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Aug. 17.2024 ![]() ▽ ▽ 不知从何时起,我的生活变成了一节需要某种决心才能启动的车厢。我按部就班地过每一天,尽量让一切看上去理所应当,然而面对一些改变,哪怕是最微沫的变动,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去促使其发生。 本来今年的夏天我早就计划好了要回老家一趟,可是孩子每天上幼儿园,我每天上班,日子陷入了一种很难翻过的惯性。于是我跟爸妈说,今年夏天先不回去了,等十一再见面吧。可事情发生得突然,姥姥与世长辞,我们也带着孩子如约赶回来了。 在家里住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能早点回来就好了,就能握着姥姥的手,亲口告诉她我的想念……好像姥姥的离开就是对我不守约定的惩罚。 ![]() 回家以后,夏天被按下了暂停键,窗外的烟囱总是飘着一道笔直的白线,好像连风也不存在了,平原辽阔的边界线犹如刀割般锋利,大地和宇宙的距离成了一个难以预知的负数。我像往年一样做着只有回家才会做的事,因为带孩子有了更多的人手,我也有了更多为自己考虑的时间。 我想去看牙。因为牙疼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每次我吃到冷的,或者凉水漱口的时候就会一阵剧痛。可是这种痛让人感觉无关紧要,甚至是无聊生活里唯一刺激的事情。于是我把它搁置了,像遗忘了一件令人难过的事,像忽略了房间里的一头大象。可是回到小时候的家里,回到爸妈身边,忍耐力一下子归零了,我又有了哭诉的能力,又变得娇滴滴了。 爸爸带我去看牙,发现是智齿长歪了,可能需要拔除。但我不想拔牙,爸爸也说别拔了,他说:“姑娘你要想着,你现在只是贪凉时牙会小疼,可是拔牙更遭罪,一下子变成剧痛了。你多用漱口水,消消炎啥事都没有。”他真的很擅长“不做改变”,因为他的人生信条是“如果一切都很好,就别去改变它”。我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这样接受了病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从诊所出来后就觉得牙疼好多了,甚至还为自己保住了一颗牙而偷偷窃喜。 ![]() 在姥家的时候,姥爷和我聊天,问我为什么不像妹妹似的做个眼睛手术。其实我早就想把眼镜摘了,但是感觉这是件大事,偏偏又没人牵头,我也没下多大决心,反正做不做都行,那就先不做了吧。生活每天都有要去完成的事情,而治眼睛这件事又那么脱离轨道,我又不是刚毕业要考航空学校,哪有那么急,那么必要呢? 想起上次去换眼镜的时候,配镜师问我:“你每天用眼睛干嘛呀?”我想了半天回了一句:“嗯……就看世界嘛。”他怔了一下又问:“你看黑板吗?”我说不看,他又问:“那你开车吗?”我说不开。然后他就擅作主张地给我两眼各下调了五十度,理由是“无需用眼”。后来我想也有道理,我又不看远的地方,每天对着电脑和手机,要那么好的视力干嘛? 后来有一天我站在窗边看风景,发现楼下有个人在踢一只狗,我气急了,拿出手机取证。结果拍了照才发现,那只“狗”其实是一个塑料袋。 ![]() 也许很多事情都像是被惯性带动的绳结,我们日复一日像织毛衣一样编织着那些雷打不动的日子。有时候真的是因为惯性而忘了何时要收口,何时要改变针法,本来想织一件毛衣的,结果织成了巨大的脖套。好像钩针本来也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就是你一旦放手去适应一段生活,就容易把自己活成一个脖套,脑子不转了,只剩下手在动,只剩下一种习惯,一种无法反抗的惯性。 有时候我想,也许人就是这么被惯性废掉的。就是我们上班和孩子去幼儿园。为什么非去不可呢?但不去又觉得十恶不赦。时间被那些一针一线的套路困在虚无之中,而真正要做的事情总是被搁置,总觉得还没到时候。可什么才是非做不可的时候呢?是亲人的离世、牙齿的腐烂,还是双眼的混沌…… 当生活需要下定某种决心,才能启动另一章节的时候,或许我们就要察觉手中的线和最初的心是否匹配了。因为日子就是这样,稍不留神就会变得日暮穷途。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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