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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上南墙前后 段兆宏 我的朋友小王戒酒已有八年了。这使我感到十分惊讶和佩服——简直不敢相信；但确是真的。 小王是我的远房亲戚，以老表相称，他小我九岁。我们农村老家相距四五里，两家走动频繁。我俩爱好相近，性格相投，共同语言多，从小就是好朋友。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大学法律专业毕业后分配到县法院，后被选拔到县委办公室。三十四岁那年调任镇党委副书记，两年后任镇长。他踌躇满志，前途一片光明。 艰难的童年经历，摸爬滚打讨生活，造就了小王刚毅而坚韧的性格；大学四年，掌握了专业知识，拓宽了他对外面世界的认知；县委办公室的工作，提高了他的综合协调能力；与生俱来的农民情结，使他在农村工作如鱼得水……他为人谦和，公道正派，能说会道，能写会画，思路清晰，办事果敢。体会百姓冷暖，关心群众疾苦。了解他的人都会伸出大拇指，人们对他的前程很看好。 小王酒量不小，喝酒豪放。无论到哪作客都是随遇而安，不怪酒，不讲菜，只求气氛，图个热闹。无论相互认识与否，只要他到场，气氛就会立马热烈起来。不论平头百姓，还是领导干部，他都能把他们的酒兴调动起来。遇到得劲的朋友在一起，一场酒下来，总有几个东倒西歪。他对这些似乎很有成就感，常津津乐道。大家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刻，既想和他喝酒，听他那信手拈来的哲学观点；又怕跟他喝酒，喝醉了几天不舒服。他朋友多，酒友不少。对他的酒量和这个爱好，很多人羡慕，也受一些人诟病。小王总体优秀，瑕不掩瑜，人们对他这点毛病往往以优点相传。他也自鸣得意。
我们常在一起聊天，谈工作也谈生活。他对喝酒有自己的见解：喝酒能增进感情，调动情绪，拉近距离，很多难办的事情在酒桌上能轻松解决。喝酒和做人一样，要坦坦荡荡，不要躲躲闪闪，扭扭捏捏，喝得轻松，活得自然。从酒风看作风，别人敬你酒，莫扫他人的兴，克服困难也得喝下，给别人留下好印象。莫玩小聪明，把酒偷偷倒掉，浪费主人的钱财……对喝酒提出挑战的，不要惧怕，勇敢地冲上去，“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作为基层领导干部的小王，并不嗜酒如命，也不是逢场作戏，而是真诚待人。紧急工作环节中不饮酒，对履行职务有影响的酒不喝，纠纷当事人请喝酒不去……从不主动提出让别人管酒，即使很要好的朋友，他也是非请不到。 人们都知道小王的人品好，也佩服他的酒品酒量。经常坐上席的他，自然成了人们敬酒、缠酒的对象。他平易近人，不驳别人面子；即使难受，也忍着，半推半就地喝了。这样顾及情面，通常会喝超量。家人经常数落他，要好的朋友也会时常提醒他。好在没有出现大的差池，身体也不见受到明显损伤；只是难受，那只有自己痛苦地承受了。醒酒后就十分后悔，暗下决心要改掉这不良习惯，甚至写了不少警示语锁在抽屉里。可工作要开展，朋友要交际，上了酒桌，气氛一起来，就把曾经的难受忘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小王当镇委副书记期间，一天晚上和几个朋友喝酒，又醉了。在回家路上的拐弯处，被石头绊倒，嘴啃水泥地面，磕掉两颗门牙，满嘴是血。那一夜，他几乎没有合眼。思前想后，捶胸顿足，写了悔过书，用嘴角的血按了手印。第二天，请了年休假，吃了几天流食，安了假牙，又去上班了。同事们并没有看出异样。 小王三十九岁那年，当镇长已有三年。临近换届，县委提名他作为镇委书记候选人，民主测评也是高票赞成。几个朋友请他喝恭贺酒，心情好，自然喝得畅快，曾多次发誓不过度饮酒的他，再次把底线丢了，以酩酊大醉收场。勉强骑车回家，中途摔倒在路旁堆满乱石的深沟中，被路过的好心人救起，送进了医院。大腿粉碎性骨折，住院至少三个月。这次不可能再以年休假遮掩了，只能如实向县委报告。 县委派人到医院看望了小王，嘱咐他安心治疗。县委充分考虑了他的工作能力和现实状况，取消了他的镇委书记候选人资格，保留行政级别，调县直部门任副职领导干部。 小王这次是迎面撞在南墙上了。他仰天长叹，后悔莫及，真是“到了黄河，见了棺材”。他扪心自问，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小王住院期间，我看望了他很多次，进行了几次彻夜长谈。他只是后悔，并不消沉，对未来仍然充满着信心。他深情地告诉我：“老表，几十年来，我没有向领导送过礼，组织上一直提拔我，看似顺风顺水，其实我付出了他人不愿付出的巨大努力，不容易啊！我对能当什么级别的官，从未刻意追求过，顺其自然。只要能在本职岗位上多干一些对老百姓有益的实事，履职尽责，不虚度光阴，受到组织和群众认可就满足了。问题是，最后撞在了喝酒这个南墙上，多么低级的错误！本可以避免，问题出在常意气用事，气氛上来了就忘乎所以，缺乏自制力成了我的致命伤，没有从心底听进亲友的多次劝告。赞扬声多了，容易飘飘然，听信别人说自己性格豪放，待人实诚，却忽视了鲜花背后的芒刺。好了伤疤忘了疼，我行我素，造成不能饶恕的后果，身体遭了罪，名誉扫地，真是太丢人了，不值得啊！……老表，请你监督我，我决定终身不再饮酒。这并不是矫枉过正，而是要坚决克服自己类似的恶习。发挥我的特长，自警自制，谦虚谨慎，重整旗鼓，开劈一个新天地，活一个真正的自己。”说这些时，小王老表早已泪流满面。 半年后，小王到新单位报到，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由于他功底厚实，爱岗敬业，很快适应了新的工作，取得了不少突出成绩，赢得了领导和同志们的广泛赞誉。最大的变化是：以身体不适为由，很少参加宴请，一直滴酒不沾。几年来，身体比以前健壮多了，好像以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总是乐呵呵的。业余时间爬爬山，散散步，挤时间从事文学创作。写了两部中篇小说，散文集已付印。这些稿子我都学习过。省作协会员的他，很多作品以优美的文字和深刻的哲理拐弯诠释了他的工作和生活，给人们带来了辛酸的教科书式的启迪。 2024年5月
段兆宏，男，1963年8月生，湖北省枣阳市人，大学学历，中共党员。先后履职枣阳市经委，清潭镇政府，枣阳市社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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