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一 宋 黄干 撰讲义 临川郡学 乾元亨利贞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 孟子曰无恻隐之心非人也【至】不足以事父母 五三载籍之传以仁义礼智对立而并言者自孔孟始前此未之闻也孔子发之於易孟子深於易从而祖述之示人之意深矣天地奠位而隂阳分隂阳旣分而五行具天地之大所以行四时而生万物者不过隂阳五行之理而已元者春之生而其行爲木亨者夏之长而其行爲火利者秋之成而其行爲金贞者冬之藏而其行爲水人禀隂阳五行之气而生乎天地之间则亦具元亨利贞之德而爲仁义礼智之性元之德於性爲仁亨之德於性爲礼利之德於性爲义贞之德於性爲智天地而非元亨利贞不能以行四时生万物人而非仁义礼智又何以充四端制百事哉均是人也均赋此性均具此形夫子之言特以爲君子行此四德孟子之言又有不能充之者何哉盖人受天地之中无非此性杂之以气质挠之以习俗不能亲师取友以致其学问之功虽有此性亦未免於晦而不明窒而不通矣今夫暴虐狼鸷伤人害物则无复恻隐之心矣顽钝嗜利寡廉鲜耻则无复羞恶之心矣骄淫矜夸傲狠凌物则无复辞让之心矣背善趋恶舍正习邪则无复是非之心矣如此则虽有人之形以生亦何以异於禽兽哉此无他学问之功不明而无以全其本然之性也古之君子博学之审问之愼思之明辨之笃行之非夸多鬪博以爲能也絺章绘句以爲工也求其知吾性之至善以全其所固有也故其仁之用足以爱人而利物义之用足以制事而度宜礼之用足以事上而接下智之用足以明物而察伦是岂独足以尽人之性哉盖将与天地相爲流通而无间矣三代而上此道素明故黎民於变比户可封虽闾巷匹夫亦无往而非贤也秦汉以来功利之习胜而此道始不明矣大山长谷之中田夫野叟尚有能守其醇厚质实之素而通都大邑经生学士反不及焉其闻见甚博也其文辞甚工也考其胸中之所存而察其操履之实则其可愧也多矣其天资之美者亦不过安常守分而於圣贤教人之方漫不加省举世滔滔随波逐流醉生梦死岂不甚可悼哉诚能玩大易之旨味孟子之言反观默省而知吾心四德之本穷理格物而辨吾心四德之实存养修省而审吾心四德之几勉强力行而全吾心四德之用则天地之所以爲天地圣贤之所以爲圣贤皆吾分内事也又何苦甘心於庸浅下流之域而与草木俱腐哉大易之言四德而必赞之以乾元之大孟子之论四端而必首之以不忍之心盖仁义礼智者吾心之所固有而仁足以包四德犹四时之运而春生之气未尝不流行乎其间也春者岁之始朔者日之始卽大易之所谓元孔孟之所谓仁也夫道岂难知哉人病弗求耳有志之士盍相与勉之 隆兴府东湖书院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一章 道者何君之仁臣之敬父之慈子之孝与人交之信根於吾心之本然而形见於事爲之当然者皆是也曷尝有过与不及之偏哉过与不及此道所以不行不明也然尝窃有疑焉贤与知人品之最高者也一有过焉则不异於愚不肖愚不肖志於道而有不及特未造夫道耳其与违夫道者有间矣而遂指以爲愚不肖焉何哉盖道之在天下中而已过非中也不及非中也贤且知而失之过则如杨墨佛老而其流至於无父无君岂不深可畏哉志於道而不能以合夫当然之理则明有所未通诚有所未立虽谓之愚不肖可也圣贤卫道之严所以力勉夫人以大中之道者盖若此然则学者当何如哉博学之审问之愼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不惑乎贤且知之过不堕乎愚不肖者之不及则庶乎其可也若曰学可以不讲而一蹴可以至乎圣贤之域旣未免乎贤且知之过至於用力不笃悠悠玩日而卒无得则虽谓之愚不肖亦奚不可哉同志其勉之 新淦县学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全章 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一章 爵有五士居其间民有四士爲之首谓之士者诚可贵也人物并生天地之间而人爲最灵谓之人则宜其举相似也而士爲贵何哉以其记诵之多文辞之工耶则由与赐优爲之矣乃汲汲然以士爲问何也夫子之於二子非有所隐也至其告之者不过於行己事君入孝出弟言信行果与夫处兄弟朋友之间又何也人之大伦五父子也君臣也夫妇也兄弟也朋友之交也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五者人之大端也舜命契爲司徒必先於敷五教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则谓之士者舍是无急焉矣後世则不然父子之所告诏师友之所训诲有司之所选抡记诵而已耳词章而已耳人道之大端不暇讲也如是而谓之士其果可以当此名耶谓之可贵未见其真可贵也虽然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彞好是懿德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孺子入井而怵惕恻隐之心油然以生者人莫不有是心也圣贤虑夫人之莫觉也又爲之推明演绎载之简策炳然易见学者诚能端居静虑察吾心之固有博学审问以求圣贤之格言存之於心体之於身措之於事则人道之大端旣有以得之而士之美名始可以无愧矣此岂溺於记诵词章之习者所可望哉敢以所闻於师友者爲诸君诵之 王子垫问曰士何事孟子曰尚志全章 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旷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 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 论语一书未尝以仁义对言而孟子言仁义者不一而足圣贤之教宜无异指而若是不同何也仁义性所有也夫子言性不可得闻而孟子道性善者夫子教人无非仁义之道使人油然入於仁义而不自知也孟子悯斯世之迷惑故开关启钥直指人心而明告之也五常百行皆性所有而独言仁义又何也仁盖总其名而五常百行其支派也孟子提纲挈领使人由是而推之无往而非仁义也孟子之言仁义也其强爲是名耶抑亦有自来也且何以知其爲性所有而五常百行之总名也夫子固尝言之矣立天之道曰隂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三才之道一而已隂阳以气言刚柔以质言仁义以理言也人受气於天赋形於地禀隂阳刚柔气质以爲体则具仁义之理以爲性此岂人之所能强名而五常百行孰有出於仁义之外哉道固莫大乎仁义矣而孟子又曰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向之二者分而爲四又何也天固不外乎隂阳隂阳互分而爲老少则爲四矣隂阳互分而爲老少金木水火之所以流行也木神则仁金神则义火神则礼水神则知五行旣不外隂阳则五性不外乎仁义也嗟夫人禀五行隂阳之秀气以生而具有仁义礼智之性所以与天地并立而爲三也自其爲气禀所昏物欲所蔽则恻隐者变而爲残忍矣羞恶者变而爲鄙贱矣恭敬者变而爲傲慢矣是非者变而爲昏愚矣如是则虽具人之形而亦何以异於禽兽哉以天地并立之身一不自觉则流而爲禽兽然则学者其可不思所以自勉之乎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一章 学之爲义大矣人心之所以正人伦之所以明家之所以齐国之所以治天地之所以位万物之所以育未有不须学以成者唐虞以来司徒掌教后夔典乐皆学之所由兴也至商而後有学之名至周而後有学之法洙泗之间师友讲习而学之条目纤悉始具盖尝求其所以爲学之纲领者曰致知曰力行而已大学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物格知至者知之事也意诚心正者行之事也中庸曰博学之审问之愼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学问思辨者知之事笃行者行之事也书之所谓惟精惟一易之所谓知崇礼卑论语之所谓知及仁守孟子之所谓始终条理无非始之以致知终之以力行盖始之以致知则天下之理洞然於吾心而无所蔽终之以力行则天下之理浑然於吾身而无所亏知之不至则如擿埴索涂而有可南可北之疑行之不力则如弊车羸马而有中道而废之患然则有志於圣贤之域者致知力行之外无他道也秦汉以来一世之士不骛於词章则溺於训诂不陷於功利则惑於异端是固不足以语圣贤之学矣至於我朝周程夫子出继斯道不传之绪二三大儒又从而相与推明之於是古先圣贤教人爲学之道至是而复明然讲明之精记问之博而不能反躬实践者旣不足以造夫道脱略章句驰心高妙以爲圣人之道不假学问可以一蹴而入者又未免於空虚无据之失学者诚能於立心之始玩圣贤教人之法循序而进焉则庶乎得其门而入矣 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君子求诸已小人求诸人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古昔圣贤所以教谨於君子小人之辨者至矣毋乃太刻切而少寛裕耶盖善恶两涂判然如薰莸冰炭之不相入剖析而言之所以使人去恶而全善也圣贤教人之意切矣其曰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君子求诸已小人求诸人君子上达小人下达此以其趋向之相远者而言也其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此以其趋向之相近者而言也言其相远所以决取舍之机言其相近所以审毫厘之辨圣贤立言所以谆谆而不能自已也然卽数章而观之虽其言各有所称总其要而论之则循天理者爲君子狥人欲者爲小人也所喻者利所求者人所达者下曰同曰比曰骄皆狥乎人欲者也所喻者义所求者已所达者上曰和曰周曰泰皆循乎天理者也天理人欲之间而君子小人之分定矣人之常情誉之以爲君子则欣然而喜斥之以爲小人则拂然而怒此秉彞好德之良心也至其心之所存身之所履往往舍君子而爲小人之归则亦不能充其心之本然而已孟子曰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诚能自全其好善恶恶之本心广而充之则駸駸乎君子之途矣 干备员於此甫及朞月拙直之资疵缪之政得罪於百里之士民多矣方将日游乡校以听诸贤然否之议以其鄙见更相往复而爲理义之归庙堂过听忽有改除之命行将远别惟同志之士更相劝勉计今以往将有以德行纯实识见超远着於乡闾者此则区区之至愿也 竹林精舍祠堂 嘉定丙子仲秋上丁之翌日同舍诸贤会於先师之祠下祀事毕俾干讲明先师教人之意愚不肖何足以当此重念废学日久政有望於讲习之益故敢僭言之窃谓先师之道本诸无极二五流行发育之妙具诸天理人心常行日用之间存之则爲圣爲贤去之则爲下愚爲不肖尧舜禹汤文武周公躬行於上孔子孟子濓溪二程讲明於下迨我先师剖晰毫厘穷极幽渺推明演绎炳如日星爲学者虑至深切也至其教人之方则曰居敬曰穷理曰力行此又其谆谆反覆而屡言之者所读之书则先之以大学次之以语孟而终之以中庸其爲科级则又皆可循序而进也从游之士亦尝从事於斯矣梦奠之後笃信力行者不无其人其间亦有如干之类弃其学日负初心者不可不深求其故也趋向卑而立志之不高私慾昏而信道之不笃寻行数墨而见理之不明入耳出口而反躬之不实此其所以粗能有所闻而不能朞月守也尝试思之一命之爵人未有轻辞之者十金之产人未有轻弃之者以其可贵也圣贤之道其爲可贵岂直一命之爵十金之产哉受天地之中以生而闻尧舜禹汤数圣人之道居礼义之国而得大贤以爲之依归岂可不诵之终身而遽忘之乎昔者孔孟之教人曰守死善道曰舍生取义夫死生亦大矣至於道义之可乐则生不足恋而死不足顾生不足恋而死不足顾则於圣贤之道如饥者不忘食渴者不忘饮行者不忘归病者不忘起犹未足以喻其切也如是则可以无负於先师之门矣不则随波逐流醉生梦死卒爲一世庸人而不自觉也岂不深可哀哉此则愚不肖之所深病敢布露之以庶几君子之见教焉 安庆郡学 易大传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天之道不外乎隂阳寒暑往来之类是也地之道不外乎柔刚山川流峙之类是也人之道不外乎仁义事亲从兄之类是也隂阳以气言刚柔以质言仁义以理言虽若有不同然仁者阳刚之理也义者隂柔之理也其实则一而已天地亦大矣人以渺然之身乃与天地并立而爲三至其爲道则又与天地混然而无间其可不知所以自立哉非隂阳刚柔则虽天地不能以自立不仁不义则亦不可以谓之人矣不谓之人则与禽兽奚异哉由仁义则与天地并立而无间不仁不义则无以自别於禽兽学者於此其亦知所择矣虽然仁义之道不在他求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又曰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仁义之道根於吾心之固有初非有甚高难能之事也存之於虚静纯一之中推之於动作应酬之际则仁义之道在我矣试以吾平日设心者思之果能事亲而孝乎果能处宗族而睦乎果能交於乡党朋友而兼所爱乎果能视人而如已乎果能视民如伤乎卽是心而充之以至於无一念之不公则仁之道尽矣果能从兄而顺乎果能事上而敬乎果能应事接物而求其是乎果能见害不避乎卽是心而充之以至於无一事之不宜则义之道尽矣尽仁义之道则仰不愧俯不怍而上下与天地同流矣苟爲不然人我之念汨於中利害之私昏於外虽父子骨肉之间已不能相保而况於仁民爱物乎饮食起居之际已不能中节而况於酧酢事变乎凡吾本然具足之良心已斵丧无余矣其视虎狼之父子蝼蚁之君臣且不能无媿而又何以爲人乎夫以天地并立无间之身仁义本然具足之性不知自贵自重而陷溺至此此圣贤之所以拳拳爲斯世虑也有志於学者卽此而致思焉则知所以入德之门矣 书曰惟皇上帝降衷於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历考圣贤垂世立教示人以性其源流盖本诸此夫教亦多术矣而必以性示人者使人知有生之初万善具足爲圣爲贤不待外求而可以取足於吾之一身也性者人所固有也而言性必以天者使人知吾此性纯粹至善莫非天理之本然而初无一毫人爲之私也性者天所赋也而克绥其道必归之君者人性虽善而气禀之杂物欲之私或得以汨之故必有聪明之君设爲教化以防闲之然後得以全其本然之善也羲农以来继天立极莫非此理至於成汤乃始抽关启钥明以示人自是以来蒸民之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彞好是懿德刘子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子思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孟子曰非天降才尔殊也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皆成汤之意有以发之也夫自商而周以至春秋战国千有余年圣贤迭生立言垂训如出一人之口信乎此理之不可易也人生天地之间蠢蠢林林不胜其衆也反而求之吾身则人莫不有是性性莫不具是中莫非天之所生莫非君之所教人何忍自暴自弃而卒爲小人之归乎在昔盛世此理素明天下之人皆知吾之有是性皆知性之具是中皆知天之所生君之所教莫不相率而趋於善其效至於比屋可封黎民於变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周德旣衰圣贤之道不传异端邪说复起而乘之高者溺於空无下者趋於功利学士大夫已不知有斯道之正统而况於下民乎此风俗之微始不能以如古矣至我本朝名儒迭兴相与推明圣贤之道以继孔孟不传之绪其载之方册亦旣家藏而人诵之矣当秦汉之後而获闻尧舜禹汤文武所相传之道顾非幸欤诚能於此深思而力行之存吾天命本然之善以无负於君师教育之意是则区区深有望於诸君也 乐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而後好恶形焉好恶无节於内知诱於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 昔尧舜十六字传心危微精一之辨岂欲动情胜者之所能及也哉凡吾一念之发必精以察之曰是合於道乎抑离於道乎其纯粹而无疵乎抑犹有毫厘之差乎无一念而不合乎理无一理而不造其极若是而後可以谓之精也察之精则所谓人心固已合於道矣又必一以守之朝於斯夕於斯造次顚沛无适而不於斯焉事物胶轕万变不穷天理浑然无少间断如是而後可以谓之一也精而察之於其始一以守之於其终则视听言动起居食息无往而不合乎中矣尧舜禹之授受也洪水则未平五品则未逊三苖则未格其相告戒必有先务之当急者而其所言乃止於此盖心者万化之根本此心不正则欲足以败度纵足以败礼虽一身之内亦且顚倒错缪而不合其宜矣又何以齐家治国而平天下哉是以古之帝王虽居万乘之尊享九州之富而兢兢业业如履渊冰左史则书其言右史则书其动至於声气之高下若无害焉者亦有御瞽以几之盘盂则有铭几杖则有戒升车行步莫不有节无非检防其心使之无一念不合乎道也故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与间也惟大人爲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然则尧舜禹之相告戒舍是宜无急焉者矣以尧舜之圣处帝王之尊而所以自治其心者如此世之学者不知此心之爲重而任情纵欲骄逸放肆念虑之顷或升而天飞或降而渊沦或热而焦火或寒而凝冰如狂惑丧心之人虽宫室之安衣服之适饮食之宜亦茫然莫之觉也岂不深可悯哉圣贤垂训炳然明白学者盖亦深思而熟玩之哉 南康白鹿书院 乾之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文言曰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词立其诚所以居业也坤之六二曰直方大不习旡不利文言曰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直方大不习旡不利则不疑其所行也 圣人作易於乾坤二爻首言学问之事以诲人其旨深矣乾之九三以阳居刚得乾之正而当下卦之上坤之六二以隂居柔得坤之正而居下卦之中以其居中得正而复在下故卽二爻以明问学之道也乾天道也至健而动故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以言其自强而不息故虽忧危而实无咎也坤地道也至顺而静故曰直方以言其守正而不挠故所蓄者大而不习无不利也人能自强如乾守正如坤学问之道无复加矣不能自强则怠惰乘之不能守正则放僻乘之尚何学问之有哉爻词之义亦已备矣圣人虑夫天下後世未明夫所以自强者何事所以守正者何道也故爲文言以广之曰所以自强者内以进其德外以修其业皆当终日乾乾而不息也所以守正者内以存吾敬外以行吾义敬立则内直矣义形则外方矣秉五行之秀以生而具仁义礼智信之理者德也充是德而见之应事接物者业也德不充之以业则不进业不本之以德则不修学者所志孰有先於此者乎主一无适而虚明不昧者敬也穷理度宜而品节不差者义也不敬则所主纷扰矣不义则所行悖缪矣学者所务又孰有急於此者乎知所以进德修业又知所以居敬集义则乾之自强坤之守正学问之道无余蕴矣又尝因其义而推之乾言德业坤言敬义虽若不同而实相爲经纬也欲进乾之德必本之以坤之敬欲修乾之业必制之以坤之义非敬则内不直德何由而进非义则外不方业何由而修终日乾乾虽进修夫德业而所以进修者乃用力於敬义之间用力於敬义固可以至於大而所谓大者乃德之日新而业之富有也卽是而思之则知二爻之词文言之旨诲人之意愈明而所谓学问不待他求而得之夫易之爲义广矣大矣乾坤二卦又诸卦之首也乃拳拳以学问爲言而提纲挈领反复详尽又如此有志於学者不於此而加意焉则亦无所用力矣 勉斋集卷一
卷二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二 宋 黄干 撰讲义 汉阳军学 王子垫问曰士何事孟子曰尚志一章 孟子曰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一章 人物并生於天地之间负隂而抱阳均气而同体未始不相似也灵於物而谓之人贤於人而谓之士则其等级亦甚辽絶矣渴饮而饥食趋利而避害人物之所同也士居其中独超然有以异於人与物何哉以其能立吾志而惟仁义之是趋也苟爲不然则章甫其冠缝掖其衣懵然而无识颓然而无志其所尚者不过饮食利害之间谓之人已有愧矣亦何以当爲士之名哉故爲士者要当以立志爲先而立志者要当以仁义爲主仁义者天理之自然人心之固有也爲宅也而安爲路也而正人之不可以不居而由之也言而非之是自害也委爲不能是自弃也士之异於人物者以其立志而惟仁义之趋也自暴自弃是舍其所以异於人与物者而不足以谓之士矣诸君处庠序而谓之士者也盍亦先立吾志讲明是理而力行之庶几居仁由义而无愧於爲士之名不然则汨没於饮食利害之间识陋而志卑醉生而梦死孟子所谓哀哉岂不甚可哀也哉诸君其勉之 滕文公爲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一章 滕之爲国方五十里国之至小者也间於齐楚势之至危者也以至小之国处至危之势干戈相寻翦焉倾覆可立而待也文公思所以自全之策不谋之申商管晏之徒顾乃卽孟子而问焉孟子亦当告之以国若何而富兵若何而强庶乎其可瘳也一则曰性善二则曰尧舜何其迂濶而不切事情耶性者人之所得於天之理也尧舜者尽此性者也苟尽此性尧舜可爲也况於区区之富强乎人无贤愚均具此性尧舜之圣人皆可爲何独於文公而疑之哉孟子历引成覸顔渊公明仪之言所以释文公之疑卒之以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所以厉文公之志也道之不明久矣举天下之人汨没於利欲之中贪夫狥财烈士狥名夸者死权衆庶冯生天之所以与我而尧舜可爲者懵然莫觉也辟如瓮盎之间百千蚊蚋须臾之顷乍起乍灭何足道哉诸君诚能深思孟子之言而厉之以自强之志则将有以超然独立乎万物之表而天下之至贵无以复加矣夫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诸君其亦反而思之哉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至】不足以事父母 仁义礼智心之体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心之用也古之言道未有若是之深切着明也人禀五行之气以生有是气则必有是理仁义礼智者木火金水之理也有是体则必有是用恻隐羞恶辞让是非者仁义礼智之用也人莫不有是气则莫不有是理莫不有是体则莫不有是用此天之所以与我而人之所以爲人者也天下之人伥伥然於覆载之间亦尝反诸吾身而思之乎饥食而渴饮趋利而辟害则知之矣至於天之予我而人之所以爲人者乃反不知焉何哉孟子悯斯人之愚而莫之觉也故爲之反复开示之旣启之以孺子入井之端又告之以火然泉达之始知是理而充之则足以保四海不充之则不足以事父母充不充之间而功用之辽絶乃如此其教人之意亦切矣世之学者未有不读七篇之书者也而莫有知其立言之爲切者何哉习俗之所汨利欲之所昏旣无明师良友以示之又无诚心坚志以求之譬如大明当天而瞽者莫之见也岂不甚可悯也哉学者诚能於此玩味而有得焉则圣贤之道庶乎其有入德之门矣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一章 古之言性者多矣何其纷纷而不一耶在商书则言常性在周书则言节性在孔子则言性相近在孟子则曰性善圣贤立论固已不同下至诸子则荀子言性恶扬子言善恶混韩子言三品佛氏则又以知觉言性然则後世将何所折衷耶盖尝卽数说而考之性卽理也理无不善气质之禀不能皆同则所受之理亦随以异此善不善之所由分也商书之言常性孟子之言性善此指理而言也周书之言节性孔子之言相近此指气而言也所指虽异亦何害其爲同哉荀杨佛氏则敢爲异论而不顾者也谓之恶则性无善矣谓之混则善恶相对而生也此岂理之本然者哉知觉者人之精神而又非所以言性也惟韩愈生於数子之後独有得於圣贤之意其曰性之品有三则孔子相近之谓也所以爲性者五则孟子性善之谓也故其自视以爲世无孔子不当在弟子之列而每以孟子自比者夫岂无所见而然欤愈之言则善矣然性之品有三亦未知其所以然也迨我本朝关洛之学发明孔孟不传之遗旨曰性卽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又曰人生气禀理有善恶又曰形而後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然後圣贤之意坦然明白而诸子异端始无所容其喙矣学者知理之无不善则当加存养之功知气质之有善有不善则当施矫揉之力务本之学未有急於此者君其勉之 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一章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一章 人禀五行之秀气以生所禀之理则爲仁义礼智信此天之所以予我而人之所以爲人也天生五材缺一不可在易之乾则曰元亨利贞在人之德则曰仁义礼智而不及乎信者何也仁义礼智莫非实理之爲信犹土之居中而旺於四季也故四端不言信而信在其中矣仁义礼智四者并立而圣人於易独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七篇之书亦多以仁义对言而又不及乎礼智者何也仁属乎阳礼则阳之极义属乎隂智则隂之极犹夏者春之极而冬者秋之极也故专言仁义而礼与智在其中矣至於孔门师生之问答又皆以求仁爲先而不及乎义孟子此章亦特以仁爲言者又何也盖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之所得以爲心者也四序之运莫非生意之流行此心之玅亦孰非仁道之流行乎君仁臣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义妇从与夫交朋友之信不仁而能若是乎苟尽此心则安富尊荣亦理之所必然也世教不明人心邪僻父子兄弟之间犹不能以相保况敢望其仁民爱物乎举天下之间莫非私意之流行相倾相诈相戕相贼无一物得遂其生者至於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则私意横生天理灭矣不知人心旣失国其有不殆者乎此孟子於战国之际深明荣辱得失之辨其忧世之心切矣诸君日处庠序可不知孔孟教人之先务而思所以自勉乎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屈而不信一章 孟子曰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一章 天运乎上地处乎下隂阳五行周流乎中而人物生焉则人物者均禀天地之气以爲体而均得天地之心以爲心也然人之所以异於物者又以其禀气之正而其心爲最灵人物并生於天地之间而独异於万物者如此其可不知所以自贵乎圣贤教人必使之正其心修其身者盖不若是则无以全天地之赋予而异於万物也所谓正其心修其身者亦尽吾当然之理而已耳目手足百体具焉身也视明而听聪手恭而足重此身之理而所以爲身者也虚灵知觉百虑生焉心也仁义礼智以爲体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以爲用此心之理而所以爲心者也内而察诸精神念虑之间外而审诸动容周旋之际无适而不当於理此心之所以正身之所以修也苟爲不然则狥情纵欲悖理伤道亦将无所不至矣虽曰具人之形而与禽兽奚异哉孟子忧世之心切故举其至轻以明其至重欲使斯人反而思之庶乎有以全吾身心之理而无愧於所以爲人也读孟子之书者多矣孰能深味其言而力行之乎以至贵之身心沉溺於利欲之中自暴自弃而不自知也其亦可哀也哉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其是之谓夫 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一章 孟子曰无惑乎王之不智也一章 性禀於天故在人无不善之性情发乎性故在人无不善之情所以不善者气昏之欲汨之也迨其气清而欲窒则善端未有不油然而生者性善故也书曰惟皇上帝降衷於民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孩提之童至无知也而皆知爱其亲赤子入井於已无与也而见之者皆怵惕火然泉达谁独无是心哉有是心而不能养之养之而不能致其志善端虽萌而爲气所昏爲欲所汨天固予我而我固贼之则与禽兽奚异哉谁能存养於斋庄静一之中省察於念虑云爲之际使吾善端之萌通逹而无窒碍充足而无欠缺如萌蘖之生无牛羊斧斤一暴十寒之害则其至於干云蔽日也可必矣故爲人而合乎天爲士而至於圣亦卽此心而充养之耳孟子发明养心之论而申之以专心致志之戒其示人之意切矣读书至此而犹不悟焉则亦终於爲小人之归也岂不深可叹哉 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一章 古昔圣贤垂世立教载在方策凡言心者不一而足尧舜禹之授受也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成汤则以礼制心文王则小心翼翼孔子有操则存舍则亡之戒孟子复断爲之说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圣贤之事业大矣而拳拳於心之一说何耶心者神明之舍虚灵洞澈具衆理而应万事者也天之高也地之厚也日月之出没寒暑之往来四序之行万物之生是必有爲之主宰者然也苟无以爲之主宰则安能亘古穷今循序而不乱乎人禀天地之气以爲体而得其所以主宰者以爲心故人心之妙可以参天地可以赞化育可以修身而齐家可以治国而平天下孰非此心之所爲乎然人心至微而攻之者衆耳目口鼻之欲喜怒哀乐之私皆足以爲吾心之累也此心一爲物欲所累则犇逸流荡失其正理而无所不至矣是以古之圣贤战战兢兢静存动察如履渊冰如奉盘水不使此心少有所放则成性存而道义行矣此孟子求放心之一语所以警学者之意切矣自秦汉以来学者所习不曰词章之富则曰记问之博也视古人存心之学爲何事哉迨我本朝周程先生倡明圣学以继孟子不传之绪故其所以诲门人者尤先於持敬敬则此心之自存而所以求放心之要旨也学者卽其说而力行之庶乎其有入德之门矣 孟子曰养心莫善於寡欲一章 孟子尝言求放心矣又言存其心矣操之则存舍则亡心之存亡决於操舍而又曰莫善於寡欲何也操存固学者之先务然人惟一心而攻之者衆声色臭味交乎外荣辱利害动乎内随感而应无有穷已则清明纯一之体又安能保其常存而不放哉夫心之所以易放而难操者以其有欲也尘去则镜明风静则水止凡天下之可喜可嗜者举不足以爲吾之虑则心之虚灵淡然泊然有不待操而自存矣出门如宾承事如祭夫子之告仲弓操存之谓也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夫子之告顔渊寡欲之谓也二子之问仁则同而夫子告之之异者岂其所到固有浅深欤高城深池重门击柝固足以自守矣内奸外宄投隙伺便一有少懈而乘之者至矣良将劲卒坚甲利兵扫除妖氛而乾清坤夷矣此孟子发明操存之说而又以爲莫善於寡欲也虽然寡欲固善矣然非真知夫天理人欲之分则何以施其克治之功哉故格物致知又所以爲寡欲之要此又学者之所当察也圣贤谆谆之诲无非爲人心虑也学者读此书而不知养其心谓之非愚可乎 公孙丑问曰敢问夫子恶乎长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至】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 孟子尝言养心矣又尝言养其性矣性卽理也心具此理者也有以养之则人欲不能爲天理之害操存寡欲养之之方也而又有所谓养浩然气者何哉阴阳五行气也所以然者理也精粗本一源微显本无间也阳一嘘而万物生阴一翕而万物成寒暑之往来风雷之鼓舞无非是气之用也负阴抱阳以生则吾之气固与天地相爲流通矣是则所谓浩然而至大至刚者也有以养之则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尧舜之事业孔孟之道德孰非是气之所爲乎苟失其养则委靡巽懦卑陋凡猥锥刀之得则跃跃以喜毫末之失则戚戚以悲闻公卿大人之名则侧肩帖耳若不可及语贤人君子之道则望洋向若怳然以惊爲媚竈爲墦间爲妾妇此岂气之本然哉养不养之间君子小人之所由分也孟子发明养气之论有功於後世大矣然其所以养气者必先於集义所以集义者必先於知言能知言则是非邪正晓然於胸中动容周旋无适而不合於义夫是以仰不愧俯不怍有以全吾浩然刚大之体矣养性也养心也养气也盖亦一理而已然养气之论何独至於孟子而後发耶夫子固尝言之矣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此养气之论所由来也屈子曰宁昂昂若千里之驹乎将泛泛若水中之鳬与波上下偷以全吾躯乎诸君其谨择之 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至】其中非尔力也 道之在天下无古今之异圣贤之教人入道之要亦古今一辙也尧舜禹之授受也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圣贤言道自此始也人心者形气之私道心者义理之正人心危而难安道心微而难着始而精以察之终而一以守之则无适而不合乎中也傅说之告高宗也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於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允怀於兹道积於厥躬圣贤言学自此始也古人之所行方策之所载无非道也始而多闻以求之终而逊志以守之则无适而不合乎道至周以来学校之教益修圣贤之道益着若比年入学中年考校自离经辨志以至於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离经者求之於方策辨志者察之於性情知类通达者见之明强立不反者守之固其教甚详其法甚密也至於夫子旣无位以行其道於是慱采古先帝王教人之法而着爲大学之书其言大学之道必先之以格物致知而继之以诚意正心以修其身亦不过於知与行而已大易曰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寛以居之仁以行之中庸曰博学之审问之愼思之明辨之笃行之皆此意也一知一行相爲终始知有不至则不能以徒行行有不笃则虽知无益也入道之要无以复加於此矣是以孟子历叙伊尹夷惠之事而继之以孔子非好方人也所以明入道之要也始条理者知之事终条理者圣之事知与行之谓也孔子之异於三子者知之至行之尽三子之不及孔子者知有所蔽於始而行有所缺於终也此孔子之所以独得其全而三子仅得其偏也知有不至行有不尽虽以伊尹夷惠之资尚不能无愧於孔子而况学者乎世之学者溺於卑近浅陋之习旣未尝有志於圣贤之道其有志焉者则或骛於方策而践履有所不察或专於性情而知识有所不周道之不明不行由此其故也诚能卽孟子之说而思之则始终两尽而无惑乎纷纷之论矣 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一章 学之所造有浅深则德之所至有高下圣贤推明其序使学者循而进焉其望於斯世亦至矣由善而信由信而美以至於爲大爲圣爲神夫圣神者岂常人之所敢望哉孟子当战国之际其告人者不曰尧舜则曰汤武岂固强人以其所不能哉盖人性皆善圣神者亦全吾性之所固有尔学者岂以不能爲患哉患不爲也虽然圣神固可学也而必始之以有可欲之谓善何哉此孟子指其至易晓者而示人以入道之门也盖学者入道之初将以决其趋向不必它求也求之於可欲不可欲之间而已今有人焉孝弟忠信乐善不倦不惟我之所欲而人亦以爲可欲也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不惟人以爲可恶而吾亦自知其可恶也学者反而思之凡吾言行之间果可欲乎果可恶乎从其所欲舍其所恶斯可以爲善人矣由是而进焉虽圣神可爲也孟子教人何其炳而易知简而易行也哉又曰无爲其所不爲无欲其所不欲如斯而已矣亦此意也勉之以人之所难能而晓之以人之所易能圣贤之望於学者如此而学者顾不思焉其亦可叹也哉 孟子曰鸡鸣而起孳孳爲善者舜之徒也全章 事所当爲之谓善有所爲而爲之谓利爲君而仁爲臣而敬爲子而孝爲父而慈事之所当爲者也爲内交爲要誉爲宫室之美爲妻妾之奉有爲而爲之者也善者天理之公利者人欲之私公私之间相去甚近而一则爲舜一则爲跖乃由是而分焉盖人心之灵与天同体纯粹至善万理具焉鸡鸣而起孳孳在是则舜之兢兢业业由仁义行者亦是心也见便则趋见利则夺枉尺直寻则爲之损人益已则爲之鸡鸣而起孳孳在是则盗跖之暴戾恣睢日杀不辜亦是心也一善利之间而上智下愚之分乃如此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可不谨哉孟子发明善利之论而尤谨其所谓间者盖欲学者精别於毫厘之际而审其所趋向也至其答梁王之问告宋牼之词皆拳拳於义利之别其示人之意切矣学者诚能澄心静虑反观内省於其所谓间者而致察焉凡吾一念之发果善乎果利乎善则行之利则避之朝於斯夕於斯就其如舜者去其不如舜者是亦舜而已矣苟爲不然计较於毫髪之微而甚至於父子兄弟不能保其不同禽兽者无几尔一念之差固若此哉学者不可不察也 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一章 孟子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一章 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圣贤之论乃独重理义而轻富贵何哉理义天之所赋也富贵人之所予也人之所予人得而夺之天之所赋根於人心不可易也一轻一重盖有不难辨者然闾巷之人知有富贵而不知有理义学士大夫则知理义矣然未有不爲富贵所移而忘其所可重若夫真知富贵之爲轻理义之爲重非知道者孰能识之仁义礼智天之予我而吾心之所固有也充吾之仁则爱人利物而居天下之广居充吾之礼则别嫌明微而立天下之正位充吾之义则体常尽变而行天下之大道充吾之智则察伦明物而成天下之大业以之爲心则和而平以之爲人则爱而公推之天下国家则利泽施於今令名垂於後囘视世之所谓富贵者不过舆马之赫奕饮食之丰美宫室之壮丽贤者得志有所不爲不贤者亦以豢养其不肖之身而遗臭於万世曾狗彘之不若而又何足以夸於人哉故善学者要当深明夫内外轻重之分在内者重在外者轻在外者愈轻在内者愈重真积力久胸中泰然天理流行一毫物欲不能爲之累顔子之箪瓢陋巷曾点之鼓瑟浴沂翛然悠然盖将与造物相爲酧酢天下之至贵无以复加於此矣孟子之言岂欺我哉 孟子曰舜发於畎亩之中傅说举於版筑之间全章贫贱忧戚是人之所恶也圣贤之论乃独以是爲进德之地何哉恐惧修省常生於忧患骄奢淫佚必起於晏安当羁穷困踣之余其操心危其虑患深其刻厉奋发以进於善有不期而然者矣天地之间有阴则有阳有昼则有夜祸福吉凶贫富贵贱死生忧乐之变二者常相对而不能以偏无也人生其间随所付受盖有一定而不可易者与其戚戚於贫贱而卒不能以自免孰若因其所遇而反以成吾德耶是以古之君子有以命义之当然而安之者贫而无谄是也有以义理之可贵而忘之者不改其乐是也有以爲天将降大任於我而反以爲进德之地者孟子之言是也其处之者若是故其胸中泰然一毫外物不能爲之累顔渊原宪之贫一箪之食百结之衣可谓极矣惟知圣道之可乐而不知吾身之爲贫後之学者其贫且贱未必如顔渊原宪之甚也少不如意志气销沮卑辱苟贱靡所不爲不能进德而反以败德不能远辱而重以取辱闻孟子之言亦可以释然而悟翻然而改矣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成大丈夫哉全章 古之仕者爲道故知有已而不知有人後之仕者爲利故知有人而不知有已古之君子非仁不存非义不行所贵者良贵所乐者真乐人之知不知世之用不用於我何与焉贫富贵贱死生祸福日交乎前不暇顾也後之君子心之所固有事之所当行何者爲仁何者爲礼何者爲义何者爲智皆懵然莫觉也功名而已耳利禄而已耳以区区之私意小智汲汲然求售於人虑人之不已用也委曲迁就以求顺於人幸而得志哆然以爲莫已若也小不如意则戚戚然几不能以终日矣公孙衍张仪战国之游士也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则其才亦有足称者矣以其无学而不知道也一切求顺於人孟子至以妾妇目之况於学不及古人才不及公孙衍张仪哉夫顺於人者人之所喜也不顺於人者人之所恶也然顺人者非有它也以其威福之权足以生杀荣辱乎我也卽是心而充之则贪财嗜利背君卖国者皆若人也岂但妾妇之可羞而已哉若夫守道之士不肯脂韦妩媚以顺乎人者不但出处去就言论风旨之得其正也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岂不毅然大丈夫也哉凡我同志仕而未达学而未仕者盍亦思所以自勉哉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全章 孟子一书於辞受出处之际未尝不拳拳焉齐王欲见则辞以疾王驩辅行则不与言欲授以室则郤而不从欲其行则卧而不应枉尺直寻则非之不辨礼义则非之旣譬以钻穴隙相窥而又譬之以登垄断而罔利至於墦间之喻词旨恳切若是者果何耶义与利之间君子小人之所由分而天下国家治乱之所关系也义者天理之公利者人欲之私循天理之公则辞受出处惟义之从惟命之安是旣足以全吾此心之德矣以之治人则必能立懦而激贪以之事君则必能仗节而死义狥人欲之私者反是卑辱苟贱惟利之趋旣以丧其本心矣则伤风败教欺君误国皆斯人爲之也圣贤安得不深致其戒哉今观墦间一章所以形容其苟贱之态虽三尺童子亦知恶之然流俗滔滔务爲卑谄工简牍事苞苴胁肩谄笑揺尾乞怜自少至老自朝至暮无一念不在於是视吾身心爲何物视天下国家爲何事其未得之也则忧愁穷蹙若不可以终日其旣得之也志得意满则骄其亲戚傲其闾里然其可贱尤甚於墦间而莫之觉也学者要当深明义利之辨充吾羞恶之心而养吾刚大之气然後知孟子之言诚末俗之鍼砭也 梁惠王曰晋国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一章 自功利之说胜而王道始不行於後世夫功利之所以胜者以其有立至之效王道之不行以其迂濶而不切事情也孟子生於战国之世告齐梁之君非王道不言而言王若易然何也王者之道本乎人心循乎天理人均具此心心均具此理卽是理而行之三纲旣正九畴旣叙则人皆知尊其君亲其上治安之效犹泰山而四维之也初岂有甚高难行之事亦曷尝无朝夕可冀之功哉谓王道爲迂濶而惟功利之从则曰兵可强也国可富也纵横变诈崎岖险侧咈人心逆天理君臣父子之间且不能以相保而又何以固吾国家然则立至之效乃速亡之兆也汤武以仁义而王战国以功利而亡此万世之龟监也然天下皆知尊汤武而不免蹈战国之覆辙者则其识见之卑趋向之谬而不自觉也若昔圣贤无位以行其道於是推明古先帝王之事业而载之方策大纲小纪本末度数炳然日星之易见也今乃指爲迂濶而莫之讲故自成康殁而民生不见先王之治由此其故也鄙夫庸人窃国之宠而卒以误国鸿儒硕士抱忧世爱君之志而老死於大山长谷之中诚可叹也学者将以有行也则孟子之言可不深思而熟玩哉 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爲能【至】未之有也 儒术之不见用於世以其空言而无实用故功利之说常易以求售於人不知夫功利者则曰兵可强国可富也然挟区区之小数而不知爲国之大体相倾相诈相戕相贼不惟爲敌国之病而吾国之民固亦不得安其生矣岂不谓之空言乎儒术则不然自五亩之宅百亩之田使民养生丧死而无憾然後教之以孝弟忠信不惟吾之民皆知尊君亲上而天下之人亦皆引领而望之其爲实用孰过於此夫元后者民之父母也父母之於子必先有以养之而又有以教之然後爲之子者得以全其父母之身今也爲民父母听其自生自死自愚自智而莫之问也又倡爲功利之说以斵丧之岂爲民父母之道哉虞氏九官周家六典无非儒者巳试之效孰谓其皆空言而无实用必待管申之术而後可以爲国乎故孟子论王道必曰仁政论仁政必曰井地断断乎其不可易也孟子之言旣不用於齐梁之君後世皆知读其书而不能用其道故历数千年而帝王之盛卒不复见可叹也哉夫儒术之不见用学者相与讲明之庶几犹有望於斯世也谓之儒者而茫然不知其源流徒抱其浅陋之识以周旋斯世则吾道之不行功利之说胜是谁之罪哉学者不可不察也 圣王不作诸侯放恣【至】不易吾言矣 孟子曰杨子取爲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一章 道者何中而已无过不及之谓中时措之宜谓之时中是皆人心之本然而不容已天理之至正而不可易者也天地之化亦大矣小有偏焉则雨阳寒暑各失其节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喜怒哀乐念虑云爲其可以有所偏耶杨氏之爲我墨氏之兼爱皆不得爲中子莫之执中又非所以爲时中也孟子从而辟之所以正人心明天理爲天下後世虑至切也夫墨之兼爱不失爲仁杨之爲我不失爲义孟子极言其祸至於无父无君而以禽兽目之志於道而不得其中岂不甚可畏哉後世杨墨之患息而佛老之说兴至於今且千有余岁弃天常灭人类习异端之教非先王之道盖不待其流之弊而与禽兽无异矣学士大夫不惟不能斥而远之而溺其祸福之说尊其荒唐之教甚者则文之以圣贤之言以爲与吾道无异学者从而信之以自絶於圣人大中至正之道其爲天下後世之害岂浅鲜哉有志於学者惟以孔子孟子之言爲主以六经之道爲法则异端之说奚自而入哉干疎谬不才蒙恩假守每念此郡士风简质浑厚可与适道辄诵所闻以与士友讲说爲孟子讲义二十章衰晩愚昧废学日久不足以发明圣贤之蕴奥然孟子之书明白切至诵其本文亦足以使人兴起於此二十章之中玩味而有得焉则七篇之旨可以类推圣贤之道可以驯致惟诸友勉之庶几异日汉水之滨将有以圣道爲诸儒倡者矣嘉定乙亥长至後学黄干谨书 勉斋集卷二 卷三钦定四库全书勉斋集卷三 宋 黄干 撰 经说【先生所着之书如书传易解论语通释仪礼通解孝经本旨之类皆成书其尚未有终篇者有未脱藁者有一时因笔所记者有与朋友讲贯所及者今集爲经说附於集中】 大学经一章解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 明明德者德谓人所得於天之理人之本心虚灵不昧故理之本体纯莹昭着不爲气质物欲所杂而昏是则所谓明也然人之此心旣囿於气而不能不感於物则不能无所昏杂而不得全其本然之明故必学问省察存养克治之去其昏杂而後有以复其本然之明所谓明明德也新民者天生烝民均有是德德之本然未尝不明然旣爲气质物欲所昏杂乃始污浊垢蔽而失其本然之明惟在我者旣有以自明其明德又必推以及人而有以新之则亦纯莹昭着而无不明矣止於至善止所谓归宿之地也至善谓理之极致也明德新民皆当造其极焉是则所谓至善也苟未足至於极是则犹有所昏杂而非所当止也 此言大学之纲领其本末当如此也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知止谓明德新民皆当止於至善然必先有以知止有定而后能静能安能虑能得苟不知所止则理之极致莫之能辨又何所用力而得所止哉知所止则吾之胸中事事物物各有定理不可易也曰止曰定指理而言也知所止而有定理则心无所疑而能静能静则物不能摇而能安曰静曰安指心而言也旣静且安则有以施其学问省察存养克治之功而能虑矣能虑则力行深造而能得矣能虑能得则心与理一而所守固矣上文止於至善兼明德新民而言此章乃明德新民止於至善所以用力之方始於知止有定而终於能虑能得也 此言大学工夫其始终当如此也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後则近道矣 在物则有本末行事则有终始德与民物也德爲本而民爲末知与得事也知止爲始能得爲终物旣有本末事旣有终始则学者行事处物必当知所先後则交用其力而进爲有序则去道不远矣盖本始所当先末终所当後道则至善之所在也言人以始终之事处本末之物当先明德而后新民先知止而后能得不先明德则无以成已不务新民则无以成物不先知止则动无所之不务能得则明无所用其示人之意切矣 此承上文两节明大学之道以起下文两节之意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至】国治而后天下平 明明德於天下者治国齐家新民之事也不曰新而曰明新卽明也曰治曰齐皆所以新之也修身正心诚意明明德之事也曰修曰正曰诚皆所以明之也致知者明德新民皆欲止於至善然非知所止则无以得所止焉故新民必本於明德而明德又本於致知也格物者亦知不可以徒致必事事物物皆有以竆极其理也物格而后知至物者理之寓也物之理无不穷则吾之知无不致矣知无不至则是非昭晰而意无不诚矣意者心之发意诚则心无不正矣心者身之主心正则身无不修矣身者家之仪身修则家无不齐矣自家以及天下则推此以及彼尔曰齐曰治曰平远近亲疎之势也 此推言上文三节之意言明德新民之目知止能得之序本末终始之有先後也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至】未之有也 天子庶人贵贱不同然均之爲人则身皆不可以不修所厚谓家也诚意正心所以修身治国平天下亦自齐家而推之故又以修身齐家爲要也 上文所言大学之道尽矣此复申言修身齐家乃大学之要无贵无贱皆当自勉其示人之意至矣大学章句疏义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阙】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後则近道矣 物指明德新民而言明德爲本新民爲末也事指知止有定能虑能得而言知止有定爲始能得爲终本始所当先末终所当後道谓至善之地知先後则进爲有序而去道不远矣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国【至】致知在格物天下国家者民也曰明明德曰治曰齐新之也身心意者德也曰修曰正曰诚明之也此言物有本末当先德而後民也明明德於天下以至於诚意皆曰欲者求其得之事也曰致知曰格物者知止之事也此言事有终始当先知而後有得也旣曰先德後民矣则先知後得之事当先施於自明其德而及於民焉是则知所先後也 物格而后知至【至】国治而后天下平 此覆说上文之意物格矣则理明义精而此心之知可至知止矣则能谨独以诚意而意可诚意诚矣则能居敬以正心而心可正心正矣则能不偏以修身而身可修身修矣则施於家国天下皆能尽其道而成其效矣前言新民者先於明德欲能得者先於知止此则言知止而後能得明德而後新民合两节而言之则知所先後之意可见矣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至】未之有也【此节遗失】 论语集注学而疏义 第一章注学之爲言效也人性皆善而觉有先後後觉者必效先觉之所爲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 此文言学而释以性善而复其初者愚谓性者人心所具之天理寂然不动之时万善具足之名也由是而之五常百行无非至善人爲气质所昏物欲所汨又不能学以通之旣不知其本然之善则亦无以施其存养之功惟能效夫先觉者之所爲然後知吾此性之本无不善操存涵养以复其初也爲圣爲贤不外於此知此则义理之大原学问之要指不俟他求而得之矣此乃首章诲人最要切之语学者便当致思不可泛然读过也 程子曰以善及人而信从者衆故可乐 此文言有朋自远方来而程子释之曰以善及人信从者衆何也愚谓以自远方来观之非吾之善有以及人何以使同类之人皆自远而至自远而至则信从者衆可知矣程子语虽简短而深得圣人意学者当详味也 第二章注仁者爱之理心之德也 爱之理则或问之说详而明矣心之德则犹有所未达也愚谓人之一心虚灵洞彻而所具之理乃所谓德也指虚灵洞彻而谓之德固不可舍虚灵洞彻而谓之德亦不可於虚灵洞彻之中而有理存焉此心之德也乃所谓仁也曰义礼智亦心之德而独归之仁何也义礼智者德之一端而仁者德之全独仁足以当之也曰仁之包乎四者何也天地之间一生意而已爲夏爲秋爲冬爲春生之意也专言仁而义礼智在其中矣故仁之爲德偏言之则与义礼智相对而所主一事专言之则不及义礼智而四者无不包也曰此章乃偏言而并以专言者释之何也其实爱之理所以爲心之德而非有二物也故合而言之仁之旨备矣 第四章 愚谓三省虽三事然皆重厚详审而无轻易苟且之意曾子资秉实笃故其所省如此 第五章注敬者主一无适之谓 愚谓敬者主一无适之谓用程子语也程子曰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敬斋箴所谓不贰以二不参以三不东以西不南以北正释主一无适之义然师说又有以敬字惟畏近之何也盖敬者此心肃然有所畏之名故畏字於敬字之义爲最近畏则心主於一如入宗庙见君父心有所畏之时自无杂念闲居放肆之际则念虑纷扰而不主一矣二说盖相表里学者体之则可见矣 第六章 愚论孝弟谨信泛爱亲仁体此六者见之行事如有余力则以学文非谓行此六者有余力然後学文也 系辞传解二章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 俨然而尊隤然而卑健顺之德於此乎定 卑高以陈贵贱位矣 高陈而上卑陈而下贵贱之分於此乎位 动静有常刚柔断矣 动者常动静者常静刚柔之质断然不易 方以类聚物以羣分吉凶生矣 方物合一何吉何凶类聚羣分迭爲胜负吉凶之应由是生焉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 象形未成何变何化已成之後迭爲消长变化之机由是见焉此以上言有天地乾坤贵贱刚柔吉凶变化之理昭然可见然必有乾坤而後贵贱刚柔吉凶之体始具有贵贱刚柔吉凶而後变化之用始行始於乾坤终於变化此生生所以不穷天地所以常久而不已也 是故刚柔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以刚摩柔刚化而柔变以柔摩刚柔化而刚变八卦相推荡亦然後者化而前者变後者长而前者消雷霆风雨日月寒暑一变一化而人物生焉得乾健之性者爲男得坤顺之性者爲女此承上文乾坤变化成物之功也 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简能 知犹主掌也作爲也万物受气於天成形於地乾始而坤成之也乾健故易而知大始坤顺故简而作成物此承上文生之之功而言其本於乾坤之简易 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 易则理明故易知简则事直故易从理易知则可信故有亲事易从则可成故有功行之而信故可久爲之而成故可大此承上文易简成物而言其功效如此 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 德以理言业以事言贤人体乾坤之易简故德业可久可大 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不思而得易也不勉而中简也天下之理得万物皆备於我也万物皆备於我则与天地合其德矣圣人之事也此言乾坤之易简旣成生物之功而在人得之则爲圣爲贤亦此理也 右第一章系辞之作以明易也易之爲道不过於推明乾坤贵贱刚柔吉凶变化之理人物之所以生圣贤之所以立然其道已具於天地而其论盖本於乾坤一健一顺而万化万事由是生焉圣人作易盖本乎此通乎此则道体之妙圣经之奥可以默识矣 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刚柔相推而生变化设卦谓伏羲造八卦重之爲六十四也观象谓观万物万事之象取其卦之所似故谓之象系辞谓三圣所述卦爻之辞系乎卦爻之下故谓之系辞刚柔相推谓以卦爻相推荡此指卜筮而言谓遇老阳则以柔推刚变阳而化阴遇老阴则以刚推柔变阴而化阳此言易之爲言或见之卦爻之辞或施之卜筮之用皆圣人设卦观象而爲之也卦爻有似乎人事之得失故系之以辞而明其吉凶卦爻有似乎阴阳之消长故以刚柔相推而生变化也 是故吉凶者得失之象也悔吝者忧虞之象也 卦爻有人事得失之象故其辞爲吉爲凶卦爻有人事忧虞之象故其事爲悔爲吝此言观象系辞而明吉凶也 刚柔者昼夜之象也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 卦爻有阴阳昼夜之象故卦画有刚有柔卦爻有阴阳进退之象故刚柔相推而一变一化化者进而变者退也卦有六爻动者变也亦以相推而爲言也上两爻属天中两爻属人下两爻属地以其有天地人之象故分而爲六爻道犹言义也此言观象而以刚柔相推生变化也 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所乐而玩者爻之辞也是故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所居谓身所处安谓无所疑序谓卦爻有进退行藏之序所乐谓心所好玩谓不能忘辞谓卦爻有象占之辞居谓退处象谓卦爻之似辞谓卦爻之辞动谓出而有爲变谓卜筮得老阴老阳而变占谓或吉或凶所居所乐以身对心而言居动以行对藏而言此言圣人作易无非取诸天地万物人事之象旣皆自然之理故君子学易身之所处心之所乐一行一藏无往而不法乎易亦皆顺乎自然之理是以天佑之而无不利天卽理也顺理则吉无不利矣 右第二章 中庸总说 或者问中庸之书言道之体用则旣闻之矣戒惧谨独知仁勇之德与夫诚之一言所以全道之体用者可得而详言之乎天命之性率性之道人之所固有而无不善者将有过不及之患而明之行之而未至夫诚则未足以造夫道也是则子思子之所忧也若昔圣贤所以立教垂世不过欲人全其固有而无不善者然其大旨固非有异而开导之方亦各不同或举其一端或示其大法或随其所禀或量其所至言之略者非隐也言之缓者非怠也教人之序不可以躐等而学不可以凌节而施也子思子袭孔圣之余训继曾子之的传览古先圣贤教人之旨鉴後世学者爲学之大弊作爲中庸之书其提挈纲维开示蕴奥则如言道之体用者亦旣明且尽矣至於学者之所以用功者又必反覆包罗而极其详且切焉盖尝以其本而考之首言戒惧谨独因天命之性率性之道固有而无不善者而爲言欲人防其所未然而察其所以然也其言要而易知其事简而易行学者於此而持循焉则吾之固有而无不善者将不待他求而得之也次言知仁勇三德者因君子之中庸小人之反中庸皆生於气禀之清浊物欲之多寡而有异也故必知之明行之力而终之以勇而後气禀物欲不能以累其固有而无不善也末言诚之一字者又因天道人道之分以见天下之理无不实欲人实用其力以全天理之实也此卽子思子所以教人之大旨也曰戒惧谨独者静存动察之功能若是则吾之具是性而体是道者固已得之矣又曰知仁勇者致知力行之功也能若是则由性以达夫道者举合乎中庸而无过不及之差也曰诚者则由人以进夫天圣贤之极致也是非其言之极其详乎戒惧於不睹不闻之际谨独於至微至隐之中则所谓静存动察者切矣曰知矣而继之以仁曰仁矣而继之以勇加之以弗措之功而勉之以已百已千之力则所谓致知力行者切矣其言诚也本於择善固执之始而成於无声无臭之极盖至於所谓大而化之过此以往莫之或知也者岂非又极其切者乎若不极其详则学者用心或安於偏见不极其切则学者用功或止於小成此子思子忧虑天下後世而爲是书也 圣贤道统传授总叙说 有太极而阴阳分有阴阳而五行具太极二五妙合而人物生赋於人者秀而灵精气凝而爲形魂魄交而爲神五常具而爲性感於物而爲情措诸用而爲事物之生也虽偏且塞而亦莫非太极二五之所爲此道原之出於天者然也圣人者又得人中之秀而最灵者焉於是继天立极而得道统之传故能参天地赞化育而统理人伦使人各遂其生各全其性者其所以发明道统以示天下後世者皆可考也尧之命舜则曰允执厥中者无所偏倚无过不及之名也存诸心而无偏倚措之事而无过不及则合乎太极矣此尧之得於天者舜之得统於尧也舜之命禹则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舜因尧之命而推其所以执中之由以爲人心形气之私也道心性命之正也精以察之一以守之则道心爲主而人心听命焉则存之心措之事信能执其中曰精曰一此又舜之得统於尧禹之得统於舜者也其在成汤则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此又因尧之中舜之精一而推其制之之法制心以礼制事以义则道心常存而中可执矣曰礼曰义此又汤之得统於禹者也其在文王则曰不显亦临无射亦保此汤之以礼制心也不闻亦式不谏亦入此汤之以义制事也此文王之得统於汤者其在武王受丹书之戒则曰敬胜怠者吉义胜欲者从周公系易爻之辞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曰敬者文王之所制心也曰义者文王之所以制事也此武王之所以得统於文王也至於夫子则以博学於文约之以礼又曰文行忠信乂曰克已复礼其着大学则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治国平天下亦无非数圣人制心制事之意焉此又孔子得统於周公者也顔子得於博文约礼克已复礼之言曾子得之大学之义故其亲受道统之传者如此至於子思则先之以戒惧谨独次之以知仁勇而终之以诚至於孟子则先之以求放心而次之以集义终之以扩充此又孟子得统於子思者然也及至周子则以诚爲本以敬爲戒此又周子继孔孟不传之绪者也至二程子则曰?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非明则动无所之非动则明无所用而爲四箴以着克己之义焉此二程得於周子者也先师文公之学见之四书而其要则尤以大学爲入道之序盖持敬也诚意正心修身而见於齐家治国平天下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此又先师之得其统於二程者也圣贤相传垂世立教灿然明白若天之垂象昭昭然而不可易也虽其详略之不同愈讲而愈明也学者之所当遵承而固守也违乎是则差也故尝撮其要旨而明之居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克己以灭其私存诚以致其实以是四者而存诸心则千圣万贤所以传道而教人者不越乎此矣 五常五行太极说三条 仁者善之长礼者仁之极义者仁之施智者义之极仁者舒之始礼者舒之极义者敛之始智者敛之极敛之极而爲智湛然虚静渊然深识者与 五行一曰水五事一曰貌貌曰恭恭作肃貌之恭而能爲心之肃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也心之一也其犹水之止而静欤此敬所以爲入道之始而水所以爲五行之本也 太极本体难以形容缘气察理遡流求源则可知矣一静一动静动初终此气之流也是孰爲之哉理也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於其所乎孰主张是孰纲维是主张纲维理之谓乎有是理故有是气理如此则气亦如此此体用所以一源显微所以无间也呜呼深哉 孟子说三条 告子之言其语审矣但孟子攻之太峻而语不及详故其指有未甚明者请试论之夫性者人物所得乎天之理也仁义礼智之属是也生者人物所得乎天之气也有知觉而能运动者是也性者万物之一原有生之类各得於天固无少异但所禀之气则或値其清浊美恶之不齐故理之所赋不能无开塞偏正之异此人物之所以分也然以气而言则所禀虽殊而其所以爲知觉运动者反无甚异以理而言则其本虽同而人之有是四端所以爲至灵至贵者非庶物之可拟矣告子之学不足以知此但见其蠢然之生卽以爲性而又谓凡得此者无有不同则是不惟不知性亦不知气不惟观於外者乱於人兽之别而其反於身者亦昧於天理人欲之几矣 人之所以爲性者五而独举仁义者何也曰天地之所以生物者不过乎阴阳五行而五行实一阴阳也故人之所以爲性者虽有仁义礼智信之殊然曰仁义则其大端已包括矣盖以阴阳五行而言则礼者仁之余智者义之归而信亦无不在也曰然则或主於爱或主於於宜而所施亦有君亲之不同何也曰仁者人也其发则专主於爱而爱莫切於爱亲故人仁则不遗其亲矣义者宜也其发事则皆得其宜而所宜者莫大於尊君故人义则必不後其君矣曰然则其必爲体用而不可混者何也曰仁存诸心性之所以爲体也义制夫事性之所以爲用也是岂可以混而无别乎然又有一说焉以其性而言之则皆体也以其情而言之则皆用也以阴阳而言则义体而仁用也以存心制事言之则仁体而义用也错综交互惟其所当而莫不有条理焉告子之言盖特举其一尔曰义之爲用则固施於外矣若其施者则又安得而外之乎此其所以有体用之殊而无内外之别学者所宜明辨而熟察之也 或问孟子道性善而言必称尧舜者何也曰性善者以理言之称尧舜者质其事以实之所以互相发明也其言盖曰知性善则有以知尧舜之必可爲矣知尧舜之可爲则其於性善也信之愈笃而守之益固矣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子贡犹有不得而闻者而孟子之言性善乃以语夫未尝学问之人得毋凌节之甚耶曰性命之理若究其所以然而论之则诚有不易言者若其大体之已然则学者固不可以不知也盖必知如此然後知天理人欲有宾主之分趋善从恶有逆顺之殊董子所谓明於天性知自贵於物然後知仁义知仁义然後重礼节重礼节然後安处善安处善然後乐循理 读左氏传杂说三条【嘉定十年二月一日】 隐桓之事公羊左氏以隐爲是谷梁以隐爲非左氏以隐之让爲贤君让固美德不义之让与让而自立皆不得爲贤公羊又创爲子以母贵之说以实之惠公旣有元妃矣则其他皆不得爲适仲子何贵之有故公羊左氏之说皆未得爲当惟谷梁之说以爲春秋贵义不贵惠信道不信邪乃爲正论但谓惠公能胜其邪心而与隐则恐未必然旣以手文而立仲子爲夫人矣又岂肯立隐以爲世子乎此乃惠公殁诸大夫扳隐而立之非惠公意也非惠公意则如夷齐之事乃爲其正也若隐者盖义利交战於胸中而不能自决贪实利而慕虚名是以不免於弑也又推其原则其祸实始於惠公失礼而惑於邪不思诸侯一取九女无再娶之义而又惑乎手文之异是以贻祸於後世也 郑庄公无孝友之诚心又不明於予夺之大义故勉强以狥其母而处心积虑以杀其弟也使其有孝友之诚心而又明於予夺之大义则必能委曲顺承而区处得宜如舜之於象也頴考叔舍肉遗母之意甚善而阙地及泉之对甚愚此皆不逹於理而已 敬说 古人论爲学之方多矣自程子始专以敬爲言近世朱张二先生复申其说至於爲箴以自警朱先生於大学之书首言小学之学惟敬足以补其缺裒集程门之语如所谓主一无适常惺惺法整齐严肃收敛身心不容一物者以明之其说详且密矣然爲学而必主於敬与主敬之必有其义诸说旣各不同而其说亦未易晓是以学者虽知主敬之切於爲学而莫有能用功於敬者则亦其说之有未明也人禀阴阳五行之气以生其爲是气也莫不各有是理人得是气以爲体则亦具是理以爲性又必有虚灵知觉者存乎其间以爲心事物未接思虑未萌虚灵知觉者感而遂通一寂一感而是理亦爲之寂感焉使夫虚灵知觉者常肃然而不乱炯然而不昏则寂而理之体无不存感而理之用无不行矣惟夫虚灵知觉旣不能不囿於气而又不能不动於欲也则将爲气所昏爲欲所乱而理之体用亦随之而昏且乱矣此敬之说所由以立也虚灵知觉我所有也吾惟慢怠而无以检之则爲气所昏爲欲所乱矣惕然悚然常若鬼神师父之临其上常若深渊薄冰之处其下则虚灵知觉者自不容於昏且乱矣故尝闻之先师曰敬字之说惟畏近之诚能以所谓畏者验之则不昏不乱可见矣曰然则诸说之不同何也曰惺惺者不昏之谓也主於一而不容一物挠乱之谓也整齐严肃则制於外以养其中也是皆可以体夫敬之意矣然而不昏不乱者必先敬而後能如此制於外以养其中者必如此而後能敬以之体敬之义必欲真见夫所谓敬者惟畏爲近之也盖畏卽敬也能畏则能整齐严肃整齐严肃则能敬能敬则不昏不乱矣此朱先生不得不取夫诸说以明夫敬而又以畏字爲最近也 舜禹传心周程言性二图辨寄黄子洪 客有以黄子洪所爲二图见示子洪且欲刋之虎丘以谂後学而亦有刋之江隂郡庠者矣仆窃有疑焉以图观之则舜禹心传之图以人心道心合爲一则是天理人欲同体而可乎危微之下合爲精一又合爲执中至於一而中则非危矣又安得并立於危微之下乎其爲说则心之所发必乘於形气抑不思中庸序之言曰或发於形气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则不皆乘於形气矣惟其以爲皆乘於形气所以合人心道心而爲一也人心惟危则言之详矣道心惟微则无一语以及之而遂及於精一何哉精一之後继以动则皆中矣而又曰道心统乎人心而一矣则一在中之前抑又中之後乎周程言性之图旣以仁义礼智合爲一而谓之性矣又於性之下而继之以心则心果在性之外乎孟子曰仁义礼智根於心则仁义礼智皆具於心而谓心在性外可乎至於爲说则曰心出於性何其与孟子之言相戾乎其论发以是理发非是理数则善矣而未发之性独略而不言则但致和而不致中於学者功用亦疎矣虽曰虚明之体常卓立乎其中然中不言无所偏倚则亦未爲深知未发之所以爲大本也盖其图中置心於性之外而其说则曰心出於性则此心之妙但有虚明而无礼义矣愚恐释义之不精而反以误後学故爲是说以寄子洪庶几存其语而勿出仆其碑而勿广深思而熟讲之不至於七十子未丧而大义遂乖也 干承惠书感感干年已七十病倦不及裁谢姑寄此以见朋友切磋之意幸亮之 论 中庸总论 中庸之书章句或问言之悉矣学者读之未有不晓其文通其义者也然此书之作脉络相通首尾相应子思之所述非若语孟问答章殊而旨异也苟从章分句析而不得一篇之旨则亦无以得子思着书之意矣程子以爲始言一理中散爲万事末复合爲一理朱先生以诚之一字爲此篇之枢纽示人切矣今辄述其遗意而言之窃谓此书皆言道之体用下学而上达理一而分殊也首言性与道则性爲体而道爲用矣次言中与和则中爲体而和爲用矣又言中庸则合体用而言又无适而非中庸也又言费与隐则分体用而言隐爲体费爲用也自道不远人以下则皆指用以明体自言诚以下则皆因体以明用大哉圣人之道一章总言道之体用也发育万物峻极於天道之体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道之用也仲尼一章言圣人尽道之体用也大德敦化道之体也小德川流道之用也至圣则足以全道之用矣至诚则足以全道之体矣末言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则用卽体体卽用造道之极至也虽皆以体用爲言然首章则言道之在天由体以见於用末章则言人之适道由用而归於体也其所以用功而全夫道之体用者则戒惧谨独与夫智仁勇三者及夫诚之一言而已是则一篇之大旨也子思之着书所以必言夫道之体用者知道有体用则一动一静皆天理自然之妙而无一毫人爲之私也知道之有体则凡术数词章非道也有用则虚无寂灭非道也知体用爲二则操存省察皆不可以不用其力知体用合一则从容中道皆无所用其力也善言道者未有加於此者也曰孔孟何爲而不言也曰其源流可考也孔子之学传之曾子曾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皆此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忠卽体恕卽用也维天之命於穆不已非道之体乎乾道变化各正性命非道之用乎此曾子得之孔子而传之子思也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非道之用乎仁义礼智非道之体乎此又子思得之曾子而传之孟子也道丧千载濓溪周子继孔孟不传之绪其言太极者道之体也其言阴阳五行男女万物道之用也太极之静而阴体也太极之动而阳用也圣贤之言道又安有异指乎或曰以性爲体则属乎人矣子思以爲天命又以爲发育万物峻极於天又以爲经纶大经立大本知化育乃合天人爲一何也曰性卽理也自理而言则属乎天以人所受而言则属乎人矣属乎人者本乎天也故曰万物统体一太极天下无性外之物属乎天者也一物各具一太极性无不在属乎人者也或曰中庸言体用旣分爲二矣程子之言性卽气气卽性道亦器器亦道则何以别其爲体用乎曰程子有言体用一源显微无间也自理而观体未尝不包乎用冲漠无眹万象森然已具之类是也自物而言用未尝不具夫体一阴一阳之谓道形色天性之谓是也或曰如此则体用旣不相离何以别其爲费爲隐乎道之见於用者费也其所以爲是用者隐也费犹木之华叶可见者也隐犹花叶之有生生理不可见者也小德之川流大德之敦化隐也然大德之中小德已具小德之中大德固存此又体用之未尝相离也嘉定戊寅栖贤寺书此以爲中庸总论 勉斋集卷三 卷四<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勉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四 宋 黄干 撰书 与晦庵朱先生书 干侍亲幸安病余倦乏无他往还番閲旧书不敢自废向日看书独盘诰殊未通今始玩绎俟异日求质正如盘庚上篇疑是诰戒有位者之辞盖将教於民由乃在位者始此史臣述经之大旨自盘庚迁於殷至底绥四方乃史官纪述民不愿迁而盘庚自以其意言之如此以起下文诰戒有位之言其如台以上是民不愿迁之辞卜稽恐当为句絶言先王常以卜稽其疑而龟筮之辞云云也其他曲折未能尽述此乃向日最不通处以此读之稍成伦理然亦未知其是否又看大学中庸易传循环读之乃知人心持守常欲明觉然义理未通贯则羣疑塞胸触事面墙所谓明觉者殆不足恃朋友犹以辩析巳甚为疑恐卒堕於灭裂卤莽埴索涂之地也林际可在帅书院自谓艾轩尝以盘诰授之以不欲见帅故不得亟见之俟其罢局当叩其曲折但谓康诰为周公摄政时书故称朕其弟则於王曰之辞无所当矣特恐其他或有长处也三哥比得书意思甚佳盖天姿之美诗礼之训自应若此干以来岁彼中不招馆客欲得朋友相切磋遂欲开岁四五日即离此适得彦忠书闻欲来春归寻地季通蔡丈亦同行恐其至此无他深密相识势须少候巳与之约二十日不到此干当即启行不审尊意如何【书称主舘徽猷先生又有岁晩天寒之问】 干门户衰替大惧先世儒业之不振收教子侄辈使粗知孝弟忠信每自谓留心於此亦居家职分所当然者间有亲旧之子为之授句读解释训诂者则受其束修以赡老幼又年长好读先生书者则与之切磋以更相劝勉举业听其自为读书次第用心要领则尹先生所谓臣师程某曰者所当遵守也干大要且勉令立志其次以收放心义理训诂则先生之书详且明矣有不甚晓者则以所闻告之张先生所谓五益者亦信乎不能无补也但岁月如流城居人事纷扰无复静坐观书之乐此为可虑耳警励之诲敢不服膺继此数蒙教诲以警怠废幸甚幸甚前日偶出山间及归之日舘中诸友忽为大帅斥逐干亟迁以归朋友十余人有居乡者卒无仆隶大为吏卒所辱反覆自省无一毫得罪者凉薄自合至此阖门引咎盖无见几之明无避世之操所以至此其他曲折不足凟尊听至此益思平日狷介未为失也後数日履常乃以简来别为占一僧舍令迁居之干虽至不肖亦何至一旦食嗟来之食再拜谢之而已林择之丈欲招周医为古田丞疗病适周有公事在直司林丈与履常谋使虞侯传语职官令蚤为结絶盖欲周之亟行也讼者执其人以为教唆其人以实告讳履常不言而专指择之帅大怒杖虞侯而逐之择之以此勉干使勿以帅不礼於人为意干却欲以此勉择之以蚤为去就毋数招人不礼为辱也林丈乃欲以嬉笑处之是或一道也此纸告焚之勿以示人近日事多出不测更莫晓其意自反以求免祸而已丧服偶此人行急後便录呈大略司马公不言冠之有武其制若何齐衰武缨用布今不言则无以别於斩衰矣衣领正方疑是安项处三面皆方斜裁而下谓之方则当有曲角处不但如今背子领也衣袂相属处长短皆齐而联缝之无空缺处曲裾以一幅布交解裁之为两条上阔下狭缀之两旁如燕尾然非两条相沓如燕尾也故深衣温公注中云或谓之圭者上狭下鋭指一条而言也谓如燕尾者两鋭相向总一身而言也今人以四条缀两旁如两燕尾然则失之矣未知是否干过此当百日便图趋侍世路险巇人心颇僻舍先生将安归新居闻见缔创异日若得结茆附庸其侧为朝夕依归之地则幸矣潘文志文得与朋友拜观令人慨然念之真高世之士也家兄卜筑小庵先坟之侧一往辄旬月庶几可庵之风矣赐书旦夕附往後便或可拜谢【此书称主舘修撰郎中先生又有秋高极凉之问】 干同二姐领女儿辈以十九日达侍旁途中赖尊芘皆无恙至家兄弟毕集亲老欢喜盖累年所愿欲而不可得者独区区怀慕道德之情未易释耳三哥苎溪得为一宿之欵意绪甚佳彼中诸事得所付托谅深慰惬莆中见郑子上巳与约行期今遣六人并轿往从之赵帅小不安未欲见之渠遣人相呼昨晩往见之问及先生所以戒其用寛之实干谓不知其故想是自有见处帅云南康之政凡事皆欲捜索理会虽前官巳结断者亦多改政又谓如前官巳断者合只令经由以次官司不必理会一是免得发前人之失二亦得事简若一一理会恐反长奸猾干荅以事到面前亦只得为他理会况前官所断巳错人情或有寃抑安能不为之动心帅却云只令经以次官司亦不到全无一人理会得偶渠坐间人吏羣立不欲力与之辩似此等议论百姓何赖焉义理不明虽有美质终为邪说所惑也浦城之寇啸聚百余人临江一市焚毁大半幸巳扑灭此皆非细故石应之以王党见逐徐居厚不知其故吕子约除藉田令方羣憸彚征不知子约知几之明克乱之才果可以周旋其间否干一两日人事扰扰书院中六七小童得方大哥监视之可以杜门终日寻绎遗经足以自乐未有请教益者当俟後便也彼中有便数蒙诲赐慰此拳拳幸甚 干侍旁幸安偷闲温习比去岁差得暇耳闻祠命巳下竟遂闲退之志学者之幸也此间朋友数人亦难得志尚坚苦者反顾年不後人亦有痛自点检耳蔡丈想不久须到意思敛退就实殊可敬重相聚不欵别去深用怀想肤仲地未入手有凖备者近特遡流为图之又为他人所先其人乃无心得之地之难图如此不知大哥窀穸有定所未邪蔡丈为肤仲言闽清一穴极佳肤仲之力不能办不知先生肯远就此否干少禀刘仲则来访云渠见摄帅幕帅於同列多不相下辛宪又非能下人者一旦有隙则祸有所归渠欲得先生道其姓名於辛宪干与之有世契不能辞可否幸裁酌 仲则相访巳悉以尊意达之仲则近巳得乡枢荐章刘邑长终是清劲明决郡官有章司理者极晓事赵司户者纯粹皆可喜章司理以小眚为帅斥责对移自是僚属皆束手莫敢任事喜怒之不可不谨如此先生将漕之命恐是庙堂决意欲行三州经界其势亦恐难辞果尔乡邦不世之遇也尊体小小不快想亦无甚害干身为人束缚不能走侍不胜慕恋之情七月初便当一出书会人情不美自是初以为贫而受之既而以亲戚尊长不可辞若无闲事出入应接则在我者得尽其职在彼者亦自无辞以相怪受人子弟而不免出入则彼虽未形之辞色而此巳惕然不自安矣若必曰但据自家任便出入彼不足恤则非干所敢为所幸止有百余日耳人情不美不足怪最苦是有妨日力也朋友往还十余人实用力者一二耳又多相远不得朝夕讲切然自省之功亦不能全恃他人也朱曾叔兄弟今亦到此通老知丞丈过终是笃实可爱可重想不久须造席下偶李簿行附此 干初八晚巳抵侍旁老幼幸无恙更留二十余日方可告归一房儿女久劳抚念重以为媿家兄此间亦能尽职俸虽薄亦足奉亲凡事只得逐日驱遣不暇为异日谋也特老人於干一房尤所锺爱甚欲令挈为此来亦俟相度事势如何耳过玉山六七舅巳为古人生平意气不凡虽欲为生产之计亦无所就客居萧然殊可伤悼玉山境内弥望如赭塘井尽涸三衢粗胜闻彼尤甚此数日雨意不成细民嗷嗷良可念也邓子礼尚留此九月可与之同归【此书称主管修撰先生乃八月十日书也】 干以初八日抵侍旁所幸尊幼皆安亲老尤安健稍足自慰家兄以近制成资须得部符乃听解罢巳遣人料理未囘解任须在八月初复以乳婢感冒不能行未可即登途度归计须在此月末抵建阳须当暂留恐双溪有妨县官醼饮则近市别得一小屋亦佳望嘱储宰为预谋之家兄归计及参部之计未知所济巳恳一二亲旧为假贷之策过上饶赵守亦许以归日相周旋但未知所假足用与否亦且只得挨去看如何休致不允之命想干离後两三日即到再上之章想亦遣行杨子直刘智夫皆在此迁延避暑且候迓兵盖以近日有台疏言过家上冢宿留不行者皆为故稽君命其意指林和叔楼大防而言故诸公皆为迁延中道之计而不敢过家上冢矣田子真之语或者谓其对人称许止吕秦之事果尔亦可谓轻率之甚也然指斥如此乃得罢去稍涉权要遂至迁谪轻重不伦岂所以为尊君哉汪季路之罢盖以台官先论孙元卿袁和叔陈武三人考校涉私有钱原者临安人家巨富偶试屡中故三人者遂坐此?季路为之辩析故台论并及之别无他罪但以台谏论事不当复辩矣杨元范迁祭酒盖亦自觉其巳甚而能自悔同列以其有异意故去之张鎡乃昌黎莫逆与其兄争分业张鎡主昌黎而其兄主王德谦元范乃论张鎡罢之此所以为异意也黄元章除殿院盖实尝与昌黎有雅好但黄亦善人想亦不敢为已甚也昌黎麻辞甚褒虽其祖之功莫能过中有一语初云独成与子之功余揆贴云力参与子之功昨闻诏语亦贴二三字如此则余岂能久安相位哉余郑皆非能久安者何公旧物之除意或在此也邓千里昨日方到此则云欲褫余於职名故以嘱何公耳但诸贤岂能皆自保哉道学之图闻高文虎之子所为又有一图云右道学则以郑惠叔为首杨元范次之以其助佑道学也高文虎短丧之请复有一劄乞置都虞侯如监军之类以上所亲信为之庶几可以相继而无专兵之患或以其意盖主王德谦也其无知敢於欺君党恶乃如此吴斗南有书力排短丧之议然吴斗南巳弹冠而赴架阁矣其不变而从者几希近日所闻大抵如此无可言者年谷大熟可以寛生灵旦夕之死未知造物竟何如也 辞职休致之情杨子直刘智夫皆以为可以巳之子直以为不巳则亦当婉其辞但力言辞受之义而不必他及智夫以为不巳则受职名而後求休致干以为子直之说近是而智夫之谋甚疎要之二公之论皆主於畏祸干谓祸不足畏但使吾之所处者一合於义则死生祸福一听之天命可也诎道以畏祸非也非道以取祸亦非也故前日封事不可上今日辞职休致不可巳以此决之似可以质诸圣贤而不惑矣智夫之论不足深怪子直素称学者然其言论操守矜持严整而考其用意皆出於畏祸此所谓同行异情者与之语殊使人骇笑自谓今日之事全出其力盖当初欲行遣二三十人某为之首却被某轮对为平平之论许多事都盖抹此非所谓枉尺而直寻者乎又言先生不可复论事但婆娑山林以听之 与某书失名 游谈诸司闻其说盖云吕仙游虽与吕子约为再从兄弟然其议论趋向絶不似子约可叹可叹名家之子不能安分求荣得辱其褒也乃所以为贬也干去岁扶护还家家兄相谋葬地告以蔡丈所迁穴只是盖得不密地中虽有水痕而所藏之禾两年尚发青芽此可见地气之暖家兄不从乃自见行视数处皆全不成形局後乃注意两处其一号庵前其一号後窟庵前却在旧坟包内止是山包内里却於山背开穴形尖势反风气宣泄土石顽矿後窟乃在背逼窄反逆又更全不成地头此两处虽村夫牧童亦知其不可家兄执之甚坚其说以为合宗庙水法及亲旧如肤仲景思谦之彦忠溥之诸人来说即以无风水无祸福却之以为蔡季通信风水邪说故有身窜子死之祸惟吕东莱真是大贤见得明白诸弟力以为言则欲委而不葬见其所执之坚如此决欲以六月十六日葬庵前穴内舅氏劝其并举先人合葬及开圹见欹侧之状方恻然欲寛葬期以去岁曾用砖结砌两处作两小圹试其可用与否及开庵前一穴则满穴皆臭水不可近恐其说之不胜遂开後窟一穴偶山燥无水遂决以为可葬目下用工开掘其地头全无可取全不成形势但欲幸其说之胜而不思亲体之安但以为无水而不思水之外尤有可虑所幸葬期尚寛犹可商议但家兄既坚不用蔡丈之穴以为便试得无水亦不可用则无复可言者矣日夜思之心神昏乱无以处此以兄弟论之则止得顺从以父母遗体论之则人子之心实有所不忍以目前未葬论之则不可以不速葬以既葬而有水蚁之患论之则不如缓葬之为愈咈长上之意以不葬其亲其名固不美欲兄弟之懽以亏父母之遗体其实又不安智识浅陋莫能决此欲望先生为熟思之赐以一言若以为可从则止得俯首听命若当熟谏则亦乞先生反覆为家兄言之以释其惑干亦率亲故力言之少迟一二年以俟其定望先生为斟酌之存没均受大赐 干罪逆不孝二亲巳毕葬事音容永隔痛慕何穷葬非其地此心如割每一起念不如无生以尊长之意止有抑遏含忍而已辱存抚之至不胜哀感适此痛苦复逼隆冬病躯为寒气所袭舆病还家复闻後山蔡丈之讣拊心号恸累日不能巳该博通达如斯人者岂易得哉以是气疾转甚累夜不能就枕多服疎导药如紫苏香附之属方少瘥念欲即走侍师席以病後尚怯寒更旬日方可离此丧礼旦夕携往拜呈其条例先具别纸乞先生思虑只条例定则其中小小曲折易整顿矣扶病拜覆草草【此书称侍读先生十一月十九日书也】 林井伯归闻先生尊体不安甚以怀念及得此书笔画辞意殊无病状且见郑子仁具言启处之详方稍自慰终以书会相绊未能走侍为恨两日方闻引年之请巳下先生拳拳宗社之意固未忍忘然礼与时合且得省分疎亦是一事也干衰病之躯日困多事自妨巳业甚以为惧朋友亦有五七人可与语初亦且令识得性情部伍认得虚灵体面庶几读书存养不至全无着落然学者之患在於志卑气弱度量浅狭规模褊陋则虽与之细讲恐终无任道之意故须是有大规模又有细工夫方成个人物故常以此提撕之恐中庸所谓高明中庸广大精微亦此意也干自治未至何以教人顾诵先生之言与朋友共讲之亦赖以自警耳幸先生有以警教之精舍朋友闻稍有人虽多方以禁之而卒不能以尼其来亦足见先生之道益尊而人心之理未易冺也杨丞此来留半月余学者如此人诚不多得其胸襟无一物只有向先生之道而已读书穷理比旧似稍通晓但说不甚出亦不甚能问辩且自言其平生仕宦视辛幼安辈如小儿独於先生之前则畏惮不敢发一语更望先生详细与之语若其有所得却胜似世间一种心地纷扰利欲胶图底人物也巩仲至屡相见其说多而杂虚泛而无伦理然其萧散乐易之意亦今之所难得见先生与渠书句句皆药石又见渠今所拜先生书槀则又止似溺於所好未必能增其所不能也郑齐卿下乔入幽大为失计读书似得路迳渐直亦勉其再往然苦多病未能也庚一庚二哥观其气象亦渐律贴但後生心性难驯易变安得一旦幡然弃其童习而惟家学之是慕耶丁宁诱掖以渐【阙】 与辛稼轩侍郎书 干拜违几舄十有余年祸患余生不复有人世之念以是愚贱之迹久自絶於门下今者不自意乃得俯伏道左以慰拳拳慕恋之私惟是有怀未吐而舟驭启行深夜不敢造谒坐局不敢离远终夕展转如有所失恭惟明公以果毅之资刚大之气真一世之雄也而抑遏摧伏不使得以尽其才一旦有警拔起於山谷之间而委之以方面之寄明公不以久闲为念不以家事为怀单车就道风采凛然巳足以折冲於千里之外虽然今之所以用明公与其所以为明公用者亦尝深思之乎古之立大功於外者内不可以无所主非张仲则吉甫不能成其功非魏相则充国无以行其计今之所以主明公者何如哉黑白杂揉贤不肖混殽佞谀满前横恩四出国且自伐何以伐人此仆所以深虑夫用明公者尤不可以不审夫自治之策也国家以仁厚操驯天下士大夫之气士大夫之论素以寛大长者为风俗江左人物素号怯懦秦氏和议又从而销靡之士大夫至是奄奄然不复有生气矣语文章者多虚浮谈道德者多拘滞求一人焉足以持一道之印寄百里之命巳不复可得况敢望其相与冒霜露犯锋镝以立不世之大功乎此仆所以又虑夫为明公用者无其人也内之所以用我与外之所以为我用者皆有未满吾意者焉 勉斋集卷四 卷五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五 宋 黄干 撰书 与李敬子司直书 干只得仆仆入京为调官计漕幕之请全无来历大抵皆出於丰公之意临别犹有不忍相舍之状其拳拳於胡公之意厚矣非所以相为谋也承见教明德章更平心将诸处说明德参考如克明峻德以至於光被四表懋昭大德自昭明德辉光日新其德予怀明德之类看两个明字作如何说与今大学是同是别又看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用功处如何能明其明德或问所谓明之端明之实是如何读书只据见成文义看过都无所疑恐亦不是小小病痛更望与诸兄审之今有疑义更无扣问处只得依见本看但恐终无味也此事未易言相聚时只说闲话过了都不曾得攻击也西铭今看了三十年来血脉文理终不能得通贯近因道间与黄伯新商量方觉有归着异日须作一段说破录以请教也所疑虚灵洞彻非所以言理朱先生亦将虚灵不昧言德德即理也余胡诸兄皆有此疑更须见得不相悖处乃佳干差遣定後更相度寻一相聚非纸笔所能尽述也 干自南昌行至上饶忽动家山之兴慨然南辕意欲且留家间遣人求一差遣及抵家米价大贵家间典质巳竭只得且解囊中以济其乏而急走中都求见次以济之方思贤者山居之乐苦节而无求於人真长策也大学首章旧说以德之发於外者昭着而不可掩为明德今解以德之存於中者昭彻而无所蔽为言故鄙意欲合内外而言之亦似有理今既无所考正姑守今说为得其本异日相见更商量也干求静处而未可得秋凉或走见不知可遂此愿否 干以是月三日交钱事县道败坏之甚其劳又倍於临川狱讼更不堪开眼财赋赤立亦只得判身判命硬着脊梁担负前去更两三月後当亦少定所可喜者无临川奔走台府之劳可以终日坐曹耳得徐兄肯来甚济事亦更少得一两人同理会事不知东湖有可那得一人否要得仙乡或九江或西湖人乃佳盖质实耐辛苦且是甘吉父职事要一人主之也此最急者望留意旬日内得之为佳茂钦运干烦致意未及拜状赵簿为此间谢公所持官会事计使似亦疑之更望同茂钦力为言其决无此事也【新淦】 赵簿竟不免小小得丧亦何足道然世事可叹者未易言也干交事巳半月矣又以其衰老之身日与顽民为鬬何益於事而徒费心力深可叹也黄兄且留在书院一两月後试之以事自有以处之也胡伯量得近讯否余国秀得书未及报且为致意本县县丞王其姓者特一畏懦之人耳昨以宪使差虑囚遂以权县为词乃蒙宪使对移丰城簿欲烦一言得其复职幸甚丞乃乡人亦无一日之雅特以同官之谊不忍其至此又不敢为白之宪使望为宛转幸甚恐宪使未欲便改则姑迟旬日亦不妨也望为茂钦兄同为致力也 干视事巳月余矣此邦较之临川互有难易临川困於台府之应酬此邑却无此挠然寓公士人颇难制又却不如临川也一切付之不恤寓公之家以势扰民者只得按法治之向来朔望县官皆先谒其门今亦不讲士人之无赖者痛惩之想此两邑人日夜蓄憾为乘隙见攻之计此亦每事愈加缜密使之无隙可攻更须月余事绪巳定比之临川却有读书工夫有疑当请教也吾辈既未能脱然一意讲学出而应世又觉民穷巳极州县问法度无一如人意何能有补於百姓真虚度岁月也 干以一身当衆怒凡寓公之家无不见怨者盖平日豪横成风不容不痛治也然为新淦百姓吐得一口气便罢黜亦无憾矣得计使书云国录兄忽不相乐契兄亦且不直之何故至是自古诸贤共事亦未有不相攻排者亦足以见君子之不比不同也但与人交处亦且看是何等色目人若是吾辈则虽有小失亦只得将顺正捄之不必至於巳甚每读乐毅复燕王书有君子絶交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洁其名之语未尝不三叹以为去古未远有此君子长者之论也今幕中二贤一旦浩然有此去志不知置此老於何地邪吾道穷矣朋友大家扶持植立何者为人何者为我吾辈中得一人肯忠实为国不私於家则亦宜扶持之不须太相咈外间传播又是道学中一段怪笑语也方以宾主俱贤一道仰赖为幸忽闻有此为之怅然想今亦巳无他矣更千万释然乃幸契兄游处先师之门有年矣一时从游如此老者能几人国录兄平日尤寛博雍容岂不能调护此老而至於此邪徐兄相处半年天资粹美更须力学乃佳诸子赖其教诲多矣岁晚告归附此草草不及拜国录兄书烦致意承许下访甚幸盖此邑不振久矣得上幕临之见其败坏源流而白之上司以为百十年之计一邑之幸也 干自别後又得漕使书缕缕甚感赞助之意但凡所主意无非以寛恤为念此吾儒分内事但今州县间有甚不得已者又须是更以身体之也职田之状想巳为言之此亦不得已之一也干妄意本县同官委是俱贤凡不肖得稍安其职者皆同官之助也昨在临川最苦同官不効力今得其如此甚以为幸辄有荐贤之状两缄望契兄为袖以达漕帅得与不得不敢必而同官之谊当如此也亦望游谈为幸姚君用提干亦望提起今世人物大率只得此様彼善於此则可矣况姚之廉谨公勤又非时辈所可望邪颛人草草亦欲知职田作如何施行也 干受纳装纲百役俱起夜以继日无顷刻寜苦不敢辞白日真可惜又苦目昏如此役役良可笑也计使每得书忧民之志甚切但精力不逮殊可念惟司直有以助之为幸干闻斾从同计使巡历想必经此又得承教为幸亦诚不可不一至章贡南安也他悉容面言少禀昨所招敢死军十战死八九所存者一二耳州郡所至不加存恤缓急何以使人有胡以迪者经由所欲赴漕台陈词得为行下照李帅元行下支给请受免使流离道路为幸国家财物其他妄用以充苞苴供饮宴都不计较至於执干戈卫社稷之人却偏去减削殆不可晓又有临川寨兵黄斌事体一同并望介念姚干巳书满考夹尖竟不可得亦可念也不知更可为一言否 昨遣辅孙往候计使安否想巳至今日又得其逓中叔侄两书力以姻事为言殊可念也不须如此过虑然荷其意厚且念其病中心事如此悬悬且略许之亦无甚利害但不知其病势果何如盖老者不知吾人闲居自有可乐而必欲见之行事是以若此焦劳今巳上休致之章若病势向安不妨高卧丘园涵泳理义又何必须是及物然後有以自见邪干装纲受租更五日可毕事巳遣辅孙求檄禀议并求一檄差新喻林丞来权县盖王丞与寓公太熟质弱多狥人情恐大家得肆憾於百姓耳三月上旬必可拜见也姚君用提干必欲得一纸合尖不知更能为之一言否亦是善人殊可念也孙行之想可到乡中後进如斯人者殊不易得方後生时但见其俊爽今乃能折节以问学为事深可爱重也更幸琢磨之 干昨拜书令小儿呈纳今附胡叔器行甚欲一见漕使以林丞未来不敢轻以邑事付人王丞与豪家太熟小民被害不便也谢公为一邑之巨党熟思之此一段事不可不力赞计使行之乃一邑生灵之福干若动足此老必作怪是乃干贻祸於此邑之人也平南安贼易去此老难豺狼当道岂可不扫除之邪乐山郑安曾复其小小者耳本邑苖米额管六万二千石除二千石不可催实管六万石每年起纲及马谷共管六万三千石军用五千石县用六千石此巳是七万四千石米矣又要贴水脚钱二万贯春衣一万贯半年版帐二万共五万贯皆是将苖米折价须二万五千苖方折得许多钱如此乃是十万石苖矣故每石加耗等共收一石七斗县计方足江西一路皆然不但此邑为然也自此老倚恃豪强只欲见星交量则县道何以取办以是诸豪皆为援例而县道之败寔由於此今岁诸豪听命皆依县例而此老毅然不纳巳具公状申诸司矣干在此尚可脱则继今以往愈恣横莫敢谁何矣干若为南安之行则不可不速治之以寛一邑百姓之忧若不为南安之行则势不容与之两立也闻张元德在彼亦熟知其曲折千万留意乃一邑之望不但一邑之幸一路豪强闻之亦当震慑矣 干本县纲运巳装足甚欲一见计使只候林丞至便就道更烦急往促此来恐州郡未必肯令来则干亦难动盖一邑顽民日夜磨牙只俟干动脚便覆出为恶也前日偶贱体不安牒丞权县谢知府便投词论扰百姓及出假後追其干人断治之此公终是不悛为一邑之害民畏之如虎同心拱手听命是何世界如此不若趂计使在此了此一事一邑生气不是细事也干之所以不敢轻动诚不忍百姓失所恃也若去此害其他小小者亦自知戒然後得放心也杨漕此来未曾有所按治反觉风采不如杨子直不若以此为第一义今录去大槩更以所闻参订助之为此一举亦一快事也 干彔彔於此方喜安迹数日前忽闻有改差监六部门之命昨日部中人来乃拜省劄衰晩何以辱庙堂简拔之意只是合有穷分又复搬家寄寓临川且单骑一往彼中俸薄何以支吾抱关击柝既无重责亦无多事却可养疴矣然老矣何日而已邪令人气闷也更有少事得刘梅伯朱敬之诸公书皆令不须候代然轻弃民社而去又似不安山野之人不知典故轻去则为躁进迟去则为偃蹇二者皆不可今以公状就漕台申审欲烦契兄袖见漕使想亦有此様例当如何得漕司行下可不可皆可藉手也 同官王丞以急班改乞免差考试前书巳及之今在守亦为致恳於漕使想亦必送佥厅幕中之事契兄能为一言则事无不济人非高举远引不屑世故则寸进之念人谁无之今必欲拂人之情使之无故拘牵而不得遂其所欲且人以亲老为词又何忍阻人显亲之至情耶恐见运管陈丈诸同幕力为言之幸甚 闻袁吉皆盛传富家藏楮之说人情为之骚动闻赵漕使亦主之或云朝廷行下皆未见的实果有是说则莫若且自十贯税钱以上人户使之收藏若一二贯税钱人家全无所有岂可困之邪相见在即他不暇及闻从人暂出章贡想今巳归闻以官劵事行此事亦诚难措置彼中官会谓之钞旧直八百足今只得百七十省其狼狈又甚於吾国也其所以出师连年屡败者亦以钱币不行军士乏食之故则此一项事亦诚关利害也北方弑逆之後盗贼四起淮北道梗不通非百十人不可行榷场北客絶少两使不至其事可想也此间最可虑全无措置若万一有警不惟不能战亦不可守不惟不可守亦不可逃盖处地四平无名山大川之限一望二三百里方见山其习俗勇悍御得其道无非精兵御失其道无非剧贼向者惮於一行盖恐其全不可为及至此究其本末又困於不得有为束手坐视甚难言也到此巳两月亦觉军民豪杰翕然归心卒有缓急只得旋收拾为用耳邦君有福人全不见有忧虑意亦可服也此间事大略如此两子来此却得终日监守读书老懒却未得工夫读书每日与羣豪相追逐亦颇为酒所害但嗽疾却有向安意也向来远游之兴如何叶味道潘子善来相访也【安丰】 承闻巳解台幕之印且得归山中陶然自乐世间愚人方且自为议论自为轩轾亦可怜也但安丰之约既不谐金陵诸司所在想未必肯出若过仪真闲行一番乃以微服见过为旬月之欵亦不恶也干之踪迹想不甚知其详缘其人太庸凡太鄙贱不可相处此亦不欲露不和之迹只是彼此以貌相承而已初亦不知彼乃日夜相譛诉於李仲诗之前至於相囘避以台谏胁之仲诗甚惮之遂有乞移倅之请所以取悦於台谏而又以慰彼之心也然其心又不能自安遂密以其相倾陷之意白庙堂所以干既改除而彼亦罢黜也仲诗为边帅而惮一太守至於诘曲如此後乃屡遣人来相谢且自解干亦未尝有他以倅易倅何不可之有初未知曲折如此遂留仪真月余以书恳相识乞奉祠未几台评既下亦只得且往金陵巳於五月四日交贱事然彼所以相倾陷之意亦有说有李明兄弟三四人皆豪勇之士干甚爱之数与往来忽有告其兄欲结集人过淮取夀州者郭守以为奇货谓干实使之遣人相闻干知其必无此事遂亲出捕之得其兄弟两人送狱乃是一士人徐师点者为首谋假太守之命以绐李氏之兄弟也徐师点却是与太守最厚善尝以夀州人欲献城告太守太守答以待写书与庙堂恐有可乘之机徐得此语遂以绐乡人以为太守奉朝廷之意而为此事也李明之兄李显以告李明李明却之而其事始败露既以一行人送狱乃日夜拷掠李氏兄弟使之诬毁以脱徐生之罪干知其故遂移书仲诗取一行人赴帅司根勘郭公以此大恐遂有囘避之请尚力争以为乃李明之罪而欲嫁祸於干亦可见其愚也出来仕宦便有此等事既一家未有饭吃而於义亦有未决然不可仕者只得且隐忍於此为禄仕而已若真要行志则无处可顿身也【金陵】 伯量兄来具知为况之详昨但疑未欲遽出以疾为辞今乃知果尝愆和幸巳平复不胜慰喜新除去就想巳有定论昨尝嘱吴胜之乞贤者入幕庶得一水相望可以承教渠初甚以为然不知竟何如耳干年事益莫未能引去良可愧怍郡事甚简民讼絶少但性好兴作自不能安静耳正以无朋友讲习为苦忽桑胡谭三兄偕来黄伯新亦继至朝夕得以讲贯此天授非人力也巳相约编礼书王朝礼十篇仍日温论语集注以相磨切十年之间吏役纷纷不意今日忽复有此每相对则深恨贤者之不来也春夏之交不雨靡神不举略无雨意势大可忧大抵以江为界凡江北诸郡无不旱者沿江亦然北方兵革不休妖厉之气浸淫至此朝论但欲平静第恐非我之所能必边防未尝不讲而未有一之足恃从事於枝叶而体统之未究识者不能不寒心也此间亦议筑城总漕两司深以为然但主张小未合朝廷亦未报行守土之臣舍是未有先焉者也【汉阳】 朋友得书或云赴新任或云不赴皆不得端的世事愈觉费力皆不可晓解干巳两上丐祠之请不遂今岁大旱无以为百姓亟发郡帑收粜米麦出粜贫民目今境内幸不至贵籴但颇以此得罪於漕司目今施行之间相咈处多制司亦不相乐只得急遣碎累先归置一身於此以与之为敌岁终再力请祠当必可得若遂此志则当有承教之幸矣 适方知已办临川之行亦势不容巳吾人出处何常惟义之从耳同行甚佳候到县却相度也【汉阳归途】 王临川冣勤而敏士友多称道之千万为之调护使得展布闻其欲丐祠而去亦可惜也临川乡民极顽非上司庇之不惟邑宰之不幸抑亦乡民之不幸也至祷至祷 干归三山巳月余一去乡井几二十年访旧半为鬼矣存者莫识其面也百事悉置之度外近得小寺屋在城中最幽静处眼界甚佳见葺治居之端坐六七年则无此身矣归来亦苦人事之多不得一意观书但於心事日求寡过矣李贯之素疑其弱忽奋然抗论而去东南之士愧死矣儒学之有益於人如此朝廷又能容之皆盛事也昨得其书云尚留九江半年果否欲一见之私居难动自此恐为永诀矣【三山】 干以被命日久又有促行之旨既不能力辞只得早到官所宜措置以为固圉之计所欲请教者非一既不能久俟旦夕当以书求诲益也干过豫章见陈巡检名毅者亦西班之奇士陈凯赵八之徒莫能及也颇有相从之意不知尊兄以为其人何如能廉乎不能欺乎能忠於所事乎其他本事随其所长皆有用处且得根本正当则不误人耳干欲遣人招之决於尊兄之一言望见教就宰处借一人至南康相追为幸今日之事人才为急也偶又与陈子实同官甚幸其人苦硬可喜尊兄知之否其人之详何如并幸示教势不能伺候自此相望不远常得拜状【安庆道中】 闲居想甚适知识时势自应若是惟有仰羡而已贯之既留伯量复归想追随於南山北山其乐不可量也干不能固穷又复一出业巳至此只得安之安庆虽淮郡民俗冣顽颇费料理又郡无城壁累政以土恶不可筑不容但巳到此首兴此役请於朝廷乞钱米不报止得自为之邦人以为是亦有捐金相助者度费百万缗亦不暇计有无一面兴筑以是终日无少暇朋友亦有十数人在此亦不在讲习真一俗吏也到此五日便闻浮光之警今兵退巳两月矣朝廷亦屡有大举之说然施行多有未可人意者丰宅之意尤鋭要之无本领无今古只是杜撰何以集事得其书云欲屈契兄入机幕不知肯和此险韵否若能得同贯之一来此游山亦佳肯来当遣人奉迎也【安庆】 为贫试郡落在尘埃箠楚中望诸兄如蓬莱中人不谓清流尚顾俗吏千里远访闻之洒然真如执热之濯清水也兹承改秩佐郡之命在贤者不必多贺朝廷公论益明兹可庆也干巳再上丐闲之请一以避辞小受大之嫌二以避峻急掊克之政年事浸晩筋力益衰亦欲求闲耳本留濂溪以热甚蚊多遂迁太乙观俟得请却过山南也承教有期预以为喜 干以九月一日抵家因得杜门絶人事遂其坚僻以度余生过临川见朋友讲学颇盛殊可喜此契兄往者善诱之力也国秀兄近况如何往者不能迂道见之此老久病恐终不复相见矣 干屏居粗遣惟是虽脱吏役而家事未免关心亦不得以一意讲习耳新年又六十有八矣每念先师以一生辛苦着书以惠後学光明炜焕而诸生莫有能达其旨趣者又复数年传习益讹先师之目将不瞑於地下矣以是深以为惧乡闾朋友絶少昨自临川经从有李武伯者旧亦尝得从游见其志虑坚笃因与之归此留三閲月嗜学不倦岁晚言归恐其荒怠因勉其往承教诲更望扶持之为佳老来但觉切巳务内之味最长甚恨不得欵语也【三山】 长沙之行想巳有定论一出一处於义皆未有害世俗之论亦有不足恤者要以即於吾心之所安耳朋友相聚想如常此间会府却远不逮江之东西也亦以进取之途颇利故不忍舍之而从事於寂寞也干还家巳踰一年只是杜门教子温习故书而已疾复作亦不复问医听之而已邦人得简夫之来不胜其快盖前日乐土巳变为愁叹之乡矣亦岂否泰相乘故得贤侯辱临之耶南康黄史君亦是吾乡之善类必能继陈寺丞之善政也 闻赵仓相与之意甚厚想协赞之力居多也朝廷须检举岁月恐亦不容闲退耳乐则行忧则违惟义是从耳初亦何心哉干闲居无他以旧居迫窄不足以容孥累又念此身巳老亦欲为久居之计架小堂於屋之後不敢求华美但百物旋措之故久之不就更旬月可以告成矣闲居无朋友讲习秋试後须有一二相识可以相聚诸子亦可督以读外翁之书也伯量许下访吉父得书亦云果尔何幸如之近於乡间取得礼书来内有先师亲题编礼人姓名晩年大段留意於此不及见书之成无穷之恨也干於丧祭二礼编得甚详密先生以为礼书所编皆不及古当更仔细看过若可缮写即寻朋友在官者寄去抄录可入礼书数中其他亦皆须研究但最苦是无朋友商确其次是无钱可催人抄写及供朋友检閲甚以为挠若伯量肯来又能为之多方抄化以粗足编书之费来此相聚数月以成先师之志何幸如之生平读书多疑无人讲问苦不可言尊兄恐越境亦难若伯量来访俟其归干当送之往麻姑约从人一出亦可为旬日之集干若措置得家事定叠此间难得朋友亦只得挟策求教朋友也便出外一两年亦无害也因作伯量书烦致意促其来尤佳 道体流行无物不有无时不然而春阳巳盛生意条达尤足以见道体发见之妙曾点言志乃欲从容游泳於其中其气象词旨雍容自得各止其所足以见其天资高明洞见道体浑然天理无一毫人欲之累以此而施诸天下则尧舜事业亦不过此此夫子所以与之也干顷於曾点言志一章未尝见得分明今无从质正辄述巳意望相与订正之 元思报果州兄之病令人惊恼为之奈何此数日亦有可生之意否天未昌斯文乃使吾辈困厄病患亦未终丧斯文则决亦未使之止此也得诸兄朝夕在其侧莫大之幸干拘縻於此不得一往但有终日忧叹而已西沂之行且宜迟之今且遣兵士六辈往备使令更看其病势如何也【安庆】 干抵临川巳两日省劄既到而台评予祠之报亦下势所必至遂得杜门送老矣向来及门之士惟尊兄端可承衣鉢之传世事一切皆不足道惟有勉进所学以答先师属望之意耳至望至望临川诸人向学者有数人甘吉父终是得其大者今亦同胡伯量送至麻姑道间又得欵语也屏居如常无足道者少小见前人所以艰窘之状今巳不啻足矣特孥累十六七年随乃翁从宦煖衣饱食似不能堪而又往往不能谋生然此乃造化所以深爱之也闲居可以读书特以丧祭二礼编次未毕不能不以此关念玩索之功不得精专特反身一念不能不自勉耳李贯之一世奇士而止於此每窃怜之前承陈寺丞巳为立祠遂为记其所以立祠之意亦使往来者知有吾贯之也更得司直同南康诸人与贯之厚者各为题数语以见其为人庶几祠可以不废亦足以见吾辈交游之情也【三山】 干屛居如常人事絶不讲每月一出谒府主余则并不出亦殊省事昨得李武伯在此讲切武伯去蜀人家本仲来又得一月相聚多读书尚气节立志甚笃赵季仁以其为人异日所到当不在李贯之之下亦各有所长然亦真不凡也得真景元书嗜学之志甚至得陈师复书亦然此二公者异日所就又当卓然其护法大神也先师没今赖有此耳可喜可嘉陈师复巳为贯之立祠此公真使人不能忘之师复刋其诗以为祠乃僧所立未免为着数语以见吾人爱贯之之意亦足以使学者有所兴起也 余国秀兄巳为古人今其家何如子弟何如甚可伤也简夫不来甚壮但吾乡失此贤帅不无叹恨也方明父远来相访衰老废学甚孤其远来之意志气甚笃殊可爱敬盖其源流固有自来也老来只觉存养玩索不可偏废世之学者往往堕於一偏是以空虚而卒无得也得明甫辈十人布在四方吾道庶几矣今欲再趋函丈使得与课社朋友往复商确当不为无益也 昨迓曹帅人行尝拜状当无不达陈寺丞潘谦之归具知近况之详尤以为慰且承有访戴之兴一动亦非易事况筋力亦岂得与曩时并邪黄守乡人自此可以书问往来也长沙之役今竟如何想巳有定论矣黄守不相识闻其人亦贤州县事体大非昔日之比曹简夫不来此间老稚如失怙恃也干终日杜门每月一谒府主耳来年正月便习学致仕并州郡亦不出谒後年正月真不出矣当初只带得一团血气并一点虚灵生在世间今亦他无所用心只得检点身心令明净纯洁交还天地父母耳先师发明义理至精至备後学难得担负者向来只得一李贯之可望乃至於此去冬有蜀人家字本仲者来访与之语涉月极不易得多读书持身甚介玩理甚精务学甚实於贯之伯仲耳近来诸生伏阙之书虽是次名实则首谋故书中言蜀事最详且切巳试中优等近闻其丁家难而归与黎郎中名伯巽者同舟而归渠亦甚欲一见契兄可使人於九江探问若留之一相见亦佳此间得杨志仁相聚谦之又归殊不落寞岳阳方兄又远来殊不易得饶兄讳鲁书意向甚正但得朋友多斯道有传则先师为不亡矣近读中庸因推考古先圣贤言学无非就身心上用工人心道心直内方外都未说近讲学处夫子恐其识见易差於是以博文约礼对言博文先而约礼後博文易而约礼难後来学者专务其所易而常惮其所难此道之所以无传须是如中庸之旨戒惧谨独为终身事业不可须臾废而讲学穷理所以求其明且正耳若但务学而於身心不加意恐全不成学问也向来朋友在淛中者一切放倒其他所至寂寞独南康得契兄与诸贤维持讲学最盛先师有望每恨不得生长周旋其问但不知於身心上点检处如何耳人藏其心不可测度欲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词气容止之间应事接物之际察其中理不中理十得其七八矣惟契兄为彼中宗主更望以此律之则庶不至流而为口耳之学也尝观明道先生语谢上蔡云诸公来此只是学某说话上蔡请益明道云且静坐程门如上蔡可谓务实为巳者也明道尚以此箴之使视今之学者则岂不大为之太息乎老矣他无所望於世只是望得先师之学有传故不自知其僭越以及於此也 勉斋集卷五 卷六<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勉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六 宋 黄干 撰书 复杨知县通老【揖】 干彔彔如昨无足道者课入粗办免追逮之扰皆庇之及邻库兼职亦以俸入之薄藉以相助又适正官物故新官未行扰扰特甚然亦幸可支吾来谕所谓尽心者诚当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夫子以是为为政之法思之诚有味也陈肤仲尚留婺女云春间方归彼亦幸而外除耳若果留中今亦不免矣时论变迁吾人只当静以处之改节者固不足道不改节者亦以躁得罪皆非所宜也杨志仁同令侄在彼可以相伴顷闻其归兴甚浓不若且留之为佳吾人仕宦只得了公事私家琐细不可无朋友相贴也 干汨没如昨无足道者库中夏月絶无事乃以邻库不容辞虽巳有正官年少不更事颇费料理所幸人情无他可以相处但所惜者如此日力顾用之於猥琐为可恨耳政成事简百里蒙惠亦非小事均气同体在天地间不忍之心人所共有得以行吾志岂不乐哉志仁能留彼相处尤非易得若其决去则实未有人可相从也先师日远大义日微每窃叹悼朋友过此者多往往不能久留相与痛相规切为之奈何 干去冬巳一考度满罢之日契文尚未美解当决意求为旬月之欵近谦之亦来此尚往来都下渠亦甚有走求见之意得永嘉徐居父书亦欲此来即往拜见亦未知果何如也令兄因书烦致意敬义记当述师说以答尊命此便甚亟不能敬承也 干行李以午後次郡城首谒江户相约来早见太守又须逗留一日而後可离也深念聚合之难终日作恶稍自遣者以契文得志仁兄朝夕相聚又令孙颇谨厚警敏又邑事井井有条人被实惠上下相孚无他掣肘足以慰朋友远别之情耳干仆仆远役甚非得巳今日之事肉食者不以为忧而吾辈乃为之戚戚亦足见其疎也 干猥贱苟遣无足道者杂居庸保以贩鬻为业责任甚轻真为贫所宜处岁且小稔米价甚平俸入虽薄可以无饥如是足矣但无朋友之益无讲习之功良以为惧旬日间忽天台永嘉一二友人求访且志仁景孙继至因得紬绎旧闻茅塞旋除然亦可暂而已窃闻德政所加人吏相孚财赋既可办则抚字乃优为者学道爱人之效岂真所谓伪也哉志仁立志坚苦穷理不苟友朋中所难得景孙笃实可与共学但恨不能久留亦恐契文望其归不敢久留之也肤仲此来志气甚钝初勉其注一小近倅或再注干官不以为然今远次岂易待耶舜和遂为古人极可伤念少壮者不可保如此益使人凛然恐无复有卒业之日矣近事想闻之又似一变吾人但当坚守此志死生无二命义可畏甚於鼎镬不可囘互反为异巳者所笑也如何 复江西漕杨通老【揖】 干连日获侍教诲益见都运国博德盛仁熟无非切实之论经历州县采之舆论皆以为凡所施行最为得体谦抑下问且俾述愚见以备参考辱爱予之厚不敢自默窃以为都运国博今日为监司与前日为州县不同今日之精力亦与向日不同顷尝见相识云雷声发杳冥之中如婴儿然及其击搏则裂大石拔大木有不可御者监司之风采亦然故施行之间不可不审志气虽不衰而血气有盛衰耳目聪明一有不及施行之间稍有差误则关系甚大而人亦得以窥我矣十年以来朋友之於国博特以为有德之君子耳自积溪金陵龙舒之後人皆以为有用之才则今日施行尤宜谨审以全令名使善类赖以增气而吾乡有光矣邵康节云有一人之人有十人之人有百人之人有千人之人有万人之人所谓万人者以其能尽万人之长以为一巳之长也今幕中有二李是天相国博以为腹心股肱耳目之助也愿国博虚心诚意以待之凡所施为必咨度而後行则彼有所闻不倾心而相告者无是理也国博又以所见与斟酌则何事不济耶干尝窃谓监司以按察为任且先留意於州县之官吏顷见章漕在建宁尝招在书案无他书但有官员名衔册举以相问俾据其所知之善否优劣以对则自用笔志之不惟於干为然每遇相识必孜孜访问州县之间去一赃贪之吏则一州一县受其赐一州一县得一廉勤公敏之人则一州一县皆可委以裁决如此则我可以端坐持纲而一道肃然不惟可以集事而又可以怡神养夀世道穷蹙人物凋零有如国博者尤当厚自爱重不宜以细故自弊也一路人物干不及尽知吉州万安有李知县名东字子贤邵武人氏顷尝来考亭从学亦精敏可喜江州德化有王知县名贯之字中甫婺州人顷与之同在吴德夫幕中亦醇实不苟皆可委以事而观其能陈子华在湖口尤可托如此之类更宜博访若每郡得一人则一郡之事皆可委之或邻郡之事亦可委送人之寃抑必获伸政不必自责效於一身心力耳目之间也大抵江西健讼成风砍一坟木则以发塚诉男女争竞则以强奸诉指道旁病死之人为被杀指夜半穿窬之人为强盗如此之类不一而足仁人君子爱物之念切嫉恶之意深鲜有不为之动者故凡有诉州县理断不当之法莫若且索案或具因依申不可便予决也若便追人若便送狱曲直未明而被害巳多矣今日之病兵不素练粮不素储卒有缓急何以支吾干日夜有不恤纬之忧也兵非漕司所掌粮食一事恐宜加意今岁江西虽小歉较之常年亦为乐岁朝廷既不知籴大家亦有余粟更须筭计漕司财赋除起解之外不若以赢余委州县廉明官吏择税钱最多人户平价和籴或万石二万石随吾钱之多寡收籴於南昌江滨置仓盛贮每岁增益若岁有凶歉则平价出粜旁郡凶歉可移以赈之若加之师旅则亦可资以给饷岁或屡丰则以代输上流州县之纲运而取其合运之纲米以填入此以新易陈之策也州县有学最关风教今皆以为文具江西素号人物渊薮比年萧索尤甚虽时文亦无杰然者而况有学术乎二陆唱为不读书而可以得道之说士风愈陋不过相与大言以自欺耳学校虽存教授固当教提学岂可不提之耶须是立为规程宿学教授每日必入学诸生读书必有课程教授点检其勤怠而赏罚之旬申提学亦间遣有学术德望之人巡视之又以见教授之能否而殿最之异日必有人才可为世用此其为益大矣今之为运使者未有知此者也不惟今日数十年亦未有知此者也自我举之则将有闻风而视效者矣此非细故也与其徒创东湖之美名而不思教养之实义者大相辽絶矣所谓规程者更须熟思之干今亦欲行之於新淦俟有规模亦可相参考也东湖亦当拨入州学如岳麓之例也今日最急莫如官会最不可不奉行且得先备文榜以告戒之一条戒官吏之蔑视而不奉行者一条戒百姓之不肯行使者一条戒顽民之诬告把持者三者并行可也至於实政专委李司直巡行体访李司直耐辛苦不惮奔走而又忠信可托也其法无出於盐钱若申朝廷乞降下盐引自贩自卖如福建之法与商贾并行人食贱盐而官得见钱善之善也然世俗多惮烦又难与虑始无心胆必有破其说者其次则莫若先取诸郡之盐价於隆兴前後两江之所差盐官遇盐船至则籍其数仍问其所发卖之地分州县官为置塲桩积以纯会子还之然後均之盐舖拘其见钱所谓盐客者本以会子买盐今以会子还之何所不可彼之欲得见钱者不过私下低买官会此最乱法之民也见钱多则官会有可兑之处会价自高矣计无出於此者但其间防闲斟酌便宜与二幕上下共议论也此数事既举则使台亦可以安然无事矣最切要是且宜清心省事有张元德甘吉夫处於内有李国录李司直处於外而国博提其纲领可也天下之宝当与天下共惜之此干所以不敢自外而辄进狂言也 复刘师文宝学【甲】 干八月下旬自金陵邸吏递至台翰并奏藁各一通捧读惊愕莫知所自未及修谢忽被汉阳之命巳而督促就道水陆奔驰凡两月方达汉阳遂成稽缓不胜恐悚干闽之鄙人也禀资庸陋亡以逾人先君以儒素起家至绍兴御史以清节为世所推重不肖诸孤恪守先训罔敢失坠既冠闻晦翁先生以圣贤之学诲後进抠衣从之始获粗知治心修身之本末家素穷空孥累猥衆迨至中年偶得一官奔走州县亦不过为斗升之计而推其所闻於父师者而见之行事耳然以狷狭之资不能同流合污以自媚於世故其得罪於人者常多然亦有察其愚直以为粗有足取荐之於朝者凡数人然非乡曲之旧知则州县之属吏独端明汪公尝三见荐於未尝识面之日顾闽浙之相去壤地相接是必有为之游谈者惟阁下在西蜀数千里之外自代之章乃首及於闽嵩州县之一小吏以阁下之气节德业视当世之士固未肯多逊而海内英俊亦岂无足以当论荐者而顾求之於世所摈弃之人此其所以惊愕而莫知所自也非干之才有以异於人阁下之识见亦非流俗之所能窥测也人之所以自立者亦以天之所以付予於我者不可以不尽其分初未尝以世之用不用人之知不知而有所加损也顾以衰贱无用之人而乃独蒙大君子之知遇如此则穷当益坚老当益壮亦不敢不痛自勉励也干之乡慕阁下之声名非一日之积而未得遂侍坐函丈之愿丙寅夏从宦於江陵幕府是时边事方兴议论之间落落难合阁下去江陵方数月幕府之故吏犹在间有相问劳者必曰使子遇前帅刘公必将志同气合而无间也干犹莫能悟其所以言之者巳而徧考前日之所施行但见吏畏而民安事修而用足与其所亲见者大异然後叹其命之穷而所遭之不偶也孰谓十年之後复蒙知遇之厚乃如此耶然虽蒙阁下之知遇如此而干之年巳六十有三矣去函丈又二千余里干以职守所拘无由致其身於大君子之侧以慰其生平愿见之心则亦有咨嗟太息而已望阁下而不得见干之衰老又如此则所恃以见其区区之情素者一纸之书耳又何敢以无谓之寒暄不情之称颂而仰凟执事者之听耶故敢并述其愚以求教诲於左右臣子之於君父与生俱生而不可解於心者也食人之禄者当任其事此亦不待智者而後知也数十年来风俗日异谋身之意多於谋国为私之心急於为公上之人既不能明示好恶以力变之或反推波助澜使人安之以为当然所谓廉耻节义至是扫地矣国将何恃而能自立耶此无他义理不明而人心不正也阁下其何道以革之耶中夜以思心焉如割尚冀台慈痛为当路者言之 右门拟与两浙陈运判 夫以一介之贱吏获隶於贤使者按临之下於此而不言是终巳不得舒愤懑於斯世者也虽然大言之则非其职之所宜浅言之又恐委琐不足以渎使者之听今如干之职诚所谓酿数百斛酒办数千缗钱虽世之庸贾亦能之以使者之贤名必不至使下吏不得以尽其职干之职琐琐而不足以凟使者之听也小者不敢言而大者复不敢言姑以贱职之所及而有关於国家之大体者为阁下言之干闻之生民之命社稷之安危实系焉京畿之民尤所恃以屏翰王室而不可不加恤焉者也今也辙环四方而未有饥穷困苦如浙西之民者焉姑以二事验之石门酒课旧额五六万缗常有余今也岁解一万常不足界自若也拍户自若也而解钱不足者民户减於昔产业减於昔则因沽酒之少而可以知户口之少也石门酒库以灰和糟岁以粪田虽狗彘不食晨开务门老穉累累买糟和糠而食者肩相摩也无钱而求糟以食者常相半焉则因食糟之多而可以知贫民之多也圣天子在上二三大臣所以寛恤民力者无所不至而京畿之小民户口日减而贫民日衆是岂不深可悯者乎立国之命在於百姓百姓之重莫急於京畿今乃虚耗贫困一至於此是岂不可深悯者乎干少从先生长者游语及江右人物未尝不以先大丞相为称首恭惟某官忧国爱民之意谋王断国之论得诸家传而蔼然着於缙绅之间主上轸念京畿之小民而付之以输将之寄此固百姓之所悬命焉者也皇皇者华之诗曰载驰载驱周爰咨询释之者曰周徧也言使者之询访无所不徧也干以一介么麽之贱吏其去民为最近得周旋闾里览观风俗而有闻焉故敢不避僭越之诛辄陈愚瞽以助询访之万一伏惟少埀察焉若夫赈恤之策经理之方非少知治体不足以知此惟阁下详择焉 勉斋集卷六 卷七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七 宋 黄干 撰 书 复辅汉卿主管书 昨所论性无善恶心有善恶干以为性亦可谓之有恶者盖因明道恶亦不可不谓之性而发盖天地之间只是个隂阳五行其理则为健顺五常贯彻古今充塞宇宙舍此之外别无一物亦无一物不是此理以人心言之未发则无不善巳发则善恶形焉然原其所以为恶者亦自此理而发非是别有个恶与理不相干也若别有个恶与理不相干又却是有性外之物也易以隂阳分君子小人周子谓性者刚柔善恶君子小人不同而不出於隂阳善恶不同而不出於刚柔盖天下未有性外之物也人性本善气质之禀一昏一明一偏一正故有善恶之不同其明而正者则发无不善昏而偏者则发有善恶然其所以为恶者亦自此理而发也故曰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然人性本善若自一条直路而发则无不善故孟子不但言性善虽才与情亦皆只谓之善及其已发而有善有恶者气禀不同耳然其所以为恶者亦自此理而发故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孟子所谓莫非命也程子所谓思虑动作皆天也张子所谓莫非天也阳明胜则德性用隂浊胜则物欲行亦是此意张子曰论气不论性不明论性不论气不备故知性之本善又知善恶皆性然後复明且备也更望垂教 上江西运使书 居於其职而不知事之曲直者不智也知其事之曲直而不为之处当者不仁也受人特逹之知而无以报之者不忠也报之不以其道而陷人於有过者不义也干诚闽之鄙人也少不自励老而无用不自量度乃以一命之微而膺百里之寄百里之内利害休戚皆不容於不关其心也虽事之不至於其前犹当日夜求访而思有以处之况明知其不可乃坐视而莫之救即举天下之士孰无求进之望哉或以佞或以贿或以请托或以亲故其求之者非一方也固有求而不得未有不求而自得也干非不求也自知其衰老而不敢求也部使者之荐举乃首及於不求之人此古人有言曰以国士遇我以国士报之言各求其称也一则恩造二则恩造朝夕伛偻於其间伺人之顔色顺人之风旨惟恐有失焉者是妾妇之道将顺其美若夫正救其失扶持植立不使人有纎毫之玷以成其光明盛大之德者此国士之报也王氏饶珉之讼干之所不能晓者也婉婉之弱子哀号於其前求以奉其母而不得此仁人君子之所宜动心也然所谓天伦者谓其亲疎高下灿然有条而不可易也以弟而继兄为子而追母则天伦乱矣非所以令衆庶见也非所以明道而立教也夫以一偏之词执其数十家之族人而指以为教唆者其虚实未可知也以部使者之严追而送之他郡弃其家族奔走道途吏卒之诛求囹圄之禁系十数家者必荡然而失其常产矣是岂不深可悯耶夫仁人君子之遇事如权衡然盖亦平其心而非有所轻重於其间也然毫厘之际有所未察则亦容有不得其平者部使者之威令若雷霆然世有登乎千仞之山闻雷霆之发於太空也隐然如婴儿之声及其一震则裂大石折大木举措之间不可不审也如此此干之所以日夜思念而不容自默也夫承使者之命而追十数家之人於县令非有所扰也然为县令则不容不为百姓虑受人之知则不容不为知已者虑也苟为不然则不仁不智不忠不义是小人也大君子之门岂容有此无状之小人哉此干之所以不避斧钺之诛而敢有所言也伏惟台慈察其情而加贷宥焉 复李仲诗淮西帅【大东】 干比以踪迹不能自明遂具事之始末仰溷台听方惧渎尊以速罪戾乃蒙颛价宠赐反覆开晓闻所未闻而又谦抑慰藉如待敌已不胜悚惧不胜感激承谕彼书是犹欲以结集事嫁其罪於干也比见有苏知録者以忧归过此相访云郭一日呼两狱推司而问之曰狱案中如何都不晓及通判狱吏荅云此事与通判不相干如何敢写郭大怒令申报判云各勘杖一百知録往见之遂相引入卧内於纸袋中出文书一卷内有一条云一体究得上件结集事系是黄通判使令知録云不知是何人体究凭何人言语既无此事如何敢胡写通判便肯休郭遂教令知録供一状来云徐师点系妄传州郡台示李明之徒想亦是诈传通判台旨遂判一照字而今台谕云云则其说尤可信不知朝廷将信帅司之供责耶抑将信彼之偏辞耶可谓愚之甚也第恐龙图於庙堂私劄中未免委曲其词以致疑惑而不判然别白言之所以中都相识交以书来相告也若是黄通判与谋州郡何不将一行人解帅司乃累日抗拒而不发耶只此一节便自可见其他不辨而自明也台谕每以为其人奸险可畏干但见其庸陋愚俗而不见其可畏也干愚不肖数受教於当世之君子矣礼义不愆何恤於人言直道而行成败利钝一切付之度外又何彼之足畏哉以堂堂大帅乃凛然畏一列郡之缪守此干之所以不晓也观前此赐教以为抑於形势方今朝列皆贤者或遇为人所误为之移书求荐则有之若其人不足荐不足用明白而告之彼岂不见听且龙图之荐人为朝廷耶为形势耶高邮应守其人自贤又石丈之懿亲而丞相之所拔擢一语不合东帅劾而去之谁议其非者龙图之威望岂减於东帅今乃如此隐忍囘互得无损威望耶果如此则继今以往高见远识之士皆不敢曳裾於龙图之门而形势之人日至矣今观彼书有欲引嫌囘避之语大府遂有乞迁移通判之奏是为其胁吓而不自觉也果欲囘避则自囘避何必见告耶且继之曰已作劄子逹大坡矣是何言语乃敢陈於连帅之前彼其意盖欲以大坡相恐吓耶便是同列亦不敢出此语而大帅之威风乃能受此胁吓耶且彼何等物类大坡又何尝眷眷於彼特以虚声相恐便为之动又有大於此者则当何如也奏状中有委有才学之语不知何者为才何者为学将委实见其有才学耶抑此二字为形势而发耶甚非天下之士所望於大君子之门也经济之才世不多见如龙图之襟度忠壮固当以韩范自期而世之所谓属望者亦不轻而受制於小人乃如此此有识所以为之不满也富贵之来自有定分一门之中登法从者相踵世固不徒以贵显望龙图而以道德功业望之也大江之西贤士大夫如林持清议者口若剑戟故区区之愚忠更望龙图持心正大处已方严是非可否一切付之公论而祸福利害举不能动吾之心则此等小人奉头鼠窜之不暇又何敢肆无礼於其上而以形势相胁持耶如此则道德日以益功业日以彰声名洋溢西山东湖当为之改观矣干愚不肖辱龙图之爱念者甚至区区之意亦但欲修身明道报知已者而不敢以功利为心今龙图每得书必勉之曰旦夕必得郡或曰必分符干不知郡为何物符为何物乃如此利害而屡勤龙图之开晓耶顔子曾子不试郡不分符将不得为贤人乎天下之士皆必试郡分符而後为可贵耶如此则龙图亦未为深相知者矣夫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士亦思所以自立耳而何无位之足患哉大韶大濩森罗乎胸中用之则陈之朝廷荐之郊庙不用则戛击搏拊於大山长谷之中穹材茂木清韵遗响自以为乐囘视人世方且击瓮盎奏淫哇杂优溺何足听哉何足恋哉干所遣丐祠人尚未归幸而得之更当买舟絶江长歌痛饮於吴山之上然後归老武夷山中不复交於人世矣仰恃寛弘僭陈愊悃言词激切尚幸矜照 复交代王寺丞【从】 干比承台翰之赐又辱真染见之别幅词意郑重不胜感刻谀词贱迹不复重禀惟是交承之契诚非偶然况又得踵贤者之遗规其为感幸非言所可既也汉阳小垒介於大国之间士大夫不自爱重往往过自畏怯又以一苇可航虽守土之官亦絶法出境奔走诸台谄事上官不过求知巳事苞苴徒餔啜耳想其趋走台府未免伛偻屈折於吏书之前以至自损威重以故台前兵卒视汉阳如县吏之视都保耳其肆为无礼计非一朝一夕之故奉天子命为守岂宜低首下气奉承此辈耶自交代文赫然奋怒执而囚之公议翕然咸以为当大别秋兴自此遂增九鼎之重矣干也庸懦不武亦得袭此余威稍可自振何幸如之何幸如之或者以为州郡不应收禁监司之兵卒天下之恶一也监司兵卒敢以扰州郡而州郡治之是为监司惩恶也何不可之有以太守而敢於治监司兵卒则太守之贤可知又足以明监司之贤然後州郡乃敢如此也此蔡丈一时施行之失当亦自悔之矣吾辈从宦诚非得已不过为贫为义合则留不合则去况事之直在我又何歉之有干视事已数日茫然未知颠末特每事必照交代丈例施行所谓步亦步趋亦趋也有可见教者更望不外 复李军使书【蜀人】 干讲闻高谊之日久矣参辰相望愿见无由忽承惠书陈义慷慨词气奋厉如惊湍怒涛汹涌奔放不可涯涘不问可知其为蜀之名士也忠义之心人谁无之顾志昏於利气怵於势则畏懦蓄缩而不能以充此心耳观执事之所以自叙岂流俗之所敢望哉顾是非毁誉属乎人穷通得丧属乎天吾惟尽吾此心而已其他皆不必论也闽蜀相望几万里安杨之事固不能尽知而亦尝窃闻其略矣柴与之世之所谓善彚而顾若是焉何哉宜春善地士友亦多可与语惟执事安之而已干少不自力老而无成资性狷狭与世多龃龉其穷悴特甚俾守偏垒年事至此岂能尚随俗俯仰方上香火之请裹足穷山杜门扫轨以终余年安得千寻之绠挈执事於深渊惟执事安之公道开明晋用有日矣 与刘晦伯侍郎书 干拙谬无他长平生但知从师友读书於世事全不通晓一行试吏亦但知守父兄亷勤之训此侍郎所熟知又安知边防为何事既为此来亦不敢不私自筹度以爱君忧国为此心之主而一身之利害不敢计至於存抚百姓相亲相爱使如父兄子弟腹心手足入可使守出可使战人心既归则兵之弱者当思所以使之强财之乏者当思所以使之富城池虽难猝修而要害之地亦当思所以为老弱保聚之谋南北之限虽有淮河之阻吾既能探彼之事彼又岂不知吾之虚实哉吾之至忠至诚至仁至信又以服南北之心而又知吾之不可犯则虽羊陆之事恐不出此今北方扰扰内有骨肉之相残外有强敌之相迫山东河北郡盗蠭起道路不通此岂非诸葛孔明所谓存亡危急之秋耶今托身於人而目之所见皆与心之所谋者不相类天下人物有才智自足以有为者有才智不足而资人以有为者自足有为者当依之资人以有为者当辅之既不足有为而又訑訑然拒人於千里之外此所以私窃愤懑而亦不敢见之词色也目今相处亦无他事之小小者亦不敢数言其关系稍大者亦不容不言礼貌往来亦与他郡守贰无异但势分太尊而情好隔得失太重而猜防深望其松茂栢悦鱼川泳而鸟云飞则决无此也不独於干为然而僚属莫不然也姑以貌相承而已初亦甚觉可骇今则久而安之矣闻不和之说已关庙堂之听欲和甚不难但相与为欺君误国持禄自谋之计则无往而不和是非可否之相济乃所以为和也初亦思为避之之计盖恐其隂相中伤今既顽然听其自尔也辱侍郎爱念之深且有甚不可处之虑此亦无不可处者姑自尽而已余则付之分也故敢详及之干冬至一疾几殆稍安即过历阳鞫狱往反一月胡总卿以檄见招更两三日後徧走沿淮数百里巡视守把即过金陵亦得一见制帅入幕之请恐非寒贱所敢望也区区愚见窃意边邮无宁静之理傥得如侍郎之公忠无我以抚临军民广谋博听延揽英豪庶几有屹然不可拔之势但从容献纳折冲樽俎自有妙算又不在於东驰西骛也附此申禀 与胡总卿书 干比因人行尝草率具隶人之敬度必关渎台听惟是请违倏忽十閲月拳拳尊慕实切此心自顾寒微朝廷过听用逾其分气血日衰去家十五年忽动丘壑之念遂上香火之请不蒙开允俛首於此事简民醇可以养痾一旱可畏种不入土人无盖藏朝夕凛然无以为计计使以监司而守武昌必欲括诸郡之粟以归一郡制使以防边而实远储不肯泄远郡之粟以归内陆汉阳介於安复武昌之间制使禁安复之米使不得至汉阳漕使又欲泄安复汉阳之米以济武昌以故汉阳独受其害所幸得旱之初尽捐帑中之积广籴客米得万石而旧积亦有三万不斗大之郡而有四万石之积遂可以安枕而无虞然两司之交鬭犹未已也计使挟朝廷之命以持制阃又以阃外之权以令漕司至遣大军数十人守汉阳之境计使又迁怒以治安复之官吏是何气象乃若是耶监司之体当如是耶隂阳不和则为旱人事如此何以召天地之和朝廷择人以安远而一室之内自相攻击何以安人心而固吾圉耶世之所谓人物乃如此其岂不大可寒心耶以是益令人动归去来之兴也要之制使之理为直盖实塞下之粟事体为重而救一郡之歉亦易为力也亦尝以为解计台之意遂亦并蒙见诋自是只得静以听之不敢被髪缨冠而往救也干止俟赈济结局当再申前请得遂从欲则当买舟东下拱听教诲也 与綦总郎书【奎】 干复自向者某官出宰建阳得托受?之庇因获晋拜去岁金陵复得预属吏之末兹承肃将正命荣总饷台又获密迩台治朝夕亲承教条视他郡有荣耀焉顾以疎贱仅能具名姓通记府虽一水之阻又不敢越境亲承约束拳拳此心如水东注然区区贱职有不敢不禀渎者是以忘其犯分之诛辄自冒昩陈之干衰晩庸谬无足比数误蒙朝廷知遇之厚试邑一年而得倅为倅一年而得郡此近例所无有不肖何足以当之朅来此邦民淳事简日领词讼不过三五纸晨起治事一二刻即退终日可以高卧财赋之入不过市井酒税亦不难办真无毫髪可以图报朝廷知遇之意身虽佚而心实不遑安也然有一国之地则当有一国之政毫髪有阙则无非太守之罪是岂得以为事简而自佚哉汉阳虽小郡实与武昌为唇齿丙寅丁卯干适在武昌武昌之人日夜望汉阳之烽火以为安否孙氏都武昌而使鲁肃守汉阳则其为要害可知今乃荡然无城池之可恃此岂郡守之所敢自安城南俯瞰大江堤岸低薄夏月水涨居民昼夜为之不宁一或溃决则一郡生灵皆为鱼矣城池堤岸二事乃郡政之最大者日夜筹度计画要非郡计所能独办俟有成说即具利害方略申朝廷诸司而目前有不容已之事惟使所可以主张者本军军籍多缺禁军二百人仅存百二十人多游手亡命之徒向来廪给不充听其朝来暮去自干到任为之增廪给然後粗有固志且招填已及百五十人见招是旧额但无营屋可居往往散处民间有营屋二三十间又在郡山之後荒芜无人之地深为非便盖汉阳郡城自绍兴之初残破之後并无居民岳侯屯兵武昌遂占郡城荒地为水军寨所占之地居郡城三分之一也水军七八百人又皆高燥之地郡中居民皆在卑湿又皆偪仄无所容居军学乃在湖水之中同官廨舍往往不能备犹非利害而禁军无营寨乃缺典之大者今水军所居之地既为寨屋又为房廊既为廨舍又为花圃向屯七八百人则空地甚多同为屯军水军之地有余而禁军乃无营寨禁军之兵无地可居而寄屯之军其地反多空闲以彼有余补此不足公此心而观之亦无不可者欲乞某官曲加怜念呼权司而谕之此意或差一属官过江相度如果从所请本军每岁甘出赁金偿之亦惟命是听么麽小郡非上司力赐主张则虽有趋事赴功之念亦无以展布 复丰宅之淮西帅【有俊】 干备员假守才具浅拙诚无能为独拳拳宗社之念日夜忧恻无所控诉昔艺祖数百年之基业江左数百万之生灵二帝之游魂无归八陵之余愤未洗当彼中衰残朝不谋食之际正中原遗黎奚为後我之时以如是之重任付之当世诸贤浮光之警今又两月矣未知有一字施行起人意者想其闻杀却敌人几名之报上下举手相庆又为宴安江沱苟安岁月之计其使人愤懑欲逃遁山林而不可得也忽闻先发制人之诲不觉喜欲起舞今日之事甚不易见衅端既开事不答已向者吾尝屈已厚币以事之彼又据有河南北之地志满意足故可以和今吾既絶其币又失河北幽燕之故壤其势只得取偿於我此岂可更萌屈已求和之谋今既如此则只有守有战而已守非易事惟战乃胜乎守然自诸贤偷安日久军政不修百事废弛将何以战顾今日事势则诚有所谓事半而功倍要在处置得宜耳 勉斋集卷七 卷八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八 宋 黄干 撰 书 与胡伯量书 干彔彔贱职无足道身老累重书会所入之薄不足以自活躬耕非所素习舍是无非有害於义惟有禄仕犹法令所许君臣不可废之义竭力尽职食焉无愧故冒昧为之幸亦职事粗办上下不相咈可以苟岁月耳但场务事多无暇读书浙右之俗专务豪奢初不知读书为何事过从絶少讲习遂废是则可恨也契兄与黄寺丞丈处彼此当相安胡不且少留耶肤仲去岁留此甚久亦具言相处之适其长子子华今遂登科矣恐欲知之李余二兄力学如此可喜近有自彼来者乃云敬子舍禄仕而放债以为活岂亦恶之者之言耶不知其生事何如如他无以为活却不若丐祠之为愈也 干衰晩之踪夺於儿女之累不得一意卒所业朝夕忧叹虚度此生若不为摆脱之计日度一日溘然而逝与枯枿朽株何异儿女十人一儿一女已婚嫁次女亦已许人今秋可了更四男子次子辅年已二十三矣懵然无所知然亦幸其静重知读书但顽钝之甚留之膝下无朋友过从尝欲遣之远游以交於四方之贤者而广其闻见深以未得师为念今乃闻契兄寓筠阳去此十舍而近敬遣之趋函丈望借一寺舍僧房近郡治者与之处诲之以所当读之书每四五日一呼而教之为之检点课程不惟使之识义理不为小人之归亦望之使之多闻博识进可以应举退可以为书会以不失其衣食之计干家世穷空兄弟子侄辈皆须自撑拄以为活非有父兄之业可席以为安也若其可教望收置席下虽三五年无害也此亦月遣人送资粮以与之干老矣一二年间亦有卜处康庐之意得此子先交於彼中相识异日亦得以老此身也万望垂念 李宪相约为章贡之行已治装戒行邑人苛留不忍相舍此亦为之痛彻心肺以此忧虑熏心几成大病只得力辞之未知其肯相从否衰晚絶念世故但得一日之闲且为卒业之计岂敢更当此重委若以此得罪而去亦所甘心也昨承示借先师遗训已嘱小儿辈谨护不敢损失承许以夏初见访俟有的信当遣舟奉迎輹孙偶以去私留此只得且以付之蒙示及杨敬仲语此自是二陆门户其学者之说大抵如此专欲上门把人长短又须勒令其人从其说诚足以耸动人听然久而思之意味殊短契兄欲以某坐某行言之则又恐非其指意亦恐未尽其某坐某行之意也国秀兄之说似为得之恨以事冗不得深思再以求教也 干一身百虑至上饶又且不免还家看孥累米价大贵四壁萧然求欲退安丘壑而不可得旦夕又当一出抑何时而已耶囘首诸公徒切健羡大学首章无他疑但向者以为明德之发於外者昭着而不可掩也今之解注乃存於中者洞彻而无所蔽也故鄙意以为莫若合内外而言之虚灵指存於中者而言昭着指发於外者而言如辉光之类皆指外者而言之今既未能不疑且守师言就本领上看尤为有味也义理无穷安得朝夕相依以扣请所未闻耶 明德只得如章句所说然其间亦难看更以格字致字诚字正字修字与明字相参见得分晓方理会得先生指意不然只是侏儒观优也干年益老目益昏每念先生诸书向来极欲说得平易使人易晓然今所晓者又只是见得皮殻殊可叹也悉俟面言之近因与蔡兄元思论西铭颇痛快敬子当能言之余俟骑气之来耳干本是村秀才却被捉从此来又不免别换头面为之说法日寻羣豪为骑射雄饮之习老矣不足追逐然旧病却自来此为之顿减亦是顽骨合有许多辛苦分也诸事已见敬子兄书中向使真得一方之地使自展布亦当有可观局促随人後亦颇觉费力耳亦只得寻不侵官不犯分事为之使吾之志得行而彼不觉耳然孰若安坐读书之为乐也两子来此却得课之读书其他无可交游者盖此间所习者骑射耳不知有诗书也承教持守之方别恐亦无他说前辈及先师言之详矣亦只是不为与为之不力耳然亦有一说致知持敬两事相发人心如火遇木即焚遇事即应惟於世间利害得丧及一切好乐见得分明则此心亦自然不为之动而所谓持守者始易为力若利欲为此心之主则虽是强加控制此心随所动而发恐亦不易遏也便使强制得下病根不除如以石压草石去而草复生矣此不可不察也不知高明以为如何干老矣未能忘禄非禄之不可忘也不仰禄则又须别求所以餬其口而劳心害义反甚於仰禄以是东西南北惟命是从何去就出处之敢言何功名事业之敢望特汨没世俗学问尽废大为师门之罪人不敢自文也敬子果如何来书所谓甚费造化断不可辞此语却与向来议论不同今之出仕只是仰禄不得已若谓合义则非所敢闻只管如此立说却似浙间议论也又不知高明以为如何敬子既是应举得官又家贫未能不仕从之亦无害也 前日之事乃知诸公醖酿甚久惟恐其来故竞起而攻之要之不能阿世徇俗尚复俛首从官此当自责也第因此遂得裹足山樊杜门絶交一意安静以终余年又莫大之幸也南康已成聚落临川气象方张此间亦有朋友自为保社讲习益明不至於微言絶而大义乖亦先师所望於吾辈也尊意只得屈意往白鹿且以吾道为念收拾得十数人使此道不至湮晦最急务也陈守胸怀坦然无一毫私欲之累於学问虽未甚加功然其资其志不可及也此而不可相处则亦难乎望於今之世矣 日来讲学想日有新功朱先生集前修之大成设教垂世其大纲无以复加矣顾学者之为学则亦须随其气质察其所偏与其所未至择其最切者而用吾力焉譬如用药古人方书亦言其大法耳而病证多端则亦须对证而谨择之也干衰老多病於诸书亦不能泛读矣心身闺庭之间是则学问之大端朝夕孜孜惟此而已朋友讲习则絶难其人也 复胡伯量书 承诲以朋友讲问之详甚幸甚喜干之愚陋何足以折衷之所说大抵皆善人心道心之说恐如契兄所云者为是李所谓人心气也余所谓性之正者皆未精确也道体之说此更宜讲究谓但指隐而言者岂所以为道体之全耶体字不可以体用言如今所谓国体治体文体字体亦曷尝对用而言耶所谓道体者无物不在无时不然流行发用无少间断如曾晳者真是见得此理然後从容自得有以自乐今之局促迫狭寻行数墨辄拘碍者岂亦於此有未洒然者耶主敬致知两事相为经纬但言敬而不能有所见者恐亦於此有所未思耳此有非纸笔所能尽者试以扣余李二兄共商确之安得一见相与剧言耶恐有未安者却望垂教为幸干偶当一职自不敢苟以是亦粗办不然亦岂不能虚窃廪粟以活孥累耶承见教讲学大略足见勤笃师友所望道体之说前已具所闻求教矣未审是否持守之方无出主敬前辈所谓常惺惺法已是将持敬人心胸内事摹写出了更要去上面生支节只恐支离无缘脱洒所谓座右铭四句者不知先师文集有耶抑故友程君之语也是必非夫子之言若程君思索所到则恐画蛇寻足愈支离而愈鹘突矣安得起之九原之下一扣所疑耶易本义不暇细观但先天六十四卦圆图已大错缪所谓有小圈者特其小失耳今以印策论之则印策中缝之左即乾卦其右即姤卦乾姤二卦夹在策缝左右乃今所印本恒巽之位即先天乾姤之位也乾姤居正南坤复居正北故曰冬至子之半是也若今所印则冬至在亥子之间矣知乾姤在策缝之中则伏羲八卦图以乾为南以坤为北可以类推矣此乃易之宗祖宜亟正之又圆图後语有圆布者有方布者则六十四卦圆图之中当有方图岂可有其语而无其图耶干以贫故无笔力且在考亭借书以读以故无本然此大节目则可以默识不可便流转以误後学也 闻果州兄之病令人终日忧恼又是几百十年复生得一人如此况当人物衰微微言将絶之际岂宜如此不知此数日又如何朝夕引领以望音信及得音信则又惊悸不敢开缄为之奈何诸兄更宜朝夕视之且以寛释其意也西沂之计且宜迟之干在此陈师复又来皆可差人去使唤及其他委使亦可効力若解舟之後朋友皆不在侧万里修途不得不为之虑也 与胡伯履西园书 干贱迹如旧去冬复为此来更两三日即理归装顽钝无寸进特此志未衰尔义理精微玩索之久渐觉前日用工之疎然又安知异日之视今不犹今之视昔耶亦有刻意竭力以不负此心而已道难明而易晦彼驰心俗学略无见解者是诚无望焉尔有志於道者又率多自执已见安於速成然於圣贤之学不可以毫厘差者其为亡羊一也以是益觉师友讲贯虚心求益不可须臾忘也此间朋友往来甚多但悠悠不能自奋者亦不少每念契兄刚毅果敢未尝不敬慕恨朝夕不得承诲论君举陈丈於大经大本固难责以尽合然闻於其制度考证亦颇有过人处善取人者亦资其长以益已而已 复胡叔器书 干两岁奔走相望益远无从晋记人来两辱书诲不胜感慰吾辈年益老百事皆不足关心惟力进此道以无负师门为幸进道之要固多端且刋落世间许多利欲外慕见得荣辱是非得失利害皆不足道只有直截此心无愧无惧方且见之动静语默皆是道理不然则浮湛出入浑殽胶扰无益於已见窥於人甚可畏也干衰老冒昩此来只是为贫别无他事日来觉得气血大不如前已上丐祠之请不蒙报可欲归未能意思昏闷此间本事简偶值大旱颇觉劳心若得早归静坐读书莫大之幸也 复叶味道书 干彔彔如昨衰晩冒昩初以事简为幸忽值大早不遑宁处所幸方旱之初便积得米以为後日之地以是其忧稍寛但事变之来不可预料亦不容安枕也老来但觉来日无多亟上丐祠之请不蒙听从然亦可以为岁终再请之地也语録事承见谕然亦有一说且如语録中所载与四书不同者便径削去则朱先生所集程先生语録胡为两说不同而亦皆采取耶天下义理正未可如此看也虽朱先生不敢以自安而学者乃欲率然如此何耶朱先生一部论语直解到死自今观之亦觉有未安处且如不亦君子乎一句乃是第一段几番改过今观程子云不见是而无闷乃所谓君子是不愠然後君子也朱先生云故惟成德者能之则是君子然後不愠以悦乐两句例之则须是如程子之说方为稳当敏於事而慎於言朱先生云敏於事者勉其所不足慎於言者不敢尽其所有余此用中庸有余不敢尽之语然所谓慎者非以其有余而慎之也慎字本无不敢尽之意事难行故当勉言易肆故当慎耳人而无信一章其何以行之哉何以之以便当用其何以观例志道据德依仁不当作次第说若作次第说则游艺有所不通且有志道者未能据德据德者未能依仁之病道者贯古今塞天地人所共由志者存之而不忘德则行道而有得於身随其所得守之而不失仁者心之全体德由此立道由此行故当依之而不违三者皆人所不可须臾离若艺则游之而已此一段乃近见一朋友语録中所载又岂可以其与四书不合而削之乎义理无穷正可忧正可惧不可执一说而遂以为安也似此数处皆是近日见诸君子读论语而得之今既刋削如此亦无可奈何但乞存留底本见示并求新改本更一观耳序文读之全不成言语留此人十余日欲修改去竟以事夺又以暑热不可言旦夕专人送去诸事已见李丈书中 问小德川流大德敦化与万物统体一太极一物各具一太极是同是别或云大德敦化是天命之谓性小德川流是率性之谓道或云大德是语大莫能载小德是语小莫能破此两意是同是别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彞好是懿德四句如何既说物则又说秉彞又说好德则也彞也德也是一是二语脉如何相贯 干昨以鄙见所疑奉质今观所荅颇似未安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圣贤千言万语虽似不同而其至约处未尝或异今只随句解析而不见其统会之一则恐於吾日用之间参前倚衡未必有所见此不但文义之不通而已也道之在天下一体一用而已体则一本用则万殊一本者天命之性万殊者率性之道天命之性即大德之敦化率性之道即小德之川流惟其大德之敦化所以语大莫能载惟其小德之川流所以语小莫能破语大莫能载是万物统体一太极也语小莫能破是一物各具一太极也万物统体一太极此天下无性外之物也一物各具一太极此性无不在也尊德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自性观之万物只是一様自道观之一物各是一様惟其只是一様故但存此心而万事万物之理无不完具惟其各是一様故须穷理致知而万事万物之理方始贯通以此推之圣贤言语更相发明只是一义岂不自博而反约哉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於民之下又言有物者何也有物者就人身上有耳有目有手有足有君臣有父子之类而言也有此等物便有此当然之则如耳聪目明手恭足重君仁臣忠父慈子孝之类是也然此当然之则固无物不体而此理之妙实根於人性之本然惟人之生各禀此有常之性所以应事接物皆好此美德而不容已也所谓美德即所谓物之则也其曰好是懿德是云者即指上文有则而言也孔子又加一必字於有则之上加一故字於好是之上其旨愈明矣刘子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亦此意也若不如此看得文理明顺则谓之同者鹘突而无别谓之异者支离而不通矣干尝谓此四句便该括了中庸大学论语孟子许多说话非大圣人不能言也自有天地以来如人心道心四句及此四句皆是天心正法传授世人不可轻将寻常诗句读过也且如大德小德亦只是此意秉彞便是大德好德便是小德世间只是一个道理也朋友难得相近故痛言之未知是否 干前日附去诸兄往复之语今承见教大抵干之说失之合一而无别诸兄之说失之离析而无统更取朱先生太极图解以统体太极为天下无性外之物以各具太极为性无不在之语并中庸尊德性道问学注观之不知如何如前日鄙见亦觉未安统体太极各具太极则兼体用毕竟统体底又是体各具底又是用有统体底太极则做出各具底太极语大语小则全指用而言毕竟语大底是全体语小底是用天命谓性是未发毕竟是体率性谓道是人所常行毕竟是用大德而能敦化毕竟是体小德而川流毕竟是用若浅看则一段是一段更深入思量则又觉相似都凑不知如何中夜思之更无着落诸兄精力过人更为思之以见教幸甚 复李公晦书 来教谓喜怒哀乐属於人心为未当必欲以由声色臭味而喜怒哀乐者为人心由仁义礼智而喜怒哀乐者为道心以经文义理考之窃恐不然朱先生中庸序云人心发於形气之私道心原於性命之正形气在我如耳目鼻口是也声色臭味在物岂得以发於声色臭味者为人心乎朱先生云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今以由声色臭味而喜怒哀乐则是圣人未免於逐物也而可乎谓由仁义礼智而喜怒哀乐者为道心则乡党一篇委蛇曲折焕乎其文章莫匪由仁义礼智而发也曷为而以道心为惟微乎人指此身而言道指此理而言发於此身者则如喜怒哀乐是也发於此理者则仁义礼智是也若必谓兼喜怒哀乐而为道心则理与气混然而无别矣故以喜怒哀乐为人心者以其发於形气之私也以仁义礼智为道心者以其原於性命之正也人心道心相对而言犹易之言器与道孟子之言气与义也人心既危而易陷道心复微而难明故当精以察之则喜怒哀乐之间皆见其有当然之则又当一以守之使之无一念而不合乎当然之则然後信能守其中而不失也似此可谓大段明白未审高明以为如何更幸详以见教 真丈所刋近思小学皆已得之後语亦得拜读先近思而後四子却不见朱先生有此语陈安卿所谓近思四子之阶梯亦不知何所据而云朱先生以大学为先者特以为学之法其条目纲领莫如此书耳若近思则无所不载不应在大学之先至於首卷则尝见先生说其初本不欲立此一卷後来觉得无头只得存之今近思反成远思也以故二先生之序皆寓此意亦可见矣今观学者若不识本领亦是无下手处如安卿之论亦善但非先师之意若善学者亦无所不可也孔门教人只说博文约礼至子思首言天命之谓性孟子首言性善是或一意也 所拟近思数条言仁一也或在首卷矣而仁之道只消道一公字乃在第二卷者首卷状仁之德公字乃为仁之法所以属次卷义利之辨不在第二卷而在第七卷者第三卷只论为学之法若是利则不可以为学矣如孟子言舜跖之分则跖岂可以学论哉四子之序以大学语孟中庸为次近思乃杂诗书於语孟之後专言四子则不及诗书泛言读书则杂以诗书亦各是一意於学者用功初不相悖也义理有疑一段而重出此却可疑但濯去旧见以来新意此句於学者读书之法颇精密故先言之最後劄记之语稍浅近故列之於後然不重出前数语则又不成文理此不妨重出也致知在主敬前亦当如此若大学或问先以持敬补小学而後及大学则与此不同然若不致知则又不知持敬为何事耶先生尝云居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本立而知益明知精而本益固则亦不妨其互相为先後也凡此皆非大义所系但觉近思旧本二先生所共编次之日未尝立为门目其初固有此意而未尝立此字後来见金华朋友方撰出此门目想是闻二先生之说或是料想而为之今乃着为门目若二先生之所自立者则气象不佳亦非旧书所有不若削去而别为数语载此门目使读书者知其如此而不失此书之旧为佳试与真丈言之如何通监纲目昨见旧本只是周威烈前数段有诸国征伐至杀戮十数万人者皆不载尝以禀先生荅云此岂可不载遂添得数段後欲重修而未暇也如此大部帙其间岂无疎漏处然其大经大法则正大的确非前辈诸儒所能及也僭易及之更幸赐教 与【失名】 三才之植立万化之流行自一息至於不可终穷自一毫至於不可限量所以纲维主宰者道而已道非他行天理之当然不杂於人欲之私而已自古帝王参天地赞化育更尧舜禹汤六七君上下数百千年致治之盛常如一日岂有出於此道之外哉诗书载籍之传其详可暏也春秋战国以来异论滋炽其术愈工其说愈巧其效愈邈彼岂不知圣帝明王丰功伟绩之可慕哉陷人欲之私而昩天理之正帝王体统卒以冺没而民生不见隆古之盛千有余年於此矣可胜叹哉循乎道者如此戾乎道者如彼然则有志於世者其辙迹可考也然道之在天下与三才并立万化并行虽显晦不同未尝亡也神而明之其惟人乎人以一身任斯道之责其要有三吾心之灵万善毕备察识存养以立其本诗书载籍嘉言具列玩索涵泳以博其知贤人君子怀才抱德量其小大皆有可取搜罗振拔以广其辅循是三者而固守之道之不明非所患也然处世有穷通致力有难易岩穴幽隐之士刻意励行以有志斯道亦足以独善其身惟夫君相之尊公侯之贵天下之所观曕人心之所趋向诚能笃意於斯道则措天下於泰山之安壮国势於九鼎之重直反掌耳是则干之所以有望於阁下也 勉斋集卷八 卷九<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勉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九 宋 黄干 撰书 与郑成叔书 干同朋友寓萧寺终日无来人乃知山居之乐如此入城千万枉道下访也承谕记文笔力低弱不足以发明尊丈宣义家庭之训与贤昆弟相与之情更幸改抹看如何一览弃去可也记中欲知其为某人之家不得不书人表德甚皇恐父前子名则又不得不书名僭越之甚【绍熙壬子夏成叔请怡合记也】 传谕尊丈宣义眷睐之意甚厚秋深当走求瞻拜无益之书不敢先渎侍次望道谢意何日复入城近与朋友看博议见其考事说理颇有可观反为衍辞华语所汨没间亦有非出一手者妄意删去三取其一似稍可观已祝望之携呈试为一览有可疑者幸相往复成叔之敏不过一閲也 干昨入城特留一两日复入山今尚可为半月之留渐迫俗务不容久享清福也朋友去尽虽无讲切亦颇得自温习业与世违不足道也昨望之归以一书附之凂逹不审曾至否子羽尚未来秋试甚近计淬厉日进以成叔词气当无复坚敌但更放平令明白如白居易诗虽婆子亦可晓庶读者不甚费思索耳不知如何但干岂足议及此耶久早风雨可畏近城两熟之田皆无所伤想并海殊为此挠於收刈无阻否所在或水或蝗天灾异甚肉食者殊不为动心也干试後多事欲再寻入山之盟而未能笔砚已生埃矣朋友尽散独谦之数往来耳何日入城得请教论邪仪礼编次殊未有伦理得一二朋友如成叔之敏为两三日之集则此意可遂矣干日困多事不得专意讲习为惧承日课诗礼计有新功世间事无不当读况涵泳持久以养情性者乎但语孟近思是初读书用工紧要处须是熟读精思真可圣贤意思则以此读世间书是非得失方有尺度不至於泛然徒为诵记而已此皆前辈所已言承问辄及之诗集传刋本不及见此却有写本偶郑子立借去俟其送至当纳去东莱诗记与诗传虽多不同然意思寛博从容却亦颇有益 干明日遂行上元前度可抵家需诗传适迫行忙冗亦徧寻偶文集散乱竟寻未得干不久即归抄録未晩也仪礼原不曾点并俟他日 干抵此诸况如昨但日俟家兄之报以决行期先铭非浅陋所能称述以友谊之厚亦欲勉强复迫多事愧未能如期耳买书亦偶未印就彦忠行急并俟後便也【庆元丙辰先生是岁自晦翁所还里】 干罪逆不天先妣葬事有日欲启先人旧圹举以合葬棺为水所舂撞虽幸无他然欹侧已甚有人子所不忍见者苦哉痛哉不孝之罪何以自赎兄弟相视方知择地不可不审家兄顷亦不以风水为意至此方大惧新卜地特出家兄之见开穴未数尺已有涓涓之状矣以此遂姑迟之然家兄嫉季通彦忠之说如仇讐虽有百口莫能开释付之俗师卜之淫鬼终恐复蹈前辙无可言者身属卑幼熟谏不从只得听顺中间忧闷不能食者数日几至委顿今却幸稍能支吾以视大事之毕百况如此亦不如无生也考亭先生中间得书一病几不可救已遣书相问矣近却已安近闻诋排之意复炽不知竟如何此间朋友十数人却皆谨愿纯静有可共学之资以科举在近皆未暇讲习闻家塾相聚者衆想极有美质闻望之在彼幸为致意试前能一来山间访问生死否【戊午】 承许下访兼闻昆仲偕来慰幸之甚礼书之成有日矣所借善书行者二人亦约上元後到此得如期同点检与之抄録为幸张楼不难区处潘百二哥今日亦来相访大率朋友来者皆以朋友来集且归若成叔之来当呼致之林公度潘谦之度亦月半间此来亦一盛集也【已未春成叔遣其季弟周父来从先生学】 干祸患余生心力凋耗此间事绪不一终日应酬无少暇遇休日且得休歇丧礼尚未暇修整礼图已略观更须相见更相诘难方见定论自举业为士子锢疾不惟义理全不明而文字亦全无纲纪补缉萎弱亦无次序如醉人说话滔滔皆是也如昆仲真读本分书实可为後生法也此中两三般人有一种直可与讲理义者有一种亦只得令渠读经史及古人文字勉令饬行作世间好人耳近却颇似整齐彼此意思亦渐相孚矣长溪杨丞通老来此此人却是武夷门朴实做工夫人无一点世俗态信道甚笃深可敬重度更留此半月余不知成叔能及见之否若拨冗一来住两三日亦佳 干祥祭在近意绪摧割且日与後生习无益之业尤无好况朋友讲习者亦苦无坚强奋发之意此道不明二三千年方得二三大儒讲明以大振坠绪欲一一以望之世人亦难矣但一向如此则斯文之不丧者几希昆仲不读世间书异日相从於寂寞之滨者赖有此耳类礼此间全不暇看大祥在七月初九日干欲七月初一日即请一二长上权斋干即携丧礼登箕山作十日工夫了却此一事若彼时得成叔肯来须省得大半功力也不知如何早望示报周礼虽且编得到地官一半然觉得亦成伦理可观今岁若了得此一书亦是一事此间亦有前辈三四家说略无足采者以是益觉此书不可不成也异日更得成叔修成所编礼记以配此书更编得祭礼以配丧礼亦可以少禆世教也 干祥祭在即哀慕何穷衰瘁日甚他无可言者家兄一房欲移归城借屋以居私窃不便只得移朋友就陈肤仲旧屋一两日须可移朋友多归无复讲习之益可以整治丧礼适建宁有专人来又了数日书问扰扰不可言小卷已了即可附来此中呼书工録出如未毕且将所移丧服制度注疏见示欲添成此一篇也大祥乡人例用忌日或疑不得二十五月足日之数不知如何试为思之 干祥祭甫毕哀慕尚深以家兄一房在山间未归葺治屋舍以俟其还遂暂移朋友於肤仲故居方此扰扰又闻池阳余景思之讣殊可伤悼办遣一仆往迎护其丧以是尤觉多事自顾荒陋恨无以谢朋友远来相聚之意日月如流此去整整只有百日即东西南北矣八月一日课诸兄说易一卦孟子两板休日毕集於僧舍设汤饼供轮请六七人覆讲不通者罚从容终日而罢粗觉意思不恶承许月半後此来当不爽约也类礼日夜在念此两日方得下手丧大记及士丧礼已看过只是多令互见而注疏只出一处如此亦不甚繁更旬日亦可下手抄写但如孟子荅滕文公段子之类亦合入但未有顿放处更容尽抄出诸经如顾命之类皆抄入乃佳荀子左氏传之类却别作外传也更得从者早来相与诘难庶有至当之论也二十五月而大祥顷亦检寻皆无所考後见司马公却於忌月前一月之末卜忌月内一日祥祭设使忌日在二十九日而卜得初一二日则尚不满二十四月只有七百日而大祥矣不知司马公何所据然大祥必须卜日又不知於何日方卜前日先妣大祥只於忌後一日祥祭又不知果合礼经否大带初理郑注及疏亦疑其如来谕云云但士缁辟二寸再缭四寸两句却以缁辟为句絶二寸又自为一句似不成文理陈氏礼书却云二寸者只是缁辟阔二寸禆垂者只是禆其下端二寸耳其说又谓约组三寸不应带反细於组其说亦似有理如此则再缭四寸者恐是两面皆缘二寸则共为四寸是否不知如何玉藻最是说带处脱烂不可复考也今礼书书带多於腰间正结处作两纽如环注疏又不及此不知後人何所见而云王侍郎遂以为此即所谓纽也亦恐未必然耳疏中所谓禆其一垂者初亦恐如来谕或恐一垂只言不禆腰间而禆其垂皆不可复考也 陈太丘赵苞二事鄙见亦只如此但赵苞事更索区处使一郡生灵不至鱼肉鲜卑不至冲突乃是若只了得自身而百事皆放倒以为乘障安边付之能者何不早为此言而误人国家事哉要之古人立为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之法亦正虑其异日之难处也孝叔素闻其豪宕有奇气每以不得一见为恨今乃得窃观余论甚幸甚慰但不晓包承小人之法如何昨读管见方疑胡公气盖一世乃独为此等议论不谓孝叔生平有豪名而亦为此言也干比读东汉党人事便虽变易姓名为人佣作以避祸及变易姓名往来京师多所营救故一时善类全宥者多如此等人物已觉不甚满人意不行乎此心之正而崎岖以求苟免者皆不乐天顺命也奴仆熏肉之余窃弄人主之威福天恶神怒而豪杰之士恨不剚刃其腹乃以士大夫而为中常侍之吊客岂但枉寻直尺而已哉包承者小人之所以吉也若大人则身虽否而道则亨矣此大易之本旨也更往复以质其是否乃佳 干诸况如昨但渐觉多事不得一意读书为挠志文後别改定数处亦只是删去冗辞今所指摘数处极是俟改正即托舜和书之但既不足以发挥潜德又岂足以刋之坚珉也哉【已未春成叔有外祖母之丧此时求墓志於先生也】 干颇苦多事七家兄方遣女六家兄复治行坟禁之讼复兴挠不可言更旬日後又自为治装之计矣相别无月日为之怅然後月廿日以前更能一来与朋友相聚否此间三五同舍天资粹美志向坚确其他亦大率循循雅饬干之荒陋又愧见之故尤望成叔一来与之相欵以别也令外祖母节志之高鄙文不足以称之又加以勒石重自愧耳 干入栗山因访必大过节方归治行冗扰不可言自惟不才窃闻先生长者之余论不为乡人朋友所鄙弃复欲与之为笔砚之交义不容辞开正又复东下但处非其位尚赖成叔诸兄相与维持得不至疎脱为幸世俗浅薄深恐因此遂蹈悔尤也然天理人心有不可冺灭者择其善者相与劝勉亦足以少助吾道之势耳干诸况如昨病躯渐向安然亦未十分脱体亦渐可观书矣师亡友散所恃者书册矣益不敢不自勉也昆仲相聚日有新功应举工夫不可不勉得失穷通则勿以累其胸次为佳不然则与庸人何异哉人家之兴替人命之亨否固有定命也乡间朋友渐知趋向者多更赖成叔振拔激昂之使师传不废莫大之幸也人生无几米盐琐碎不足以凂吾灵台也近偶思九月以下之丧除服月日先儒所未说漫记一段托望之録呈试一观是否幸见教【庚申】 干一岁之中灾祸沓至余殃未殄半月来疽发右臂彻夜痛楚心烦意乱亦几不救然祸患更尝已熟亦不知死之可畏而生之可乐也先兄一房存没留寓於此为计甚深而亲故莫能悟也岁晩当一归为先兄办葬事须得一见 干诸况如昨无足言者俟先生掩圹後即归度十二月初五六间到家不知能一出相聚否诸事悉面言兹不暇及但有一事陈彦忠以九月廿四日死於建宁之客舍无以为棺敛之资尝率此间亲故助之矣然後事可虑者甚多鄙意欲得成叔为之纠率乡间朋友尝与彦忠往来者如寅伯大哥舜和谦之子立履之用之诸人裒金以賙之此已驰书恳潘溥之矣彼中惟成叔与之最厚当为劝首亦须稍厚乃可此事不可缓若得之不可付其家恐妄用只逓来此间或留以俟干之归可也干以先兄一房欲归亦以未葬不容不归既归又不容遽舍之去遂决意就栗山之招然栗山去箕山与城中正相等身拘书院亦率一月方得一归箕山归亦一日复囘不能久留以是事多有不满人意处甚以为挠干又弃家远在数百里外其况味可知所幸朱家兄弟皆在家庶免後虑耳闻昆仲淬厉甚力此吾人本分事不可不留心此间朋友亦只得课之作举业以应试不敢为高论以误之也间亦有一二人甘心不习举业而留意於所谓伪者此亦难尽以责人也彦忠後事与之区处稍成伦理亦率得官劵八十道以助之但亦尚欠得一两月粮承欲为纠率若得十余千以助之亦佳偶有建阳人在此已报渠子弟矣千万蚤为办此逓来城中诸公次第未必可率也近得渠子弟书却颇能自守此差慰人意耳此间朋友甚思一见成叔若得五七日暇只取连江汤里借问入溪路则至此不远矣 干山居甚适但朋友日课举业讲切殆废为可惧耳七月半间亦暂归建阳八月半前复来此试前当得欵听教诲也少意昨承许为陈彦忠作檀越昨已报其家令作十四五千主张矣其家已就妻兄处借去禾令妻兄就此支钱用不知如何或随多少看得若干六月末旬内借一人送来为佳恐干七月内行期不定早得此钱使用度成叔必不忘挂劒之义也 干衰晩试邑不敢惮劳岁月倏忽已一考半矣所幸上下相安可以逃责但思学业之不进齿髪之日衰又为可虑耳【嘉定已巳时宰临川】 干素不治生业孥累日衆齿髪日衰又不能坐视其啼号冒昩试邑以求升斗之给不习为吏一切自为法度但知无一民不当爱无一事不当理日夜劳瘁无顷刻宁以是行年六十有一而衰态可畏又居官无蓄积还家又复匮乏去岁之夏一至中都部吏以为文字不员遂注令阙以归已絶意京秩矣冬初一二故人官於中都者又谓可以料理使其复来留滞於此已半年矣班引之後注阙甚难【壬申先生在京注新淦宰时书】 干请违甚久奔走官涂人事旷废久缺晋记尚是癸酉年秋间解后令似於清江舟中得熟知动静之常便中忽拜诲字之辱反复数四不胜欣怿乃知琴书寓都城长才远识尚尔淹回造物固大有所成就邪干衰老与世寡偶甘就闲退朝廷见念尚畀祠禄粗足自给志愿毕矣还考亭寓居已五十日矣亦欲一归里中省坟墓尚以牵制未能动势须少俟秋凉也【丙子先生罢汉阳守奉祠居考亭是冬归乡成叔时在东府郑景绍书院】 干诸况粗遣无足道者惟区处家事今粗有条理则可以安居静养以送此生耳偶有少禀知县家兄位小侄子自知孤贫刻意向学偶因子方侄入都遂附之行欲经营漕试日子已迫不知尚可图否且此子怯弱疎拙心甚念之又不欲尼其行已为作林宗鲁潘谦之书嘱之矣恐尊兄有能为之地者蒙介念甚幸家兄顷丞沙邑大参方亲迎亦尝获拜识不敢令其辄扣宾谒家兄之孝友清苦人所共知若能为宛转使不至冒暑徒行幸甚 干抵家两月余日望骑气之至近闻肤仲兄乃知为子华所误及得来教又知体候亦少不安吾辈纵浪大化中凡事岂能尽如人意要使在我有定见而彼之往来吾前者千态万状不足以为吾累可也干投老来归先庐无可栖宿之地得法云寺僧庐数间葺治居之今已安如山矣蔬食饮水亦可以老更得如尊兄数人朝夕往来则尤幸也一出良劳有司不明久矣岂特士子一试而已哉 投老来归百事非旧後生辈皆以为读书者充塞时文之具矣必欲全不读书专念一文一叶者为是彼亦岂欺我哉左右以年少便蒙不令读书之号此可以观人物矣勉之彼不足与较也干无屋可以为羣雏之芘近得法云寺居之僻寂正拙者所宜新正能下访否【与成叔之子元萧书】 干衰晩为贫冒昩不意边事扰扰如此初至人面不相识便有浮光之警幸即退衂此亦汲汲为自治计今城壁已就人心已安可以无恐矣但年月已暮光隂无多矣已作书恳诸公求归不然则来春亦决意为归计彼势诚弱人心勇鋭亦颇胜丙寅丁卯间但诸贤处事皆未见有足恃者中原分裂兵革方动未有息肩之日谋国者但欲苟安未见其可也【丁丑冬在舒州时书】 干以与当路诸贤议论不合不忍蠧民误国力辞历阳安庆奏事之旨深入康山坚坐几百日竟以此忤意平日不相乐者从而挤之罢命之至而此身已归至临川矣向使冒昩为修门之行为辱岂小哉自此遂得暂断四路头温故书以待尽然有一事欲与契兄议之若蚤下访幸甚北山倦翁不免一出因与之别想亦不免入郡也生平故旧如贤者今几人邪以是尤悬悬也【戊寅罢辞召命来归】 干诸况如常痰嗽不止亦不足为苦也礼书既毕日与二三朋友考订暇则相与番閲旧书亦足自适耳来教缕缕以贫为苦此吾人所通患然平生亦只有此一字可以上荅吾君与父师耳必欲求足则须是弃其所学乃可是何异持千金之璧以易一瓦缶邪投老来归颇觉乡俗大不如二十年前足下父子生平自负卓卓如此苟未至饥饿不能出门户亦不如且伸眉之为愈也尝见陈子昭劝贤者教两令似习举业贤者力折之此却是子昭美意亦是渠生平艰苦见得如此今说得太高才经折挫便就委靡却不济事也足下亦想未深知某之事体只看後年正月下了致仕则夫妻父子必至流离此亦已先安排下此一着对他不足畏也春初蚤入城此间有安下处岳阳有一朋友在此真能任道者恐其正月末即归早来听其议论甚可壮也【已卯】干自夏间为气疾所苦至今未脱体此病恐与之同死生也更得两三年在世间读了所愿读之书则可以无恨矣潮阳之命力以疾辞已再上矣以必得为期也贫固可畏然亦留一个饿死做様子亦不须人人安饱也新春和暖亦能一出否 干辞免之命再上竟未有处分中间都城大火又复无暇及此亦决不能复出便做挂冠主张迟速亦不必论也贤父子何日入城近觉向来朋友讲论不亲切後未有不束之高阁者近却有一二人真可共学独恨不得相与欵语也 与郑【失名】 干愚不肖过蒙眷予之厚自惟怠惰深惧无以副期待之意尚蕲有以教之乃幸扁舟浮江访长者於象山之中以快平昔慕用之私不替寝食稍暇当求遂所愿也 勉斋集卷九 卷十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十 宋 黄干 撰 书 与李侍郎梦闻书 干服职淮壖幸未退斥仰藉台庇知感知遇自去秋之末眡所职汨没应酬冬间感冒几与世隔又其间有小龃龉不敢拜兴寝之问非敢怠也每得孙行之正字书具言侍郎所以顾念之意甚至尤切感激干资禀顽钝拙於处世致勤台念尤剧皇恐驽钝之资於世事都不通晓一行试吏恪守父兄亷勤之训诸贤过听以为有才使佐边州受命以来不胜悚惧冒昩此来目之所见与平昔之所闻於师友者大异白面书生固不晓边事然载在方册其本末源流昭然可考圣贤事业固难悉言而上合天意下顺人心尽体国之忠絶自私之念则大经大本未有舍此而能自立者诸葛孔明所谓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黜陟臧否不宜异同只此数句便可得三军之死命却司马仲逹而夺之气也至於管仲之於齐范蠡之於越虽霸国之事而其规模经画亦有次第皆守边者之所当讲明弱而能使之强贫而能使之富蕞尔之地而能使敌人恫疑而不敢窥伺虽使羊陆复生计无出於此者今所谓守边者亦何必侍从台谏之论荐宰执之所亲择哉虽州县一吏亦可为也不过簿书期会之间而已彼知管范羊陆为何事哉干之向者所以惮於一来亦自知其迂阔之见决不能与世合也初亦甚以为骇今则顽然听其自尔也然今日之事侍郎亦尝略思之乎敌运之衰人所共知盗贼四起人亦所共闻今每举一细事必曰毋致张皇余千里之长淮皆荡然如无人之境而委寄於庸夫缓急安可恃耶绍兴之初诸贤建复讐之议流离死徙有所不顾今守边之事亦无有明白剀切而言之此天下有识之士皆不能无望於侍郎也安得一侍函丈开口一吐胸中之愤闷耶开禧丙寅之事两淮荆襄之生灵肝脑涂地十室九空有人心者亦当为之动念也侍郎家世忠孝而江西平贼之功又已试之效此担恐不容辞避而亦天下之所属望故敢冒昩及之干大病之余气血衰甚岁前一至历阳鞫狱旦夕徧淮垠巡视守把即至金陵总所禀议亦须参谒制帅入幕之事非所敢望也【安丰】干自知疎拙不敢萌一毫寸进之念金陵赘员方挈贱累为久安之计忽蒙除郡之命自念疎远何以得此吹嘘之赐端有自来感激亡已圣贤相逢公论昭着尺寸之长尚有可采辄破去前例不次而用之朝廷何负於士大夫敢不勉竭驽钝以图报塞汉阳为郡虽小国寡民然实吴蜀往来之冲武昌唇齿之国无汉阳则武昌亦不能以自立矣丙寅丁卯之事干适在武昌亲见其事武昌官民日夜望汉阳之烽火以为安否向使北兵数骑抵大别则武昌不攻而溃矣其不至汉阳者幸也然其为郡最小事权最轻郡无城郭郭内之民仅千家有兵二百人人月给米五斗多者一石朝来暮去若客旅之视传舍郭外沿江之民几二千家皆浮居草屋视水之进退以为去住夏则迁於城之南冬则移於城之北若鸿雁之去来每岁二税所入不及中州大邑之一都官吏请俸仅及中州三之一驺从不备往往徒行以是仕者惮来阙员殆半如此何以为国由是武昌视之若属邑然而此邦官吏又不克自振其为衰陋未见其比也干视贱事已兼旬首集郡兵而第其强弱倍支廪粟以活其家校其武艺之工拙数支赏给而士卒始有固志自是尝有应募而来者矣同官亦量其所得之多寡而优恤之与同甘苦百姓不问其已经县未经县已结絶未结絶应有词诉一听其来而曲直始有所伸民心安官与兵各得其所方渐有州郡气象但土地褊小虽滕文公之贤亦不能以为善国也妄意亦欲有一二兴创势须洞究本末然後敢请於朝亦惟藉侍郎衷言之重庶或不至於掣肘也但资质庸下精力衰惫恐不能仰副朝廷责望之意耳尚幸有以警策之【汉阳】干久不拜隶人之敬拳拳尊仰实切此心逓中两承台翰之辱不胜感悚修城事诚知朝廷事力决未能及此但事属利害不敢自默其行与否岂敢必耶郑书先君之交游其令孙从宦於此岂敢忘之但同官亦多贤人又只得视人物之高下以为先後荐举之弊至此极矣亦不敢全不顾公议下半年尚余一章更容相度也干辄有诚切之恳冒渎台听绍兴间一时先君辈行仕於朝有声当世凡数家如任如郑皆是也惟先君不事生产至今诸孙凡十三房皆无以自活干之所以黾勉从宦者亦为门户之衰替耳非敢望荣免死足矣岂不愿浮湛仕途为门户计加以名贤逓相推挽朝廷过听超躐亦岂不愿奔走以赴事功实以年龄颓暮精力衰弱不足以效驱策一去里閈凡十五年先君尚葬浅土坟墓皆无人料理兄弟五人今所存者第三家兄年已七十其穷到骨挈之来此则不堪扶曳舍之则又於心不安干少不自量好从当世名胜游既冠而执经於晦庵先生荷其一见便有相教诲之意未数年而授之以室又数年而授之以官又数年而为之筑室庐相约终老相从之计其嘱托之意则曰微言易坠汝其保之今先师之亡十有六年矣干奔走仕途束遗书於高阁手未尝披目未尝睹也每一念之如负芒刺无面目以见朋友死亦何以见先师於地下耶勉强从仕固足以恤孤穷活孥累然一行试吏百事俱废又於心实有所不安也所以前日上祠禄之请盖为此耳幸而得之则庶可以了门户之私计承先师之雅志干亦得以婆娑丘园讽咏遗书以祈寡过诚意未孚不蒙俞允盖此意不能尽白得相识书皆疑其为请筑城不获而求去又谓与诸司恐有嫌而求去朋友之言且如此亦无惑朝廷不从所乞也筑城之事朝廷已令买木料矣非不从也便使不从亦是公家之事又何至怨望而求去耶诸司皆贤吴漕乃故旧綦总尤相爱为州郡者不过自尽其职耳本无所嫌也孟子云不知者以为为肉孔子之出处人尚疑之在干则又何怪既被不允之命亦只得且安之况灾旱如此又岂敢便为求去之计偶读邸报兴国赵守持本路仓节此则不容不力为求去之计盖法令之所不许物议之所不容是以又不能自已也赵娶晦庵之女孙於干以姻党之亲干之长学生又与为友婿监司按察州郡在干系是受察之人以亲察亲职事间委有妨嫌今再以公劄恳庙堂尚幸侍郎力为一言使决得罢去不胜千万之幸方今人物如林如干等辈不足比数苟得祠禄已为过分不足以劳朝廷之区处也再有情恳汉阳郡计有余郡官之俸差胜作县到此数月用度渐广盖亲戚朋友未免有所责望今所余无几矣朝廷若畀以祠禄归家便有饭吃乃为大幸若朝廷遂其雅意便就侍郎求建宁太守一书命下之日便得幇请尤感周旋之赐 与金陵制使李梦闻书 干离里中之日拜领台翰之辱抵郡视事之三日又蒙专人宠颁诲墨谦尊下逮捧读感悚干衰病不才奉祠还里便已为终焉之计典郡之命初亦未敢祗受寻闻制阃之命属之一代伟人干复得托在按临之下是以不敢复辞初亦欲取道金陵求听约束而後行又恐在道日久且或议其有所干请遂不果如所愿得中都亲故书亦知台慈轸念欲置之幕府干识见浅陋亦何足以当此然既在部封属吏之末则凡有所见所闻自当详悉吐露亦与入幕无异顾尝平居以思则今日之事诚不得不虑所以处之者亦诚有所甚难蒙古有崛兴炎炎之势金人有遁逃冲决之虞羣盗有分裂割据之忧边民有乘时幸乱之意一动则百变交起其将何以应之虽朝廷安静国祚灵长诚有可恃然中原云扰岂能终无变哉特缓急异耳国家素以仁厚立国所以治安三四百年然其弊亦以是而失之太弱东南风气亦不若西北之劲秦氏倡为和议而忠义之心益以消沮今欲鼓而作之岂易事哉朝廷起尚书於士论所共服之中自可以谈笑而折冲於千里之外其所施行必有出於世俗谋虑之表如干辈安能效涓涘之益哉然尚书之所以顾念者不啻如子弟骨肉则区区鄙见亦不敢自默大抵当大任者亦须伸缩自由言听计行然後乃可为若谋之於外而制之於内人之所见不周而事十全之利以吾之焦劳计虑而或者乃安坐而指其小疵以议之则决无可为之理齐威之於夷吾勾践之於范蠡皆举国以听之而事业之就仅能如许则亦可鉴矣今国势之弱甚矣兵不素练财不素蓄人才不素养举世之人皆欲行其私以肥其身此何等气象而欲御此大变耶当此任者非大有以更张之乃欲一切听命於人以参苓甘术即愈沈疴九死之疾未见其可也儒生之论迂阔而不可行俗吏之论鄙近而不足行惟尚书超然远览起至强於至弱之中致至富於至贫之地使前所谓四可忧者皆望风畏慑而万一有乘吾之虚而吾必有以制之庶乎其可也今之为制帅者或以好杀而失人心或以偷安而不厌物议天下之望尚书者不但两淮之两路而已况庙堂之於尚书亦可谓相知之深者惟在我筹度利害使其足以壮国势而消外侮毋陷於儒生俗吏之言亦当无不听从者矣冒昩僭率皇恐死罪 干被命此来视事已五日途中以奔走而不遑拜书到此又以冗扰而不敢拜书又以到任例修启劄之常礼至今方能办方敢敬陈悃愊龙舒素称佳郡今乃大不然阙正官日久倅甚贤同官以其摄事之故玩弛特甚两狱系囚无一得其平者悉粗案索与之疏理夜以继日曾无少暇财赋失催县道并不起解两职官癃老者不胜任少壮者不可任两狱官或病心疾或已中风胡倅最贤又干之故旧今又得郡而去乃以衰老之身当此纷扰此亦不敢自惮最是龙舒处地四平谓之舒者以桐柏之山经信阳光州至此而始平夷也然全无城郭之足恃杨通老仅能葺理子城亦未尝包砌市井皆在子城之外亦复何益开禧间张军大者以数十人径造郡城如入无人之境无城故也累政将官钱妄用而不思筑城亦可谓无远虑者舒虽近江而蕲黄又在舒之南蕲黄尚有城而舒独无城可乎干已托同官相度旦夕开具申禀干昨乞筑汉阳城而朝廷不从盖以非要地故也然人之一身必有衣服一家必有墙壁既曰州郡岂可无城若无城则米粮不可积积之是资盗粮也器械不可修修之是借寇兵也如此亦何以为郡耶况张军大之事晓然可见豪杰之见觇者未必不垂涎也此则赖尚书力赐主张一郡千里之幸也干出拜书迟缓不胜皇恐又以初交事词诉纷纷然不容坐视申禀草率惟尚书视之如子弟之写家书则庶几免矣投老此来所恃者有制使尚书知爱之厚耳安庆素称佳郡及到此乃大不然杨国博则尽括诸邑之所入而邑至於不可为张舍人则尽括民间之所积而民至於不可活乃以羡余献之朝廷以自见其功是皆为父而摧其子也子既贫则父亦不可继矣杨则专事姑息而钱费於不必用张则专务兴造而钱费於不当用今则郡计索然矣军粮常欠数月则其他可知其最利害者则郡无城壁往者张军大以数十人之衆如入无人之境尚不之鉴杨仅能治子城之壕民居皆子城之外张则朝廷行下令其筑城乃为浮言以沮之书生不知事体无远虑乃若此干静思一郡之大所以保生灵而为江南之屏蔽莫急於此与同官计度与居民商议皆以为然亦欲半年之间可就其所申述具见公劄望尚书力赐主盟力申朝廷便从其请千万幸甚今最急者欲得一壕寨官并曾经筑城军兵二三十人前来使唤今有一劄且以修北峡关隘本府城门为辞欲望劄付池州军下火急差拨应副使唤所请於朝者甚微特三十万缗其余者皆郡元桩之钱耳惟尚书力为之言一郡幸甚残寇冲突此天速其亡耳然彼之亡与不亡皆吾所当虑也前书所陈屯田义甲两事断然可行不富不强何以为国今之扰扰只得委之庐帅或委大军数千人以御之不可轻进敌人多诈一堕其计则士气沮丧两淮安危在此一举吾之所以长久规模则又不可以此废而不讲今雨水如此彼岂能为吾患秋冬间必须大扰则义甲一事不可不早图之也筑城一事朝廷见从则干尚可留然其专辄若此朝廷必不见贳若贳其罪而不从其请则干决不可留只得引疾东归便当以黄冠野服从制使尚书於金陵与诸公上下其议论或能有一得之愚可禆末议 再与侍制李梦闻书 干辄有私祷前书已略言之矣龙舒为郡财最匮乏杨通老为之最得善为郡之名然坏此郡者通老也此郡财赋全藉租税既不通江则舟车不往来何缘得从容通老适当军兴之後人家交易颇多以是投印契日收千余缗乃不为长久之虑恃其多资欲以自见而献其羡余於朝廷张敏则继之又耻其不如前人悉按簿籍尽追索人户契照然後别造簿收割以此人户亦无一纸白契不来投印以此财赋之羡与通老等亦献二十万以自见由是百姓遭竭泽之扰而不聊生矣二公者财赋虽羡而不为长久之计一郡之大漫无城池之可恃而可以为郡乎陈郎中继张敏则之後当旱歉之岁所积之钱皆耗於招纳流移大抵迂阔类於吴胜之所入既不及二公而二公所积悉已耗矣干适承其後视事之日便为筑城之谋而郡帑乃如此前书所陈想尚书亦深然之干已一面兴工烧砖凿石收买竹木只俟朝廷给降钱物便可兴工修筑秋晚可成则今冬无虑望尚书痛赐矜念若朝廷坚不从则望尚书轸念帷盖之旧为干作转身计得早归田里不至在此误生灵也欲言千万安得一至尚书之侧开口一吐胸中之愤闷耶更有少禀淮民困於起夫甚可念此皆平日无措置仓卒只是扰害百姓便有措置亦多不中节卒不免为百姓之害近漕司令起一万八千夫运庐州米此最为害已具状详恳望赐施行幸甚 边事不宁想尚书措置筹度良劳前屡闻捷报亦深以为喜适闻二十七日三统制之败极为寒心大军自是不足用但可张声势耳今乃深入以取败衂是何轻率如此闻有制干者实主其事想是後生不晓事欲以是取功名耳尚书今作如何主张以干之愚莫若养威持重牛酒日至以作士气分据险要以防冲突以吾之逸待彼之劳彼虽得一胜然所损亦多切不可又复轻举也暑气渐热彼未敢深入但秋高马肥诚为可虑此两三月之间早作措置增兵聚粮广纳计策收用老成相与图事不可轻信後生之言以败吾事至望至望干目今汲汲为城壁之计然费用不赀未必可就便使城成亦无人可守攻既不可守又不能为之奈何亦只得尽心力而为之耳漕司运粮一事督蹙可畏幸得使司行下免差百姓欢舞但计台必谓干实有此请恐自此相沿愈甚亦无可奈何便使罢去亦是为百姓也尝谓淮西一路监司太少合更置一提刑旧龙舒乃提刑置司之所今以一司兼仓宪抗治四司之事又安得心力可以干当而使之中节耶方今边事不宁莫若於两路各添一宪择老成有胆气才略者为之使之措置守御亦尚书之一助也盖彼可以往来诸郡相度事宜为吾之羽翼也今计司事冗州郡刑狱屡申不报良以为苦此一策尚书不可不力言之如曹简夫之类皆可使居是任也幕府更须求人日夜计度专人布此率略皇惧浮光之警今已两月矣但闻丰帅之除稍足为宗社庆其他皆未见有所施行足为秋高之备者又不能不以为惧今日之事且先见得大体如何来或和或战尚有可得商量今日决然是战无可疑者前日敌人据有三分之二吾又括江南之财赋以充常币故屈已求和彼必见听今彼既为蒙古所驱失其巢穴岂肯甘心处河南数州之地哉其垂涎两淮以广其境土者非一日也今吾又絶其岁币则彼之决於一战既无可疑吾亦不得不与之为敌和既不可则其势必不可以不战此大体之最易见者也大体既定则凡所谋画无非为一战之计幕府盈庭之论谋士借箸之言可以战者从之不可以战者却之依违不决尚守屈已之论者斩之朝廷百姓同是此心同是此见然後先自朝廷进君子退小人延纳忠谠之言斥逐邪佞之语凡前日苞苴奔竞之风阿私朋比之习严行戒饬使朝廷清明天人悦豫然後有可以进取中原之实於是下哀痛之诏具言二圣八陵之痛与夫屈已求和之辱开禧丙寅两淮荆襄生灵涂炭之苦以激发忠臣义士之气则朝廷之气振矣其次则制司亦以至公尽诚感动人心非兵不讲非战不谈各求实事毋事空谈大军之不足用久矣悉驱之淮上择良将以御之择其怯懦者戮之勇敢者常足亦未见其不可用也武定军人皆以为可用然以今日招武定军观之则亦未必得其用也盖武定军者本沿淮有产税之家向也为敌人所逐遂结为屯寨以护家口或一二千人或数百人已而无以为食遂互相吞并杀戮据夺不可禁遏朝廷急招之以为忠义军於是相率而应募彼非乐为军也特欲藉官中之钱米以自活耳已而改为沿淮又已而改为武定讲解之後人人皆有放散之心盖其元有产税谓之户家故不乐为军而乐为农也今乃欲招之为军则不过得其大不得已者耳其稍从容者决不敢就也不若便行下诸处使之自行招集结为部伍择其头首人命之以官使部辖之但使之守护乡井一旦有急则调发应援一听官司之命庶几稍从容者皆乐为吾用矣如彼中所谓千户者想亦如此也大军好与武定等人争只是武定人权太轻若武定人如轩如夏之类使之自为一军则大军不敢陵之矣武定固可用然亦不可执一也尝观後唐末年事力亦已竭矣世宗取两淮所遣策应军以数万计者不知其几也今以吴蜀之地而兵势寡弱乃如此可不早为之图乎自大军武定之外更合招募敢死之士於江南诸郡得数百人自为一军悉起诸郡配隶之人得数千人亦自为一军各择人以将之悉屯之两淮要害之地则吾军稍张矣财赋亦不难办当此危急之际天下之财皆吾财有道以取之则人孰不乐输哉古之立大事建大功者曷尝拘挛顾忌而有为哉但此等事须是爱日而早图之不可悠悠秋高马肥束手无策大事去矣又有一说军政不讲久矣不可不早图亦不足深恃中原遗黎引领以望王师之至有年於兹矣自敌人南迁则酷用河南之民为尤甚干在安丰见有士人徐师点欲结集淮民以取夀州乃是夀州城中一富室先为此谋以告吾境淮边百姓高德已有定日矣偶尔败获事不果就後来探知不特夀州为然汝颍诸郡皆已愿从矣想今日淮北之民欲吾归者又当甚於前日也今但呼淮边一二豪杰谕以此意使淮北之民先自夀州始能以夀州降者即以夀州之守命之然後以武定大军为之拥护吾得一州则彼失一州之势以渐蚕食之不用寸兵尺铁而中原可复彼将救死之不暇而暇谋人乎此策之最急者也闻京西已得其桐栢毗陵两县矣愿早图之制司欲招武定人更有一策向来武定头目人今皆补官多在江南州郡此间亦有两人便可按籍悉呼至制府与之商议仍令见任处州郡解每月请给以与之更以礼貌待之添与请受此数人辈皆可擢之以当主将之任者也如轩如夏皆其徒也王辛亦是一人之数此尤不可不便施行也亦有因一二小事窜在他处者霍丘县有一典押开禧间结集人以御敌後立功补官为李制帅窜逐不知今在何处擦拭而用之当得其死力也又有李明兄弟见在合肥皆真可用之人也此乃招武定最急之策不可不便施行也闻幕中议论亦不一更宜招世所谓贤者聚之於书院与之议论可也干此间已兴工筑城只用民兵厢禁军弓手寨兵力不足则未免资之僧道寺观人夫不足则未免以产钱高下劝率人户度至秋冬之间可办不敢更望朝廷之钱也城砖诸邑运用但皆经由大江非大舟不可载欲絶江池两军各借马船两只并兵梢往来搬载辄具公状欲乞施行千万幸甚 勉斋集卷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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