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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他乡(10)

 新用户04218vhe 2024-05-24 发布于上海

《行走河西街》

新年的第一天,去嘉定望新的弟弟家看望老娘。午饭后,独自下楼出来走走。我来上海的时候,望新是乡,后来改成镇,再后来就变成外冈镇下面的一个社区。望新变化不大,依旧是以前的格局,不同的是路面全都浇上了沥青。像一个吃不胖饿不瘦的人,即便是换上时髦的衣服,也是一眼就认得出来的。

从望仙路向东,漫步有两百米,前面有座桥。知道是桥因为路两边忽地升起了栏杆。我在思索要不要跨过去,就在那时我又有了新发现,桥头立了一个路牌,牌子和我打了一个照面,蓝底白字:河西街。

拐个弯的事,何不去走走?

一念间,脚已伸出,身子跟着脚走进香樟树下。河西街不宽,黑色的路面铺上应该没几年,紧挨路东边是近两米宽的绿化带,香樟树就立在当中,稀稀疏疏能数得过来,头顶上却是连片的青枝绿叶,密集得遮挡住一方天空,而且是有些年头,不像是移栽过来装点颜面的;香樟树下,有几株桂花,大概是借着树的荫凉,枝头上竟然还有桂花,这在数九寒冬也是一个别样的景致了。绿化带东是米把宽的人行道,仿古木的栏杆告诉行人,再过去就是顾浦河。街上人家贴着路的西边,门朝河水,白墙黛瓦,有几扇门还是用厚木板拼联的店铺门,可以想象,这条街也曾经繁华喧闹过。

迎着风向北,我孤独的脚步声轻轻,没人知道我是一个过客,但尘世间,每个人都是过客。冬日的河西街没什么人,一个女子独自低头在门口杀鱼,一只塑料盆里几条青鱼张着大嘴拼命地呼吸世界末日的空气,旁边的一只红色的盆里盛着同样颜色的水。

再走几步绿化带断了,没有香樟树的遮挡,视线渐渐开阔起来,像是从黑夜走到黎明。眼前是一座桥,石条码成的,江南水乡这样的桥不是稀罕物,但每座这样的桥都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我走近河边,贴着栏杆,发现它不同于水乡一般的桥,虽然都是麻石横铺,桥孔两边却又多了立柱,立柱上方又挑出一截石条,挑出的根部嵌着一幅浮雕,像是观音菩*萨的佛像,雕像上又挑出一点石条,如雨篷,替雕像遮风挡雨。而且立柱上还雕有文字,岁月风尘中,字迹有些模糊,但不影响桥的古朴,厚重。

迈步石桥之上,脚下的麻石上依稀可见斧头与凿子的痕迹,但石面被无数双脚底摩挲得光滑而有润泽。两边的护拦,也是厚实的石板拼接,桥顶中间置覆莲望柱2对,尾置抱鼓。下桥,看桥北面和南面相似,同样有立柱挑石,佛像文字。拍了几张照片,返回河西街,才发现桥边立有两块石碑,是政府一九九二年立的文物标志牌,上面“望仙桥”三个大字,在寒风中呼呼直响。

问度娘得知,望仙桥原名望鲜桥,始建于明代。那时当地的人群每天黄昏都站在桥头等候渔船平安归来,盼着有新鲜的美味品尝。据说某天八仙之首的铁拐李行经该桥时,被一渔夫识破真相。他不得不给渔夫仙药,可以让死鱼烂虾变得鲜活起来。后来人们奔走相告,经常在桥上等候神仙再次出现,故该桥也被称为“望仙桥”。“鲜”和“仙”两字谐音,饱含着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追求。

石柱两侧的对联,分别为南联的“星文遥泻汉,虹势尚凌虚”。北联的“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联句分别引用唐人张文琮的《赋桥》和杜甫的《秋兴》诗句,蕴籍贴切,别有情趣。

其实桥洞的石壁上还刻有清代大学者邑人王鸣盛的诗句:“望仙桥畔尽渔家,豆架瓜棚傍水斜。几只小船杨柳岸,腥风一剪漉鱼虾。”我没注意看,但透过这首画面感极强的诗句,可以想象,诗人站在望仙桥的高处,举目远眺,河西的市肆和河东的民居尽收眼底。河上石梁、河中渔舟在蓝天碧水间相映成趣的美丽画面。

现在的望仙桥仍不是一具摆设,一件饰品,它是一座刻在望新人心中的一座丰碑。

《标签》

站在经过装饰的门楼前,尚未细细品味它的古色古韵,古风古貌,他们就急匆匆地穿门而过,仿佛从现代穿越到远古。这里的“他们”,指的是一群嘉定文学社的社员,我也是其中之一,赶紧低下头跟随着他们穿越进去,好像迟一步就落后一个朝代。

这只是嘉定文学社一次平常的采风。

文学社的成员大都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来古镇采风是因为身上贴着本土作家宣传地方特色的标签。而我可能是唯一(还有一个梅常青老师)的外地人,泥土色的外衣上也贴有这个标签,所以能混迹于其中。如果心细的人就会发现,我行动上的不自然、不协调性。

安亭老街有多老我不知道,我去向阳工地时倒是经常从它面前经过,但从来就没见它礼貌地对我笑过,没有和悦地对我打个招呼。我也就佯装没有看见。我只注意前方,面前有监控,它什么人都不认识,却会惦记着每个人的脸,而且是个工作狂,没日没夜,不吃不喝地坚守在它的位置上。倘若不小心被它记住,就得“呵呵”一笑了。

离老街大门向西不远便有涂着红白相间的栅栏,越过去便是江苏的花桥。几步之遥,不知道多少年前它们是不是一家的。但现在分得很清楚,栅栏那边就贴着“江苏地界”标签,蓝白两种颜色,异常醒目,站在两边的人感受肯定也是不一样。就像此时此刻我跟在他们后面,以前独自行走时没有,现在骨子里都是。

三月,乍暖还寒,连绵春雨刚刚止住湿漉漉的脚步。今天天气不错,进老街时驮着热烘烘的阳光,我没感觉得风中夹杂的缕缕凉意。

大红的灯笼渐渐褪去了鲜艳,就像刚刚过去的新年,一切都恢复了平常,一切都走上平常,该加班的加班,该工作的工作,大街上游人不多,显得有些清冷,如同当下的天气。走在铺着现代大理石路面上,再看看两边装饰得豪华气派的门面,给人的感觉似乎是老街焕发着青春,但也明显贴上标签的痕迹,如同一个连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妪,硬是涂上血红的唇膏,描上浓浓的柳叶眉,打妆得花枝招展。

其实能带走的都是看不见的,能看见的,你都带不走。老街的历史和厚重不是靠装出来的,也抹不掉。

和大多数水乡江南古镇一样,安亭老街也是以河为轴,依河而建,清幽幽的河水映照着树木,蓝天,也映照着历史;两岸合抱粗的香樟树挺拔、苍劲,直入云霄,一路拱卫着下面的河流,也拱卫着老街的尊严,让人感受到老街的生生不息,万古长青。每株香樟树粗糙的外表上都或多或少覆盖着一些厚实的青苔,像披着一层御寒的冬衣。站在香樟树旁,听它静静地诉说着老街的历史,我仿佛仍能听到河中“吱吱呀呀”地摇橹声,沿河小木船上苍老的叫卖声。河面几步一个石拱桥见证了老街曾经的热闹,繁华。

在九层永安塔前,我带着一颗虔诚的心仰视它的高度,仰视它的风铃四垂粉墙黛瓦,巍峨壮观的雄姿。它是老街最明显的标签,还有一个标签应该是始建于三国时期、有“上海第一寺”之称的千年古刹菩提寺,据说是三国时期孙权母亲所建,因为我没戴口罩而被拒入寺。但我没有遗憾,心中在为工作人员高度的责任心感到敬佩。

走出老街已是中午,面前流淌的是现代人的快节奏。我想老街之美,要花上时间细细品味,而我们只不过是两个小时的走马观花,只不过是贴上了“到此一游”的标签。现在我匆匆落笔记录一点文字,也是为今天贴上一个标签。

《南翔的冬天》

我下决心去看看南翔的时候,已经是冬天。其实这个时节已经不适合游玩,况且我本来就是一个喜欢宅在小空间里的人。

当然我不是突然想去的。余自成有首写南翔的诗:“让我们一起点亮/那一串串美好的记忆/生命中有我也有你/手持的郁金香酒/再次开放乡土的醉意……”第一次听到这首诗是在昆山花桥的上岛咖啡里。那次是我们嘉定文学社成立的日子,他吟着这首《回南翔》飘然而至。去年年底,我去浦东图书馆,再一次听到这首诗,几个人合吟,情感饱满,抑扬顿挫。非常专业的吟诵,震颤着我孤独的心。

但我没想到在这个冬天,自己要跑到南翔来。再美她也只是一个邻家女孩,隔着一道圈起来的长长院子,隔着一道豪华的大门,隔着一颗紧闭的心情。美是别人的,往往欣赏到精致的东西,再回眸可能就觉得眼前全都变成了粗糙简陋。这确实会影响到人的心境,就像旅游后遗症。

上礼拜五,我们嘉定文学社组织采风,地点就选择在南翔,选择在南翔的“古猗园”。走遍嘉定,宣传嘉定,是我们当初组社的宗旨。今年的第一次活动是去嘉定紫藤园,临行日,家里来了远方的客人,实在成行不了,为此心疼了好几天,这次不能再留遗憾了。

像一条欢快的鱼,我穿过一条又一条平缓的河流,九点半时,停靠在古猗的南门口。繁忙的沪宜公路就在面前,擦肩而过的游人都是陌生的面孔。但我熟悉风。熟悉太阳,此刻它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用暖暖的光簇拥着我。

南翔是上海的一个古镇,古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我没有研究过,也没去问度娘。我连老家的村庄是哪年形成的也不知道,我甚至没有抽空去问问村里最年长的这个想法。去研究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古镇干嘛呢?

我知晓的南翔古镇只有二十多年。打工头几年,没有直达车,来上海都要七转八绕的。有次从老家过来,绿皮火车将我扔到了夜色阑珊的老北站,我就没了方向。在候车室捱了一夜,在瑟瑟焦虑中等来了日出。只是那时的交通不顺畅,转嘉定的车不知道怎么到了南翔。

车站就在公园对面,在晨曦里,在春日料峭的寒风中。我第一次看见瓦不是灰黑色,而是像树的绿叶在围墙上蜿蜒起伏,似乎展翅扑腾的模样。

香樟的枝头探出围堵的围墙,春的颜色中夹杂几片鲜红,如欲坠落的血滴。而更浓的春色一直向里面延伸,在视现里葳蕤。浓或淡,深或浅,密集厚重,形态各异。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了,急促的汽车喇叭催拽着我难舍的脚步。

与南翔第一次邂逅竟是如此匆匆。

现在我就站在古猗园门口。忍不住的眼光向曾经的车站瞄去,尽管很努力,也没有寻找到往日的喧闹,就像没有寻到在寒风中自己匆匆的身影,那曾经的年轻已随岁月远去。

十点整,约好的人该来的都来了。站在公园的门口,游人相帮,我们有了第一张合影,巧合的是我站在《上海散文》主编沈慎裕和《嘉定文学》主编朱超群之间,我这个外地人笑得很开心。

从大门进园还得穿过一扇耳门,这才算是进了公园。我跟在他们身后,一晃我的眼神就不够用了,参天的古树,碎石拼成的小径,不曾见过的花草,都拽着我好奇的心。

在一梱捆“孝顺竹”前,我停下脚步,感觉这些竹子长得有些稀奇,放着大片空闲的地方不去,非得拥挤在一起,一大团一大团的,挤暖一般。还有“百草园”,地方不大,生长着许许多多袖珍的花草,如果没插上“标签”,我就像行走在异国他乡。

迈过一座又一座小石桥,跨过一条又一条小河沟,遇过一座座亭台楼阁,行走在古倚园的浓荫树下,感觉身边在播放一阙阙古词,在翻动一幅幅新画,那种感觉是一番无法表达的禅意和宁静,有种远离繁华的旷达和清宁。

在这个浅冬,在南翔,我知道了一个园林,我认识了一群游古猗园的人。尽管他们也进入了人生的浅冬期,但季节没有阻挡住他们对文字追求的脚步,也许这已是他们毕生的追求,我为他们的精神所感动。在心里有了隐去夏秋的浮躁与喧嚣,多了一份安详。

南翔的冬天没有寒,没有枯,有暖暖的阳光。

《漫步上汽博物公园》

去安亭,喜欢走博园路。

这条公路陪伴着吴淞江,从嘉松公路到墨玉路十几里长路都没一个十字路口,偶遇的信号灯也都是转向的。行驶在平坦的黑色路面上,感觉自己的车子是在随意地画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线,整个人的身心随之飘逸。路两旁浓密的行道树,不断变幻着四季美景,有种散步在林荫小道的愉悦感。当然不时闪过一些高端建筑,但你绝对看不到吴淞江的影子。

冬去冬又来。跑了一年多的博园路了,如果那天不去邓家角,不和老邓通过一番电话,我怎么知道它的边上还藏着一个大公园?

老邓是我的一个朋友介绍认识的。二OO二年的时候,他家要翻修邓家角的老房子,腰包里又没有钱,没钱就没面子,本地的老板都躲着他。经过也是他的朋友引荐找到了我。

在黄度劳动街的一间出租房里,我见到了四十来岁的他,方面大耳,一头如女人的齐耳短发梳理得锃亮,像能流出油来。给人的印象是个小混混的模样。

我心里便有点悚,更有点担心垫出的银子变成打水漂的小瓦片,便想退场。朋友劝我不用担心,说他老婆在镇上中学里教书,女儿在大众厂上班,十来万块钱他家里承担得起。

有了朋友的劝说,我定了心。房子修好后的两年里,他断断续续还清了我的工程款,我们也成了好朋友。后来我又去他家玩过几次,见他开了家庭棋牌室,近二十张麻将桌,室内院外整天闹哄哄的,还请了两个上了年纪的人烧饭,做点心,俨然像个乡下俱乐部一样。

我的小翻盖摩托罗拉手机丢失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尽管相距不过两三里之遥。今年有几次从邓家角村西经过,忽然就想起这个村里曾经有个老熟人,老朋友。前不久特地打了个弯,去了一趟他的家里,想叙叙旧。令我失望的是别致气派的乡村别墅里,打牌的还有两台人,他却不在家里,但我还是要到了他的电话号码。

冬至那天没去工地,午休后起床,外面天气见好,遂起了去安亭公园转转、顺便见见老朋友的念头。

安亭公园其实叫“上海汽车博览公园”,在博园路于田路口,与西边的上汽博物馆相邻。我拐弯到路边的停车处时,恰巧一辆车子开出来,我倒进去再望其他处已没有了虚位。可见即便是冬天,来游玩的人依旧不少。

进门时,太阳也刚从云层中踱步出来,白花花的阳光铺天盖地泻下来,湿漉漉的大理石路面有了光泽。我披着这暖暖的冬阳,像行走在初春的时光里。

连续两天的冬雨褪去了树木上的倦意,刷尽了花草上的尘埃。抖尽一身包袱的梧桐,柳树,樱花显得瘦小,苗条,也让游人的视线更加开阔。

一段有十米宽的大理石通道,游人来来往往,或单或双或群,骑单车,手推着婴儿车的,还有边走边拍着皮球的。通道两边的斜坡上草坪青青,高树茂密,走在这样的通道上有在山谷底穿行的感觉。

通道的尽头,是同样铺着灰白色大理石地坪的半园形大平台,走下三级台阶是一条弯曲的小道,扶栏外就是公园的心脏――人工湖。若从小道向西稍微一拐,即可踏上通向湖心木制平台的木栈道上,挨着栈道的一侧,一溜黄色的小游船依次停靠。

站在平台上举目四望,两天的雨水同样将这片不太大的湖面滋润得丰满有情趣起来,无风的湖面平如明镜,清澈如蓝色的宝石,从水里能看到天上游走的云彩,也能看到对岸青的,黄的,红的树林的倒影,还有安亭新镇高楼的影子。

管理游船的是个穿着黄马甲的老人,他和一对夫妻聊了可能有一阵子,我站到他身边时听他说,现在天冷没什么人划船,到了开年的三月底,生意就好得不得了,码头上一船难求。那对夫妻点点头,还是走了。我上前递上一支烟,问他,认识老邓吗?邓家角的。他说,认识啊,刚过去没多久,在那里呢!我的眼光顺着他的手指,也顺着弯弯的湖沿转了大半个湖,停在东南角的亭子上。看到呗?那个穿马甲的就是,老人收回伸出去的手,很客气地说。

我的眼光没收回来,隔着长长的湖面能看到一个穿黄色的马甲的身体时直时弯,身里还有一个装垃圾桶的小推车。

谢过老人。我走上湖边小道,又沿着鹅卵石铺就的水畔,渐渐迈上一个幽静的“小岛”,木栈道旁没有鲜花,几株垂柳上仍有枯黄的柳叶赖在细枝上。

树下长木椅上,有闭目养神的人。花红柳绿远了,喧哗远了,那颗躁动的心也许会变得宁静、淡雅。

转过小“岛”再看对面,亭中的黄马甲不见了,装垃圾桶的小拖车也不见了,只有几个拿手机、相机拍照的男男女女。

停下脚步,此刻的我已站在公园的最高点,再向前就是安亭境内通向吳淞江的蕴澡浜河。二十多年前我从黄度到安亭骑着自行车走过这地方,还记在离这不远的水闸边日杂店买过汽水解渴,也记得脚下的公园有稻田,水塘,荒滩,也有杂草,芦苇丛。

我向公园的大门走去。

见面不见面已不重要,看到他身体棒棒的就足够了,岁月能改变荒野也能改变一个人。

《马陆散记》

1

我以为这次肯定是去不了马陆。

有时候阻挡脚步的不一定是大山,不一定是恶劣的天气,也不一定是生老病死。或许是一只羊,一株被羊践踏过的小草,抑或是啃过这株草的兔子。

马陆离我家十公里缺一丢丢,我送孙子去幼儿园也是这么多路,所以我能准确报出开车所需的时间:正常在二十分钟,稍微慢点也不过半个小时。

去年到过马陆一次,这一次《嘉定文学》采风及龙征文颁奖会仍安排在马陆,时间是十月二十四号。朱老师做事稳当,九号就发了通知,想必是一切都准备好了。

日子一天天地翻过,像一本书快到了末页。二十一号是我的生日,在家待了一上午。饭后我去小区对面的粮油店买面粉,想想家里糯米粉也没了,顺便拎了一袋。老板娘说,二百几十号那户人家有确诊阳性的。我听了呵呵一笑。我脸上的笑容还没恢复平常,老板娘的笑容跟着掀起,像是受到我的感染。其实我笑的是即便有也不会像上春封那么久。她笑,大概是觉得我在笑她故意渲染紧张的气氛,好让我再拎两袋米。有时候笑并不一定都好,许多误会都是笑引起的。

一切似乎是巧合,三月底我去她家买面粉,前脚踏进小区的大门,后脚就有人给门封上了。一封就是两个月,将暮春也封在了荒野,那些开着的花儿,茂盛的草儿,变得寂寞,只得和风玩些无聊的游戏。

但今天没人跟在我后面封门。进小区大门时,我给穿一身黑衣服的门卫递上一脸的笑,他伸出的手没拦着我,在秋阳下潇洒地挥了挥,我也就潇洒地向东驶去。

路南是围墙,北边有十几户人家,其中有三家已封了一天,据说属次密接。头天晚上,一个小青年进我家院子,借一条塑料凳子。我问他夜里冷不冷?他说冷倒不怕,就是没热水喝。想想这漫漫长夜,熬着冷风星辰,觉得确实不易。

没料到那天晚饭后,小区开始只进不出,据说是发现了一只羊。夜里动静很大,警灯闪烁中,两排围栏次第立起。第二天一早看到了确认封控的通知,白纸黑字,像美人吻上的鲜红大印。我不担心家里一点准备都没有,相比暮春,屋后的萝卜白菜够担当些时日。而担心的是马陆之行受阻,在家待的时间太久,确实想到外面走走,何况那么多熟悉的面孔都快陌生了。我忙将面临的情景发到群里,也给朱老师发了信息,他无奈的回复是能去尽量去。

我的尽量是晚秋里飘逸的落叶。以至于我到了马陆时,他们都很惊奇,问我是不是飞出来的。我说,不是羊,有人把温顺的宠物看花了眼。

2

颁奖会是午后开始的。

因为外地获奖的证书奖品都邮寄过去了,现场会获奖的倒是没几个,我的《静等一朵花开》忝列在散文组名单中。朱老师宣布名单的时候,获奖者会上台室宜染一下获奖感言,也活跃一下现场的气氛。我没上去,与会的都是长者,无论是年龄学识还是经历都是值得我尊重的人,像《上海散文》杂志主编的沈慎裕老师。,《浦江文学》杂志主编陈百友老师,《红枫》读书会主编周劲草老师,《西桥东亭》杂志主编朱超群老师。他们都是上海作协的会员,沈老师还是中国作协的;还有原《人民日报》的高级记者管志华老师,上海作协诗歌组理事余志成老师……许多许多。他们都是七八十岁的人了,在常人眼里,他们是黄昏夕照,但我觉得他们仍在努力,是一群《追光的人》。

我静静地坐在台下,心里想到的很多。

龙文学征文办了五届,我首次入选是上届。当时我在安亭的向阳村做事,有天在村委会看到一本杂志叫《西桥东亭》,旁边有人解释,西桥是指昆山的花桥,东亭是上海的安亭。我翻了一下,记住了投稿邮箱。回来后投过几次稿,杂志和平台都发表过,就这样认识了主编朱超群老师,他对我的无私帮助很多,我的《走出村庄的人》是他介绍到上海文艺出版的,并为我写了序。这次征文是六月初开始的,其时我待在家里已两个月没出门,心情由烦躁渐渐趋向平静。五月份写过一篇文章叫《静等一朵花开》,觉得不错,投给了《铜陵日报》,但一个月过去,像块石子扔进河里,除当时溅起一点水花外,渐渐没了痕迹。

《静等一朵花开》有三个版本,牵牛花的种子是一个,后来发在《楚天声屏报.鄂州周刊》上,还有一个主题是等待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最后一个版本主题是等待就有希望的韵味,写自己更希望孙子能够在这片陌生而又熟悉的土地上开花结果的意味。这篇文章到了八月份二十三号《铜陵日报》发表了,现在又获得龙文化散文奖,形容还是不错的。所以我要感谢的是生活,无论面对怎样的环境,保持一颗纯净的心态很重要。

3

颁奖会结束不到三点,剩余的时间大家自由活动。

出门,沿着轻轨下面的道路向东,再大拐是去古镇的方向。我们一行七个人,除沈老师夫人还有一个我不熟悉的面孔是女人外,其他几位都是每次相约都不曾缺席的钱坤忠、王雅军、梅常青、王妙瑞老师。过座小桥,本来是想抄近路,没想到的是到了门口却进不去,不锈钢的大门紧闭,需要刷卡。问里面的一个老人能不能帮忙,老人说自己年纪大了,搞不清楚。没办法,返回再沿河边的人行道兜圈子。河水清澈,芦花灰白,几只鸭子在水面上悠哉悠哉,稍微远望,一幢幢高楼耸立,一幅晚秋迷人的画卷。但很快我们发现脚下彩色水泥砖铺就的小道有了积水,有了泥泞,再往前看,一块蓝色的彩钢瓦挡住了去路。

随便转转吧!古镇已去过,马陆公园也逛过,风景不一定在景区,有颗向善的心,飘逸的落叶也有诗和画的境界。我们穿过马路,踱过一条小街,慢悠悠画了个圆,又回到原点。两位女士说要回去,剩下五人就着马赛克的花台坐了下来。很快,王雅军老师和梅常青老师两人的头就碰到了一起;钱坤军老师和王妙瑞老师的头也碰到了一起。温馨的秋阳里,面前有一株桂花树,花已落尽,叶片沾上阳光绿得发亮。

一个平常的日子,因为有了缘份,有了相聚而变得不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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