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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在颐年:扒蒜、养眼和练腿

 木兰良朝 2024-05-23 发布于吉林

由于信笔由缰瞎写,有人问我怎么历史今读不写了,有人要看养老系列,有人要看图书馆记,好像我是厨师,可以应付大家点菜了。

事实上,即使每天忙到手脚并用,我仍然有时间写作,更有时间去陪父亲。只是这两样都很潦草。

比如,晚上有活动或者有课,我就晚十点开始写作。一篇随笔一千五百字左右,一个半小时内写完。凌晨五点早起去颐年,然后提前半个小时到工作岗位。每天工作充满了热爱,一点不走板。如此一点不困,也不累。

时间是海绵里的水,只要挤,总能挤出来。又不是国家总理,说自己忙,没时间做这个做那个的,都是借口。不是不想做,就是能力差。

颐年系列大约写了五六万字了,写十万字应当指日可待,因为素材丰富,有真情实感。写得粗糙是笔力不行,这个没有办法。

陪父亲,就是照看父亲吃饭,帮他围围嘴,拿纸巾,扒蒜。或者在颐年院子里的凉亭坐三五分钟,再用十五分钟在外面散步,用这一过程练练腿,然后把父亲送回五楼。加上往返路程,我去一次颐年需要一个半到两个小时。这时间完全可以挤出来。

我们小时候,父母就是这样看护我们的。古代父母去世后,子女要守孝三年。因为儿女在父母的怀抱里三年,才能稳稳当当地独立行走。所以从对等回报的角度看,这样的陪伴其实远远不够,也谈不上有多孝顺。

我带了一头新蒜,放在父亲房间的冰箱里。赶上饭时,我就拿出来,预备给父亲扒两瓣吃。

对面容妈见了,说:老闺女,给我也来一瓣。

我说:好嘞。您是自己扒还是我给您扒?

问完我就后悔了。因为容妈乳腺手术切除了左手和左小臂,她没办法扒蒜了。

容妈却不介意,说:你给我扒吧。

我说:那好,我刚洗的手。

容妈说:咳,啥洗不洗的,我们这手,一天啥都摸。

我又问容妈的同桌王妈吃不吃蒜,王妈摇头说不吃。我就给父亲同桌董姐扒了两瓣。

父亲嫌蒜辣,但我坚持硬给,用钢勺切成小块,不吃都不行,女儿我是暴君嘛。

散步时,父亲一边走,一边说:这是公安的车,这是新栽的树。又读警务亭上挂的标语上的字:逢优必争,逢旗必夺,扎实做好“减量控大”工作。

啥是“减量控大”?没人知道,也没人琢磨。但父亲读了出来,我就想,恐怕标语不是给市民看的,是他们用于自我激励的。这些标语一般都是红底黄字,和周围景物一点不搭,倒可能是父亲习惯了的样式。

我们走过土路,走上林间石头路。树上不知名的白花正在落下它的花瓣,春天已经走得一点儿不剩了。

我搀着父亲,走得极慢。小满这天,父亲明显腿脚不便。听董姐说,那天他早午饭也很没胃口,努力劝他,才把鸡蛋吃了。过了小满,父亲才缓过来了。

拐出树林,见新城家园小区栅栏上有个门。其实不是真正的门,是为了进出方便流出来的空档。空挡处是个一楼人家开的超市。超市两个字用红油漆写在墙上,非常敷衍。

超市门口,一个四十来岁穿拖鞋的男子在浇水。他栽了茄子、辣椒和柿子秧,栅栏边是南黄瓜、倭瓜和丝瓜。巴掌大的地方,品种倒齐全。

中国人爱种菜,一般的小区都会有人种菜。葱是最常见的。种菜虽然实惠,但在小区里其实很煞风景。

父亲指着栅栏外说,那是小葱。看到熟悉的葱和土豆秧,他眼里放出了光。学农学的人可能尤其爱庄稼,这些绿色的秧苗,会比蔷薇还养眼。

想不到住在颐年的好处,不仅是可以到院子外的树林里散步,享受一份难得的安静,还能看到种在地里的菜,实在是搂草打兔子——赶上了。

我们站在栅栏外,看人家一瓢一瓢浇水,拉几句家常,心满意足地离开。栅栏边是凸凹不平的土路,父亲拄着拐杖,不时要倒在我身上,走到平坦的水泥路面才稳当下来。

人生的路,就是这样啊吧,总有难走的阶段,谁都得挺着。返城时,在心里祈祷父亲活过九十岁,让我陪伴他的时间更多些。如此,养老系列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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