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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一位华中科技大学的毕业生放弃了考研，原因是为了玩一款叫做魔兽世界的游戏。 实际上，他既不知道为什么要考研，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工作。 和游戏相比，现实世界让他觉得一塌糊涂。 这个当时无比迷茫的家伙，就是20年后黑神话的制作人冯骥。  三个月后，冯骥把原本用于复习的钱全部花光了。 为了重新回到艾泽拉斯大陆，他向大学室友挨个打电话借钱，最终借到了8000块。 然后又一头扎进网吧，继续挥霍了5个月，直到身无分文。 这时，他终于意识到不工作不行了，而他唯一热爱的只有游戏。 凭着对魔兽世界的理解，他向游戏公司投了十多份简历，最终进入了一家小公司担任游戏策划岗位，网名为游卡。 在游戏公司两年半的工作经历，让冯骥认识到了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鸿沟。 对于国内游戏急功近利的激情研发环境，冯骥曾经写过一篇满怀悲愤的文章《谁谋杀了我们的游戏》。
这篇文章立意深刻，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当时游戏行业的种种乱象。 此时，距离《黑神话悟空》的发售，还有17年。 那个自杀的腾讯天才程序员毛星云，还在高中紧张地备战高考。 或许，有时间还会玩一把魔兽世界。 一年以后，举国上下欢庆奥运，国人精神自豪感达到巅峰。 种种大事背后，还有一件小事，作为逐渐成为互联网巨头之一的腾讯，希望借游戏证明自己。 于是立项了一个西游项目——斗战神。  2008年冯骥加入腾讯，开始担任斗战神项目组策划。 当时还在理性和感性中挣扎的腾讯，豪掷千金，在长达7分钟的游戏CG里，花了8位数的制作经费。 斗战神的剧情、美术和音乐，成为了当时国产游戏里的巅峰。 也正是在这里，冯骥遇到了日后重要的合作伙伴，也就是黑神话悟空的主美杨奇。 杨奇作为当下游戏概念设计领域的标杆人物，作品在国内外广受好评。 黑神话悟空能够在海内外玩家群体中引起巨大反响，离不开杨奇那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美术设计。 但由于商业模式的问题，斗战神的理想终于败给了网游的现实。 作为一个免费的内购网游，不像其它网游一样搞数值、做任务、肝时间，而用精美的剧情来填充。  很快，剧情的开发赶不上玩家肝的速度，后期版本赶工虎头蛇尾。 苦苦支撑几年以后，草草收场，成为其它网游公司嘲笑腾讯的案例。 游戏品质好，和赚钱划不上等号。 内容质量和玩家付费之间的平衡，直到2020年，国内才走出两条截然不同而又切实可行的路子。 一条路，是以米哈游为首的原神，在商业性的基础上，花了不少力气完善世界观和剧情，守护住了心中的爱与坚持。 另一条，就是放弃网络氪金，走单机方向，要从欧美日大厂分一杯蛋糕的《黑神话悟空》。
作为中国人，历来讲究的是，闷声发大财。 而以3A大作为旗帜的买断制单机游戏开发，完全不符合这个标准。 什么是3A游戏？ 说人话就是，高投入、长时间、强资源开发的游戏。
但三高具体是多高？ 没有标准。 比如熟悉的战神4，从立项到发布，花费2亿美金，5年时间，传闻500人以上的团队。 索尼、R星这些大厂，不断拉高着3A游戏的制作标准，用钱硬生生砸出属于他们自己的藩篱与护城河。 每一片栏杆上都写着，新人勿近。 这么大的投入，一定能赚钱么？ 当然，不是。 开发多年最后翻车的，数不胜数。 日本公司史克威尔，就是3A游戏开发的重度受害者。 早在1987年，坂口博信就因为开发游戏破产，与搭档横井冬至一起，破釜沉舟搞了最后一个开发项目。 不成功便成仁。 为了体现绝命一波的架势，坂口博信把自己这个宏大的，天马行空的创意命名为《最终幻想》（Final Fantacy，简称FF），赌上了全部的身价与热爱。  结果现在正传开发到第16部，番外篇、手游不知道开发了多少。 中途比如FF15，CG大电影《灵魂深处》，都搞到公司一度濒临破产的边缘。 而3A游戏的商业模式，注定了只能容纳少量的，全球化的游戏公司，进入这个市场。 什么是3A游戏的商业模式？ 简单来说，有几个显著特点。 1、价格在300元（60美元）左右。 2、通过传统媒体、以宣发、CG等形式推广，买断制为主。 这两条约定俗成的商业模式，加上前面越来越高的开发成本，就产生了一些有意思的商业现象。 首先，成本越来越高而售价几乎不变，就对出售的份数要求越来越高。 比如动辄几百万份回本。 这需要有庞大的基本盘，足够的游戏玩家群体铁粉。 这就不可避免的带来——游戏的全球化。 因为，仅靠某一个区域市场，肯定支撑不起巨大的研发费用。 其次，全球化又带来一个衍生影响，大家总是会拿你去和最优秀的游戏去比较。 举个例子，顶尖的3A游戏，9年前发布的，现在依然在STEAM上销售的巫师3。  正版卖多少钱？ 14块9。 万叔最开始玩的是D版，但后来也补了张门票。 这种超级大作+超级低价的模式，就让后来的挑战者，陷入极度的困境。 一方面超级3A大作的开发成本、圈内关系、技术积累，都是无可比拟的。 另一方面他们在收回开发成本以后，依靠无成本的免费拷贝，又可以压低价格，让大家对新作产生基准线碾压。 这使得国产的3A游戏，投资人不爱、游戏开发不爱、玩家不爱、政策也不感冒，一度陷入萧条。
人们喜欢打游戏的需求，是一直客观存在的。 但3A游戏不景气的现实，也一直存在。 这种情况，一般会逼出独特的模式，走出自己的“代偿”之路。 就像刚刚过去的奥运会，我们也采取了一条弯道超车，绕过3A的国产游戏模式。 这条路就是免费游戏+内购氪金。 几乎你能见到现在的大部分国产游戏，都是这样。 玩不要钱，但要玩得爽有得是要你花的钱。 之前万叔去员村那边“贪玩蓝月”的公司参观，他们说一个大佬氪金几十万，一个服务器全部为他，是常有的。 让有钱有意愿的人多花钱，这在经济学里是价格歧视的一种变种。 如果是3A模式，哪怕你想花钱，买完游戏以后也没有花钱的地方。 这就是商业模式的区别，和内容质量无关。 根据权威发布的《2024年1-6月中国游戏产业报告》来看，中国游戏市场半年超过千亿，但主机游戏（3A主要载体）不到10亿。  按游戏类别来看，完全可以归入——其它。 其中黑神话悟空预售120万份，收入接近4亿。 什么水平？ 根据Sensor Tower发布的手机游戏月流水排行榜，王者荣耀现在月流水在17亿左右。 如果按照30%的渠道比例，那么苹果靠这个游戏的充值分成，都超过黑神话悟空的预售全部收入。 而之前火爆全网的羊了个羊那种游戏，死了看广告那种，市场收入都达到75亿，是主机游戏的近10倍。 商业模式的领先，让腾讯成为世界第一的游戏大厂。 但大家心里都知道， 这个第一，不是那种靠硬实力、靠内容品质正面赢过来的第一。 而是靠击中人性、模式设计、激发人性中某些开关氪金得来的第一。 3A大作，这个游戏工业皇冠上的明珠，总归想啃下来。 中国玩家有着，对高品质游戏的精神需求和市场上缺乏文化认同的作品，而积压已久的情感。
2018年2月的某个凌晨，冯骥突然召集了一个合伙人的临时会议，决定马上启动单机项目。 杨琦当天激动的发微博说，入行十年，仿佛就是等待这一天。 在头脑风暴会议上，每个人各抒己见，但斗战神的劫始终埋在大家的心底，最终所有人达成一致， 要把以前没做好的东西继续做下去。 但很快，团队就遇到了第一个瓶颈。 在花果山场景的DEMO初稿刚刚完成的时候，索尼旗下，业界著名的圣魔尼卡工作室发布了3A大作。 战神4 这个打败了荒野大镖客2，成为2018年年度最佳游戏的东西，让团队目瞪口呆。 中国游戏工业和世界的差距，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天堑。 作为游戏开发的新兵，大概率要从容易的地方入手，慢慢积累经验。 于是他们放下了花果山地图的开发，转而重新设计黑风山关卡。 2年以后，2020年，冯骥遇到了第二个问题——招人。 毕竟彼时的游戏科学，只是一个小公司，而公司小、梦想大，本来就很难吸引顶尖的人才。 最后团队的策略是：用内容吸引人才。 2020年8月20日，游戏科学发布了一个CG动画，这个13分钟的超长游戏预告，成为了他们的招聘广告。 在此之前，团队内部的目标，只要有5000的微博转发就达到目标。 结果，人们对悟空、对西游记、对国产单机3A的期待，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当年在几乎没花钱推广的情况下，各项数据比B站举全站之力推流的《后浪》各项数据还要猛。 新浪微博、百度、微信，通通上了热搜。 一时间，游戏科学的邮箱里堆满了简历，电话被打爆。 以致发现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后来招聘的要求，也从有点基础就行，变成了一专多能、国内顶尖。 4年以前，本来想在8月初发布宣传片，因为害怕和当年7月31日的China Joy冲突，而选择延迟几周。 结果意外成为了全国游戏玩家的希望。 爆火之后，冯骥的策略是，埋下头，认认真真做游戏。 只在每年8月20号，发布一个影片，证明这游戏还在开发，不是忽悠。 这也是一种策略。 在一个垃圾供给过剩，优质内容极度缺乏的行业里，虽然市场小、难度大，但如果能扎扎实实做内容，也能脱颖而出。 社会越是浮躁，大家就越愿意为了真正的热爱买单。 短短4年，8月20日成了中国游戏史上，忽略不过去的日子。 所有国内游戏的宣发，都要避其锋芒。 游戏科学，也从一个不知名的游戏公司，一跃成为了中国3A游戏发展史上，不得不提的名字。 作为80后，在改革开放的大浪潮中，见过太多的“崛起”。 1993年，霸王别姬上映，取得巨大的商业成功。 美国票房达到550万美金，一直保持着中国文艺片在美国的记录。 影视圈集体沸腾，认为中国电影的黄金时代，要缓缓拉开帷幕了。 结果…… 你以为的前戏，其实已经是高潮。 2002年，中国男子足球国家队，打入世界杯决赛圈。 是新中国历史上，第一次进入世界杯决赛。 沈阳五里河体育场，人声鼎沸。 米卢成为大家心目中的“神奇教练”。 压抑了几十年的男子足球，产生了巨大的宣泄出口。 还记得央视解说的话，我们希望，打入世界杯，只是一个开始。 我们希望，以后能成为世界杯的常客。 能在世界杯里更进一步，越来越强…… 08年奥运会，中国篮球历史性打入8强，姚明成为NBA第一中锋。 彼时，易建联也快要进入NBA，中国男篮感觉后继有人。 感觉中国篮球的黄金时代要继续，联赛开展要建立起体系。 很快，姚明退役，男篮再无起色，易建联成为中国男篮最后的遮羞布…… 真正的辉煌，是体系。 不是靠某个人的单打独斗，天赋异禀。 就像今年的奥运会，大家不再去追求单纯的金牌数量带来的荣誉感，而是更关注金牌的质量。 我们能不能在西方、欧美垄断的项目里，硬碰硬，取得成绩。 比如游泳、比如击剑、比如网球…… 这是新王崛起，必须经历的弑父。 有时候会想，明明每年的3A大作都玩不过来，为什么还希望国产？ 作为商业顾问，希望有人去挤，这个拥挤、高壁垒的赛道？ 想了很久，这或许是一种情怀。 是王晶导演拍烂片，养活电影工人，然后用赚的钱去投艺术片导演和电影的执着。 是玩GTA时，希望此刻不是在模拟洛杉矶，而是模拟上海广州的期待。 是不用去理解北欧神话，不用理解生命之树，而是有中国版斗战胜佛，把神话复现在游戏里的快感。 而国产3A，也需要这样的执着。 作为一个普通玩家，能做的，只有真金白银的支持！ 一个行业的本质是商业，但商业化一定要匹配行业发展阶段。 如果在行业没有成熟时候，过早被资本裹挟，强调利润、强调收益，必然会造成短视。 而打破成熟市场的封锁和垄断，光考商业和资本，是比不过的。 需要有不考量短期收益的赌徒。 更需要有疯狂的技术咖，梦想家。 不是为了结果，而是在过程中修行。 不取巧，不偷懒，不赚快钱，靠品质扎扎实实的感动消费者，提升竞争力。 在游戏这个完全竞争市场里，堂堂正正的站上牌桌。 像叶文开武馆之前，接受各门派的挑战。 打赢了，我们认可你，你进入圈子。 打输了，不好意思，未来不属于你。 所以，万叔愿意为黑神话悟空站台预购，愿意做千千万万自来水中的一员，不遗余力推广、宣传，文化复兴。 哪怕自己，可能很长时间内，都没时间玩这款游戏。 购买就是最好的支持。 因为这不单单是一款游戏， 它承载了中国文化出海、游戏工业化的希望！ 最后借用冯骥接受采访的一句话。 2024.08.20 黑神话悟空 直面天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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