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宾虹出生成长在金华,26岁才真正告别金华。照道理说,他应该在金华留下不少文物与遗迹,但因为历史的烟尘,这些文物与遗迹后来大部分都湮灭了。 在金华的黄家后人手中,本来也有不少和黄宾虹相关的物品,比如书籍、账簿、书信等,但很可惜,它们也没能逃过特殊历史时期的灾难保留下来。
笔者曾亲口问过黄家在郑店与里郑的后人,当年都是如何处理那些纸质文物的?他们告诉我,在物资紧张时期,有的是抽烟时卷烟用掉了,有的是自己主动烧掉的。比如,在里郑“乃耐小学”的阁楼上曾经保存过一批纸质物品,相信里面肯定有留有黄宾虹印记的东西。由于保管不善,有一天,黄宾虹妹妹黄乃耐夫家的后人忽然发现在底下上课的一些小学生爬到了阁楼上,并且拿了一些东西下来。那个年代政治的标准要求很严格,为免里面有跟不上形势的东西惹祸,黄乃耐夫家的后人就主动地把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清理出来,然后在园子里一把火烧掉了。 这是在那个时代的无奈之举,谁也无法错怪。 另外,黄宾虹艺术的价值早年不被人所知。赵依群先生曾拜访过黄宾虹母亲方家的后人方海如,方海如在上世纪50年代黄宾虹生命的最后阶段,曾经拜访过黄宾虹六次,就在黄宾虹位于杭州西湖栖霞岭的住所里。黄宾虹先后给过他三张册页大小的作品,他们当时也没有当回事,有一次回金华后,随手把这三张画往位于卫生间上方的隔层里的杂物间一塞,后来想起来时再找就怎么也找不到了。实在可惜! 黄宾虹生前曾经有过他的画要再过五十年方为人所知的预言,果然,他的名气也是在改革开放之后才渐渐家喻户晓的,此前其实一直局限于文化圈里。 已知黄宾虹在金华亲属手里的最后一张画是一张八平尺大小的中堂,这张画原属黄乃耐所有,早年一直挂在她的故居的中堂,“文革”中被收藏了起来,上世纪80年代因为特殊的原因流散出去了。此后,黄宾虹在金亲属手里就再也没有与其直接相关的文物了。 不过,这样的认知近年来又被推翻了。
在黄宾虹四弟黄晋新后人家中,还有一只物主明显是黄宾虹本人的箩筐,在这只箩筐作为骨架的一片竹板,浓墨重彩、明明白白地写着“黄璞诚号”四个大字。 黄宾虹字号众多,常用的有“黄质”“字朴存”等。“璞诚”即“朴存”。 “见素抱朴”原出老子《道德经》,它与“璞玉浑金”差不多,都是黄宾虹毕生遵奉的哲学与美学,意为作画与为人都不可聪明气太过,所以要“浑厚华滋”,所以要“内美静中参”。这只箩筐属于黄宾虹本人无疑! 黄宾虹26岁那年,他父亲因为在金华的钱庄为人挤兑倒闭,不得已返回安徽居住,但他们家其实至少一半的家属与资产还在金华,并不如我们以往认知的“全家都回到了安徽”一样。在金华就还有黄宾虹名下的田地,它们一直在他的弟妹黄晋新与黄乃耐的管理之下,按时从佃农那里把租金收上,给远在外地的他汇去。这在黄宾虹遗留至今的书信里都可以见到。所以,在金华留有物主为黄宾虹的箩筐并不稀奇! 不过,这只属于黄宾虹的箩筐却并不是装稻谷用的。因为它的尺寸比当农具用的箩筐要小了许多,有早年间生活经历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箩筐其实是在婚丧嫁娶等风俗与礼仪的场合上挑礼品用的,过去小孩子过生日,老人祝寿,经常用这样的箩筐挑馒头、粽子、衣服、布匹、鞋子等贺礼,它做得是要比一般的农具要精细一些。当然,拿来做生意时进货也未为不可,当年里面估计装过不少“细软”。
这只箩筐也是在偶然中才保留下来。据黄家后人讲述,它一直用来装冬天取暖的细木炭的,放在老房子二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才侥幸“生存”了下来。后来有了文物与文化意识以后一看,不得了,原来是属于黄宾虹的。由此,又为我们一直关注的黄宾虹与金华的故事增加了一段有趣的谈资。 最后,就黄宾虹的“朴存”之名,还想再啰嗦几句。在黄宾虹早年的署款中还有一个“辟琹”,“琹”就是“琴”,“辟琹”就是“劈琴”,这里他有表自谦之义。意思是,他所作的事都与“焚琴煮鹤”差不多,谈不上有多高雅。或者竟自否定文化与文艺的作用,觉得还是实业报国好。 在这里,笔者感觉“辟琹”之名很可能就是从“朴存”而来,我们小时候金华的老人们读到 “陈”和“程”这样的姓时都和“秦”“琴”差不多的,现在还有很多人还这样,相信同处在吴方言区的人都能理解。“存”“诚”的发音也相近,所以,“黄璞诚”就是“黄朴存”就是“黄辟琹”,它们在老金华人的口中都念成“黄劈琴”,这或许才是当年金华的父老乡亲称呼黄宾虹的真正本名,那时候,谁知道“黄宾虹”是谁呢? 当然,这只是笔者的一种推断,不一定对,识者自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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