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拂夜奔》

红拂夜奔

“只要不假装，我们每个人都不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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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拂夜奔

◎biubiu变成大土豪

刚开始读《红拂夜奔》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仿佛觉得无趣，但字字句句又让我觉得辛辣。好像读一半放在一边不会觉得难受，一口气把它读完也不是不行。

总之就是这种怪诞的感觉。

王小波的书，一般都有这种感受，幽默中又包含智慧，有趣里还夹杂着理智。

就如他在书的自序里写道——

“这本书里将要谈到的是有趣。其实每一本书都应该有趣，对于一些书来说，有趣是它存在的理由；对于另一些书来说，有趣是它应达到的标准。我能记住自己读过的每一本有趣的书，而无趣的书则连书名都不会记得。但是不仅是我，大家都快要忘记有趣是什么了。”

《红拂夜奔》借隋末大将军李靖和杨素家妓红佛的风流韵事为蓝本，以现代人的眼光去观照历史，表现知识分子在反智社会中的尴尬处境。

在历史和现实，虚幻与真实的纷繁交错中，小说看似荒诞，却处处体现着对现实的反讽，对自由、趣味的向往。

这本书并不是一本单纯的历史小说，王小波运用了两条时空线，将数学家王二与红拂夜奔的故事串联在了一起。

故事的开始，字里行间就满含了怪诞与夸张。譬如大隋朝的taxi，口香糖，以及出门必不可少的高跷，等等。

我从前闻所未闻。

闻所未闻的还有书中描写的李靖。

“李卫公是个大科学家，大军事家；其实他还是个大诗人，大哲学家。因为他有这么多的本事，年轻时就找不到事做，住在洛阳的祖宅里（那座祖宅是个土墙草顶的房子，草顶露了天，早该换草了），有时跑到街上来当流氓聊以为生。在这种时候他只好尽量装得流里流气，其实他很有上进心。年轻时李靖住在洛阳一条铺石板的小巷里，有时一天只吃一顿饭，晚上点着蓖麻油的灯熬夜。那种油是泻药，油烟闻多了都要屙肚子。当时他可没有当大唐卫公的野心，只想考上个数学博士，在工部混个事就算了。但是这样的事他都没找到。”

书中的李靖会发明开平方的机器，但没人有对开平方感兴趣，只有太宗皇帝将它装备去了部队，这玩意打人能将人弄得脑浆迸出。后来李靖还有许多发明，几乎都被皇帝用作了军事器材。

读到那里，我不禁觉得好笑，或许百度百科把李靖称为中国隋末至唐初的军事家，有几分也是这发明的功劳。

小说还用了许多不加掩饰的词汇来描述李靖，让你不禁认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但其实不然。

王小波说古人时常为后世留下一些费解的东西，好叫后代人觉得他们是有本领的。

“鬼才知道他们能不能读懂，但是不给后世留下一份费解的东西，简直就是白活了。”

李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其实他是极聪明的一个人，他有很强的数学天赋，但却要把这些费尽脑汁地写进春宫图里。没有人愿意看他的数学理论，所以他只能将数学证明编成隐语，写进春宫的解说词。

他的聪明还能够设计一座城池，但这些都让他非常累，于是他开始时常打瞌睡，做出老年痴呆的假象。

“这件事的离奇处就在于，李卫公年轻时玩了命地证明自己是聪明人，老了又要装傻，前后矛盾。但这也是做一个中国人最有趣的地方。”

我想这倒是真的，少年人都爱说自己聪明，不肯承认自己是落后的，但越是上了年纪，反倒是比谁更糊涂。那么这是中国人独有的一份，还是世上都大多如此呢？

但其实我想说，现在许多少年人也颇爱装疯卖傻的。

聪明人装糊涂，已经是个常见的现象了。

李靖直到死了都在装糊涂，这倒是苦了红佛，红佛殉夫的这段描写，让我觉得颇为有趣。

红佛去私奔李靖，在官方来说是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佳话，红佛女地位低贱，寄人篱下，倾慕李靖，芳心暗许，却因身份悬殊，无法光明正大地成为李靖的妻子。但是她有胆识，夜见李靖，两人一见如故，以私奔的方式成全了自己的爱情。

但在这本书中并非如此，书的外插上有这么一句话——她私奔的理由只是追求有趣。

我想按照这类文学的一般套路，这当然不是一句没有深意的话，或许它包含的涵义足够支撑一篇阅读理解。

小说里，红佛年轻时跟着李靖逃出了洛阳城，等到李靖奉旨设计建造长安城后，人到中年的红佛发现长安只不过是另一座牢笼，原来一生的追求最后只不过是回到了原点。

“活着成为一只猪和死掉，也不知哪个更可怕。”

红佛就是这么想的，在李靖死后，她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她便想自杀了，但在当时，自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几乎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想如果是我，恐怕早就要放弃这个念头。

但是红佛十分坚韧，用坚韧这个词来形容应该不为过，在书中我对她的印象一直觉得她是可爱又坚韧的，有时还很单纯。

书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她的自杀成功了没有，或许成功了，或许她重新生活了。总之这本书拥有怎样怪诞的结局我都不觉得奇怪，甚至还要拍手称快。

“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件事能让我相信我是对的，就是人生来有趣，过去有趣，渴望有趣，内心有趣却假装无趣。也没有一件事能证明我是错的，让我相信人生来无趣，过去无趣现在也无趣，不喜欢有趣的事而且表里如一。所以到目前为止，我只能强忍着绝望活在世界上。”

这是书的最后一段话，其实王小波是在借红拂夜奔的故事来讲述如今人们生活的无常，感慨满心的无奈与失望。

就像李靖的荒诞，其实他也是个善良的人，但社会是会改变一个人的，王小波说“李卫公三十岁以前在洛阳城里本分为人，这段时期里他很善良，但不够伟大。后来他逃出了洛阳城，就再也不善良，但是很伟大了。”

或许这里的伟大，是他终于在社会中逐渐变得圆滑狡猾，摸到了能够让自己混的风生水起的门道，开始装神弄鬼变得不要脸了。

这个时候的人已经不是一张白纸，但只有有颜色的白纸才会被青史留名。

人皆如此。

风尘三侠，伟大的、平凡的、无耻的、善良的、意气风发的、低贱沉沦的风尘三侠，无论他们如何想要摆脱自己的命运，奈何世事如此，人力已是无法改变。或许这就是王小波想要表达的主题，他对于这整个黑暗社会的控诉，对于这个世界的绝望。

写这篇书评时我无比挣扎，觉得怎么也写不好，我的思想是浅薄的，我的文字是空泛的，颠三倒四也说不清几个道理，词不达意连我自己都想把这键盘敲碎。

或许我也疯癫了，或许不是。

总之我无比痛恨自己的浅薄，就像李靖痛恨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