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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私立学校有个白老师，姓白名一干，好喝老白干，人称“老白干”。此人早年大学哲学系肆业，在家种地。因为出身地主，三十未娶。他整天说些老道深奥的话，办事却总占不着便宜。为了打发悒郁的日子，他喜欢上了写诗。白天构思夜里写。在田里锄地时常常手扶锄头一站半天，把锄过的地又踩成了饼子。生产队长要扣他工分，他就倒退着锄，不料屁股上没长眼睛，又踩倒了庄稼，还是挨批。他家门前有一棵两丈多高的椿树，每年春节，他都要写上一副长长的“出门见喜”：“出门见喜，政治第一。最高指示，永远牢记。狠批苏修，打倒美帝……。”红刷刷从顶贴到地，引来观者如潮。忽有人见他门头上的对联：“阳春白雪”，提出异议：“阳春还咋能白雪？”他半夜晚上又撕掉后半截，改为“烟景”。人们编了个顺口溜“老白干，真是能，一夜白雪变烟景。锄地他学张果老，出门见喜半空中。”对于人们的奚落取笑和讽刺挖苦，他不放到心上，还写打油诗以自慰：能也罢，呆也罢， 自娱自乐自说话； 痴人自有痴人乐， 不羡权贵羡才华。 有人说我迂阔蛋， 我说这人土掉渣。 摒却众口铄金词， 后来，他又喜欢上了书法。常常到坟地里欣赏、拓印墓碑，回家彻夜临摹，很快又练就了一手好字。行家评价他的字：柳公权的骨，苏东坡的肌。遒劲丰润，活泼端庄，县里百年未曾有过。改革开放后，村里让他当了民办教师，他张口逻辑，闭口矛盾，不甚受学生欢迎。到民师转正时又发现他不在正式编制，被挡在了门外。他一气之下辞职进了私立学校，边教书边卖字，靠着这一支竹笔，不但走出了潦倒，还有了些许积蓄。可惜的是，婚姻不透，依然单身。前不久，他和学生食堂的一个寡妇炊事员好上了，两人很快坠入爱河，同居了。众人怜悯他的半生孤单，都暗暗祝贺。谁知好景不长，那女人的儿子染上了毒瘾，天天要钱，不给就闹。为此，他曾几次赶走了那个儿子。可儿子一走，就跟着走了女人，女人一来，又带来了儿子，搞得他苦不堪言。本来是想找个女人美美气气过日子的，没有想到算盘珠子被女人的儿子给拨弄得乱七八糟。这一日，白老师正孜孜矻矻地挥毫练字，闯进来一帮男人，带着那个吸毒的儿子，开口就要欠账五万元。白老师的那些润笔费早已变做这儿子口中的烟雾了，哪里还有剩余？来人不由分说，架起白老师就往外走。众人眼看着白老师在一帮强人的臂间挣扎呼号，谁也不敢上前阻拦。白老师被拉出校门，塞进汽车，不知了去向。学校报了警，两天后公安局把人找回，白老师已是奄奄一息，没过几天，就一命呜呼了。有人私下里拟了一幅对联以形容白老师令人慨叹的一生：白，白，白，白也不白； 有人说这老白干是早年的二中毕业生，不知是真是假，没有人求证落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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