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明明子去咖啡店上班，会经过一条在秋天很美丽的路。 咖啡店，承载着上班族太多的梦想与情绪。工作间隙，他们来这里小坐补充能量。失业了，他们在这里过空闲的一天。又或者，他们也梦想着辞去工作，自己开一家咖啡店。也有失业白领，在咖啡店打工作为gap时期的过渡。明明子，便是一位在连锁咖啡店打工的前药企大厂员工，下面是她的故事。 撰文 | coralsky 编辑｜核桃仁 做好手头最后一个贝果，站了四个小时的明明子终于有机会喘一口气，半天不到的时间里，她总共做了35个牛肉可颂、25个农夫卷、4个嫩牛贝果、2个鲁本贝果、15个黑松露贝果、6个烤牛肉贝果，而就在前几天，她光是做25个可颂就要花三个小时。 明明子进入这家以卖咖啡和贝果为主的欧美系连锁咖啡店做兼职，只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却进步神速，已经能够在后区独当一面，处理从做贝果、做外卖到清理出餐区等全部事宜。  ● 在咖啡店下班后会在网上记录下来每天遇到的趣事。 她做事干净利落，并且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以至于很难让人想象到她已经过了四十岁生日，并且工作了十五年有余。 这十五年里，她在制造业、金融业、咨询公司以及药企都工作过，做过从采购到业务端的几乎各种职位，还曾和朋友开过一个广告公司，业绩一度做得不错，后来是因为和同为合伙人的朋友出现了一些分歧，才决定关停这家公司的。 明明子的上一家公司是一家药企大厂，用流行的话说是大健康领域，旗下有许多知名品牌。不过，在2022年12月，已经在这里工作了超过五年的她，遭遇了“被离职”——所在部门整个被裁掉，这也可以视为是这个故事的开始。 明明子偶尔也会因为工作压力大而有辞职的想法，可是当这一天来到的时候她内心却五味陈杂，更多的还是不舍。她还面临着一个现实的问题——那时，人们几乎都阳了，在家里躺着发烧，在这种情况下，也很难去找工作。 春节过后，疫情逐渐平复，但是求职市场并没有随之恢复。明明子那时也想了很多应对方法，一边找工作，一边尝试做自媒体等等。  ● 2017年的时候，那时明明子也是处于一种待业&创业的状态，但相信生活怎样都能过下去。 本以为到了下半年，就业形势会有所好转，但是年初的就业难持续到了年尾。期间，尽管明明子也面试了一些职位，但往往是一面之后，就没了下文。 去咖啡店做兼职的想法是去年十月份左右产生的。有天她和朋友吃饭，朋友无意中提到自己先生在上班之外，还会做一些帮公司取送文件的兼职。这给了明明子启发，找不到正式工作，做兼职过渡一下不是也可以吗？ “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找到正式的工作可能遥遥无期，为了生计，得先搞个收入，起码摊掉点生活费吧，而且可以多接触些人或社会。”这时，正值离职大礼包也用得差不多了，加上一连十个月没收入，还要还房贷，她明显感觉到经济上吃紧。 当明明子行动起来，才发现作为一个35 的前上班族想找一个合适的兼职，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最开始我也不知道能找怎样的兼职，于是就在网络上搜索。然后我发现网上的那种日结兼职或者短时兼职，水很深，尤其是那些看着轻松待遇又不错的，很可能都是坑，或者有用人限制；而那些比较靠谱的，大多是一些纯体力劳动，可能也不是很适合，所以可选择范围是非常小的。” 神奇的大数据似乎洞察了她的想法，给她推送了一个女生分享下班后在咖啡店做兼职的帖子，明明子心头一动，就打开招聘APP，搜寻附近是否有咖啡店招人，结果还真有家欧美连锁咖啡店在找人，就在她常去的图书馆对面。 令人欣喜的是，这家店的招聘没有年龄限制——通常而言，很多咖啡店招聘的第一条要求就是“35岁以下”。所以明明子形容，“当天我就是人直接杀过去了，因为在平台上留言，很多时候是已读不回的，效率太低了，我就是执行力特别高的那种人，说去就去”。  ● 每天带着自己的保温杯去上班。 这一天她还是很顺利的，店里上班的员工告诉她说确实在招人，但是店长不在，让她留下电话方便联系。而且店员没有敷衍她，明明子第二天就接到店长打来的电话，问了她一些基本信息，便约她去店里面试。 后来明明子才发现，其实这家咖啡店的玻璃门上就贴着招聘的二维码，只要扫一下，就能看到哪家门店在招人，比招聘软件更为方便，是一个很靠谱的应聘渠道。 整个面试氛围也比较轻松，这家咖啡店对于“35 ”人士很是友好，并且对兼职人士没有技能和经验上的要求，店长反而是担心明明子是否能够接受从外企白领到咖啡店兼职员工、从月薪以万计算的药企大厂人到时薪20元的服务业人员的落差。  ● 偶尔也会买店里的贝果带回家吃。 明明子当然也考虑过这些情况。不过，在一次次投递简历后“已读不回”，在被以年龄或各种奇怪的理由拒绝，并且看着辛辛苦苦积攒的“老本”逐日递减后，她意识到，“不得不放下很多东西，回归到马斯洛需求寻找自己的位置——要先生存下去”。同时，她也不断地给自己鼓劲儿，“靠自己劳动获得收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在面试通过、办理好健康证、签署好电子合同并准备好要求的服装之后，明明子正式上岗。整个过程是如此顺利，甚至从她第一次去店里咨询，到上班，只用了短短一个星期。 有了兼职做，明明子觉得还是挺开心的，“主要还是感觉有新鲜感吧，也会觉得又有事情做了，每天有了奔头。不像在家呆着的时候，一天都没事做，会觉得迷茫”。 咖啡店上班第一天，也是在一种新奇感中度过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要学习店里的各种基础操作，做贝果，打标签，使用设备。几乎是没有难度，总之，“有手就会，多做就熟”。  ● 真的学起来发现做甜品也是个技术活。 还有一种感觉就是“累”，这种累是纯体力的，一天站七八个小时，取送餐食，做贝果和肉卷，晚班下班前还要打扫卫生，总之，下晚班后十点多到家还是很辛苦的。 日结薪资稍稍冲淡了这种辛苦感——退勤打卡后，当天工资秒到账，尽管怎么看这份收入都很微薄，但是对于明明子来说，这站了七八个小时的收入，也是来之不易的。因为规定是工作要满60小时之后，会有相应数额的阶梯式补贴，所以她心里也暗暗期待着店长能多排一点班。 最初的两三天，便是在这样的流程中度过了。她初步的感觉是，相比于坐办公室敲电脑改数据的脑力内耗，咖啡店可以说是没什么压力，如果说挑战，更多的也是在于流程，比如说做咖啡的配方太多了，中杯大杯，冷的热的水位线都不一样；又或者贝果或者卷里要放什么食材。总之，无论是做咖啡还是轻食，或是打扫卫生，都有一套标准化步骤，必须严格按照要求操作。  ● 下班后在家偶尔也会尝试做一下店里的贝果。 第一个星期结束时，明明子已经可以一个人打理后区——相对于接待顾客的前区而言，这里更多的是制作备用品与处理外卖订单。不过，随着上班时间增多，对店里事务更熟悉了一些，明明子也逐渐发现，这份工作比她原以为的简单，还是要复杂许多的。 复杂体现在它的人际关系中，在某种程度上，并不亚于职场。说起来，也无外乎是抱团排外，全职的老员工不待见或排挤兼职员工或新员工，甚至空降的店长，然后以各种理由，给兼职“挑刺儿”，或者把脏活儿累活儿留给新人做，诸如此类。 尽管明明子已经表明了自己无意于转正，但是作为店里学历最高的员工，并且工作越来越上手，她能明显感受到来自个别全职员工的脸色与冷眼越来越多。  ● 魔都的冬天很冷，上晚班还是辛苦的。 在遭遇了几次刻意的为难与冷脸后，明明子以一抵三，直接回怼了店里的老员工小团体，“算是撕破脸皮了，她们连话都不会跟我说了，也就不能再给我脸色看了。但是我心里并没有很高兴，也不知这样的状况还要持续多久”。 这一天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快一些。2月底，得知曾录用她、也比较欣赏她的店长突然要被调离这家店，明明子预感自己也做不久了，毕竟，一家咖啡店的工作氛围，与店长的本人做事风格，息息相关。 明明子意识到，以后可能会面对来自老员工和新任店长的双重压力。她是个比较“挑领导”的人，再加上考虑到收入与未来的发展，思前想后了几天，明明子最终也决定辞职。  ● 去年一年，用航空公司“随心飞”去到了11个城市，也想看看能否做旅游自媒体。 辞去这段持续了两个月的兼职之后，明明子进行了一些反思，“我觉得，它是很独特的一段经历，是一种收获。我之前就想，如果这样的工作都能做下来的话，我心理层面上就会变得更强大。而且，我觉得我走过的路都算数，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它会创造自己的价值，也许会成为我一段非常有趣的谈资，让我在某些时刻闪闪发光”。 不过她还是想提醒那些想要去咖啡店打工的失业白领们，“在进行到这一步之前，我建议还是要考虑好以后规划的，比如从白领降维到蓝领后，是不是还能回到原来的工作领域及职位，而且也要考虑到以后面试时，HR有可能会询问到这段经历。当然，有的人还是能重返职场，但也有回不去的可能，有时也要看运气”。她认为，无论如何，对于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都要做好周全的心理准备。   ● 2024年，明明子的旅途仍在继续。 接下来，明明子计划先休息一段，或者继续找其他兼职过渡一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继续找工作。 生活似乎又要回到她在咖啡店打工之前的那种状态，有了去年一年的经历，对于尚不知何时可以结束的空窗期，明明子也磨练出了一种比较坦然的心境。 她觉得，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gap的，都要先稳定住情绪，这样才能够更好地去规划未来。当然，失业之后，一定是会经历自我怀疑，再自我肯定，振作，然后自我怀疑的阶段，情绪就是这样的循环往复，但是一定要及时把自己从内耗的状态中拉出来。 像她会在床头贴一个纸条，或者在手机中打下一段自我鼓励的话，每天都和自己说自己是很棒的，现在是因为大环境差而不好就业，不是因为个人能力差，类似这样的话语。 她也会和身边一些失业后找工作的朋友不定时聚会聊天，宣泄一下情绪，吐吐槽，心里就会舒服很多，有一种“抱团取暖”的感觉。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要培养起自己的兴趣爱好。在过去的一年里，她的厨艺也大有进步——在家的时间多了，也有空自己做饭了，不仅健康，也能收获不少乐趣。 明明子对于未来的规划便是——找工作。她对生活继续保持着热情，对自己保持着自信，“少吃变美，认真赚钱”，是她的2024年flag，她也一如既往地对自己说，“我永远都不会怀疑自己的能力和实力，我就是非常优秀”。 ● gap期间，会不时和朋友小聚，了解一下职场动态。 本文作者：coralsky，前时尚杂志编辑，现蛰居魔都，写过很多文字仍未觉厌倦，并对任何事物都持有好奇心。摇滚乐迷，日本文化控，展览爱好者……烦恼是兴趣太多时间太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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