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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在西安出土的颜真卿早期书作《罗婉顺墓志》，考古界给它的评价是：颜真卿首例考古出土手书墓志。 首个的意思是，以后有没有说不好，但以前肯定没有。 这个墓志，确实意义非凡。 它见证了颜真卿人生中一个平凡而重大的时刻——天宝五载，长安县尉。
罗婉顺墓志碑盖 1 天宝五载，是历史的标准说法。自打唐玄宗用了天宝这个年号，就只用“载”，不用“年”，但后人说天宝某年也不能算错，因为一载确实就是一年，那一年，是公元746年。 这一年，38岁的颜真卿，当上了长安县尉。而这个岗位，颜真卿只干了几个月。在这几个月当中，颜真卿恰好就写下了《罗婉顺墓志》，而1274年后，这个墓志恰好就被挖出来了，你说巧不巧？ 天宝五载，只是大唐一个普通的年份，而长安县尉，也只是个普通的从八品下小官，只比九品芝麻官大一点点，其大小相当于绿豆。 但是，当天宝五载和长安县尉同时遇到颜真卿，“普通”便立刻“重大”起来了。因为从这一年，从这个官职开始，颜真卿将进行两个了不起的腾飞。 第一个腾飞，是在官场上。颜真卿25岁中进士，随后普通文员干了几年，母亲去世丁忧几年，醴泉县尉干了一阵，13年碌碌无为。而从天宝五载当上长安县尉后，他在官场一路开挂，尽管也有起有落，但终归是波浪式前进，从监察御史、平原太守、刑部尚书，直到光禄大夫、上柱国，封爵鲁郡开国公。 第二个腾飞，是在书法上。在38岁以前，颜真卿主学褚遂良，而在天宝五载3月，就是从醴泉县尉待岗，准备考试，当上长安县尉之前，他在同僚裴儆家里遇到了带薪休假的金吾长史张旭，经过几次交流，学到了张旭笔法的精髓。颜真卿的第一个问题，把张旭都问笑了：如何齐于古人？草圣心说，小子你也太狂了，压根没理他。后来几次聊天，张旭终于发现这小子不同凡响，这才将毕生所学所悟倾囊相授。此后的事情我们就都知道了，他从《郭虚己》《多宝塔》《东方朔》，写到《颜勤礼》《颜家庙》，成为名震千古的大书法家。
多宝塔 2 古代有副对联，弘扬的是农耕时代的主流价值观，它说：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 而这“忠臣孝子”的楷模，颜真卿绝对算一个。忠臣孝子，一般也被认为是儒家典范，那么，儒家典范，颜真卿也可以算一个。 可实际上，颜真卿本人是个虔诚的道教徒。他的一生似乎都在“入世”，可他的一生，也是“修道”的一生。 有史料证明，颜真卿恐怕不仅信道，还信佛，而且热衷于算命。 颜真卿的夫人韦氏有个亲戚，姓范，出家当了尼姑。此人能掐会算，名声远播。 天宝五载，正在醴泉县尉任上的颜真卿想在仕途上冲一冲，于是找到尼姑算算运势。 他问尼姑：师姨啊，我准备参与竞聘，您给算算能成吗？ 尼姑掐指一算，说：此事必成，一两个月后，就听好消息吧！ 颜真卿又问：我在官场做到头儿，能混到五品吗？ 尼姑笑了：你的理想咋这么骨感呢？你呀，差不多能做到一品呢！ 颜真卿说：我这辈子，官到五品，穿红袍、带银鱼，给儿子谋个差使，就心满意足了。 尼姑指了指身旁一块紫色坐垫，说：你官服的颜色，跟它差不多，可谓功成名就。你可以活过70岁，以后的事就不要问了。 颜真卿听得来了兴致，再三追问，尼姑正色道：先生聪明过人，问事不必到底。 一个月后，果然传来捷报，颜真卿竞聘成功，当上了长安县尉。几个月后，升任监察御史……又过了38年，年过七旬的颜真卿，功成名就的颜真卿，受皇帝委派来到河南说降李希烈，这时他又想起了当年尼姑所言，于是叹了口气：范师姨当年不让追问的，大概就是这件事吧。
自书告身 3 颜真卿的笃信道教，也源于一次意外。 资料记载，颜真卿十八九岁时，生过一场大病，卧床不起百余天，医生束手无策，只好等死。这一天，一位道士从他家路过，闻知此事，便拿出一把丹药塞进他的嘴里，一个垂死之人，居然顷刻间生龙活虎。 道士对他说：你有很好的名声，已经被神仙总部登记在册。你要好自为之，将来位列仙班不是难事，千万不要在官场沉迷。临别赠一丹药，嘱咐道：抗节辅主，勤俭致身，百年后，我在伊洛之间等你。 颜真卿大难不死，便开始信奉道教。而道士给的药方，他也经常服用，虽年过古稀，身体还强壮得像个小伙子。 颜真卿的身体好到什么程度？在被派说降叛党李希烈时，他已经75岁了。出发前，他找了一些人告别，说：我这一去，肯定是活不成了。但我一定是被贼人所杀，而不是因为身体不行。 不信，你们看。 他让人找了张席子，把自己围在中间，他纵身一跃，居然跳了出来。这是立定跳高，鲁公展示了惊人的弹跳力。 他又让人找了两把藤椅，椅背相对，只见他两手握住椅背，身体悬空，脚不沾地，臂屈伸一百多下。这是双杠动作，鲁公展示了惊人的臂力。 然后他又用手按床，从东南角跳到西北角，来回五六遍。这是鞍马动作，一千年后它叫“托马斯全旋”…… 到了河南，身陷贼手。被软禁一年后，强壮的老头颜真卿最终等到了李希烈缢杀的命令。 临刑前，刚烈的颜真卿因为修道的缘故，求了一次人。 他解下身上的黄金带，赠给前来监刑的使者。他说，我一生修道服药，都做得很好，但是如果喉咙被割破，是道家的大忌。希望您回去交差的时候，从胳膊腿上割个口子取点血，就不要动脖子了。使者表示同意，颜真卿又说：您一看就是聪明人，不效忠皇帝，却为反贼做事，图的是个啥啊。
强壮的颜真卿 4 这还是我们熟悉的那个颜真卿吗？ 好像不是。他完全是意料之外的颜真卿。 上面的故事，是不是小编胡编的？ 小编哪有这种才华。 这都是古人提供的素材，真也罢，假也罢，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它们都真实著录于故纸堆中。 在科学不发达的古代，“迷信”无所不在。尤其是对人的“迷信”，是非常夸张的。 今天，我们可以随意翻看颜真卿的真迹，随便品评他的书法，可是在当年，一个身着紫衣的高官，在老百姓眼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不仅颜真卿，就连奸相李林甫都被写进了神仙传呢。 所以，“神仙”也没有多神奇。 饭后一袋烟，都能赛过活神仙；没事揉揉肚子，都叫“神仙起居法”。 像我们这样能闲来天天练字的，是不是也“快活似神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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