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采缝纫机几年,领盒饭也几年,生活颇有规律。在位时的三高都没有了,因此,出来时,他老婆喜滋滋的说:你这个死鬼, 要不是吃两年盒饭,三高还不知道发展到什么样子呢,说不定投胎又上幼儿园了。 强子苦笑,老婆娟子也笑。看着来接自己的几辆大奔,就停在前面,强子还是觉得心里极度熨贴:这几个老板还是蛮讲良心的,没有忘记我。几个老总看他从大铁门出来,扔下手上的烟,一拥而上,把他围得铁紧,就像当年他到下面考察一样热烈隆重。 接风洗尘晚宴是在弯子口幸福大酒楼。强子依然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张总说,你还是我们哥。吴总说,没有你哪有我们的今天。强子笑笑,就算默认了。 因此,强子坐在上面还是觉得心安理得。的确,没有他的照顾,他们几个本来就要破产的小老板,不要说做大,就是生存都是问题。 张总说,哥,你就在我公司,把握把握方向,来不来上班你看着办。年薪几十万,嫌少说一声。 吴总说,老上司,我把你的公司都注册好了,生意不是问题,我们所有单项的工程都给你,工作人员都是我们安排好了的,他们薪水我开,不要你烦心。他把注册好的资质用一个塑料夹装好,递给强子。 强子心里一热,鼻尖有些微微发酸,还是兄弟们好。于是大家喝酒,吃菜。好久没有喝酒了,这样的大餐,原来是天天有的,也习以为常。几年的盒饭,把三高都寡没有了,想想都心酸。今天面对大餐上的美味佳肴,没有进去之前的景象历历在目。人啊,真的说不清。 尽管大家都恭贺强子出来了,但一个个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当初把强子送去吃盒饭的也是他们。他们如果不给自己送,如果他们不说出来与自己的那些事,也没有吃盒饭的结局,可能还在岗位上依然指点江山,威风八面。 现在没有忘记强子的还是他们,在自己如此落魄的时候,他们还这样没有忘记自己,尽管这里面有感恩的意思,何尝没有补偿的意思。毕竟这么多年的官场摸爬滚打,这一点强子还是看得清楚的。哎,人啊,怎么说呢,形势所迫,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退一步想想。 如此想来,强子喝在嘴里的茅台还是有些苦涩,与当年的醇香却有些截然不同。到这个地步,眼睛只有闭起来不想,浑着往前过吧。好在他们的安排,今后的生活没有问题,甚至比一般的打工者好了不知有多少倍。当然,他们也不可能永远让我吃闲饭,这一点他心里明镜似的。 那天喝了多少,强子已经记不清了,怎么回家的,他也记不清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外面一片光明,楼下车流如水,到处是匆匆忙忙赶去上班的人们。他们多自由啊,这样勤奋。虽然收入微薄,可他们一个个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尽管自己现在依然可能比他们有钱,过得舒坦,但想到以前玲珑八面左右逢源的样子,又想到采缝纫机的日子,强子觉得还是有些自卑和憋屈。 突然一个熟悉的影子进入他的视野:那个经常与自己对着干的虎子正夹着一个公文包在楼下人行道上走着,也许上班去。 这个虎子与自己同事,尽管是副职,可从来就跟自己过不去。安排一个人进来,他反对;工程安排给张总,他不同意;为了单位荣誉,多报一点政绩,他说要实事求是。要不是他老这样顶着,哪里会给那些反映问题的人以胆气。听他的,我这个主职怎么还有威信,不听他的,似乎又没有反驳他的理由。 他看着昂首挺胸的虎子跨着还是当兵时的步伐往前走,拐过广成的弯角,一直消失在强子的视野里,他才把不自觉伸出窗外的脑袋收回来。 以他多年的基本素养,还是不自主的想,如果当时听了虎子的话,又会怎么样呢,也许今天早上跟他一样去上班,去指示。不知道,人没有后悔药吃。 张总、吴总,虎子,他们不断的在脑海里跑来跑去,就像孔镇的跑马灯。张总吴总是哥们,我当初帮助他们,他们现在也帮助我,这不,出来后的一切都安排妥了,这都是实情。他们算不算恩人呢。 虎子是同事,工作期间,经常给我提意见,跟我过不去,现在行同路人,再也不会有交集,这也是实情。他当初到底算什么呢,算不算是帮我,还是故意给我添堵呢,如果听他的劝告,今天又会怎么样呢。 强子心里有些乱,有时一些自己都有些不相信的想法冒出来,紧接着又给按下去:虎子也许是为我好!而张总吴总又是懂得感恩的,不然,一个刚刚扔了盒饭,不再采缝纫机的人,他们会这样出手相助吗。算了,谁也不要指望谁了,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吧,有事就找点活干,反正饿不死。高光的时刻经历过,至暗的光阴也见识过,还折腾什么呢。 太阳升起来,照得他眼睛有些迷糊。上班的基本都到了单位,路上行人也渐渐的稀少起来。老婆在喊:吃饭了!以前那种多年不见的温馨早餐又回来了,他觉得暖洋洋的,一切那么美好。 你若喜欢,别忘了点个在看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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