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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夏卷征稿】怀念我的父亲 / 王克翔(山东)|| 当代文学家杂志社

 清涟一荷 2024-05-25 发布于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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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父亲

(散文) 

文  / 王克翔(山东)

父亲去世已41年整了,至今失去父爱的那种悲痛,那种无助,那种愧憾,还啃噬着我的心灵。
这,绝不是矫情,也不是在煽情,更不是在作秀。
父亲的去世是那么地突然,那么地使人不解,给我心灵留下的创伤是永远无法愈合的。40多年来,父亲的形象,父亲的生活点滴,常常在我脑海里浮现,但我从不轻易地提及父亲,因为我不愿轻易地撕扯心灵上没能愈合的伤。
父亲走时,才50岁。50岁的年龄是多么的可贵。身心上可说是年富力强,生活上将步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岁月。可是父亲就这样走了,带着莫大的遗憾,带着亲人的不解走了。
父亲是个普通平凡的人,一生也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大事,也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不过他用他短暂的一生,经营了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培育了三个子女。父亲的平凡,注定不会有人为他著书立说。随着将来他子女的逝去,这世上将不会再有人记起他。近几年,一直想写点文字以纪念父亲,可又恐自己的文字表述能力过于苍白,承载不了父亲对家庭的付出、对子女及亲人的爱,故一直迟迟没敢动笔。今逢父亲去世41年,父亲节将至,自己也已渐老,恐有一天思维呆滞,真的无法组句达意。所以趁现在思维还算清晰,写下此文,缅怀父亲,以期我的子孙在后来年节中,看到墙上挂的家谱上我父亲的名字时,还能记起这辈先祖,从而对其产生些许感念。
对我来说,父亲是一座巍峨的山,我需用一生来景仰;父亲又是一棵参天大树,生前为全家挡风遮日,死后福荫后世,佑我全家;父亲又好似星汉中一颗光亮微弱的星辰,一直在无声地注视着我,关切着我。
父亲是个苦命人。五岁时失去母亲,幼年时,由于生天花,伤残了一只眼睛,十八岁时又失去了父亲。
父亲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尽管只有一只眼睛能看得见,但在生活、劳动中样样都比别人强。
父亲是个聪明人。吹拉弹唱、绘画样样在行。尽管只上过两年学堂,但识文断字在村里屈指可数,并写的一手好毛笔字,乡间邻里谁家要书文写字,都来请父亲。
父亲又是一个幸运的人,22岁时也就是1953年和我母亲结了婚。说他幸运,是因为我母亲是三里五村有名的持家过日子的能手。自此,我父亲倾尽毕生的心血,经营着这个在当时缺吃少穿,基如泥沙,经不住一点风吹雨打的家。
父亲一生养育了三个孩子,我是最小的,身上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三个孩子是父亲生活的全部,希望的全部。那种舔犊之情,至今回忆起来,还是那么让人心疼。在那艰苦的年代,要让三个孩子正常地生活下去,对于父亲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来说,真的不是一件易事。
1959年,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我们这一代人称那三年为“挨饿那几年“)最严重的时刻。我父亲被征调到王屋山修建水库。深秋季节,寒气逼人,水凉入骨,再加上严重挨饿,父亲两腿都出现了浮肿。可就是这样,还要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打夜班,那时叫“夜里大会战”。后来听父亲说:当时的劳动的场景是电闪雷鸣,大雨不停,闪电时,看到的是水天相连(王屋水库的建成,惠及大半个黄县,直至今日,龙口市东城区居民的生活用水主要来源于王屋水库)。在极度劳累饥饿的情况下,父亲还要强忍饥饿,节省几个窝窝头,带回家,以救他那三个挣扎在被饥饿推置到生死边缘的孩子。每每听到母亲谈及这事时,我心都在滴血流泪。
父亲朴实、本分。一直坚守自己的处世准则。有一年,村干部到我家动员父亲担任生产队长,可说什么父亲也不答应。事后父亲对家人说:“如果当上了队长,就要为全队的社员利益而担心,若干不好,就会给五十多户,二百多人的利益造成损失,愧对的是自己的乡亲”。可是到了紧要关头,父亲又能唤起超乎寻常的胆量,迸发出超人的力量。记得我七岁那年,目睹了父亲舍身救人的场景,哪天上午,父亲同十几个人一起在村边地里劳动,我在那里玩耍,半上午时,一中年男子从村里出来直奔田里一口水井,头朝下一头栽了下去,这时有人喊:不好,✘✘跳井了。我父亲扔下工具,拼命地向水井跑去。幸亏那水井口径大,那人头朝下进了水井后,身子又反转了过来。水井内壁是用石头砌成的。由于口径大两腿跨不过来,父亲只能沿着一边,脚蹬石头,手攀石缝下到了井下水面,一把将正在挣扎的跳井人抓住,使其头部露出水面,等上边的人放下绳子,将其救了上来。当时,确实很危险,很容易被水下人拽到井水里。事后他家人拿着东西到我家来感谢,父亲说什么也没要他们的东西。后来他对我们说:“都是住疃住庄的,哪有见死不救的?家家日子都不容易。他们家不正是为要修整漏雨的房屋,又没有钱,两口子吵架,男人觉得无路可走,才自寻短见的吗,咱怎忍心要他们的东西?”真的,那年月几块钱都能难住一个家庭。这件事后,父亲的形象在我心里更加高大了。
随着我们姊弟三人长大,家里的日子也逐渐好起来了。那时,我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三个孩子都有一个好的未来。那年代农村的孩子要想走出农村,真是比登天还难。
记得1977年,那时姐姐已婚嫁,由于姐姐颜值、人品都很出众,所以觅得了一处好人家。哥哥当兵已转业到了胜利油田工作。我76年高中毕业,第二年,全国恢复高考,我以一个社会青年的身份参加了第一年的高考,被初录。那时是父亲一生最愉悦的时候,也是他生命运势中的鼎盛期,整天精神饱满,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话也多起来了,见到街坊邻居,老远就打招呼,甚至整天小曲都不离口。可是这一年我参加高考的最终结果是,没被正式录出,原因是,成绩刚过分数线,志愿报得又不合适。虚荣心的驱使,使父亲每当有人问及:“你儿子不是考上大学了吗,怎么还呆在家里?”时,他总是说:“录出的学校,我儿子不满意,明年会再考的。”可是当年我就被聘到一所初中担任民办教师了,一直没再参加高考。直至父亲去世的第四年,我才以一个民办教师的身份,参加了中师的招生考试,并被录出。这也是我最愧对父亲的一件事,没能让父亲亲眼看到,他的小儿子——最后一个孩子,也有了一个稳定的工作,一个好的前程。
我担任民办教师期间,农村经济形式还是集体经济,我们生活、劳动在集体生产队里。那时全家在父亲的带领下,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父亲为使家里的日子过得更好,努力地多挣工分,什么活累就干什么活,只要能多挣工分。那时父亲在石坑里打石头,由于不慎,小石子飞溅到了眼睛上,伤及了父亲唯一能看得见的眼睛。当时到潍坊眼科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不要紧,回家休养几个月会逐渐好的。可是父亲回家后,心理负担太重,就怕双眼失明,生活无法自理,累及子女。整天唉声叹气。在一个极其平常的日子里,父亲背着家人走了,永远地离开了他最爱的亲人。
父亲走时,我正在学校给学生上课。那时我二十三岁根本没有体验到父亲那种心理痛苦,那种超负荷的心理负担。如果知道父亲当时的心理状况,我会丢掉一切,陪父亲说话,陪父亲生活,劝导父亲,陪他度过这道难关;如果我早知道父亲会这么早就离开我们,我会加倍地孝敬他,让他享受到被儿女尽孝的幸福;如果我早知道我们父子的缘分这么浅薄,我会加倍地疼爱父亲、亲近父亲,把一天当做两天、三天……来过,以弥补和父亲相处的短暂。可是世上没有如果,只有愧憾,只有子欲孝而亲不待的愧憾。
父亲离开我已四十多年了,可是对父亲的思念,对父亲突然离去的遗憾,丝毫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淡化,反之,愈久弥深。我常想人若真的有来生多好,可把这一世的遗憾在来生了却,可将这一世的愧欠到来生偿还。
若有来生,愿与父亲再相聚,还作他的儿子,将这一世对父亲的愧欠加倍偿还。

本期责任编辑:零下

《当代文学家》,刊号ISSN2708-3160,彩版印刷,由当代文学家协会主管,当代文学工作室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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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采


山东作家/诗人:王克翔




作者简介:    

王克翔,中共党员,山东省龙口市人,曾任教初中语文、任职初中校长。山东曲阜师范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曾在多钟网络平台上发表过散文、小说、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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