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晨两点，在学生寝室大楼一间简陋的居室里醒来，周围一片寂静，除了风鸣，除了雨滴落在沟渠的滴答声。 告诉自己此刻不能清醒，却还是没能忍住取来床头的手机看一下时间。我想确定的是，自己还有多久就要起来，然后去到教室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 多年来，就是在这样的一种牵绊里前行，为了生活，也便失去了真实的自由之身。有时会在睡梦里惊醒，害怕错过了上课的时间。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才能退休呢，然后让这一切彻底地结束。我都担心退休后还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比如手里拿着试卷，却总是找不到监考的试场而汗流浃背…… 把手机放回原处，准备继续睡觉，头脑里却是翻江倒海，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起涌来。睡不去了，是真的睡不去了，便又重新拿来手机，打开微信翻阅朋友圈，这才知道有很多的人这么迟还没有睡，也或者早就已经醒来。那么他们，又究竟是因为些什么呢？  我忽然想到了人生的艰难，也更加悲叹了生命的无可奈何。闭上眼睛继续瞎想，思及昨日里所听闻的一位熟悉的年轻人正遭遇不幸的消息，然后又想起多年之前就已经离开的一位故人。只是有点奇怪，好像自己已经不再会像早年那样的叹惋和伤感。是不是在岁月的风尘里面，一个人最终会慢慢地掌握一种超能力，能够打通过去和未来的隔阂，看见生离死别也能学着灿然面对？ 生命里第一次接触死亡，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当年的我还是一个小孩。我用稚嫩又害怕的眼睛，远远地看着同样还是小孩的同班同学被装进一个黑色的棺木里面。然后被一群身着黑纱的人抬着，埋葬于老家所在村庄附近的一处矮山之上。后来我每次去老家路过，都会有意无意地看一眼那座矮山，心想我的那位同班同学如今不知已经在哪里转世轮回。还有他的父母，当年因为他的离世而痛彻心扉，如今也早已还身于黄土之中。所有的前尘往事，和所谓的继往开来，自然也已和他们无关。 在我老家所在的村庄，当年处于最里头的一所房子属于一个寡居多年的老奶奶。他有唯一的一个儿子，年过四十还没有娶得一个媳妇。后来和隔壁乡镇的一个年长她他十多岁（丈夫因病去世）的老女人好上了。不知道是出于财产分割的问题还是别的什么事，总之是她的前夫家一大帮人气势汹汹地打上门来，闹得沸反盈天的，有好长时间成了邻近几座村庄村里人口口相传的一个笑谈。 同样的，无论是老奶奶，还是他年过四十还未娶的儿子，如今已经湮灭于这尘世多年，只是那个当年就年长他儿子十多岁的老女人还健在。据说她后来又嫁了人，所嫁的丈夫年过六十，不过还是比老女人小十多岁。隐约记得有一次我回乡下看望父母，跟着去自家茶园闲逛，还遇见过那个老女人，身后跟着比她小十多岁俨然是老头子的小丈夫。 这样的回忆又是多么的有趣！然而我告诫自己不能再由着自己这么任性地想下去了，必须尽快睡去，否则明天讲课的时候该要出差错了。在关闭手机屏幕的最后一刻，给一个半夜还在发朋友圈的好友发去了一个来自深夜的问候。然后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  晨起后打开手机，看见朋友的回复已在：其实我看见你的问候了的，只是想到当时已经是那么晚了，不敢再打搅你。然后说自己在父母家，原本是准备四点起来帮着父亲一起去茶山采摘茶叶的，没想到自己的睡眠没能熬到凌晨两点。 我忽然很想和朋友说，每学期不得不面对的时常要轮到的值周，每一次也都能把我原本正常的睡眠击得粉碎。一定是没有睡好的缘故吧，和以往一致，虚火上涌，牙痛又来，真是受罪。 我所在的学校，老龄化已经十分严重，约定俗成的制度是年长的已经不用值周，年轻的都被拉去做了班主任，一个年级只剩下六七个不再年轻又不算太老的劳力，如车轮转动一般很快就会轮到值周。一个学期四个多月的时间里，近乎有一个月的时间我都要吃住在学校，如炼狱一般的轮回当真是苦不堪言，这个中滋味也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有体会。 每一天，当我胸前佩戴着值周牌站在学校门口，迎接微露的晨光，送走黢黑的夜晚，熟悉的同事从我身边路过，都会来那么一句：怎么你又轮到值周了？ 是的，我又轮到值周了。很多事，总得有人去做。只是有些制度，能不能让他变得更加合理一点呢？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任何事就算有千难万难，不是都会过去的。譬如今晚这淅淅沥沥的雨，正不动声色地淋洗着山川大地。诚如辛弃疾所言：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也似李白所说：两岸猿声啼不住，青舟已过万重山。我独自一人，在自我思想的驰骋之中，只要能继续望向更加遥远的未来，就比什么都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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