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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1、

鸡叫两遍的时候

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父亲像一个雪人走进院子

他把担笼里的牛粪

倒在厦子房的台沿上

用铁掀拨开

然后

搓着手，哈着气

进屋走到炕边

给我掖了掖被角

给炕洞里续了些柴火

又拿着扫帚

出门去了

早上去上学

雪地里一条扫出的小路

像一根线，伸的很远

线的那头

一个身影

在寒风中蠕动

2、

父亲说

土地是祖宗，你得供着

所以他一辈子面朝黄土

六月，在磨刀石上

磨亮一家人的日子

十月，在泥水里打捞

全家人的希望

父亲说

做人就像大树

你得往正里生，往直里长

不然很难派上用场

于是，就有了

不会拐弯的我

有了刚直不阿的哥哥和弟弟

也有了

街坊四邻的好口碑

故乡的小路

记忆中 

村旁的那条小路

泥泞

却四季开花

蒲公英，满天星

最多的是车前草

酸枣刺

还有狗尾巴

小时候踩着小路上学

感觉它那么长

总是将泥巴粘在布鞋上

总是在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时候

看见

炊烟和夕阳

中年时顺着小路回家

村口的皂角树下站着妈妈

她手搭凉棚朝西万路上

望呀  望呀

看见我的身影

脸就笑成一朵花

走的时候

京巴小白跟着

看着我上了车

扭头跑回皂角树下

跟等在那里的妈妈

一起回家

现在我回老家

那条小路不见啦

皂角树下没有等我的妈妈

水泥路面平坦又宽大

我踩上的时候

小心翼翼

生怕踩疼它

万一它忍不住喊一声

会惊扰长眠在此的亲人啊

作者简介

高美燕，陕西长安人。长安作协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诗词学会会员。三秦女子诗社会员。文章、诗歌散见于报刊杂志和网络平台。出版诗集《隔窗而望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