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泳池一开放,我就天天琢磨着想要剪短头发。 闷热烦躁的天气里,唰地跳进泳池,身心清爽;出来冲凉,五分钟搞定,不用吹,拿手拨一拨它就干了—— 这么一想,愈发觉得拥有一头短发的渴望再也等不了。
上次剪头发是三月的最后一天,孩子们比赛击剑,场地有限,不许家长入内。 我们俩就在外面乱晃。 看见一家小小的酷酷的理发店,坐等时饮料任取,豹子爸便怂恿我:“走,一起剪。” 我不肯——在汕尾跟他一起剪过一次,剪完了俩人活像手拉手刚越狱出来,完全不能见人——这种同乐项目我有阴影。
其实,更近的阴影当时正在我头上盘踞着呢—— 那之前的一次剪发,不啻噩梦。
首先要怪我自己。 某天去接朵朵,时间没算好,到得早了。 空出来的时间喝杯咖啡也好啊,放空发呆也好啊,我却脑子一抽,走进理发店,提出无理要求: “二十分钟能剪个发吗?”
接下来就要怪TONY老师—— 他一口答应:“没问题!” 然后——一个敢抄家伙,一个敢以头受之,史诗级灾难二十分钟就此拉开序幕。
小哥不开金口,不问需求,直接开剪。 我心里先惊后喜: “话少的理发师,酷,我喜欢!而且不问我想剪成啥样,说明心里早有主张——今天怕不是遇上了高手!”
二十分钟后一睁眼,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揪下来丢在理发师脸上。
小哥终于说了话:“姐,你,……是不是个老师啊?” 此情此景,不爆个粗口都不能准确表达心情……但我还是以老师的职业素养,做出了无限量隐忍,咬着后槽牙恨恨地说: “是你,把我剪成了,那种……老师。”
镜子里的我,顶着初二年级时英语老师的同款发型: 一丝不苟的齐,平庸、无聊,规矩、刻板,死搬教条、凶巴巴…… 我当年就是因为这位老师而弃学英语的——整整两年,讨厌老师,讨厌英语——直到升入高中遇到男神老师,我的英语才起死回生。 现在我复刻了当年的她,神奇的小哥用这个发型一次性召唤出了我体内所有惹人厌的成分。
然而时间已经到了,再发飙也不能把头发都扯下来。 我在绝望中自救,下达了最简单的指令:“不要齐,再给三分钟,搞自然点。” 小哥估计也发现了,这女人的发型比进店来时还要丑,客人赖着不走未免糟糕—— 所以他奋力地剪:把刚才奋力剪整齐的头发奋力剪得不整齐。
这时接朵朵已经有点儿迟,我一路飞奔过去,刚好赶上她出校门。 这可怜孩子见到她妈先喜后惊: “妈!——妈呀……你头发这是咋啦?”
头发的教训有两条,从此我铭刻肺腑: 其一,不要提出无理要求; 其二,只答应你做得到的事情。
话说那天到底是被豹子爸拽进去一起剪了,而且竟然剪得很不错! 我和豹子爸相视而笑,立马展开吹捧: “好好看!”“好帅!” 这“彩虹屁”与事实基本相符,毕竟—— 汕尾剪头发那次,出得店来,两张苦瓜脸对望半晌,想宽慰都下不去嘴啊。
要不明天再一起去那家店里剪头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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