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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加宝 | 油菜与母亲《今日临平数字报》发表

 作家邹佩zoupei 2024-05-27 发布于陕西


油菜与母亲

/罗加

我住的小区旁边就是苍翠的临平山,山南建了一个360度旋转绿道。沿着绿道上山,或观山赏花,或凭栏阅城,别有一番情致。
一日得闲,我由绿道上山散步。山脚边是一处开阔的平地,种了半个足球场面积的油菜。油菜已经结荚,青中透着浅黄。晨光熹微中,我沿着绿道慢行,记忆里关于油菜关于母亲的一幕幕逐渐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清明寒食好,春园百卉开。”就在人们流连于花儿明艳闹春的时候,乡野田间地头原本毫不起眼的油菜也在无声无息间绽放成了花海。
我是农村的孩子,闻着青青榆钱串和黄亮油菜花的香味长大。对那些散发乡土气息的草木有着自然的亲近,特别是对油菜,我情有独钟。
印象中,母亲冬初播种油菜。寒冬腊月掐下来的幼苗用来炒菜,口感清甜嫩滑。长到清明节前花未开时,脆生生的油菜苔又是一道时令好菜,腊肉炒油菜苔想必是很多人的心头好。油菜苔亦可生食,剥掉薄薄的一层绿衣,露出里面水灵灵绿莹莹的苔肉,入口脆甜无渣,春日田野原始霸道的气息瞬时溢满口腔。
待到清明,油菜进入盛花期。远远望去,广袤的田地金灿灿的,直晃眼睛。明艳的色彩和浓烈的香味引来一群又一群蜜蜂和蝴蝶,它们嗡嗡飞舞着……本该寂静的田野,此时却如赶大集一般热闹!
谷雨前后,黄澄澄的油菜花相继凋零,长出一个个胖乎乎绿油油的籽荚,像婴儿的手臂,仿佛在用力地拥抱阳光。在立夏和小满之间,等到籽荚由青变黄,就准备收割了。母亲说这期间要格外留心,收割晚了菜籽会炸裂在地里。或是年岁渐长知道心疼母亲了,我早早地叮嘱她,去地里收割了记得喊上我。
那天天还没亮,妈妈就喊我起床:“伢儿,快起来。俺们趁着露水没干要早早收割,一来赶在天热之前多干点活,二来有露水保湿的荚子不容易炸裂。”晨间微凉,一到地里妈妈就拿着镰刀弯腰干起来。在她身后,油菜茬被整整齐齐地码放排列着,断面尖削,沁出的汁液混合着露滴闪耀在晨曦里,银光闪闪,像一幅写实油画。妈妈可没有我这般雅兴,“唰唰唰”,兀自挥舞着镰刀腰都不直一下。我学着母亲的样子笨拙地干起来,没多久就大汗淋漓、腰酸腿疼,手上还磨出水泡来。母亲心疼我,让我歇会儿。
此时,阳光热情地洒满田野,正如顾城《晨》里的诗句:“万物都在肃静中呆立。只有一颗新生的露珠,在把阳光大胆地分析。”田野间除了鸟鸣就是母亲割油菜的声音,那么轻快而富有节奏。
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文中让作者铭感五内的,是父亲为他买橘子而在月台攀上爬下的背影。这些背影都不再年轻,甚至有些笨拙,但饱含着父母对子女无私深沉的爱。这仅仅是背影吗,难道不是一座座大山?我们自小被这些“高山”庇护着,把父母的爱当作理所当然。民间有谚语:“当家才知柴米价,养儿方晓父母恩。”确实,不为人父母,我们无法深切体会那份爱的分量。
母亲一上午割了两块地。田间大车进不来,只能把油菜一摞摞捆好,再扛到路边的三轮车上。这次我没听母亲的话,咬着牙踉踉跄跄地来回跑了几十趟,才把两块地里的油菜扛完。而后油菜被送到晒场整齐地码起来,盖上雨布捂两天。最后选一个晴天晒干,敲籽过筛,就能收获一包包沉甸甸的油菜籽。扛完那些油菜,我身上疼了好几天,但我一声不吭。
这段经历对我的影响是深刻、长久和震撼的。我完全理解了为什么老一辈人那么珍惜粮食,也理解了古人为什么把浪费粮食称为暴殄天物,诚哉斯言!打那以后,我再没有浪费过一滴油,因为每一滴里不仅有母亲辛勤劳作的背影,还有子女寸草难报三春晖的愧欠。
每当看到油菜花,我就想起母亲挥镰割油菜的情景。她的身影随着每一下挥动而弯曲伸展,汗水沾湿了衣衫,但脸上始终带着坚韧的微笑。那一幕幕仿佛刻在了时光里,成为我记忆中一道温暖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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