去,可怎么跟祖母和太太解释?”贾宝玉看着一人一猫一个叫“小风”,一个“喵喵”叫,忽然提醒。
探春的热情,顿时被浇熄了一半:“是啊……这且不说,咱们府里不会把小风当成什么不吉之兆,逼我放走吧?”
一边感慨,若是一只浑身似雪的波斯猫,那倒能放在秋爽斋里当宠物养着了。不过,这猫的眼睛是琥珀色的,映着穿窗入户的阳光,更是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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