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解放初的松花江雪道上，一个身穿棉袍的佝偻老人倒背着手踽踽而行。一只雪原孤狼目若寒星，贪婪而恶毒地远远地盯着他。 这段松花江雪道叫做“胳膊拐”，佝偻老人在此走了四五次。孤狼也盯了他四五次。 其实，佝偻老人早就发现了孤狼。他坚持连续孤身行走在“胳膊拐”这段松花江雪道上的目的，就是想徒手捕捉这只孤狼。 孤狼终于动了，风驰电掣，悄无声息地扑向佝偻老人的身后，先是双爪“搭肩杀”，后是狼口“扯腿杀”。但两绝招都没弄倒佝偻老人，孤狼只好来个“正面三绝杀”：扑、抓、咬。 没想到佝偻老人却回敬了孤狼三招：“断肋踢”，“扯尾摔”，“铁掌拍”。从此“胳膊拐”雪道再无孤狼。 ★老吉祥与狼谋皮老吉祥，山东梁山人，姓老名吉祥，出身耕读世家。解放初，年过半百的老吉祥携老伴和一双儿女闯关东，落户于松花湖畔的渔村望江屯。 老吉祥身体瘦弱，天生驼背，不善农活，落户关东后便成了渔村望江屯的教书先生。老伴却成了湖畔渔村的渔女，孤舟网钓，风雨不误，成了一个打鱼的好渔婆。 遗憾的是东北寒冷，湖畔湿气重，渔婆老伴竟然得了严重的风湿病。但此病长在老吉祥老伴身上偏偏作怪：别人是腰酸腿疼，热炕一烙立即好转。她却是怕潮湿偏不敢睡火炕。 老吉祥甚通岐黄之术，但却无法治疗老妻的风湿病症。 长白山中的老中医为他的老伴诊断后提出：用松花江雪道狼的活狼皮做褥子，既可保暖，又可为尊夫人除风湿祛寒凉。记住，活狼剥皮，疗效尤佳。 最后，老中医沉吟再三才说：松花江雪道狼十分凶悍，极难猎捕，市面几乎没有雪道狼皮的售卖，活狼所剥之皮，更是天下稀罕！老兄也可购买普通的长白山雪原狼之皮替代。只是效果要差许多罢了。不过，那也聊胜于无！ 为报答老妻陪伴自己三十多年的辛苦劳累，老吉祥决定自己活捉一只雪道狼剥皮，为老妻制作一床名副其实的松花江雪道活狼皮褥子！ 不过，老吉祥没敢和老中医说这想法，怕他笑自己一芥老书生，还是个驼子，却敢乱吹牛皮。也没敢和老妻说，害怕为自己辛苦半生的老妻为自己担心！ ★身有杀气，狼皆避之望江屯位于松花湖北岸山坡之上，正对着松花江道的拐弯处。亘古时期的江水从上游奔腾而来，撞在望江屯的牤牛山山崖上，冲决不动，只好掉头南下，于是在此形成了一个“胳膊拐”弯。1937年修建了松花湖，这胳膊肘弯依然存在。 春秋时节，坐在家中便可看到松花湖胳膊弯中渔舟点点，商船往来。每当冬日，浩荡的松花江流变成了冰封雪裹的松花江雪道，坐床可见往来雪道的爬犁帮上上下下，络绎不绝。 若是晨昏无人时，便可看到专门在松花江雪道猎捕孤单爬犁的牛马和孤单行人的雪道狼，在雪道上幽灵般地游荡。 自此，每天吃过晚饭，老吉祥就告诉老妻，要出去散散步，遛遛弯，消化消化肚中食物。老妻知他坚持日日练武，并不阻拦。他就独自来到了松花江雪道上默默独行。 冬季天色黑的早，渔村灯光如豆时，江中雪道已经暮色苍苍，谁人还去关注冰冷空旷的松花江雪道是否有人！所以，老吉祥捉活狼不会惊动任何人。 老吉祥本来就驼背，又穿着肥大的棉袍，双手倒背着插在棉袍的袖子里，身子就更显得佝偻。不久，他就成为几只雪道狼眼中的猎捕目标。 松花江雪道狼，由于半年多的时间在松花江雪道上猎捕孤单行人和孤单爬犁的牛马为食，所以身上具有很浓重的杀气。这种杀气叠加上野狼本身的杀气，会令路人老远就感觉到毛骨悚然。这就是狼杀之气！ 老吉祥虽然能够感觉到附近有狼的杀气，但每天晚上在雪道的胳膊肘弯处行走三个来回，却仍然不见一只孤狼靠近他！怪哉也！ 原来，老吉祥身上迸发出的杀气比狼的杀气还重，所以，没有哪只狼敢于靠近他，敢于打他的主意。 ★破衣烂衫，涂血诱狼老吉祥连续在傍晚的松花江雪道上走了七次，其中一只孤狼锲而不舍地观察了他七次。 老吉祥奇怪，狼为什么不捕杀自己呢？孤狼也奇怪，这个老驼子干嘛天天晚上在雪道上走来走去呢，他身上的杀气是哪里来的呢？ 老吉祥没有意识到自己武功高强，迸发出的气息能避狼，只是错误地认为自己太驼太瘦，不值得狼猎捕，或者自己身上的气味对狼没有吸引力而已。 他忽然想起，老伴为了钓鱼网鱼，常常在一个江湾中抛洒饲料喂窝子。难道自己不可以在身上涂抹鸡血，引诱狼出手吗？ 老吉祥想到做到，抓了一只鸡，对老伴谎称自己想吃鸡肉了，然后割断鸡脖子，让鸡血淋淋漓漓地溅洒在自己的一件破衣衫浑身上下。夜晚吃完鸡肉，他便身披这件溅满鸡血的破衫走上了松花江雪道。 孤狼果然上当了。浓烈的鸡血气味随风扩散，让饥肠辘辘的孤狼立刻忍不住昂首长嚎起来。它长嚎可不是在呼朋引伴，而是在对外声明：这个老驼子是我的菜，闲狼莫入！ ★孤狼“搭肩杀”，却被大甩碑孤狼很谨慎，它怕老驼子玩弄诡计骗它上当，所以，依然采取偷袭的手法。 既然是偷袭，便要从背后来。然而，作为两脚兽的人双腿站立，个头很高。狼若想达到一击而中的结果，必须一口断喉。 可是人的喉咙在前边的脖子上，如何才能一口咬中呢，那就必须骗人回头。 孤狼决定使用狼界“搭肩断喉”的绝技，一赌胜负。孤狼从后边打量着老吉祥，心中没有十分把握。但它想，如果不试一下，怎能知道有无胜算呢？ 于是孤狼悄无声息地接近老吉祥身后，兀地人立而起，双爪搭在老吉祥的肩膀上，右爪用力一拍，如同熟人从后边拍肩一样。 此时只要老吉祥认为是熟人拍肩，一回头看望时，孤狼就会趁机一口咬断他的喉咙。 然而，老吉祥早已听风辨位，感知到孤狼已到身后，低头一看是狼爪搭肩，立刻双手各抓住一只狼爪，快速哈腰弓背，用力一个大甩碑，孤狼被噗通摔在雪地里。 老吉祥大喜，跃进一步刚想抓狼，岂料雪道上积雪太深，加之狼的皮毛厚，浑身铁骨，根本没有摔死，一个高窜起来逃之夭夭了。 ★“扯腿杀”，遭受旋风脚功亏一篑！夜色苍茫中，老吉祥望狼兴叹，边走边自语：我大甩碑力逾千斤，怎么就摔不死一只狼呢！他倒背着手，个子显得更加矮小。 挨摔的孤狼跑了几步，回头看到老吉祥那更佝偻更矮小的身材，极不甘心，回头又箭射而至，悄然接近了老吉祥。 狼善偷袭。偷袭即背后下手。但它不知道习武之人警惕性高，附近风吹草动皆能感知。 上一次“搭肩杀”之技没管用，这次只好用“扯腿杀”之术了！扯腿，就是从后边猛然咬住行人的后腿，用力一咬一拖，行人必然倒地。狼便趁机趋前，咬断喉咙。此计依然狠毒，乃狼的杀人秘技之二。 孤狼咔嚓一口，用力咬住老吉祥左腿裤脚的同时猛力往后一扯，认为老驼子必然被扯倒在雪道之上。未料，老吉祥自五岁练武，童子功，下盘沉稳，觉得后腿一扯之时，立即一个千斤坠，腿如钉地铁柱，狼根本扯不动分毫。 老吉祥则趁机旋风转身，右腿无影腿霍然踢出，噗！正中孤狼肚腹，汪地一声，足足把孤狼踢出十米之外。噗通，孤狼摔落雪地，依然未死，站起身，抖抖狼毛，回头便走。 ★正面三杀，孤狼被扯尾拍头打晕老吉祥望着孤狼的身影也敬其顽强。英雄豪杰总是惺惺相惜。慨叹一声，依然倒背着手，回家而去。 未料，孤狼竟然被老吉祥打出了火气：本狼自出道以来，在松花江雪道上也曾吃人无数，何曾受过如此冤枉气？何况你一个老驼子！ 初次“搭肩杀”被人家来了个大甩碑，二次扯腿杀“”，挨了个旋风无影脚飞踢。如此奇耻大辱一旦传出江湖，我孤狼有何颜面在松花江雪道上混！ 一不做二不休，干了！既然身后偷袭不成，那就来个英雄面对面。本狼不信你个老驼子能扛得住咱年富力强的孤狼“正面三杀”！ 于是长嚎一声，一为壮胆，二为声明：各狼靠后，切勿妨碍本狼猎捕老驼子！嚎声未绝，它已经拦到老吉祥面前，相距不到五米，正是迎面进攻的最佳距离！ 有狼面对面，距离不过五米，呲牙咧嘴，凶相毕露，呜呜吼叫。仅这战前的精神威慑法，就让人胆战心惊，战力消减。 然而老吉祥却笑了：狼呀，我本想放你一命，你却送死上门。来吧，老吉祥等你亮招！ 孤狼不再客气，决定利用曹刿战术，一鼓作气拿下老驼子！第一杀，正面跃身凌空扑下，其势难当。老吉祥身体一歪，堪堪躲过孤狼的同时，一掌正中狼肩，孤狼被一掌拍落雪道上。 孤狼滚身而起，闪电般斜身横窜而过，长尾如扫帚，重重扫过老吉祥的脸面，意在扫瞎他双目，以利下一招。老吉祥左手护脸，右手闪电般一把抓住狼尾，狠狠抡起孤狼，摔出足足十米之远。 孤狼倒地再起，如箭射来，直面扑向老吉祥的脸。老吉祥后退半步，左掌护面，右掌挥出，啪！只用了三分之一的力量，便把孤狼拍晕在地。 他要活狼。老中医说，打晕的活狼剥下的皮才对尊夫人身体有大效。老吉祥为报答老妻，豁上了。要知道，把狼一掌拍晕比之一掌拍死要困难的多，这需要拿捏火候！ 老吉祥果然如愿为老妻谋得一张松花江雪道的活狼皮！ ★活狼之皮，至今挂在后代的墙壁上1966年，我在望江屯老吉祥家看到了这张活狼皮。它四肢俱全，尾巴粗长，毛长绒厚。老吉祥的老伴说，铺着这张狼皮，浑身的风湿疼痛果然好了！ 由此，我也知道了老吉祥为老妻徒手捉活狼的感人故事。 据说，这张活狼皮，至今仍然张挂在老吉祥后代卧室的墙壁上。（作者简介：王天祥，高级记者、作家，出版长篇小说等各种专著42部，撰写电视剧200多集，创作历史、文化、风光、纪实等专题电视片数十部，在各类报刊发表文章数百篇，发表网络文章千余篇。）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