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字数3600，推荐阅读10分钟，推荐收藏哦 前 言 病不辨则治难适当，治不辨则厥疾弗瘳。望、闻、问、切，所以辨病证也；汗、和、清、下、吐、消、温、补，所以辨治法也。辨证论治，同为医家之要道，故四诊既明，复详八法。 《论》有云“当随证治之”，足征治法必随病证而立，乃病有万殊，而欲以八法统治之者，以万病不出表、里、寒、热、虚、实六纲，故施治即以是而变通尽利。病之属表者，立汗法以治之；病之属里者，立下法以治之。属寒者宜温，属热者宜清；属虚者宜补，属实者宜攻。更有表邪较深，病居半表，不可以汗法取效者，必取乎和。里邪较浅，或病居上焦，或邪结未实，不可以下法取效者，必取乎吐与消。病既介乎表里虚实之间，势必另求法治，是以病仅六纲，而治则以八法为要领。其所以有攻之法，而不列攻之名者，则因汗、清、下、吐、消皆属于攻，故不必别立名称也。至于八法编次，昔贤所主各殊，窃以立法必因病邪，而病邪多由表入，故今编以汗法为首，以补法殿之。始于表而终于里，始于实而终于虚，病势传变如斯，故立法之先后亦如斯耳。 尤有进者，表、里、寒、热、虚、实，病得其一，即以一法治之，若夹杂为病，则一法之中，八法又相兼为用。例如太阳少阳合病，有柴胡桂枝汤之汗而兼和；太阳阳明合病，有白虎加桂枝之汗而兼清；太阳太阴合病，有桂枝加大黄之汗而兼下。汗兼吐者，如太阳中暍之用瓜蒂散；汗兼消者，如表邪夹滞之用保和丸。桂枝加附子汤治太阳兼里以温取汗，玉屏风散治表虚受邪以补取汗。此仅就汗之一法而言，其余七法皆可类推。今特随其证之所偏，分治法以举例，更于例下略示方药。果能前后互参，一隅三反，则八法之立，简而能赅，尚何虑不足以应万病乎？ 一、论汗法 《经》云：邪在皮毛者，汗而发之。皮毛为肺之合，太阳亦主最表，肺属清金，太阳本寒，故风寒之邪，首先相犯。轻者肺气不宣，鼻塞声重，洒淅恶风，但与香苏散轻宣发汗，即可散其微邪。重则深入经络，营卫凝泣，恶寒发热，身体疼痛，而太阳中风伤寒之象已具，又当于有汗、无汗以别其表虚、表实，实者必以麻黄汤开泄发表，虚者则以桂枝汤和营解肌。证虽风寒并言，而以寒为偏重，故用药亦不离乎辛温。六气惟寒性善凝，必辛温而后能散之也。 虽然邪非一端，每易互夹，正虚受邪，尤多夹杂，兼涉他经，表里相合，汗法之施，又非辛温二字所可概括者。即以夹热者言之，风寒郁热，如白虎加桂枝之治恶寒、发热、口渴，大青龙之治伤寒不汗出而烦躁，虽未全废辛温，然必兼取甘寒乃能奏效。若发热，有汗，头昏，咳嗽之风温证，则所取者银翘、桑菊之辛凉发散，与辛温适相对峙也。夹湿者，偏于风寒，如恶寒、身疼重，偏于风热，如发热、汗出剂颈诸证，必以苦温透湿，如茵陈五苓散，或苦寒兼透，如茵陈蒿汤之类，乃可微汗而祛风湿。夹暑则有羌秦香薷饮之疏透，治风暑发热身痛，无衣则凛凛，着衣则烦；或藿香正气散之芳香宣解，治寒暑恶寒发热，无汗胸闷，呕逆。此仅言邪实互夹为患，汗法略有变通之大概也。 若正虚夹表，则当审其为气虚抑为阴虚，气虚受邪者，如恶寒发热，脉虚气馁，古有补中益气加表药之助气解表法；阴虚受邪者，如发热身疼，尺中脉迟，古有炙甘草汤之养阴取汗法。邪因正虚而受，自非徒去其邪之所可愈矣。 不仅虚实夹杂，发汗难于偏施，即属表里相兼，于法亦当两解。例如太阳与阳明合病，恶寒发热，项背强，自下利者，宜葛根汤之升透取汗以两解之；太阳少阳合病，往来寒热，寒多热少者，与柴胡桂枝汤之转枢取汗以两解之。若三阴兼表，里证偏重，欲去表邪，必实其里，乃能使邪外达。如太阴恶寒发热，下利胸痞，有桂枝人参汤温中以散寒之法；少阴恶寒脉沉，反发热，有麻黄附子细辛汤温经以散寒之法；厥阴寒热，手足厥冷，脉细，有当归四逆汤和血温通以散寒之法。法虽不离两解，而较之三阳相兼者偏重又略不同，所谓发汗必中其经，否则病在阴经而徒发阳经之汗，适足以虚其表。病在太阳而妄用阳明、少阳之表剂，适足使邪过其经，与夫发散不及，汗出不彻，或发汗大过，遂漏不止，皆未得汗法之正，病必不愈，医者不察，以为汗之无效，妄变他法，以致邪势转甚者有之，表病传里者有之。认证不明，用法自难丝丝入扣也。 尤有进者，里病夹表，固可兼汗，然有纯属里病，现证似表者，如阳明热盛之蒸蒸发热，伤食之吞酸嗳腐发热，瘀血之入暮发热尤甚，痰涎壅闭之恶寒厥逆，痈疡初起，气血遏郁之乍寒乍热，以及阳虚之凛凛恶寒，阴虚之骨蒸潮热，其寒热既非表邪所致，必求其因而治之，因于热盛者投以清凉，因于痰涎者治以温开，因食积者导其滞，因瘀血者行其瘀，因于痈疡则宜宣其火郁，和其气血，回阳以化阳虚之寒，滋阴以退阴虚之热，所谓治病必求其本也。若见其寒热之象，不分虚实，不辨内外，统以为表证而误汗之，必将变证百出，较之汗不得其正者，厥弊尤甚。是知汗法虽多，必察其所现之证确系表邪，而后因其偏寒而用辛温，偏热而用辛凉，邪实而正未伤者专以发散，正虚而受外邪者必兼助正，感重体强汗之宜重，感轻体弱汗之宜轻。果能于邪气袭表之时，汗之即得其法，外邪感人，岂复有传变之患哉？ 二、论和法 病之属表者宜汗，属里者宜下，寒宜温而热宜清，实宜攻而虚宜补，病有所偏，治有专法也。然亦有表里、寒热、虚实夹杂为病者，如少阳证往来寒热，口苦喜呕，胸胁苦满，邪居半表里之间，寒热之气，又相夹杂，推其受病之因，则《论》有云：“血弱气尽，腠理开，邪气因入，与正气相搏”，是虚实亦复相参，病不偏表，非汗可愈，不偏属里，非下可除，寒热虚实之象既不偏呈，温、清、攻、补之法自难专用，惟其病之夹杂而又未可偏废，于是有和之一法。 仲师小柴胡汤可谓和法之祖，柴芩姜枣，所以和表里也，姜夏草芩，所以和寒热也，参柴芩夏，所以和虚实也，不偏不倚，立法精微，治乱解纷，莫逾乎此。其有不止此者，则以夹杂之邪，偏胜宜分；和解之法，加减宜活。偏重于表者，寒多热少，《论》有柴胡桂枝汤之兼解太阳；偏重于里者，咽干聋眩，《论》有黄芩汤之重泻胆火。口淡舌白，阴寒偏甚，生姜、半夏宜加；口渴舌黄，阳热偏亢，石膏、花粉可代；汗多恶寒，气虚，人参必用；便秘谵语，燥结，间取硝黄。程氏所谓有兼温而和者，有兼清而和者，有兼补而和者，有兼表兼攻下而和者，即指此也。 考之方书，更有理中汤加黄连，和心脾以治火土不合之呕泻；黄连肉桂，和水火以治心肾不交之失眠；黄连吴萸，和肝胃以治呕逆气痛。他如治营卫不和，恶寒发热之用姜枣；治小肠寒热互结作痛之用栀子、乌药，因证以施，不一而足。是和法不仅限于少阳柴胡一方，诸经亦皆有之，惟均本柴胡化裁而出，未尝非善学仲师者，奈何近世之人不知和法真义，喜其平稳，动辄效颦，寒热证象模棱，药则兼收并用，岂仲师立法之真意哉？吁可概已。 三、论清法 清者，清其热也。热为火之气，火为热之体。火热同类，而为病则有轻重浅深之分，热邪多在气分，发热口渴，甚则兼犯营血，舌绛脉大；火乃热邪所化，必入血分而后可显，脉数吐衄，血为之动。是热轻而火重，热浅而火深。 《经》称“热者寒之”，特举示清法之纲领耳。其实清虽不离乎寒，但必随火热之重轻深浅而分甘寒、咸寒、苦寒之用。甘寒惟清气分；咸寒则兼清营血；火邪内炽，又必以苦寒之泄火为清。例如阳明之壮热、大汗、大渴，热盛于气分者也，白虎甘寒即清热之正法。若津伤而大渴引饮则以竹叶石膏汤、生脉散之甘寒兼生其津，夹暑而口渴溺赤则以益元散、西瓜等之甘寒兼清其暑。余如青果、萝卜、五汁之类莫非甘寒清热之良剂。 气分之热，即当以气分之药清之，失此不治，邪必兼入营血，而气血两燔，治法亦当两清，偏气分者，如导赤散之治溺赤淋漓，猪苓汤之治烦热口渴、小便不利，甘露饮之治口烂咽干，尚可以甘寒取效；偏营血者，或烦热不渴，或舌绛吐衄，或神昏谵语，则必以清营汤、犀角地黄汤(犀角用水牛角代之，下同)、清宫汤等咸寒凉血以清之，而后气血之热乃能两解。 若火势偏亢，燎原可畏，急宜苦以泄之，免其消灼阴血，大黄黄连泻心汤可治心火内盛，虚烦火痞；黄连解毒汤可治邪火妄动，烦躁失眠，发斑吐衄；肺中伏火，咳痰喘急，宜用泻白散；肝火夹湿，目赤阴肿，宜用龙胆泻肝；其有身黄烦热，宜用栀子柏皮者，则又火湿熏蒸，苦寒泄火之轻者也。以上皆就火热偏实而言，所谓清热不远寒之大概。 更有热因阴虚而生，火因水不上济，以及血不养肝，枯木生火，非火热亢盛可比者，一为骨蒸劳热，阴虚内热之证也，一为喉痛咳血，土燥金虚以致肺热之证也，二者必以清骨散、养阴清肺汤之类滋阴以清之。枯木生火，头眩善饥，胸中疼热，宜黄连阿胶汤补血以清之；水不济火，遗精便血，舌燥喉痛，宜知柏八味滋水以清之。盖邪实之清，乃清凉之清；正虚之清，乃清补之清。清法虽同，不容少混。苟以证之疑似，误认邪实，徒以寒药清之，不但热不可除，胃气亦因之以伤矣。尤可虑者，清法之施，药总偏寒，病果属热，固能有济，虚实误投，必增其疾。 若遇阴盛格阳，真寒假热，渴欲冷饮，惟不欲咽，面赤缘缘，而足反冷之证，妄投清法，则垂绝之阳，败于偏寒之药，必致变生顷刻，莫可挽回。用清法者，虚实真假之间，可不辨其同中之异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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