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詹这一生,认识不少人。其中一位同行,名叫石磊,印象特别深刻。 知道石磊,源于一档广播节目。 若干年前,大约2010年左右吧。 晚上八点,开车途中,随手调到央广都市之声, 主持人石磊,正跟一位女搭档主持相亲节目。 现场请来几位少男少女,一个挨着一个,分别作自我介绍,并与听众互动,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啦,什么样的人会喜欢我呀? 两位主持穿针引线,试图让今夜有情人能配对成功。 此类相亲节目,全国各电台,已经办了不少。 然而,央广这档节目,给人留下印象,特别深刻! 尤其这位男主持石磊,音调高亢,语速极快,喜欢插科打诨,说话非常夸张。 别人刚一开口,他就抢过话题,说笑话,讲段子,激情四射,甚至疯疯癫癫,引得大伙情绪高涨,嘎嘎直乐! 这种激情四射,与众不同的主持风格,引起我的注意。 老伴一旁嘀咕,啷个搞起的嘛,这主持人就像打了鸡血,这么疯狂!不过也挺好玩的,让人不打瞌睡! 自那以后,凡晚八点开车,必听石磊节目。 未过多久,此档节目停办,石磊不见踪影。 又没几天,石磊再次出现,改在早七点黄金时段。 一档名叫《长安一路通》的节目,与一位声音有点发嗲、思维比较幼稚、名字叫做子桐的女孩,共同主持,与听众共度过清晨7至9点。 石磊与这位子侗,一男子汉,一小姑娘(年纪多大未看见,声音形象是一小姑娘)一激情四射,一天真活泼;一随时抢话,天上地下,无所不知;一甘做绿叶,懵懂无知,假装糊涂…… 你这里哇啦哇啦,幽默风趣,她那儿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就这么一逗一捧,把一档早间节目整得非常活跃,相当吸引人! 或许听众反应格外强烈吧,台里相当重视,未过多久,将节目时长扩展至三小时,从清晨7点至上午10点! 好家伙,三个小时!如此长度,这么给力,不知中国广播界是否还有先例! 那段日子,石磊火得不能再火了!京城有位听众,为表达对其喜爱,甚至一路追踪,录下了石磊主持的全部《长安一路通》,专门赠送给他! 当此时也,我不禁想,一个人做广播主持,能够做到石磊这个份上,应该算是事业非常成功了吧? 然而没多久,石磊辞职了!此时,我与石磊,已加微信。得知消息,我十分意外,问他咋搞的嘛?势头挺好,咋就不干了,打算干什么呢?这家伙笑而不曰,说是还没定呢,以后再告诉你。又没多久,传出石磊在做一台个人剧场秀,取名《疯狂主播》,演出定在东单路口国话先锋剧场,东方广场三楼。心想好呀石磊,你这家伙,终于浮出水面!那天晚7点20,紧赶慢赶,终于坐进先锋剧场。石磊赠票,确是好票,380元一张,对区不对号,就在前五排。 走进剧场,几乎座无虚席,起眼一望,后面的,两边的,廊上的,得有小二百号人吧? 刚坐定,灯已暗,走出一主持人,自我介绍是央广播音员,石磊同事,东拉西扯,说了一通,要大家掏出手机,给各位发红包啦!台下一通忙活,人人手持一机,遵照指令,输入号码,等着开抢! 未久,主角石磊,正式登场! 一袭紧身皮衣,头发高高蓬起,时尚,精神! 一出来就拿起麦克,高歌一曲,声音嘹亮,富于激情。 水平,介于专业与业余之间吧,还算说得过去。 歌唱毕,开始表演,确切地说,开始说话,作自我介绍, 我叫石磊,大家晚上好!你们说,石磊帅不帅呀? 观众起哄高喊,不帅!石磊一脸坏笑,开始讲述自个儿的打拼历史。哪年哪月到山东,哪年哪月去深圳,如何小心翼翼、兢兢业业、踏踏实实想做好工作,然而,阴错阳差,时运不济,最终还是难逃小人物的命运与结局,被一次次炒了鱿鱼! 介绍曲折经历后,石磊利用台上设备,现场做起了央广都市之声主持。一会儿,有电话打进,是推销产品的,一会儿,又有电话打进,是委托买票的……戏剧常用的误会法,效果一般不会太差,场下一直笑声不断! 最后,接进一位孩子打进电话,爸爸生日,想送给老爸一首歌。石磊建议,你可以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台下大乐!石磊又随机从前排抓出一人(当晚抢红包冠军,得红包一块七毛一,估计八成是托!)石磊与其一起合唱妈妈好,起音太高,唱不上去,改为低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演出至此,约二十分钟,气氛相当活跃!石磊再次坐上主持台,音乐响起,他开始回忆自己的童年,在重庆,与张三、李四,是最好的三个小伙伴,如何调皮,如何逃课,如何挂科,如何桃园三结义…… 剧情进入主题,背景打出视频,全场伴以音乐,石磊也严肃认真起来,以一人之身,轮流表演张三,表演李四。表演当年张三如何落水,李四如何奋勇相救,不幸溺水身亡!张三如何四处流浪,得了抑郁症,返回重庆后,又奇迹般复原,还成了大款。 石磊在外打拼后,怀揣几万元钱,准备返回重庆,要实现当年诺言,为李四建一座像样的坟墓。然而,途中却遭遇种种欺骗、磨难,甚至被俩劫匪打劫,勒令他全身脱光,只剩一条内裤! 历经种种磨难,终于到了重庆,见到朋友张三!种种感慨,种种曲折,最后,石磊大彻大悟,承认当年李四落水时,其实自己会水,只是胆怯才没下去,承认自己这么多年有很多卑微很多懦弱很多不应该,从今以后,要挺直腰板,堂堂正正做人…… 至此,灯渐暗,音乐再次响起,幕后大门打开,灯光闪亮! 一辆摩托,“蓬蓬蓬蓬”从大门后开出来。车上,坐着已经成人的张三、李四,还有石磊…… 演出到此结束,全场起立,掌声四起,欢声雷动!有人打着口哨,有人上去献花,气氛达到高潮! 紧接着,制片人、导演、美工、宣传、票务、音乐、摄影……一干人等,纷纷上台,彼此祝贺,大家干杯,合影留念…… 老詹坐在第五排,也站了起来。 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竟然无语! 此剧好吗?当然,还算不错。但似乎又有哪些地方不大对头,一时理不出头绪。此时,石磊正在台上接受鲜花,逐一与人合影,忙得不亦乐乎!我自然不便再上前去套近乎,凑热闹。 回到家中,微信石磊,表示祝贺,我说,今晚演出,非常成功!这几天一定累了,注意好好休息!对于此剧,有些想法和建议,容我慢慢梳理。 此后,石磊忙于他的全国巡演。我们没有再直接对话、联系。 老詹个吃了一辈子笔杆子饭、很是闲不住的人,便将自己想法,诉诸文字,写了一篇文章《疯狂主播,如何将疯狂进行到底》,发在自己公众号,专门评论石磊的转型和演出。 部分内容,摘录于下: 我认为,总体讲,这场演出是成功的,达到及格甚至良好水平。其中最大亮点,就是石磊的表演,过去,石磊总是躲在后面,如今终于站到台前,他的表演才华,模仿能力,语言天赋,以及难能可贵的贯串全场的澎湃激情,皆有所展现!可以预见,石磊继续前行,还有他的空间。 从剧情看,前面三分之一,即回忆从业经历,还原现场主持,以坦诚之心,与观众面对面交流,是此剧第二个亮点。回忆之中,有若干故事,真实,幽默,可乐,接地气,对普通观众而言,其中亦不由于乏对于石磊工作和经历的好奇而具备的较强吸引力。所以,气氛整体不错,场上笑声不断,保持着戏剧良好开局和持续张力。 然而,进入第二部分,即回忆儿时与小伙伴张三、李四的交往,逃课,玩耍,戏水,溺亡……以及走入社会后的坎坷、成熟、成长,剧情一下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与《疯狂主持》距离较远的世界,这就与整个剧情有些脱节了。 当石磊介绍到张三时,舞台背景打出岳云鹏大照片,说到李四,又打出小鲜肉某某大照片!观众此时不由一乐,瞬间效果,确实有了,但如此一拼接,反而破坏了真实气氛,给人感觉故事就是闹着玩,瞎编的!在一个让人半信半疑的基础上演绎出来的故事,却又成为演出主体,占时三分之二,我以为,这应该算是此剧一大败笔! 说其败笔,一是因为此故事与《疯狂主播》的剧名和主题几乎不搭,疯在哪里?主播何在?二是企图以所谓现实加上反思,让该剧传递正能量,我看大可不必,一部小小的室内剧,没有必要非得拔那么高,承载那么多的东西。三是由以疯狂、激情、幽默、搞笑为能事的石磊,竟然来主演和讲述此故事,恰恰是弃其所长而用其所短。如此现实的、反思的、正能量的剧,找其他人比如黄晓明、李晨甚至邓超来演,或许更加合适。 石磊应该演什么呢?应该演风格疯狂、激情、幽默、搞笑,只有他——全中国唯一“这一个”石磊——才能饰演而且也才能演得出来的精彩节目!否则,何必特地为他打造这么一台个人剧场秀? 有人或许会问,老詹,你认为不该讲那么一个张三李四的故事,那又演些什么呢? 我认为——当然,仅仅是我这个外行认为——完全可以将此剧前三分之一的风格,继续前向演绎、推进,仍是以回忆人生经历和职场生涯为主线,将石磊在这些年疯狂主持中碰到的最精彩、最搞笑的故事和段子(一定是非常多非常多的)择其优者,搬上舞台,我相信,观众一定会因对石磊打拼经历的好奇而看得津津有味,更会因石磊表演中的疯狂、激情、幽默、搞笑而看得开怀大笑,十分过瘾! 如此设置,有人或许担心,全剧会陷于琐碎、平直,没有起伏,没有张驰,没有高潮,到一定时候,观众就会嫌烦,坐不住。这不要紧,完全可以在整个剧情中埋下一个梗,要让观众从头至尾,一直想弄清楚一个问题:这位主播,为何如此疯狂?这家伙天生就是这样吗?他的性格到底有怎样的发展逻辑?在那么多广播主持风格中,石磊为什么偏偏选择这样一种另类的、在外人看来有些疯癫、有些过分的主持风格呢? 与此同时,在故事行进中,石磊可以随时与观众坦诚交流自己的一些理念,讲述在时下这个人人都好面子讲面子的社会,做人为什么必须有那么一点疯狂精神,为什么在任何时候都要洒脱地做一个真实的自己,哪怕周遭全是异样眼光,哪怕屡屡碰得头破血流! 有这样一些理念在,是不是全剧就会绷得起来,硬得起来呢?我以为是的。而且,最后,还可以让这个梗出人意料地反转,从而隆重出彩,给人以回味和思索。 如何反转呢?不妨设计成,最后,在外面非常疯狂的石磊,回到家中却是沉默无语,相当安静。在家人面前,他其实是一个沉默寡言甚至有点儿内向也有点儿糯弱的老实人! 我相信,看完这样一出《疯狂主播》,走出场外,人们会有所思,有所悟,留下比较难忘的印象! 以上所说,当然是我这局外人的一面之辞。我的想法,与其他观众的想法是否合拍呢? 正好,当晚,因抢红包而上微信的观众,自动生成了《疯狂主播第5场粉丝群》,演出结束,就有不少观众发表观感。点赞的、支持的,确实占了多数。 但我注意到,也有不少观众认为,“你们真的觉得精彩吗?我觉得石磊很棒,剧本不好。”“完全没有突出石磊的个人特色,浪费了他的才华,可惜了!”“石磊演出是超出期待的,结果看完有点失望。”有的话说得更狠,“糟糕的导演,烂透熟透的剧本,毁掉了石磊的首秀!很失败,必须承认。” 还有不少热心观众出主意说,“其实我就想听磊哥和子桐在剧场主持一次《长安一路通》,不用排练,随便聊点什么都行。”“讲一个故事其实挺无聊的,还不如搞成周立波那种脱口秀,磊哥绝对有这实力!”“我也这么认为,那样还挺轻松,没这么累。” 我的这篇文章,发于老詹公众号。石磊可能太忙,不知他看到没有? 冷静下来我不禁想,石磊的这些演出,能有那么多人前去捧场, 都是些什么人呢? 毫无疑问,是他主持广播时积累的粉丝乃至铁粉们! 倘若,他离开广播主持,这些人还会长期一如既往地喜欢他、支持他吗? 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此后,石磊似乎仍忙于《疯狂主播》的演出, 再后来,无消息,他又转型做其他事情去了。 一晃十几年,我们渐行渐远,终至几乎失联。 偶尔,在电视上看到石磊身影。好像是在央视参与《回家吃饭》,作个嘉宾,凑凑热闹。 近些日子,看央视财经频道,又在一档《欢乐大猜想》的节目中,看到石磊坐在那里,担任“臆测团”嘉宾。 显然,这是一档创收性节目。先是介绍某地有某些特产,什么什么特别好吃啦,什么什么挺有意思啦。 接着,便留下悬念,让台上三位嘉宾猜一猜,这玩意是煮着吃呢,炸着吃呢,还是烤着吃呢? 石磊和另两位嘉宾(好像总有一位观众并不认识的“某演员”),便各自选择答案,A、B、C,并说出理由。 大家瞎侃一通,反正必须找些理由,自圆其说。 最后,长颇相有些喜兴的主持人当场宣布答案! 答对了,鼓掌,还有奖励! 答错了,惭愧,必须惩罚! 就这么一档不温不火,说不出什么味儿的节目,石磊成了专职嘉宾。 每次开播,他总坐在左首,尽量开心地、激动地、搞笑地,有时也假装幼稚地回答问题。 当然,也能引起一些笑声。 但不知怎么,我笑不出来。 我就在想,石磊如今坐在嘉宾席上,虽然偶有表现,毕竟只是配角,空间十分有限。 倘若央视有关领导有双慧眼,了解石磊在电台曾经如何即兴发挥,激情四射,幽默风趣,有过何等辉煌! 何不干脆让他主持一档节目,给他相当空间,让当年之石磊再展才华,再次闪光,给央视增添新的光彩呢? 这,也是老詹旧话重提,写这文章的目的。 作为石磊当年的粉丝,老詹还是怀念,而且非常非常怀念十多年前, 那个虽然见不了面,但能从声音中感受到那般激情澎湃、浑身幽默、才华横溢的石磊。 这样的人才,不放在适当位置,实在是可惜了! 44条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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