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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全中 王映骅 | 技术内生与实践引领:通用人工智能时代下的新闻出版业

 道就是爱 2024-07-17 发布于湖北

本文刊登在《中国编辑》杂志2024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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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郭全中,中央民族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王映骅,中央民族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
[摘要]如何适应通用人工智能技术在短期内迅速筑起的信息模型壁垒,厘清其技术机理和可应用性,是新闻出版业长远发展的核心问题。基于此,本文梳理了通用人工智能技术链中新闻出版业的可用技术,并从知识整合、数字营销、元宇宙出版等方面进行阐释。新闻出版新业态是在本质文化属性不变的前提下,技术内生于知识生产的最新阶段,在此阶段秉持实践引领和自由对话的理念是未来发展之本。

[关键词]通用人工智能 AGI 新闻出版业 技术内生 智能出版 多模态模型
     以ChatGPT、Sora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自面世以来便催生新技术革命,引发全球广泛关注和国内学界、业界的强烈反响。人工智能从分析、决策式底层技术向生成式技术升维,不仅以前所未有之姿态重塑科技与各行各业的边界,还意味着我们已站在通往通用人工智能(Artificial General Intelligence,以下简称AGI)的关键节点上[1]。作为创意密集型产业,新闻出版业首当其冲,超强算力和多模态模型深刻地影响并改变着新闻出版链条的各环节。面对AGI时代衍生出的无限想象空间和不确定性,如何适应其短期内迅速筑起的信息模型壁垒,厘清其技术机理和可应用性,是新闻出版业长远发展的核心问题。
     基于此,本文拟从当前人工智能参与新闻出版业产业链的技术逻辑和阶段性问题出发,结合AGI的工作模式和发展路径,探讨新闻出版业的现实之需和未来进路。

一、

从数字化到智能化:

新闻出版业的融合困境

     随着前沿技术在出版领域的应用,新闻出版产业链的各个环节都呈现数字化的趋势。出版物的形态已不再局限于传统的印刷品,而是逐渐涵盖了音像制品、网络出版物等多种形式。在这一背景下,传统与数字化融合的出版产业链已逐步形成,并由此产生了全新的细分市场[2]。但究其本质,目前大部分业务革新都是以网络和移动终端作为技术手段,把传统纸媒时代的编辑与出版功能迁移到了数字化网络和平台上,包括意识形态审核、文稿翻译、全媒介内容发布等,其底层逻辑并没有改变,变化的仅仅是编辑的工作方式与使用者的体验方式[3]
     从产业发展模式出发,出版业自身存在规模效应,其第一件产品具有较高的成本,而后的复本边际成本逐步降低。只要一家或几家公司的生产能力达到一定水平,就会占据行业生产量的巨大份额[4]。在这一“原生”背景下,云计算、大数据等技术的发展并不能解决规模效应的问题,反而会进一步提高新闻出版业的进入门槛和竞争压力。在此过程中,传统出版单位数字化发展缓慢,数字出版单位信息共享程度低,缺少相互兼容的平台建设,它们各自拥有内容资源但缺少庞大的资金支持,或无法进行数字化、数据化、标签化深度加工,或因资源体量过小不成体系,难以形成特色数字资源优势。
     从营销渠道的角度来看,目前大多数出版机构仍以传统的供应商分销形式为主,在内容与渠道整合以及服务体验方面仍存在不足,尚未形成供需高效匹配的数字化营销体系。此外,少数几家企业垄断了线上出版物的营销渠道,直播间和电商平台的大幅度折扣销售现象导致图书定价不合理的恶性循环,实体出版机构的利润空间日益受到挤压。总体而言,新闻出版行业的营销渠道存在内容和周期供需脱节的问题,导致出版同质化、跟风化、库存积压等现象突出。
     当前,生成式人工智能已经从最初的单一文本生成演变为多模态文本生成、具身化图文混合、定制化文生视频等多种形式,新闻出版业正面临着自活字印刷术问世以来最严峻的挑战[5],旧的出版业边界正在消弭,新的出版业时空秩序正在形成,智慧出版形态崭露头角。

二、

迈入AGI时代:一次“重大升维”

目前,以ChatGPT和Sora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已基本成熟,不仅实现了技术层面劳动技能的广泛应用,还形成了新的劳动模式和分工体系[6]。尽管其还不是认知意义上的AGI,其底层逻辑仍是计算表征,但它让我们看到了AGI取得本质性突破的曙光,昭示着智能技术能够从空间、精神维度革新真实世界这一结论。

(一)从狭义人工智能到通用人工智能

狭义人工智能主要聚焦于专门细分领域,仅可执行单一任务,如语音助手Siri、谷歌围棋程序Alpha Go、面部识别技术等;通用人工智能也称强人工智能或深度人工智能,与人类智能相当,可识别其他智能系统的情绪和思维,强调人工智能的通用目的,ChatGPT等虽具备了一定的通用能力,但是尚未实现完全的通用人工智能;至于超级人工智能,则是指人工智能超越人类智能的状态,其创造意识与自我意识可与人类相媲美,目前仅存在于科幻作品之中,尚未在现实世界中出现[7]

     对AGI不同维度的理解分别呈现在通用人工智能(Artificial General Intelligence)这一术语的三个英文单词上。从其核心词“智能(Intelligence)”来看,AGI的智能在于其区别于判别而言的基本感知和自监督学习能力,这种学习能力目标导向性强,适应性高[8]。“通用(General)”一词意味着相对于面向特定功能的AI,AGI能够针对不同语境的复杂任务进行模式调整,并能通过学习解决它们在被创造时所不知道的新问题。“人工的(Artificial)”一词强调了AGI(通用人工智能)在本质上是由人创造的,而不是像自然界中的智能一样由进化而来。
     需要明晰的是,以ChatGPT、Sora等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与AGI是两个不同层面的概念。AGI并不深耕自然语言处理、图像生成或音频生成,而是专注于拟人化能力的培养与学习,旨在构建拥有广域泛化能力的系统。作为未来人工智能技术发展的可能形态,AGI将颠覆人们对硅基生命和碳基生命智能水平差距的认知,并带来新的技术逻辑和社会形态。

(二) 新智慧体的出现

每当一个新的智慧体出现,原有的旧智慧体就会在一定程度上被更替和融合。就目前历史上出现的各种社会形态来看,人类一直占据单智慧体的主导地位,社会文明样式趋于单一、静态。AGI出现后,人类需与和自己相似的智慧体共生,逐步转变技术和概念层面的劳动方式和分工体系。

     首先,AGI的发展启示我们机器智能需先进行通识学习,习得包括语言剖析、推理及广泛的通用知识,再基于机器大脑的认知能力驱动各领域工具[9];其次,AGI拥有强大的组合泛化能力,这使得人类曾经引以为傲的拼贴式内容创新失去意义;最后,自监督学习使机器能够建立起近似于现实世界的逼真模型,这个模型相比人类自主模型更为完整、全面,其所获得的隐性知识能明显超出人类习得的显性知识的范围[10],尤其是跨学科间的隐性关联,这将倒逼人类重新寻找自身价值。因此,尽管我们面前仍是未知的黑箱,但AGI毫无疑问会成为一种新质生产力,给整个社会文明发展带来重大机遇。

要实现AGI,文化的介入是必要的。人类发展史表明,文化在提升和增强人类智力方面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11]。通过学习,机器可以对某些内容越来越熟悉,但是在此过程中积累的知识和技能并不包括信念,对函数和映射的依赖使其难以成为持续存在的独立实体。持续存在需要机器将“理解现实”与历史“活经验”相结合,从而进行更为严谨的观察,形成自主意识。从这一层面来讲,AGI应该是基于文化的,这也为文化创意产业和相关从业人员在AGI时代的技术逻辑和实现方式提供了方向。

AGI带来的不仅有机遇,还有挑战。就目前而言,人类对AGI的技术机理、能力上限、扩张边界的了解,以及对AGI影响程度的评估,明显落后于AGI的发展速度[12],而这一非结构性矛盾正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关键增长点。作为知识传播的支柱性产业——新闻出版业该如何应对生成式人工智能带来的科技革命,处理好文化与技术的边界?迈入AGI时代,新闻出版业的核心知识体系会有怎样的变化?对这些问题的回答已有一定的迫切性。

三、

现实之需:技术何以内生

从历史上看,各种出版形式的出现和演变都紧密依赖于技术的不断发展和更新——印刷术推动了纸质出版,数码技术推动了音像出版,信息技术推动了电子出版,网络技术推动了网络出版,而在这些以传统技术为主的时期,技术多是以辅助的形式外生于新闻知识生产的过程中,且需要依赖一定的人工操作。当前,空间计算、虚拟现实、AIGC等带来技术升维,将正和博弈的人机关系从生产、分发、营销方面向新闻出版业领域渗透,引发了人们对技术内生的思考。

(一)AGI的技术基础:

多模态大模型+强化学习机制

面对与人类智能旗鼓相当的AGI,新闻出版界在发出惊叹的同时也表现出对未来自身发展的巨大担忧。因此,从战略层面出发我们首先需要明晰AGI技术链中新闻出版业的可用技术。
今天的生成式人工智能得以拥有一定的通用功能,AI技术的发展功不可没。以ChatGPT为例,它之所以能够通过深度学习进行数据挖掘与逻辑整合,生成全新内容,核心原因之一在于Transformer模型独特的自注意机制[13]。依托此机制,ChatGPT可以短期内处理大量来自不同文化背景、不同语言的内容并进行反馈,完成知识密集型任务。同理,以Sora为主的文生视频类人工智能将Transformer架构和文生图片领域的Diffusion模型融合,利用扩散模型将随机像素转化为清晰的图像场景,并通过转换器模型处理长序列数据,使所生成内容既能达到指令要求,又能符合物理规律。这些功能都可以帮助编辑在更短时间内获得具有可参考性的内容和资料。
在具备巨量信息处理能力的同时,AGI底层技术在理解人类思想方面表现出较强的能力。这得益于强化学习机制(RLHF)——持续输出结果并接受校正和训练,使机器能够逐渐与人类的表达和思维习惯接近。更值得关注的是,AGI展示了对复杂问题的推理能力和陌生案例的分析和生成能力。比如在对话过程中,AGI可以对人类输入的内容提出质疑,或是在接收到人类反馈后承认和修正自己的错误。这种不断迭代升级的特点大大提高了AGI对内容生成中表达逻辑、语法错误和数据核实等问题的处理效率,其准确度也远远超越了纯人工劳动。目前,许多新闻从业者已开始尝试在写作过程中借助大语言模型扩充或审阅内容,以更好地撰写符合规范的文章,生成具备一定专业水准的内容,这也为出版过程中的创意性工作预留了更多时间和空间。
     除了技术上的明显优势外,AGI的潜在优势还在于其隐性的内涵控制。智能机器人的运作原理是通过整合、分析大数据计算出最佳结果,而在计算过程中往往涉及概率问题[14]。当大模型对过往或相似数据进行分析时,能够识别输入内容的合理性和不合理性因素,从而实现真假辨析的效果,在一定程度上辅助虚假信息治理和舆情管理。

(二)新闻出版业面临的机遇和挑战

新闻出版的内涵具有时代性,新兴技术与人类文明在出版事业中始终保持着动态平衡,相互促进、互利互惠[15]。自AGI相关通用技术问世以来,新闻出版业一直在探索从生产流程、信息分发和营销策划等方面对多模态信息产品进行整合进化。尽管现有通用技术还存在推广难度,但人工智能的发展已经步入了的快速迭代的质变期,加快构建适应AGI时代的人机融合出版模式已成为当务之急。

1.知识内容的全新整合封装

传统新闻出版业主要通过系统化整合知识内容来形成产品,数字出版时代信息量级和传播渠道得到全面提升,出现了电子书、播客、有声读物等产品。相较于上述知识呈现和传播方式,AGI能够快速基于海量内容对个性化问题进行无限次的知识解构与封装,因此成为新兴产品形式。换言之,AGI有望在获得一定量级的数据训练后,成为知识整合和传播过程中更快速、可靠的主流技术。当前,人工智能的内容生成能力与出版行业的深度融合,将丰富知识整合和传播过程中的劳动主体,使读者与读者、读者与编辑能够更便捷地互动交流,更好地整合多渠道的生产资料,共同推动知识的生产和传播。

     尽管模型的系统化使得内容选择和总结过程变得可追溯,但在具体实践中,AGI可能会生成大量来自不同领域和文化背景的待检验的“前知识”[16]。加之单位时间内数据传输能力的加强,信息向知识转化的速率将以爆发式的形式呈现,“后真相”现象难以避免。因此,冷静客观地甄别和选择新内容,避免盲目性地弃旧图新也成为出版业在AGI时代的一项重要使命。

2. 新消费习惯下的智能化出版流程

我国引入数字化技术后的出版流程仍然囿于传统的“作者—出版社—发行商—读者”基本框架,受到地理、交通等方面的限制[17]。AGI数据库和大模型的嵌入将重塑出版业的选题流程,精准触达用户需求和社会热点,一改作者和出版机构“一言堂”的局面,从而更快速、即时地推出新颖、个性的出版服务。未来,AGI可能还会以非营利及开源的方式推动新闻出版业的技术释权或平权,显著增强用户自我表达和展示的权利,重视“长尾”需求,推动出版活动的去中心化。

     此外,AGI提供的多模态实用服务已然改变信息产品触达受众的方式[18],为无限商业模式的涌入打开大门,从而培养读者的新消费习惯。因此,如何处理产品内容与AGI的融合方式和程度,是关乎新闻出版业切身利益的重要战略问题。在这一基础上,利用AGI开发出更具互动性的阅读产品,可以更好地迎接新形势的挑战。出版者应当构建多元化的营销渠道,在网站、微信、微博等平台之上,持续培育关键意见领袖和种子用户,建设自营的分众网络社群、举办垂类主题直播等活动,实现全面覆盖、渠道互通的多维互动,从而构建全新场景化阅读体验的新空间和范式。此外,AGI还能够以人工智能体的角色参与广告营销的智能运作,成为出版机构分析受众、投放广告的决策工具[19]

3.元宇宙出版的全域赋能

作为虚拟技术和算法模型的通用集成体,AGI是元宇宙落地过程中的基础。科技巨头在虚拟世界中的投资和成果不断证明了元宇宙发展的必然性。当元宇宙彻底改变人们的工作、生活和思维方式时,人类将面临深刻而颠覆性的转变。新闻出版业也应当以全局和未来的视角来看待这一变革,从中找到机遇,并在这股颠覆浪潮中稳步发展。
     首先,AGI进一步降低了新闻出版业接入元宇宙的成本。原始的狭义人工智能只能解决特定群体用户或某一工程的实际问题,难以面面俱到。因此,很多出版机构由于缺乏贴合自身的模型无法进行数字孪生、虚拟互动的创新转型。AGI的出现能够为各行业乃至普通大众提供AI服务,降低数字出版的使用门槛及接入元宇宙的建设成本,各从业者也可以借助开源数据学习数智化知识,提高创新意识。  
     其次,感官沉浸是元宇宙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这种体验与阅读书籍或观看电影时的沉浸感截然不同,也不同于目前虚拟游戏所提供的体验,其最显著的特点在于真实感。人们不再仅仅通过想象来体验,而是通过感知来感受周围环境,感官的刺激直接让人们从心理和情感上融入其中,使得现实与虚拟之间的边界变得模糊。当前的出版行业已经在这个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通过AR/VR设备搭建二维和三维场景,产生了超越传统平面阅读的全新感受。在AGI时代,RLHF等技术能够从人类反馈中获得更多数据模型,进一步提升出版物视觉保真度,渲染可“触摸”的场景,营造更全知、智慧的感官沉浸。
     此外,与元宇宙密切相关的人工智能物联网(AIoT)、区块链、大数据建设等技术也是出版行业转型升级、融合发展的关键要素,这些数字技术将使未来的出版业拥有对全新驱动因素的吸引力。与此同时,在拥抱新技术的路途中新闻出版业也要意识到元宇宙既是目标,也是工具,必须立足于本领域的优势,通过虚拟和实体的相互影响实现共同发展,创造附加值。

四、

未来进路:基于实践引领

和自由对话的新业态

基于AGI技术而出现的新闻出版新业态是在本质文化属性不变的前提下,不断被新技术赋能于内容呈现形式和分发模式的一种知识生产与传播活动,它是技术内生于知识生产的最新阶段。在这一阶段,秉持实践引领与自由对话的理念是未来发展之根本。

(一) 以问题为导向,拥抱技术的解构

在人类智能与人工智能“同台竞技”的时代,对人的核心竞争力的思考直接影响着新闻出版业的未来生存。显然,技术与主体之间的关系是双向的,通用人工智能可能会大规模替代体力和脑力劳动,但实际上也为新闻出版业提供了重塑生产流程中人才结构及其能力要求的机会。
     人类的进步并不仅仅源于新物质的发现,它还源于新思想的迸发,抽象思维和构思能力被认为是人类区别于机器的优势所在。抽象思维是利用现有经验寻找解决问题通用方法的能力,它是一种更广泛、更深层次的理解周围环境的能力,其中涉及的隐性知识可能与大脑天赋有关;构思能力涉及在头脑中设想未完成事物的未来形态,包括对最终成果的具体构想,以及如何走向成功的能力,这与画家形成新风格、作家构思新故事类似,需进行客观的自我审视和自我否定[20]。现存人工智能还不能主动提出具有价值的问题,而这将是人类的竞争力所在。相对地,新闻从业者能否关注到有价值的问题,在满足用户需要的同时引出一系列多层次的复合思考,关乎职业主体地位的存亡。这需要从业者具备引导机器思考的能力,发挥作为提问者的主体性和能动性,利用人机协同形成“1+1>2”的增强型智能,发展更深层次的价值互构,共同服务于动态复杂的内容生产。

(二)创新性理论使用,打通云端共享渠道

迈入AGI时代,新闻出版业在数智化转型趋势下,除了技术、管理模式等“硬实力”的升级与介入,出版理论等“软实力”亦应有一定程度的更新[21]

     就理论创新而言,智能技术带来了许多暂时无解的现象和问题,新闻出版学研究须不断创新知识体系关照现实需求,回应出版活动的新特点和社会发展的新逻辑。面对数字赋能下出版类型边界模糊的问题,把握元问题是追溯和统摄一切的根本逻辑[22],它能揭示不同出版活动的底色,彰显普遍规律。除此之外,范式转化也是新闻出版学必须探讨的一个时代学术命题。新技术打破了新闻出版的产业边界,构建了一个全新的出版场域,除了技术和内容以外,还吸纳了场景、平台、数据等多元生产要素,这意味着出版学研究还需从更广泛的社会实践中汲取理论营养,探讨出版背后的社会网络、权力流动和文化形态[23]
     就资源共享而言,应遵循自由对话的发展理念,着力建构联通业界与学界、集成化的出版智库平台。在数字时代,出版机构正朝着轻资产、重服务的方向发展,产学研的跨界融合也是其创新业态的关键点,而就目前的情况看,新闻出版业打造共享程度高、内容专业性强的智慧平台并不存在理念上的挑战。相反,它具有更好的技术基础,甚至有可能快速形成产业向心力和品牌效应,推动理论实践研究和成果转化应用,服务于行业决策和新质生产力发展。

(三) 坚守核心价值,推动智能向善调节

智能技术的运用深刻改变了新闻出版业生产要素之间的关系,使新闻出版业完成了全产业链的质效提升,但是我们必须正视人、内容和技术在其中分别扮演的角色。技术虽没有边界,但技术的使用范围却亟须制定明确的规范。在面对AGI赋能下的出版业务革新时,仍然需要坚持新闻出版事业的专业性和权威性。

首先,在智能技术辅助下的出版工作中,需要认真界定智能内容生产与专业内容生产之间的关系。尽管在目前的技术条件下,人工智能产品已经取得了巨大进步,但仍需警惕虚假内容的存在。编辑人员必须秉持新闻责任感和专业主义,对机器生成内容进行细致甄别,尤其是与人民群众利益休戚相关的重要新闻事件或政策解读,需要经过严格的出版流程进行编审校对,以确保准确性和专业度。此外,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的广泛利用与创作门槛降低极易引发独立版权依据模糊、人机作品泛滥等问题。机器在创作过程中可能会自主学习他人未发表的作品,导致侵权行为,而一些用户可能无法辨别人工智能生成内容的真实性,从而在无意中侵犯了他人的知识产权。因此,除了依靠相关法律法规的制定外,行业自身也需要加强新技术环境下的“人机协同”的交叉核验和监管,保障出版和发行过程中作者的知识产权不受侵犯。

其次,需廓清新技术的使用边界,避免技术失范。算力的不断提升和算法的不断完善,使数据信息越发成为当前AI研发与迭代过程中的第一生产要素。然而,数据资源的过度暴露与集中难免会影响社会生活秩序,导致垄断和恶性竞争的出现。新闻出版是关乎人类精神文化产品生产和社会文明进步与传承的事业,必须保证其科学传统和行业基准不受破坏。因此,明确新技术的使用边界,强化价值引导,推动智能向善,有助于确保新闻出版业在AGI辅助下的良性发展。

最后,人民群众是历史的主体与创造者,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工作导向依然是发展中国式出版现代化的要求[24]。在从狭义人工智能时代到通用人工智能时代的交接之际,新闻出版行业依旧是凝结人类智慧的重要领域,也将继续承担推动理论创新和社会进步的责任。在挑战与机遇并存的形势下,唯有立足最广大人民的需求,回归道德理性和工具理性并重的坚守,才能确保新闻出版业的可持续发展。

注释:

[1]张伟男,刘挺. ChatGPT技术解析及通用人工智能发展展望.中国科学基金,2023(5):751-757.

[2]李丽萍.AIGC嵌入出版生态系统演化进程、机理变革及风险化解.中国出版,2024(4):35-40.

[3]李伟,李志宏.人工智能环境下新闻出版业发展刍议:基于人类审美共通感构建智能媒体机器人.中国出版,2019(19):55-58.

[4]李玉菁.场域与资本:数字时代下中文出版产业商业模式研究.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20:28.

[5]严三九.生成式人工智能革命与出版业未来. 编辑学刊,2024(1):1.

[6]齐志远,高剑平,郝亚楠.生产工具演变与劳动分工体系变革:从机器、专用人工智能到通用人工智能雏形ChatGPT.自然辩证法通讯,2024(2):1-10.

[7]闫慧.通用人工智能时代信息资源管理学科的发展方向.信息资源管理报,2024(2):21-28.

[8]陶锋,刘星辰.从人机对话到人机交往:人工智能大语言模型的哲学反思.社会科学战线,2024(5):188-199.

[9]肖仰华.生成式语言模型与通用人工智能:内涵、路径与启示.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23(14):49-57.

[10]李学龙.多模态认知计算.中国科学:信息科学,2023(1):1-32.

[11]魏屹东.关于通用人工智能的哲学思考.南京社会科学,2024(2):10-19.

[12]赵蓓,张洪忠.议程设置中的时间变化:基于社交机器人、媒体和公众时间滞后分析. 国际新闻界,2023(2):52-80.

[13]刘珍,赵云泽.技术逻辑、实现方式与现实边界:生成式AI对出版业的深层影响.中国出版,2023(15):11-16.

[14]李伟,李志宏.人工智能环境下新闻出版业发展刍议:基于人类审美共通感构建智能媒体机器人.中国出版,2019(19):55-58.

[15]耿相新.论数字时代出版活动的新定位.科技与出版,2022(11):24-35.

[16]刘海龙.生成式人工智能与知识生产.编辑之友,2024(3):5-13.

[17]罗明东,周安平.出版业发展新赛道:从数字出版走向智慧出版.中国出版,2024(4):3-8.

[18]胡泳.人工智能驱动的虚假信息:现在与未来. 南京社会科学,2024(1):96-109.

[19]郭全中,袁柏林.从GPT看AGI的本质突破:传媒业新挑战与未来.新闻爱好者,2023(4):30-35.

[20]韩晓宁,周恩泽.能力跃升与战略重构:生成式人工智能驱动媒体深度融合的路径探析. 中国编辑,2024(2):29-35.

[21]李彪,张瀚文.数智化背景下IP出版的创新发展与实践路径.出版广角,2024(4):46-51.

[22]王勇安.关于出版学核心范畴的思考:知识存在方式是出版学理论的逻辑起点.科技与出版,2022(1):35-44.

[23]周国清,唐永亮.人工智能语境下出版研究综论.中国编辑,2024(3):19-26.

[24]刘玲武,何淇滢.中国式现代化视野下主题出版的创新发展路径探究.中国编辑,2023(12):57-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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