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引】 在人类不能完全脱离物质而独立进行意识活动之前,身体健康终归都会是个大问题,且贯穿人类社会历史的始终。 所谓“术业有专攻”,我不过空会清谈的酸腐书生,不敢比之救死扶伤的回春妙手。然,我对“孙思邈”在《大医精诚论》中“医者”之仁心却有所品读且大加赞赏。 “马克思”说:“资产阶级撕下了温情脉脉的面纱,把这种关系变成了纯粹的金钱关系”,在如今这个利己主义大肆横流的时代,古人对职业的德行操守更显得珍贵亮眼,那是中国传统职业道德的文化瑰宝。 古人经典多有集注,我虽不敏,却凭一片赤诚略尽绵薄而稍解之,多有不足处请共研习。 【凡⼤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欲⽆求”。】 从第一句我们可能会注意到,这里说的称呼都是“大医”,这是“医者”比较高的层次,和普通“医生”有些道德层面上的区别。既然“医者”能成“大医”,我的观念就按照“医者”来称呼。若“医者”都能成为“大医”,整个社会的发展也会更为进步。 中国经典向有逻辑在内,需乱中抽丝方能把握。《大医精诚论》的开始,即阐述了“医者”的修为该达到什么境界,也就是“安神定志,无欲无求”。 《黄帝内经》所谓“神满不思睡”,“神”就是我们认识里,心灵可以自由调动的能量。“安神”,并不是把能量都压抑埋没下去,而是一个内敛在表面之下的活泼能量,绝不可以是一潭死水。 内敛在中,不外放流失,无损耗则涵养自己不至于筋疲力尽。众所周知,“医者”接诊,每天肯定不止一位“患者”,尤其赶上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急症大手术,对“医者”的体力才是一场巨大考验。这种情况下,“医者”还要保持良好状态,其实是件难事。 同时,“医者”也不是只顾自己精神收摄,毕竟治病才是“医者”的目标。而“安神”,可以有效保持精神力的集中。《庄子》有“呆若'木鸡’”,即是表达“'精神’内敛”的譬喻体现,其隐藏至感知不到的恐怖力量让同类惊畏。 “曾国藩”在《挺经》中说:“养活一团春意思”,把隐藏活力可生长的力量,涵养在一团之内,使能量挤压至高密度作用。这种高密度的能量团,经过不断的积攒与提炼,最终可形成湛然若神的周整境界。 下一步“定志”,就是剪除治病之外的目标。“志”这种东西,其实也就是一种方向,说白了是价值观的判断与选择。“志”不可灭,也不能用“安”把它低调地稳下去,而是要坚定住作为“医者”的价值观路线。 如果“医者”的“志”虚浮不定,外界八风干扰着这个必然“费力不讨好”的职业,久之必然有所摇曳。所以,“医者”在“志”的方面,必须要有强硬态度,知道自己该走的路是哪条,避免这个人类社会举足轻重的职业误入歧途。 欲多,则耗神损气;求多,则扰志乱心。欲求过多,则神志皆会被逐渐肢解,神志不完整则术业难精。医术不精,对于人类社会而言,可是很大的麻烦。这意味着生命得不到保障,生存也就朝不保夕,更何况从事其他生产活动。因此,为保障经济基础的正常发展,“医者”要给“人民”以足够安全感,避免“人民”生活在恐惧之中而不专劳作。 清贫时“不改其乐”、富贵时“兼济天下”,看淡物质条件而无欲求,这样才能对“患者”的基本利益有保护。古语“'关心’则乱”,而生命安全肯定是“患者”在疾病期间最关切挂怀的事,恰好“医者”对生命安全又有着很大的“'信息’差”。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医者”卖弄“'信息’差”来颠倒黑白,唬得“患者”产生恐惧而高价购买“医者”给的安全感,则“医者”会在此活动过程中赚取超额利润。 “医者”也是人,是人就无论如何也抵不过“人性”。贪婪、欲望,又像个无限延伸的“'无底’洞”,所谓“'欲壑’难填”。“清贫'医者’”见“黑心'医者’”不守规矩却过富足日子,自己为“人民”呕心沥血却清苦得难以为继。久之如此,这将使社会的医学风气整体偏向黑心。“医者”生存,卖的是救死扶伤之技术,而不该是什么唬人的买卖。 【先发⼤慈恻隐之⼼,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接下来,是对于“医者”要求的第一条具体事项,也是最重要的纲领指导:“先发⼤慈恻隐之⼼,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慈悲”是佛教语,可以理解为极高程度且纯净无染的爱。慈是予乐,愿众生得安乐;悲是拔苦,愿众生离痛苦。做到慈悲,先要做到极高的智慧,否则没有切肤身受便无法感同。 书中讲的是“大慈”,似乎只表达了“予乐”的意思,对“拔苦”只字未提。“医者”治病,不应该更落眼于“拔苦”的部分吗?别急,“恻隐”二字,即代表了“悲”的含义。 《孟子》记载叫“怵惕恻隐之心”,“恻隐”之前先有一个东西叫“怵惕”,没有“怵惕”则“恻隐”不存。人性多自私,为什么会有恻隐之心?就在于“怵惕”二字,害怕而后共情。 知道怎样给予别人安乐,又能拔除痛苦的根源,这首先需要对身体和情绪的认知敏感。知道自己是什么样,推己及人,才有资格知道别人是什么样子。对于世界和心灵的感知,“医者”要比“患者”更敏感,方能一针见血找出要害,一举药到病除。 综上所述,“大慈恻隐”其实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慈悲”,分述表达方式就是“予乐拔苦”。 这就是“医者”要“安”的“神”,在内里要蕴养的东西,也可以理解为“本心”。 而下一步,就要宣誓了,誓词内容叫“普救含灵之苦”。这里的“誓愿”,可以看作佛教的“发愿”,而不是赌咒发誓那种。让“医者”自己赌咒再生活在内心的恐惧煎熬当中,并以此恐惧感为道德标准,去保护“人民”的安全。说白了就是,让一个充满恐惧的人,去安慰另一个充满恐惧的人,这个事听上去都颇为讽刺。 所以,“发愿”更要出于主动自愿,而不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佛门大愿当属“'地藏’菩萨”,他发出了“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誓伟愿,与“普救含灵之苦”有异曲同工之妙。 “含灵”就是佛家所说的“众生”,“众生”更侧重于群体、“含灵”更侧重于个体。“众生”,即“'众多’的'生命’”,突出一个“'水滴’汇入'海洋’”;“含灵”,即“'含存’着'灵魂’”,突出一个“'精神’依附'肉体’”。 所谓“普渡'众生’”,是作为群体概念,尽量多的通过精神高度淡无掉痛苦;所谓“普救'含灵’”,是作为个体概念,尽量精的通过技术高度解决掉痛苦。 佛家把世界叫做“火宅”,更何况“'婆娑’世界”总充满了痛苦,有情众生更被困在苦中煎熬着不得脱身,必须要迫不及待逃出去才能离苦得乐。“'含灵’之苦”的范围远不止身体疾病那么简单,还有心灵需要获得的稳定。原始时期医巫同体,“巫者”用超自然力量缓解“人民”的心理压力,后来“医者”凭儒门之“'浩然’之气”来养护着“人民”的心灵,壹是以为如此。 这就是“医者”要“定”的“志”,在心中要坚持的方向,也可以理解为“态度”。 【若有疾厄来求救者,】 然后,即是“医者”对“患者”的标准衡量,什么样的人能救治呢?唯一标准:“疾厄来求救”,就这么纯粹。 “疾厄”二字,并不简单仅指“疾病”,还包含了“困厄”,也就是生活上出现了贫困也要尽量解决。所谓“医者仁心”,见人受苦而心内不忍如煎,此是“医者”大德。 那么,为什么必须是“求救”呢?“患者”不求,难道“医者”就不给治了吗?若“医者”见死不救,便不符合“普救含灵”;若“医者”见病即救,便不符合“疾厄求救”。 我觉得,这个“求救”要分两类方面讨论。第一种情况,“患者”在“不'求救’”的时候,“医者”会主动救治;第二种情况,“患者”在“不'求救’”的时候,“医者”会放弃救治。 第一,“患者”在“不'求救’”的时候,“医者”会主动救治。所谓“求”,未必非得是“患者”在求。打开思路,如果这个“求”,指的是身体机能在“求救”呢?只要有疾病,就是机能出了问题而在传递信号,需要在身体有所表现,并以此来引起“患者”重视。所谓“'疾厄’来'求救’”,未必是“'疾厄’之人”,有可能指的就是“疾厄”本身。见“疾厄”即“'疾厄’求救”,因此无论“患者”是否求救,“医者”只要看到了问题都必须尽力救助。 第二,“患者”在“不'求救’”的时候,“医者”会放弃救治。《中华圣贤经》有“法不轻传、道不贱卖,师不顺路、医不叩门”的说法,以其不扰旁人因果故也。无机缘启,主动去消解别人的因果,这个人就要承担其中的业,这就是不得已的代价平衡。“佛陀”从来都是回答“弟子”询问的应机说法,没有“弟子”询问就主动讲说的经典,我能想到的止一部《佛说阿弥陀经》。“医者”也是如此,“患者”不求而给予治疗,“医者”也将承担其中业力。抛开玄学不谈,这条要求对于“医者”本身也是一种安全保障。如果“医者”严格遵循,“患者”不求却都故意躺在药店门口等“医者”来治疗,治好了说:“又不是我让你治的,凭什么我给钱?”,这就对“医者”的生存构成危害。更有甚者,故意给“医者”碰瓷,要讹诈“医者”血汗钱,“医者”明知如此却因道德教条必须跳入火坑,这对“医者”也不公平。 综上所述,就是我对“求”的辩证观点。作为普通人,我当然更尊敬第一条。但如果我是“医者”,或许我会按照第二条去做。各有道理,留待“孙思邈”评说吧! 【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 在“医者”眼里,众生平等,有病即是“患者”,没有更多的差别。“医者”的询问,必紧贴病情以便疗愈生命,不可问其身份高低而偏见。注意,不是问了以后保持平等心态,而是根本就不能问,从源头杜绝问题。 我的理解,人通常会高估其自控能力,也会低估人性弱点的力量。趋利避害是人性本能,可总有人认为自己真能“出淤泥而不染”,最后陷入争名夺利的漩涡中被反噬。就像吸毒,总有不信邪的“愣头青”盲目于自控能力,以为吸上一口没什么大不了,结果一失足成“瘾君子”。此处也是一样,问了“患者”身份,不可避免会流露出谄媚轻贱,这是人性使然。永远不要挑战人性,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它,不问则祸自消矣。 后续的几个例子,仔细想来就知道,真正做到众生平等有多困难。 “朱柏庐”《治家格言》有:“见富贵而生谄容者者,最可耻;遇贫穷而作骄态者,贱莫甚”。富贵贫贱的底层逻辑是生活水平差异,生活水平是能力的集中体现。原始社会中,生存能力强的人会受万众瞩目之瞻仰,这是刻在生物基因里的信息。凭接受的思想工作教育就跟生物本能抗衡抵斗,或许这就是人文情怀的力量吧。 “长幼”为什么要特殊标注出来,强调平等呢?新生儿或青壮年,皮肤紧致红润,处于生命力旺盛时期,容易贴合人对于健康的追求。而老年人随着身体机能退化,皮肤愈发干瘪褶皱,有一种衰败的意象,被人本能所排斥。在原始社会,人身体机能衰败后,会影响整个群体的安全发展,就会被无情遗弃,否则就可能对整个团队的生存造成灭顶之灾。有这么一层基因信息,对于老人的态度也就带着些抵触,包容度并不算特别高。其实身边也随处可见,嫌弃老人脏的,远比嫌弃小孩子的更多,也有这种道理在。 至于“妍媸”就更难淡化了,所谓“妍媸”其实就是“美丑”的意思。虽然《史记》早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切不可通过人外貌或穿戴产生偏见,但“爱美之心”却也是人之常情。身边也有这种情况,长得好看的人总会有更多便利,人缘也更容易好,这都是“爱美之心”作祟。“医者”同样不可避免这种心态,但更重要的是磨平这种心态,不要让它影响自己“普救'含灵’”的格局。 说到“怨亲善友”,这就是“医者”的人际关系了。感情的亲疏远近,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人对事物的判断,更何况若是“仇人”又该当如何?对“朋友”就认真治疗、对“仇敌”就偷加毒料、对“陌路”就骗钱掏包,这会导致医学界一片乌烟瘴气。这是对“医者”格局的考验,能否放下自身个人的小恩仇,上升到作为“医”的职业理想道德。 能谈到“华夷”,这个格局就已经很打开了。“夷”这个字,本就带着一丝蔑视,有些侮辱意味。《论语》中,“孔子”都说过:“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连“孔子”尚且也做不到华夷平等。作为“医者”,眼里应当只有“患者”,连国籍之类的分别也要舍去,只纯粹保护对生命的尊重。在古代“贵华夏、贱夷狄”的环境里,“孙思邈”提出的这个观点,还是很超前于时代的。 至于“愚智”,就全凭良心了。聪明人不好糊弄、蠢笨人随便诓骗,这本是极容易的事情。为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医者”用道德进行了限制,这就是愚智平等。 【普同⼀等,皆如⾄亲之想。】 这一系列人都平等了,这个平等总该有个标准吧?这个准绳,即是“'至亲’之想”。 佛家菩萨道的修行法门中,有“一切男子皆我父、一切女子皆我母”的观点,以此孝敬心来涵养慈悲,达到纯净的爱。或“患者”年龄关系,可观想成兄弟姐妹子女,但效果毕竟会打些折扣。虽然“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但血缘交情自有远近亲疏之分别,非空口说“至亲”就真能作如此想的。 佛家有“观想”的修行方法,其实这个词叫“想观”更合适,因为它是“先'想’后'观’”的。最刚开始,要有一定程度的幻想,说不好听了就是白日梦,还得用这个白日梦把自己彻底洗脑。随着这种有模式的幻想逐渐深入,人对于世界的理解眼光将发生改变,然后就形成了可直面的“观”。看似很玄幻,其实可以理解为,是通过自我思想工作,达到对世界观的重新塑造过程。 所以,此处的“想”绝不是“想象”“想法”那么浅显,而是更深程度甚至到了改变世界观的“观想”。只有时勤修习,让这种观念深扎根在内心深处,形成条件反射的自然思维活动,才能不至于临境界现前时手忙脚乱。 【亦不得“瞻前顾后,⾃虑吉凶,护惜⾝命”。】 人作为需要延续生存的动物,总会有一些趋利避害的信息遗留在基因里,比如“给自己留后路”。做事前先考虑自保,本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偏就不被“医者”所允许。 “孙武”在《孙子兵法》写下“围师必阙,穷寇勿迫”的话,就是抓住后路对士气的消极作用。有一丝逃命存活的希望,谁也不想碰硬把自己命搭进去,这是人之常情。可正因如此,只要留出一面生门,人必然士气大减,心里总存着个扭头逃跑的意思。是故古来良将,都巧用心理术斩断兵士们的后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是以士气大振而所向披靡。 借战场士气喻了后路的重要性,然后可化在“医者”身上,也有此效。若背水一战,“医者”则以“治病救人”为第一要务,不必有所挂碍。可一旦有顾忌,想着自己的利益,就会分心。分心则能量汇聚不完整,力量不集中则难以攻坚破壁。不能攻坚破壁,更谈何治病救人呢? 归眼于书,“瞻前顾后,⾃虑吉凶,护惜⾝命”这三个词,程度是逐层深入递进的。各个都是惹人分心的祸根,每进一级则愈难拔除,是由外而内的顺序。 其一“瞻前顾后”,这是对外界因素的顾虑。作为“医者”,思考“患者”的病因药效都很正常,这里“瞻前顾后”指的是病情以外之因素。面对着“患者”,除了病情,想知道任何其余信息都属于“瞻前顾后”。 其二“自虑吉凶”,这是对自我利益的顾虑。能过滤“患者”的多余信息,培养有屏蔽力的信息筛,还不算难。但若把自己的利益也抛诸脑后,就有一定难度了。养家糊口,谁都要生存,“医者”亦然,谁不愿意让自己过得更好呢?一旦涉及自己的利益,关心则乱,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趋富贵、避贫贱,“医者”有个机会也会想钻营得些好处。但一味追求富贵,就会变得不择手段降低底线,置“患者”的生命安全于不顾,乃至借药品敲诈勒索,至使“人民”无法获得生命的安全感而不事农耕,最终则经济崩溃。 其三“护惜身命”,这是对生存需求的顾虑。人如果高尚,可以“视'钱财’如'粪土’”。但无论人多么高尚,他总是想活的。生物进化这么多年,生存欲望不强烈的种群早灭亡了,留下的基因里都深刻着求生信息。在如此条件下,“医者”凭自我思想改造来对抗基因本能,身体力行又何其难。“医者”在人类种群生存所起到的特殊作用,意味着职业赋予了“医者”必须高尚的诅咒,“医者”也就必须为了“患者”舍生忘死敢于放弃一切。 现在说这些是不太现实了,在这物欲横流的时代,我们不可避免地“淹没在利己主义打算的冰水之中”。每个人心上都被厚蜡封着,唯恐漏出破绽被别人抓住。“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写下:“它(资本主义)使人际之间除了赤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 自古来,中国就没有被侵略成功过,根源在于中国文化的坚固不可摧破。虽然“'资本’主义”的思想不可避免地在全世界产生影响,但“医者”的灵光从未被抹去,也不会被抹去。 【见彼苦恼,若⼰有之,深⼼凄怆。】 此处讲述还是“慈悲”“智慧”的综合作用,看到别人痛苦烦恼,自己也同样能感受得到。为什么自己也要感受到呢?只有自己也痛苦,才会产生巨大的恐惧逃离心,由此推己及人才能更迫切救“患者”出离苦海。 在推己及人的过程中,心理会承担巨大痛苦,这是加倍复制“患者”痛苦于自身,且又要把自身复制的痛苦与“患者”进行共情叠加。在这个阶段,要彻底做到“无我”,否则极容易因承受不住而崩溃。 注意,虽然是心理上的痛苦,但这痛苦是真的,绝不是幻想出来的痛苦。这种复制,是通过心理上的伤动,来引起生理上的反应。把由痛苦产生的逃离心,转化成给“患者”治病的慈悲能量,随能量密度的提高而增强效果。 自内心深处,要有极强的悲伤,也就是“凄怆”。但“'关心’则乱”,在各种急迫的复杂情感之下,内核却是“稳”。否则,如果哪一步不稳,乱了分寸会对“患者”的生命安全有危险,这又不符合“医者”的追求。 因此,“深心”是在自己可承受范围内,尽量用慈悲填充自己内心。为什么不用“满心”的词来表达呢?正是因为,如果“满心”,则“医者”其心之内核的“稳”就不复存在。 【勿避“崄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赴救,⽆作⼯夫形迹之⼼。】 “崄巇”是路途崎岖、“昼夜”是明暗间时,此二者是外界的客观因素;“饥渴”是饮食饱暖、“疲劳”是筋骨无精,此二者是内部的主观感受。“寒暑”,既是客观温度、也是主观肤感。诸如此类,皆不可望而却步。 古有术曰“缩地成寸”,据说可日行千里。鬼神法术我敬而远之,凭意识的能动作用同样可达到类似效果。专心可致志,目视所向而注意力高度集中,遇任何阻碍都会靠实践来尽力解决。这就是“一心赴救”,所谓“山海皆可平”亦同此理。 中国的古代智慧认为,高维度的精神境界可以消弭物质身体痛苦,包括且不限制于开启无边智慧来解决各种问题。可能有人会觉得,花费在翻山越岭的精力,如果绕路会更便捷省时一些。可一旦绕路,“医者”内心绷着的那股士气会大挫,看似捷径反而弄巧成拙。在“医者”眼里,若世病不可治,人病又如何医得? “工夫形迹”这个词,用现在话来讲,说难听了是令“'打工’人”深恶痛绝的“'形式’主义”,说好听了叫“'仪式’感”。《心经》说:“远离颠倒梦想”,“佛陀”认为:“带有主观臆断色彩的理解,都是'颠倒梦想’”。所以,“佛陀”要求用绝对的理性眼光去看待真实世界,保持实事求是的强势思维,拒绝一切自我欺骗安慰式的幻想。 “医者”不能务虚,花里胡哨的仪式感只会耽误时间病情,切不可形乎动静。因此,对“医者”的工作要求是不允许有浪漫,必须是个坚定的实用唯物主义战士才可以,从工作到生活莫不如是。 “医者”的工作状态,要求他必须务实,为什么生活中也不允许有仪式感呢?因为,凡所经历皆会潜移默化入心,多少形成性格中的一部分影响。生活中仪式感的浪漫思维,也会潜移默化入工作状态,或许一不小心就会造成损失。所以,“帝王”总会保持着正大光明自强不息的君体,就是怕独时不慎染上污浊习气。 这也就解释了,书中所写是“工夫形迹之'心’”,而不是“工夫形迹之'行’”。不仅是行为上杜绝,就是心态中也要戒除,不可丝毫留恋。稍有务虚之心,则治病时添一分犹豫情弊,电光火石之间或耽误了“患者”的疗机。 【如此可为苍⽣⼤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 以这句话为节点,上文就是对于“苍生大医”的标准。那么,如果违背了上文所述呢?违背上文所述,叫做“含灵巨贼”,这句话说得就很重了。 毕竟“医者”的很多标准都会有一定程度反人性,要通过一些方式去坚固住这种反人性的状态,因此便选择了道德绑架式的pua。 “古人”照“今人”更重视后世名声,被冠了个“含灵巨贼”的名声更是不可接受,“是”这个态度强硬不容分辩的字眼就很有说服力。因此,为了避免一步踏错落个骂名,“医者”也会兢业于此而不敢分心,用高标准来严要求自己的业务能力。 【其有患疮痍下痢,臭秽不可瞻视,⼈所恶见者,但发“惭愧、凄怜、忧恤”之意,不得起⼀念蒂芥之⼼,是吾之志也。】 “疮痍”是皮肤受伤且真菌感染导致溃疡,“下痢”是腹泻闹肚子。这两种是比较典型的污秽病症,对于视嗅感官的冲击刺激比较强烈,对生理反应是个挑战。 佛教有一种修行方法叫“'不净’观”,即是通过观想的方式,来平等无差别于洁污的现象。常修此法,在真正面见污秽时,才能平心稳神来直视。心乱则神慌、心静则神稳,面对污秽不可慌乱间起心动念,这是“医者”该修行的定力。 这种“平心”怎么修持呢?当然不能是司空见惯了,因见惯而心无波澜,这是心灵的麻木,为佛法所不齿。能法眼净化污垢的,唯有慈悲心而已。心怀慈悲,对“患者”痛苦同切身体验,此症若发生在自己身上又该当如何?念及于此,哪还有半分嫌厌之心,唯专心治疗以图早日痊愈。 再需培养“医者”的格局,见苦即生悲、闻病即起慈,无论是否叩门求治,皆对自己有懊恼惭愧。譬如有些“德师”的格局,从电视网络上看到有犯罪现象,都痛心疾首曰:“若我能使世人广沐国学,善巧方便深入人心,也就不会有此伤心罪事了”。如此格局,值世所敬仰。“医者”也当如此,无论何渠道,见闻“患者”遭病症痛苦,亦当发心:“若我能广推养生功法,治于未病,也不会有此疾症”,柔心能慈悲落泪为含灵也。 由自己能力不足而“惭愧”,见其苦痛而“凄怜”,能感同身受推己及人而“忧恤”。到“一心赴救”,只求“患者”能脱离苦海,此是“医者”之大德。 再者就是反面教材的警告,不允许出现的东西,也就是“蒂芥”。“蒂芥”原本意思是“梗塞”,可以理解为“别扭”,是一种有所轻微抗拒的负面情绪。有“'蒂芥’之心”,就说明此“医者”的心肠不够柔软,还有刚强难以调伏的自我情弊。“小我”若放不下,则“大我”就不可成就,即达不到“医者”所要求应有的慈悲格局。 【夫⼤医之体,欲得澄神内视,望之俨然。】 中国传统历来有“体”“用”“道”“术”的分别,《坛经》解释曰:“灯是光之体、光是灯之用”,诠释比较清晰。本文主要讲的是“医德”,也就是“医者”的“体”。故还要对这个维护社会稳定的基本职业有更多标准。 这里提出了两点,“澄神内视”、“望之俨然”。“澄神内视”主内,修持道德;“望之俨然”主外,维持文章。内外兼修,在“医者”的路上才好走下去,且善巧方便能走得长远。 第一“澄神内视”,这个修持有益于任何人,对身心皆有好处,很温和的修持方法。“澄神”是“清心”的效果,思绪混乱时如同水被泥沙搅浑而不能透光,思绪平静后泥沙沉淀分出清水,这洁净就是“澄神”的效果。“内视”则是精神内敛,避免关心于外导致的消耗。身体层面,“内视”对于脏腑有着强健作用;心灵层面,“内视”对于澄神有着辅助作用。久修“澄神内视”之法,则气质沉凝而渊深,清静气场更可通神于“患者”病自消矣。 第二“望之俨然”,这是“医者”的对外形象。由于“医者”的职业特殊,面对多是身心病痛疾苦的“患者”,就要有合适的外在形象去维持秩序。“患者”正难受着,“医者”嬉皮笑脸肯定不合适,“患者”如果感觉被冒犯羞辱,也许“医者”会挨打。“医者”若哭丧着脸,也不合适。“患者”没怎么样,“医者”先失了分寸,往好处想是学艺不精、往坏处想是诅咒倒霉。“李世民”的《帝范》里写:“如山岳焉,高峻而不动;如日月焉,贞明而普照”,这大概可以理解成“俨然”,塑造一个权威形象。“患者”受生理伤害影响,心理是脆弱无主的,需要有个权威的依赖给他安全感,“医者”要充当一个主心骨的角色。 人很多时候会有所侧重,内外常不容易协调。有些人认为,只要自身修养,酒香不怕巷子深;有些人认为,只要外在包装,人靠衣装马凭鞍。二者相辅成,内外相长,才更好立身处世。 【宽裕汪汪,不皎不昧。】 “宽裕”是形容累积充足,可以游刃有余地随心调动能量,通常用来形容经济,若此处形容医术能力也未尝不可。“汪汪”是形容池潭液体的积聚,有小流汇入大川之感。古人读书,常有“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的感慨。“医者”更要重视自身业务能力的不断提升,以免在治疗过程中无能为力。 “皎”是光洁、“昧”是昏暗,在此二极端之间,并不是取中间点搞平均主义,而是做到二者皆无所取。《心经》曰:“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把这些概念都消去了,格局扩大至“万即一、一即万”的玄妙,自能去除分别心。有句话叫:“万物皆归我所用,却不归我所有”,这种心态能避免“气人有,笑人无”的低劣习气,也就减少了对外物的褒贬评价,亦是直面客观世界无自生爱厌的唯物。 中国常用玉来代表君子之姿,顽石无灵秀而劣昧、琉璃有光泽而浮皎,唯玉其温润在内里蕴育,这也是“医者”该修养的气质。 【省病诊疾,⾄意深⼼。详察形候,纤毫勿失;处判针药,⽆得参差。】 “省病”是观察思考症状的过程、“诊疾”是下手解决问题的操作,二者顺序分先后。“省病诊疾”的先决态度纲领,就是“至意深心”。尽量把症状都细密注意到,用最真切高尚的态度进行对待,以图“省病诊疾”时更加准确。所谓“心诚则灵”,这个“诚”字也贯穿了“医者”的始终。总纲至此,接下来就要分述“省病”“诊疾”的准则了。 “详察形候,纤毫勿失”,这就是对“省病”的标准。详细明察其形表和时令节气,丝毫微末都不能错过。《论语》有“慎终追远”的话,佛家语:“'菩萨’畏因、'凡夫’畏果”,都代表了对原因的重视。“患者”有所疾病,症状或许相同,但追其原因可能南辕北辙,需要具体分析此各种问题,医术不能一以贯之。“医者”常谓“风寒暑湿燥热”为“六邪”,认为是病患的源头。究其细致,盘根错节的因素更千头万绪,越周全则更能对症下药。所以,“医者”诊症,尽量做到“勿容一针之罅漏”,不可稍失。 “处判针药,⽆得参差”,这就是对“诊疾”的标准。检查出了病症,下一步就是治疗了,要用方法让病症消失。古人治病,多用“针灸”“服药”二法,是否可用要凭“医者”来判决。病症是否消失,甚至有可能是否加重,所用的方法不分巨细,责任全在“医者”。秉承对“患者”负责的态度,在选取药品的过程中,要仔细准确且不容许误差,否则很可能草菅人命。 这“省病”“诊疾”,可以说是“医者”的基本业务流程了。总而言之,其实就是一个“细”字,不能马虎。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可对生命不负责任,有轻贱之心则遭天谴。 【虽⽈病宜速救,要须临事不惑。】 面对疾病,“患者”及“患者'家属’”必心急如焚,方寸大乱请“医者”发慈悲,甚至可能哭嚎怒恼,对“医者”产生很大的干扰。 对“患者”当然要尽量快速治疗,让“患者”能少受一分痛苦是“医者”的责任,但忙中难免出错。因此,为了避免出错,就需要很高明的业务水平能力,充足准备才能达到高度稳定的心态自信,面对具体情况的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 人骨子里都有些自卑情结,因为人绝不可能全方位碾压社会,以强攻其弱则立分高下。“医者”也是一样,授业的“师父”处于强势地位,医书古籍又时刻提醒着不可稍有疏忽。无论从实际医疗技术能力,还是从谦逊美德,“医者”都不敢与祖师大德比肩,这就是“医者”骨子里的自卑。 到自己“临事”的时候,没有“师父”可以依赖,“患者”又不可能按照教材生病,“医者”心态隐约会有些慌的。众所周知,医疗事故的几率可以无限降低,但永远不可能为零,任何治疗都没有十足的把握。饶是医疗技术发达的今天,“医者”也不敢完全保证成功,更何况是科技水平落后的时代呢?这些风险和责任同时扛在了“医者”的肩上,突如其来的压力会蹂躏“医者”心态,心态不稳又使记忆和注意力受到影响,很容易面对“患者”惊慌失措出错。 为补足此缺陷,又恐怕矫枉过正令“医者”心态生骄矜,因此隐晦些用了“临事不惑”的话,鞭策“医者”持续提升自己的医术水平。“医者”若诚谨,则自能捕捉其中的信息量。说白了,就是安慰“医者”的一句:“你别害怕”。 【唯当审谛覃思,不得于性命之上,率尔⾃逞俊快,邀射名誉,甚不仁矣。】 由于“医者”职业的特殊,要在能否保住“患者”生命的责任刀刃上走钢丝,不可有一毫疏忽。指出不能做什么,不如告诉应该怎么做。“审谛”是仔细观察,对于病症细节也要统一掌握;“覃思”是深入研究,对于信息处理更要统筹兼顾。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有一个经验,就是人性通常会陷入“虎头蛇尾”的魔咒。操作一个精力高度集中的活动,刚开始会仔细认真,丝毫不敢马虎。到了中后期,精力的集中已经变成了麻木,手上只有机械的运动,头脑因高度紧张已累得丧失了独立仔细思考能力。再到最后,就会出现情绪起伏极度不稳定,产生各样奇怪且在平时看来不可思议的念头,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摆烂”。到了这一阶段,“⾃逞俊快”这四个字已经算客气了,不故意害人就万幸了。几乎没有哪个“医者”真想害“患者”,但到了精力不济至挑战自己生理极限时,有些思维想法就非人力可控。因此,“医者”要有比较强的精神力,且有控制念头思维的个人能力,否则于性命之上便是不尊重了。 那么“邀射名誉”呢,则是更卑鄙的“医者”手段。若“自逞俊快”是生理极限后的不由自主,“邀射名誉”则是求一纸锦旗而故意让“患者”病情加重。“'鲁迅’先生”说“打断你的腿,再给你一副拐杖,然后告诉你:'没有我,你连路都走不了,所以你要懂得感恩’”。一些“患者”的病其实很简单,可症状轻时随便治好就显得“医者”没什么水平。“患者”最喜欢看“医者”难为得满头大汗来给他们治病,仿佛这样才显得他们治病钱没白花。“医者”若举重若轻,无论多困难痛苦的病症,一剂药下去就拔了病根,“患者”会想:“这么简单就完事了,我这钱不白花了?早知道这么快,讲价少给点就好了”。有些“医者”惯会抓“患者”这心态,故意把病情说得严重来制造焦虑,再表明通过很复杂的诊疗过程也可以康复,这一系列的表演能把“患者”情绪价值给到位,“患者”被坑了钱仍感恩戴德。试想一下,每次自己花钱去体检的时候,查出问题会觉得厄运偏找苦命人,但报告说身体健康又觉得:“我花了钱,啥病都没查出来,这钱花得多亏呀”。没错,“医者”用以“邀射名誉”的,大概就是这种心态。 无论是哪种情况,《甄嬛传》里“'雍正’皇帝”说:“有心也罢、无意也罢,错便是错”。对于“医者”,或许有时会委屈,觉得身体熬不住有情可原,或者治疗好了别管那么多过程。可对于“患者”而言,终归是吃亏了的,甚至对切身生命都有影响。所谓“'医者’仁心”,要为“患者”负责,一个“仁”字值得细思量。 【⼜到病家,纵“绮罗满⽬,勿左右顾眄;丝⽵凑⽿,⽆似有所娱。珍羞迭荐,⾷如⽆味;醽醁兼陈,看有若⽆”。】 这段话不是让“医者”故作深沉,弄出一副大师风范去骗人,而是全神贯注进入一种专心状态以至于不受外部环境影响。这让我想起“佛陀”的一个典故,或许有助理解。 传说“国王”向“佛陀”求问:“人类怎么可能让妄想止息呢?怎么可能做到高度专注呢?乃至专注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佛陀”让“国王”找了个“死囚”并承诺:“端着满满一碗油,穿过城市从东走到西,不许洒出来一滴,如此便赦免你。如果洒了,按照法律,正常死刑”。“死囚”为了这千载难逢的一线生机,竟真的端着满碗油穿过城市从东到西,一滴不洒完成任务。“国王”问:“你这一路上,看到什么了、听到什么了?”,“死囚”说:“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就一心端着油碗,保命啊”。 “医者”救死扶伤,专注力该如同那求自保的“死囚”一样,与“患者”共急身病。有如此德行,绮罗珠宝,视同无物;丝竹管弦,闻同无声。 “患者”纵然达官显贵富可敌国,在“医者”眼里也只是个“病人”,他再多富贵也终究不可能归“医者”。古语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医者”恬静自持,又何苦纵容贪欲肆虐而分心不顾本职工作,见闻些于事无补的利禄呢? 感官是心灵引力对外界的吸纳渠道,但心灵也会随负担累赘而引力减弱,因此需有效对心灵资源进行管理。信息碎片化接收会导致心灵气质不周整,便不习惯长时间专注于一种事情,各行业都不会喜欢这种情况。所以该严格分配精力,减少其他感官对信息的接收程度,佛教称之为“功夫连成片”,才保障了业务水平的高速进展。 【夫为医之法,不得“多语调笑,谈谑喧哗,道说是⾮,议论⼈物,炫耀声名,訾毁诸医,⾃矜⼰德”。】 一个“夫”字语气词,是给同学们敲了一声警钟,告诉大家即将有总结性教条了,也就是做“医者”的具体戒律。其实内容及其作用在前文早就析解过了,这里是最后做了总结而已。 “多语调笑”是医院里的大忌,在“患者”身心痛苦的状态下表现得聊天谈笑自得,“患者”会怎么想?不仅是“医者”要做到,就连普通人也要做到。你体检以后啥事没有,开开心心在那聊天大笑旁边躺着个患癌化疗的,这种身心压力下难免造就的变态听着你如此刺激,谁敢保证他真就不会对你做什么?换句话说,他就啐你一口,咱也犯不上。在医院里尽量保持垂头丧气,是对自己的保护,也是对“患者”的礼貌。 “谈谑喧哗”也是同样道理,又多了一层“医者”对“患者”负责所必要的表演。而且如果“医者”没有德高望重的风范,“患者”无法全身心信任你,需知道心理作用在治疗过程中是很重要的。“患者”听说你妙手回春,推门一见你,你在那光膀子踩凳喝酒吹牛逼呢,“患者”看这熊样凭啥信任你? 或者“道说是⾮,议论⼈物”,推门看你拉着胡同口大姨把全村家长里短蛐蛐了一遍,人家“患者”信你个鬼呢。况且,聊八卦和抽烟喝酒打麻将一样,都很容易成瘾,尤其中国人本来就喜欢对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评论是非。这种事成瘾了,就必然干扰医术水平的学习,一旦专注力被分散得支离破碎,这“医者”的结局真显而易见。 “炫耀声名,訾毁诸医,⾃矜⼰德”这纯粹是气度有亏了,再不济论个心浮气躁贪慕虚名也绝没毛病。人家的都不好,就你的好,你咋那特殊呢。有些事情,论心不论迹,大家都一样打广告宣传,谁知道你是真心为“病者”着想亦或卖假药呢?你批判另一个“医生”,究竟是觉得人家医术不足以救死扶伤,还是恶意竞争把人家名声搞臭了呢?正因这些行为的界限太不明确,所以医德才显得尤为重要,用道德这种自发性的标准保证“医者”职业之纯粹。 【偶然治瘥⼀病,则昂头戴⾯,⽽有⾃许之貌,谓天下⽆双,此医⼈之膏肓也。医⼈不得侍⼰所长,专⼼经略财物,但作救苦之⼼。】 中华传统美德,谦虚永远是排得上号的,唯谦虚不自满才能宁静致远。治好了“病者”后“医者”有成就感很正常,但难免有人在成就感里失去理智而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推言之觉得自己是业内专家再巩固个权威地位则彻底迷失于自满而闭关锁国。治好了病,这很正常,这是一个“医者”应尽的本分,不然你为什么是“医者”呢?别的职业若自满后止步不前则顶多发展缓慢,“医者”若如此则误人性命,孰轻孰重一视便知。 不仅“医者”,包括“教师”“政府”这种社会公务建设人员,职业滤镜下高风亮节受人尊敬的同时难免需甘于清贫。如果这种类型的职业经营黑心贪钱,能撬动之资源是不可估量的,这是社会最纯洁的基础。因此对这些职业在道德层面也做出了更严苛的要求,例如“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诗堪入画方为妙,官到能贫始为清”,以便稳定社会秩序。 【结尾】 以上,就是我对《大医精诚论》里医德的认识。在写作的过程中多次搁浅,通读下来认知更深,愈发敬佩“医者”的操守。 “法律是道德的底线”,没办法让所有“医者”皆按道德最高标准去做,只能把这个万世师表摆出来让后世“医者”瞻仰贴靠,这大概就是传承的意义吧。 西元2024年9月2日 空巢老先生 刘驰 附:《大医精诚论》孙思邈 凡⼤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欲⽆求,先发⼤慈恻隐之⼼,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 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等,皆如⾄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虑吉凶,护惜⾝命。 见彼苦恼,若⼰有之,深⼼凄怆。勿避嶮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赴救,⽆作⼯夫形迹之⼼。如此可为苍⽣⼤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 其有患疮痍下痢,臭秽不可瞻视,⼈所恶见者,但发惭愧、凄怜、忧恤之意,不得起⼀念蒂芥之⼼,是吾之志也。 夫⼤医之体,欲得澄神内视,望之俨然。宽裕汪汪,不皎不昧。省病诊疾,⾄意深⼼。详察形候,纤毫勿失。处判针药,⽆得参差。虽⽈病宜速救,要须临事不惑。唯当审谛覃思,不得于性命之上,率尔⾃逞俊快,邀射名誉,甚不仁矣。 ⼜到病家,纵绮罗满⽬,勿左右顾眄;丝⽵凑⽿,⽆得似有所娱;珍羞迭荐,⾷如⽆味;醽醁兼陈,看有若⽆。 夫为医之法,不得多语调笑,谈谑喧哗,道说是⾮,议论⼈物,炫耀声名,訾毁诸医,⾃矜⼰德。 偶然治瘥⼀病,则昂头戴⾯,⽽有⾃许之貌,谓天下⽆双,此医⼈之膏肓也。医⼈不得侍⼰所长,专⼼经略财物,但作救苦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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