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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苏81苏轼在泗州(7)人间有味是清欢?误读东坡,不如治痔东坡

 无犀之谈 2024-12-19 发布于北京

说回到《浣溪沙》中的第二个误会,也就是词末一句“人间有味是清欢”。

按照今世对苏词的解读,这句词直接被嵌入了东坡的人格与风骨,以说明诗人旷达、淡泊的人生境界。

但是,到底什么是清欢呢?苏轼真的是一个更偏爱清淡滋味的老饕吗?

在感慨过“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整一年后,苏轼终于回到了久违的汴京,重返权力中枢,熟悉的寒冬里,熟悉的春盘里依然盛满了清欢之味,与一年前南山郊野的那一盘“蓼芽蒿笋”相比,这一次盘中还多了“黄韭”一味,这一天,他要送别北宋名臣范仲淹的四子范纯粹(德孺)赴庆州上任,于是诗中又提到了春盘。

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

遥想庆州千嶂里,暮云衰草雪漫漫。

又九年后,定州,元祐九年正月,东坡在官场最后的好时光,他与下属曾仲锡作诗,称“喜见春盘得蓼芽”

从此二诗的创作背景上看,都处于苏轼的仕途盛处,一为天子近臣,二为地方大员,风雅易得,仍以春盘为乐。

古人食春盘是季节更替时的传统,古代不似现代,冬天没有春绿之蔬,任你王侯将相还是贫苦百姓,说没有就是没有,只能等到立春前后,才有可能吃到春物。

春盘并非容器,而是我们今天所食用的春饼,这一传统自唐代已有。

“立春日,唐人作春饼生菜,号春盘”——《四时宝鉴》

在宋人的春饼中,和我们今天的习惯大差不差,要包裹一些属于春天的蔬菜,但也不尽是春物,这其中有韭黄或蒜黄、有藠头,有韭菜……有一些是新菜,但也有一些是带有辛辣气味的调味菜,用来帮助食客驱寒。公号:无犀之谈

设想一下,在物质资源并不充盈的中古时期,要想在寒冬里吃到鲜嫩的春物,到底是不是一件很简单容易的事?

答案当然是不容易。

非但不容易,反而可能还会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于是,春盘这种反季节的奢侈食物,在苏轼的诗词场景中,也只会因有地方官员的资助,或自己就是政府权力阶层时,才有可能出现。(上一篇中提到的三个春盘场景,皆如此。)

最后再回味这三句: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芽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要想在一个寒冬午后的郊野之外,布置出这样的雅致场景,可不是寒士、百姓能做到的,那需要权力与钱财的深度介入。

最后再说说东坡对于味道的偏爱,但凡了解、深研他的朋友,都不会认为他是个性喜清淡的老饕吧?

苏轼一生中受过很多病痛折磨,其中伴随他时间最长、给他带来折磨最大的,不是眼疾,不是耳鸣,而是痔疮。

绍圣二年(1095)的盛夏,岭南,惠州,苏轼的身体再次受到痔疮的折磨,给亲戚兼同僚程之才(正辅)的信中称,自己受痔疮的困扰已经21年了。

掐指一算,大概从苏轼三十几岁时就得了痔疮,这可是地道的“有痔不在年高”。

我们简单了解一下痔疮的发病原因就会知道,一般有痔者的饮食习惯中总会包含这样几个关键词:油腻、辛辣、饮酒、口味重……

久病成医的苏轼当然应该也了解这一点,所以在信中提到,因为痔疮大作,让自己了无生趣,只能“断酒断肉,断盐酢酱菜,凡有味物,皆断,又断粳米饭,惟食淡面一味。”

我们把这段苏轼为自己制定的反向菜谱拆解一下,大概就是东坡居士的日常饮食习惯——

酒肉不断、盐酢酱菜亦有之,凡有味者,绝不能少。

人间有味是清欢?讲笑啦。

谢谢观赏,再见

无犀 原创

《重新认识苏东坡》至今三载余,以地点或事件为章节,讲述苏轼人生片段。

不求全,但求心与坡公片刻共鸣。

苏学已是显学,本作不乞更多新颖之贡献,但求世人了解、理解这具历千年而不朽之伟大灵魂,不枉余生“苏写”。

是为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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