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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在国外生活过的国人，都知道老外和我们交流发生障碍时，总爱说这么一句令我们后背发凉的话：“请不要用中国人的方式和我交流。”过于谦恭过于世故的缘故，在外国人的眼里，我们是个形式大于内容、客套多于真实的民族，凡事诸种太拘泥于变通、圆滑甚至于世俗。任何简易平常之事，我们总能搞个中国特色，究其根本，应是文化太冗杂太深厚所致的后座力过于强大的缘故。
文化有广义狭义之分。狭义的文化是指人们运用文字的能力及一般知识，如“学习文化”“文化水平”。广义的文化有两层意思：一指人类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如文学、艺术、教育、法律、科学等等；二是考古术语，指同一个历史时期的不依分布地点为转移的遗迹、遗物的综合体。如“龙山文化”“仰韶文化”等等。国人一提起中国文化，总有种油然而生的自豪和矫做，总爱说我们学中国文化上下五千年的恢宏历史，世界四大文明中唯一没有中断过的文明。孰不知，正因为悠久而显繁复，正因为灿烂而显守成，正因为绵长而显庸俗。
毋庸置疑，世界上任何文化都有其独一无二的特质，也有着其他文化望其顶背的尊严和崇高。几千年来儒家文化对我们过于浸润之故，使我们忘却了生命本质的意义。我们所传承的文化习性就一个活脱脱的棋盘文化，中规中矩、泾渭分明，每个棋子都有着它自己的生命和征程，只要活着总不会越雷池一步；只知道我是谁，而不知道我们是谁，而且乐不思蜀，流连往返于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只知止不知进，只知活不知最阳光的活，总是未穿衣便算计穿啥吃啥行啥，计算机般精确，却井底之蛙般寡闻和无趣。纵观世界各主要文化流源，我们应该深切地感受到我们所一往情深的独有文化，它的深厚多姿更多显现的是一种迂腐和无趣，在世界文化版图中，我们有着显而易见的劣势和硬伤，在推陈出新引领世界思想潮流方面是明显的进取性不足的，在人类的普惠价值方面，我们更有着一目了然的局限和疑惑。
一个只讲奉献而不讲索取的文化肯定有其根脉性问题，它最终的结果必然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从一个虚无走向另一个虚无。为什么我们遍地都是“有知识没文化”的任性族，这些以自我为中心私欲极度膨胀的个人英雄主义者，都是普遍受过高等教育却不懂如何生活，起码的待人接物、一言一行都不知分寸，让人一眼洞穿的没教养。有专业知识的人不一定有文化，有文化的人知识水平不一定高，文化是个人修养修为，《李有才板话》中的李有才，也识不了几个字，但他绝对是个十足的文化人，天文地理风土人情生活常识没他不懂的。在日常生活中，大众对李有才一族的尊重是远远胜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所谓文化人的。
看过一恰如其分忍俊不禁的冷笑话。一农村少妇误入了一个博士群里。有人提问：“一滴水从很高很高的地方自由落体下来，砸到人会不会砸伤或砸死？”群里一下就热闹起来，各种公式、各种假设，各种阻力、重力、加速度的计算，足足讨论了近一个小时。这时那位农村少妇默默地问了一句：“你们没有淋过雨吗？”群里忽然死一般的寂静……然后，然后那位少妇就被踢出群了。
还有同样的一个真笑话，说的是南方一包装工厂，机械嘴再改良再精确，一百个纸质包装盒里总有那么几个漏装产品。实在无辙，老板给他的科研所拨款一百万，限期一个月，必须攻关成功。没曾想，两个月了还是无计可施，这个博士硕士云集的智囊团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尴尬地步。这时，奇迹出现了，流水线上的一个民工抽了棵烟，扛来一台风扇，调好角度风力，对准鱼贯而出的流水线，没有注入产品的空壳子一受风便被吹走了，就这么简单的科学道理，可我们那些干饭吃了二十年的精英们就是束手无策，焦头烂额。
文化就是文化，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滥竽充数有用但却有限，可逞一时之勇实难蒙混过关一辈子的。静水流深，我思故我在，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与其在良莠并存简单而又复杂的文化中患得患失，倒不如做个简洁而又不失狡黠的老农。少些条条框框的桎梏，多些开门见山般的单纯，多好，我们就是做不到。
（李巨怀：中国作协会员，长安大学特聘研究员，多所高校客座教授。著有长篇小说《书房沟》、随笔集《今晨心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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