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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桥春月—13-5

 snjsx002 2024-05-24 发布于福建

廊桥春月—13-5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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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会场内,县革委会在举行“隆重纪念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三十周年大会”。前会,县领导已经作了简短的纪念发言,文艺会演的颁奖仪式也快结束了,接着的是获奖节目的汇报演出。后台的大厅里灯火灿烂,化了妆的、未化妆的、正在化妆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说着本地话的,说着普通话的,热闹非凡。在北厅,化了妆的浩辉、黄小灿、苏筱容、薛宏正围在程老师身旁看着奖旗。
“不错,同学们。我们的《钢笔的故事》能拿到二等奖,我真高兴!谢谢大家的努力!”程老师满脸笑容地说着,随后环视了一下,问道:“温若春呢?不是刚刚还在吗?”
“去台下看她爸妈来了没有。”浩辉作了说明。原来,由于《钢笔的故事》获得了二等奖,上午放学时,剧组的老师和同学都拿到了一张入场券。在浩辉的赞同下,温若春把自己的和浩辉的票带回家给了父母。这时,她去看看爸妈是不是到了。
“我已经与筹备组的李老师联系好了,请他帮我们剧组拍个照,作为留念。”程老师一边卷着锦旗,一边说。
“就这样照吗?”黄小灿看了看已经变成“张大伯”的、脸上充满“皱纹”的浩辉,问道。
“这才有意义呢!”苏筱容笑着说,她知道黄小灿说的意思。
说话间,温若春从门口进来了。程老师朝温若春招了招手,待她走近后,程老师说:“晚上总共有十多个长短不一的节目,我们的节目排在第三。前面的两个节目短小,大概只需要十多分钟。然后就是我们的节目了。大家不会紧张吧?”
“不会了吧!我们这个节目今天是第三场演出了!”苏筱容说。
同学们也点着头。
“那就好。但别大意,当然也用不着紧张。拍了照后,大家适当放松放松,再聚聚精神!”程老师看了一下同学们:“相信大家会演得更好!”
大约一个小时后,老师的鼓励和信任,剧组师生的专心与努力,换来的是比前两次演出更热烈的掌声——五位演员的谢幕并没有让观众的掌声停下来,还是程老师走上台,与演员一起向观众再三鞠躬后,掌声才渐渐平息下去……
其他三位同学很快就卸完妆,说是去看节目了。浩辉的妆比较难卸:温若春正用脱脂棉沾上凡士林给他擦拭“浓眉”、“皱纹”和“胡子”。
“太重吗?”温若春问。
“不会。”浩辉答道。
“你晚上演得比前两场都好。”温若春擦掉了最后一边“鱼尾纹”。
“大家都演得好。不然,哪来那么多掌声!”浩辉眨了两下眼睛。
“演得好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剧情感动人、受欢迎。”温若春换了一点棉花,开始擦拭“胡子”了。
“现在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剧本写得好了”,由于被擦着“胡子”,浩辉有点断断续续说:“从多个方面说明了文化知识的重要,也说明同学之间确实需要互相关心、互相帮助。”
“好了,黑色几乎全擦去了,剩下的自己可以擦了。”温若春说着,递过一个瓶子和脱脂棉:“我去跟程老师说一下,我们先回家。”


一中的舞剧《军训路上》获得了一等奖,程老师也是乐队的一员,需要留下来伴奏。浩辉抹了一些凡士林往两边脸庞涂着,在温若春的身后说了一句:“告诉老师,雨伞、雨衣我们先带回去,向县剧团借的服装我们也带回去,洗了再送还剧团!”
进入农历中旬初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也增亮了人民会场边门外的通道。在过第一个边门时,温若春说:“我们真的回去吗?不看节目了?”
“不看了吧,回去洗洗,也是很晚的了。”浩辉说。
“那行。你等一下,我看爸妈是不是还在看。”温若春说着走进门去。
浩辉抬头看着还缺了大约三分之一的月亮,却觉得大地已经够亮了。
“走吧。”身后传来温若春的声音。
“在看吗?”浩辉问。
“在呢。还挺聚精会神的!”温若春带着微笑。
“那就好了。”浩辉也高兴地说。
“前会你说,我们的《钢笔的故事》说明了同学间的帮助是很重要的。这也是我的一个感想。”温若春看着浩辉说:“我还想,如果把你怎么帮我的故事写出来,那么也是很感人的!”
“是么?我有那么好吗?”浩辉不以为然地说。
“真的。以后要是我能写,我一定把它写出来!”温若春说得却很认真。
“我想,应该倒过来,应该是我写你。因为你是一个大家闺秀,没有小瞧我,还与我交朋友,你实在太好了!”浩辉说:“你记得吗,我曾说'你是一个天使’!” 
“那是你太夸奖我了!”温若春说。
“我真是这么想的。”浩辉说:“我跟你说过,看了你十多天前那封长信,我再一次深受感动,还得到极大的鼓励!太感谢你了!”
“谢什么呀?!不用客气的,何况信里说的也是我的心里话。”温若春说着,跟在浩辉后面出了检票门到了会场的等候大厅。大厅里有几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玩纸张折成的“洋牌”,他俩驻足看着。
“你以前玩过吗?”温若春问。
“玩过。”浩辉笑着说:“刚开始玩时,手臂甩得疼了好几天呢!”
“什么时候才不玩呀?”温若春问。
“小学六年级吧。”浩辉说。
“那时就懂事了?!”温若春问着。
“也许吧!”浩辉答道:“其实也不算是懂事。特别是上了初中后,不知为什么,'玩’的童趣真的是少了许多。不过,我还真想念儿时的无忧无虑。”
随着温若春的一声“走吧”,他们便往人民会场的大门口走去。下了台阶到大院门口时,浩辉回头看了看人民会场楼顶边上亮着红色霓虹灯的“伟大的毛泽东思想万岁”的大幅标语,对温若春说:“我在幼儿园上台演出节目时,还没有这霓虹灯标语呢!十多年过去了,多快啊!”
“你还记得幼儿园时的事情?”温若春也回头看了一下。
“还记着不少呢!”浩辉说:“我记得在幼儿园的最后一个'六一’节,我独自上台表演'打风车’,来回几遍,台下也是热烈的掌声!”
“是么?难怪我们在排练休息时,你的'风车’打得那么好!”温若春想起几天前排练时的情景。
“一个月前,有谁会想到十多年后的'六一’前,是与你一同上台表演节目啊!”浩辉说得十分感慨:“我想,这恐怕也是我学生时代的最后一次上台演出了!”
“十年后,你会记得我们这次演出吗?”温若春问道。
“当然!不仅是十年后,几十年后还是会记住的!”浩辉语气相当肯定。
“我也会记住的!”温若春点点头,说得十分有力。
他们上了南街。五月桥城的夜晚,还有一些凉意。浩辉见温若春仍然是剧中夏天的穿着,上衣只是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便问道:“冷吗?”
“不冷。你呢?”温若春说。
“不冷。”浩辉说。
“哦,对了,你说晚饭吃得匆忙,没吃饱。这时去吃点什么呀?”温若春想起演出下场时浩辉悄悄说的一句话:“总算完成任务了!晚饭还没吃饱呢!”
“你呢,也吃吗?你吃,我就吃了。可得我付钱!”浩辉说。
“那好吧。去吃肉丝煮面条,一碗两毛钱。”温若春说完,他们便往南街这时唯一开着的国营饮食店走去……


浩辉送温若春到幼儿园门口后回到房间,将近十点了。洗刷后,他坐在桌前,再次看起了温若春给的那封长信。这封信,正如温若春自己说的一样:“是断断续续地写成的,说不上有什么主题。”可是,浩辉对其中的几段话,却是印象很深,用红笔在一些段落旁用“△”作了标记。其中有几段是这样的——

回想几个月来您对我的帮助,无论是学习、工作、思想的哪个方面,我都从心底里感激您,而我却渺小无能。您的家庭给您造成了苦恼,我应该怎样帮助您?我感到无能。而且,也因为我,影响了您,占据了您许多宝贵的时间,使您听了不少闲话,造成您思想上的负担,以至“病魔缠身”……我一想到这些就感到内疚——我可以缝合给您造成的这个创伤么?

对这学期以来发生的关于我们的一切,我也想了:我做的事既然不是错事,那我有什么权力违反我的意志,毁掉友谊?不,决不能这样做!无论什么情况,忘掉友谊,这办不到,绝对办不到!我,不允许自己这样做!记得咱们的第一次谈话,您就给我留下这样的一句话:“说到就要做到,要是做不到,干脆就别说。”若春说到的话,决不收回。我一定要照自己的话去做,也一定会那样做——丹心献友谊!

我知道,就在目前,您内心还有一些苦恼或是忧虑——可能是来自您父亲问题的,也可能是来自我们关系的——可您并未告诉我。也许您是出于好心。但是,我想说:请您看在友谊的份上,将您的一切苦恼、想法都告诉我。若春决不会因为自己而忘了朋友、连朋友的困难也不会帮助。浩辉,请不要采取“不承认主义”。我相信我的想法不会错,一切都不可能瞒过我的眼睛。记得您这样说过:“我不愿意因为我而给别人带来苦恼。”同样,我也不允许您将您的苦恼深深地埋在心里。友谊不允许您这样做。

几天来断断续续地给您写下了这样的一封长信。我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又不知如何写好,就形成了繁琐的长信。但只要理解她的意思就行了。这次半期考数学、语文成绩较好,与您的帮助分不开。说实话,这个成绩该有一半属于您。我从心里感激您,谢谢您的帮助。那些幸福的情景将永远记入脑海。


浩辉看完信,然后数了数张数:“七张!”接着,他在“文稿簿”上数着、记着每行的字数和每页的行数,排起算式来——得出结果后,不禁在心里感叹道:“哇!三千多字。真难为她了!”
这时,窗外一阵大风,吹得喜树苦楝的枝叶唦唦作响。浩辉起身把里外两间的窗户都关了一扇。回到桌前,想把“文稿簿”放回抽屉,可忽然,他眼前出现了前会在幼儿园门口时看到温若春那几乎可以忽略的忧虑的眼神,耳边响起她的话:“你知道我为什么今晚这么关注我爸妈的看节目吗?”当时,他想问的,但她却说:“太晚了,再说吧!”
“是啊,为什么呢?”浩辉带着这个问题,久久没有入睡……

【请待后续】



2024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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