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帮着姐姐找小娃, 明天要捞人, 后天要把她那一家子人叫来吃饭, 像话吗? 文/婉兮 做惯领导的人,不怒自威。 脸色稍稍一变,语气微微一重,听的人就会不自主地泰山压顶,不敢再继续说话。罗孃讷讷的,默默退到厨房,拿起抹布轻轻擦拭灶台,不敢弄出一点声音。 廖清抬起眼皮,看了看丈夫,没说话。 直到二人独处,她才拉下脸,表达自己的不满:“你为哪样要答应让她带着小娃回去?那里是农村,脏兮兮的,办喜事,人又多,为哪样一定要去凑这种破热闹?有意思吗?” “很简单,因为那是他外公家。” 徐中源已经换上睡衣,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两只手把报纸摊开来,目光在各个板块寻睃,表情严肃。 这是多年工作养成的习惯。 阅读本地报纸,观看本地新闻,临睡前静坐冥想,把工作中的乱麻一一理顺。也顺带着,整理一下家务事。 “到外公外婆家去过个年,不是正常得很嘛?将心比心,假如从来不让你带正扬回娘家,你咋个想嘛?” 他瞥了廖清一眼,“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但人已经娶进门来了,小娃也生了,想法就要改,别总瞧不起人家农村出身。那是连带着你儿子、你孙子,都一块瞧不起!农村出身又咋个了,古话说,英雄不问出处。” 廖清的心结,他明白。 结婚讲究门当户对,看重家世背景,目的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更何况,张爱莲大着肚子进门,廖清始终将她钉在“心机重”的耻辱柱上,总认为这门婚事,是张爱莲绞尽脑汁计划来的,是她心术不正的呈堂证供。 所以,实在喜欢不起来。 果然,廖清冷冷的,一边往脸上涂抹,一边说出自己的理由。 “我是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原本以为嫁进来,她能知道好歹,能规规矩矩的。可你看看她,今天要帮着姐姐找小娃,明天要捞人,后天要把她那一家子人叫来吃饭,像话吗?当初要是正扬帮忙,她现在还在农村蹲着呢!不知道感激也就算了,还要把她那一大家子都拉来啃我们!” 说着,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把瓶瓶罐罐一推,廖清霍地站了起来。 “当初,我就不该让她进门。让她进门有哪样用?帮到正扬半点了吗?当初如果娶的是李红舒,正扬的工作,也不会这么艰难。就那学校,根本不适合正扬!以后也不知道他会咋个样。” 这一点,最让她恼火。 在原先的设想中,跟李家结亲,能够巩固双方关系。对徐正扬的职业发展而言,好处不言而喻。 所以,她一再撮合,也几乎默认了李红舒儿媳妇的身份。 可这臭小子偏偏不上道,对姑娘冷冷淡淡,甚至无视姑娘殷勤递来的热脸,还跟张爱莲勾勾连连,彻底寒了人家的心。 结果,李红舒一扭脸嫁了别人,毅然决然。 自家机关算尽,却只得到一个来自农村的儿媳妇。而且,是大着肚子进门来的。说出去,只怕别人会笑掉大牙。 更要命的是,自从李红舒另嫁他人,她的父亲也有意无意地疏远了徐家。 在徐中源可能升迁的节骨眼儿上,这无异于重大损失。 以上种种杂糅,廖清对张爱莲的厌恶和恨意,可想而知。若当初儿子听了她的话,娶了李红舒,那现在的局面,绝对不一样。 这些,徐中源当然也懂。 不过,他的思考在另一个层面。 “正扬的事,跟爱莲无关。归根到底,还是他太不成器,连个自考学历都考不来!难道换个人娶,就能仕途亨通?你这是做梦!” 慈母多败儿,这话没有错。 至少在廖清这儿,儿子本身的问题被弱化。儿媳妇却背了不该她背的锅。 廖清愤愤不平:“至少,老丈人能帮着他!你不知道为了正扬这次工作调动,我私下里忙了多少。你要公正无私,你不肯插手。那咋个办?总不能看着正扬一辈子耗在那儿吧?你看看他现在,成天无所事事,这么下去也就毁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脱下眼镜,按了按太阳穴,徐中源面露疲惫,顺势把报纸一放,又朝后一仰,预备睡觉。 躺下后,翻来覆去,徐中源又坐起身来,看着廖清,“爱莲的工作情况,我打听过。她能力确实不错,现在算是单位笔杆子了。平日为人处世,也没得挑。趁着正扬调动工作,也给她想想办法,这是个可造之材,未必比李家那姑娘差。” 他当然也希望自家儿媳妇来自权贵家庭,可如今木已成舟,懊悔发脾气,都不是办法。 看轻儿媳折磨儿媳,更不是办法。 唯一的办法,是让儿媳妇也成为可用之人。 这次,廖清终于听进去几句。 “你说的这些,我也晓得。可心里就是憋着一口气,尤其是……尤其是她,竟然还没结婚就晕了那种事,我真是……真是没办法看得起她。” 这是廖清的真心话。 张爱莲的水平,有目共睹。对她的夸赞,其实也在源源不断往老两口耳朵里传。可一想到未婚先孕,做婆婆的,就会觉得儿媳妇居心叵测,不能不把她归入诡计多端之列。 相比之下,徐中源宽容许多。 “年轻人嘛,一时间情迷意乱也是有的。再说了,这件事是两个人一起做的,她错了,难道你儿子就对了?算了,不要钻牛角尖了,事到如今,朝前看就是。” 几句安慰,平息不了廖清的愤恨。 她的胸脯起伏着,狠狠闭起眼睛又狠狠睁开,大半天都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徐中源无奈,只能又把话说明白了些:“现在,我们跟她是一家人,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在家里看不上她可以,但在外面,绝不允许使绊子,更不能坏她名声,听见没有?” 一席话,郑重其事,义正词严。 廖清怔住,眼神跟老伴儿相对,想了半天,缓缓点头。 第二天,消息传到耳朵里:外孙徐子昂,可以去外公家过年了! 他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在大姑娘家左右转圈,思考了半晌,打听到了村公所电话,特地交代老伴儿、四囡儿和小囡儿:“快洗被子,好好晒好,要其次得蓬蓬松松的,好给子昂住。对了,吃的也不能马虎,都要好好准备。” 婉兮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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