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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堂,母亲的家(一)

 洞霞尹后裔 2024-05-25 发布于广东

燕子堂,母亲的家

母亲节,没写文字。今年是母亲诞辰112年,撰此文纪念在天国的母亲。


一、燕子堂,曾氏家族大宅院

1912年五月十八日亥时,母亲诞生于水东江桥边塘的燕子堂(现在水东江镇桥边村),外公给母亲取名绣云。母亲从小就在闺房学习操练“母亲的艺术”, 描红绘图,绣云刺花,穿针引线裁衣做鞋……母亲的针线包、鞋样箱子、刺绣绷子常在我脑海里出现。

在兄弟姐妹中,母亲排行老幺,从小失恃,吃苦不少。母亲受书香之家的熏陶,熟读诗书,唐诗、宋词、元曲,并能随口背诵,历史典故娓娓讲来。《三字经》、《弟子规》、《增广贤文》、《幼学琼林》等古籍里的名言警句熟记于心,并用来教导儿女,对我们后来的成长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

记忆中,母亲给我们缝补衣裤时常念叨:“身上连(缝),进状元,身上补,作知府,哪个嫌,烂舌根。”还有“笑脏不笑旧,笑烂不笑补。”这是母亲编的口头禅,让我们懂得并牢牢记住“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

母亲十八岁嫁到教让堂,连续生了八胎,六女二男。多子多女不是福,母亲拉扯着崽女是劳累是受苦。父亲又患病在身,母亲常年服侍父亲汤药衣食。

父亲好读经书,通史学,一笔小楷字,人见人赞。在老家的阁楼上,一排三四间楼房,靠壁摆满了书架,如墙似的藏书琳琅满目,让人叹为观止。父亲身体稍好时,就上阁楼阅读批注藏书,有时带领姐姐上阁楼,指导她们阅读鉴赏……听母亲说过,在湖南大学任教的晚舅也曾邀父亲去湖南大学工作,父亲因病不能前往。

父亲在病中还手不释卷。若书页卷角了,皱巴了,他慢慢抹平,整理收拾好。父亲爱读书珍惜书,寻求书本里的营养,打发病痛中的时日。父亲心中有两个梦想,健康和读书。但圆梦的不是父亲而是他的儿女。我们兄弟姐妹八人,有五个都年过八十,有六个教过书,其中三个在教学岗位上退休,兄长还是大学教授。

母亲37岁时,家乡解放。

曾经听人说过,家乡是农历八月十六解放的,土改工作队随即进入长德冲。1949年农历八月十六,是公历10月7日。衡宝战役中的团山、崇山一带是解放军123师为主作战,随后向南追击白崇禧军队。家乡的土改工作队是由湘中二支队为主的地下组织与农会骨干组成。

母亲38岁时,父亲去世了,享年36岁。年少的,要年轻;年老的,曾经年轻;年轻的父亲去世,永远年轻。

父亲去世后,斗地主分田地的土改运动轰轰烈烈地全面铺开。在翻天覆地的日子里,母亲三寸金莲,拉扯一群儿女艰难度日,因为特殊家庭而受约束,困囿严酷环境而被管制,教让堂离燕子堂路途有遥远,我们和外公家没有走动了,于是联系中断,以致杳无音信。从那以后,燕子堂这个名字就存留在我头脑中很少出现过,燕子堂的其他事情则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模糊起来。

二、燕子堂有王船山不少手稿

我曾经在自媒体《乡土天下》里读了曾仪容老师的《王夫之与太平曾氏的交往》一文。

文章叙述,1648年冬,王船山与太平曾氏曾延美共辅南明王朱榔。1710年家住旺塘黄家陂的曾载阳、曾载述兄弟写了《刊夕堂永日绪论——船山经义附识》。两兄弟的父亲曾蕃祉与王船山雅意周旋,来往不断……王船山57岁定居衡阳金兰寺湘西草堂以后,与太平曾氏的交往就更加频繁了。

文章还说,王船山遗传下来的著作手稿,其中有一部分保存在曾氏的文友家中。新中国成立前,燕子堂曾广谟家里就存有王船山先生不少手稿。曾广谟读了那些手稿后,于是写了一篇《王船山碑文》。

燕子堂”,我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燕子堂是我外公我母亲的家啊!此刻,燕子堂被曾仪容老师重新提起,燕子堂从我的记忆深处隐隐约约地走了出来。

记忆返回到了我三四岁的时候:燕子堂离桥边塘不远,桥边塘好像是条半边街,旁边好像有个瓦窑……其余什么也不记得了,连我外公的名字都不知道,舅舅叫什么及外公家还有哪些人也一点不知道。

但我还记得还有个九舅爷,是堂舅爷。那是新中国成立初,九舅爷到过我家一次。他先天来,第二天回家。九舅爷被生活所逼,到我家借贷来了,见到我母亲带着一群孩子蜗居在荒山野岭上的茅草屋里,实在不好开口(后来我听母亲这么说)。九舅爷回家时,我上积光堂(白玉学校)读书,去送九舅爷,跟在他后面走,到了老屋里后面,九舅就走石板路上石山坳花萼亭去茶亭子。我走石山里、澜园里去积光堂。我站在黄泥排上,久久地凝望着身子单薄孱弱的九舅爷,他的长衫被风刮起,衣袂飘扬。九舅爷渐行渐远,我眼眶潮湿了……那情景刻在了我脑子里,现在想起来还黯然。

三、外公是清末秀才

上世纪末,我们村子里大兴堂的曾佑卿和我摆过龙门阵:说他见到过我外公,说我外公是清末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在方圆曾氏家族是有名气的读书人。曾佑卿还说我外公到过大兴堂点神主牌,点神主牌要请族房中有名望的人;他说我外公坐轿子从燕子堂过来;说我外公须发皆白,穿着红绣花鞋;我外公用蘸有朱红的笔点神主牌,外公的手哆哆嗦嗦,左手捉住右手才行……

曾佑卿说我的舅舅(我们叫晚舅舅)学问也好,解放前在清华大学图书馆工作过,后来在湖南大学教过书。我听母亲也说过这件事。

曾佑卿还说我舅舅的儿子,我们叫敏哥哥,是老牌大学生,学农的,在改革开放初期在湘西某县当过副县长……

去年(2023年)4月的一天下午,我在大兴堂曾建光(七十多岁)家玩。曾建光说听他奶奶讲,我外公叫曾叔才,在兄弟中排行第八,乡亲们叫他八爷或叔八爷,是清代秀才,在方沿周边很有名气,尤其是在曾氏家族。说我外公为流光岭镇周家坝的延芳堂、光大堂等曾家点过神主牌。我外公穿红花衣、绣花鞋,坐彩轿从燕子堂过来。彩轿停在石山坳花萼亭,延芳堂等曾家人结队举着兰伞执事敲锣打鼓放鞭炮迎接我外公。

我终于知道外公的名字了,从大兴堂曾建光的口中得知。那晚舅舅的名字呢?敏哥哥的学名叫什么?仍不得而知。若敏哥哥健在的话,应该九十多岁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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