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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原创】《绝恋》后续 文·李禅空

 赤峰蒙辽风雅颂 2024-12-31 发布于内蒙古

《绝恋》后续

文·李禅空

【中篇原创】充满巴林地域特色的中篇小说《绝恋》首发 文·李禅空

二丫头软禁在闺房,时时刻刻都在惦念呼吉乐,心如煎熬。她多么盼望阿爸阿妈出现在面前,告诉她想知道的一切。可是三天过去,她越是心急火燎,阿爸阿妈越是故意不见。二丫头心想:“手里攥着有把的烧饼,不怕别人饿得慌是吧?好哇!你们抻着,我绝食,看谁杠过谁。这不,丫鬟端来早餐,她都不看一眼。丫鬟三番两次,怎么端来怎么端回去。

二丫头的绝食举动,朝楞梅林闻听后,舍不得女儿拖垮了身体。他不顾乌兰公主的阻拦,立刻敲开二丫头的房门。

朝楞梅林看见饭桌上的早餐冒着热气,看见躺在床上的女儿,心疼地说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起来,看看早餐多丰盛,阿爸陪你一起吃。”

“阿哥身陷地牢,我被软禁,即便是山珍海味,能吃得下吗?”

“起来少吃点,阿爸有话对你说。”

“劝我嫁给二台吉是吧?翻来覆去说了八百遍,阿爸不觉得心烦,我可不想听得耳朵长茧子。”

“阿爸今天要说的,保证你愿意听。前提是先吃点东西,然后咱爷俩慢慢聊。”

“我吃不下。说吧!”

“说呼吉乐怎么样?”

“抓住我的七寸,想和我摊牌。”

“聪明。阿爸打小就喜欢你聪明伶俐,逢人便说,我女儿百合将来一定有出息。如果......”

“打住。高帽就别戴了,快把手里的底牌亮出来。”

“你心里很清楚,高贵的梅林府千金小姐,和一个下人私定终身,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阿爸阿妈羞愧难当,不得不想办法把这种丑事压下来。”

“嫁给呼吉乐,我心甘情愿,光明正大,凭什么说是丑事?”

“你难道忘了,自己有婚约在先,而且是王爷赐婚。你竟然挑战王权,悖逆父母之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这不是家丑是什么?”

“堂堂正正嫁人,竟然被说成家丑,那么请问,依仗霸权逼婚,就是高贵人标榜的的明媒正娶吗?”

“你这种幼稚的想法,像一个三岁孩子冒话一样可笑。作为梅林府的千金小姐,达林王爷未来的儿媳妇,竟然和一个下人私通,梅林府绝不允许发生有损尊严的事,达林王爷也不容挑战王权,二台吉更不会善罢甘休。你想过没有,一旦这样的丑事传出去,下场是什么,不用我告诉你吧?”

“你不是早就说了,要么无条件顺从,要么任凭王爷发落。”

“王爷可不会像阿爸这样苦口婆心劝你,王爷为了王权和尊严,绝不允许一个下人大逆不道。”

 “杀人灭口是吧?我和呼吉乐之所以敢作敢当,早就想好了被王爷绑在王府广场砍头示众。到那时,我们会告诉所有人,阳间不能做夫妻,到了阴曹地府也要在一起。我倒要看看,梅林府的尊严何在?王爷的老脸往哪儿搁。”

“又说小孩子话。这种丑事怎么能公开呢?你不要想得太多,也不要害怕,王爷看在我的面子上,在保证秘密不被泄露的情况下,会对你网开一面。至于呼吉乐,神不知鬼不觉,像空气一样在人间蒸发了。”

“如果呼吉乐遭到王爷暗算,我也不想活了。不过临死之前,我一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王府名誉扫地。”

“我聪明的女儿,为什么老是往坏处想?就不能想办法救出呼吉乐?”

“我们捅了王府这个马蜂窝,必死无疑。我现在想的是,不能窝窝囊囊被人算计,临死也要把王府搅得天翻地覆。”

“不要太悲观,天无绝人之路。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胳膊断了藏在袖子里,阿爸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背信弃义,瞒天过海。一切按照王爷和阿爸的安排,嫁给二台吉,保我性命无忧,至于呼吉乐的下场两说着,我说的没错吧?”

“如果你真喜欢呼吉乐,就应该为他着想。不能让一个活蹦乱跳的青春少年,为了你命丧黄泉。你们要做的是,把你们的荒唐事永远埋在心底,才能救呼吉乐一命。”

“如果不能和呼吉乐在一起,昧心嫁给二台吉,生不如死。”

“百合,你这样做不觉得太自私了吗?为了自己为所欲为,蔑视王权,不仅给自己喜欢的人带来杀身之祸,而且葬送掉梅林府。最不能容忍的是,眼见着生你养你的阿妈,被活活气死。这难道是一个女儿应该做的吗?阿爸什么也不说了,你好自为之吧。”朝楞梅林深知,劝说百合,不能逼得太紧。给她点时间,在亲情的拷问中,做出艰难的抉择。

朝楞梅林刚出屋,达古拉进来端走早餐,不一会儿换了一桌热的,央求主人进餐。

二丫头虽然饥肠辘辘,却因阿爸临走撂下的话,触动她敏感神经,哪有心思一饱口福。正在达古拉为难之际,大丫头敲门进来。

“阿姐,阿妈怎么样?”

“知道关心阿妈,阿姐很高兴。放心吧,阿妈吃了白大夫的药,病情还算稳定。”

“白大夫怎么说?”

“白大夫千叮咛万嘱咐,阿妈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阿妈的病,都是我气得,我有罪。”

“阿妹,先不说这些,阿姐陪你吃早餐。”

“阿姐,我吃不下。”

“不吃饭怎么行,身体吃不消。听阿姐的,多少得吃点。吃完饭,阿姐陪你说说话。”

二丫头的脾气怪得很,有时候不听阿妈的话,阿姐说什么,她乖乖的听。

姐俩吃过早餐,达古拉收拾干净退出去。阿姐挽着阿妹的手,坐在床边,追忆起童年往事,感慨一番,渐渐引入敏感话题:“阿妹,可怜天下父母心。阿爸阿妈为了我们煞费苦心,希望我们嫁进王府,享受荣华富贵。你不但不遵从父母之命,非要嫁给阿哥,让阿姐说你什么好。”

“阿姐,如果阿爸阿妈为你选择二台吉,你愿意吗?千万别昧着良心说谎话。”

“只要是阿爸阿妈一句话,我毫无怨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棒槌抱着走。”

“我相信你做得到。因为嫁进王府,嫁给大贝勒,成为未来的福晋,是你梦寐以求。可让我嫁给一个浪荡公子,凭什么?再者说,我这个人打小喜欢天马行空,无拘无束,王府的破烂规矩我也受不了。如果我被圈在王府这个马圈里,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憋疯了。”

“二台吉和你差不多,都是圈不住的烈性子马,胡作一个色的。我看你俩一个性子,天作之合。如果你嫁进王府,不会憋得慌。有二台吉这个闲不住的浪荡公子,你想去哪儿都不在话下。”

“阿姐,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邪心不正,五毒俱全。”

“二台吉名声是不太好,他不是说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吗?你不要计较人家原来怎么样,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

“二台吉怎么样,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心里只有阿哥。记得我第一次去牧场,第一眼看见阿哥,就打心眼儿里喜欢。阿哥已经走进我心里,无人能够代替。”

“英俊潇洒,精神焕发,妥妥的美男子;又是一身本领,众人瞩目的草原雄鹰。抛开世俗,美貌超群的梅林府二小姐,和他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可惜造化弄人,一个出身卑微,一个出生高贵,你们中间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如你所说,我宁愿舍弃高贵,嫁给卑微。”

“我聪明的阿妹,为什么竟说傻话?一个人自打出生那天起,身上就打下一个深深的烙印,谁也抹不掉。这就是命,命中注定。”

“如果我非得逆天改命呢?”

“世俗不容,寸步难行。阿妹,你想过没有,执意嫁给阿哥,后果是什么?”

“阿爸说了,梅林府不容有损尊严,王府不容挑战王权,甚至会给阿哥带来杀身之祸。还说什么会活活气死阿妈,葬送掉梅林府。”“尊严也好,王权也罢,你可以蔑视,大不了有人替你付出生命代价。可是我不容你胡来,摘了阿爸的乌纱帽,毁掉梅林府,活活气死阿妈。阿妹,你不是三岁小孩子,任性不计后果。你是一个待嫁的大家闺秀,不为任何人着想,也得为阿妈三思而后行。阿姐今天来,不是劝你回头,而是求你,为了梅林府,为了阿爸阿妈,忍痛割爱;为了阿哥活下来忍辱负重吧!”

“阿姐,我知道自己触犯了天条,没有好下场。可我离开阿哥,生不如死。”

“阿妹,生在梅林府,别无选择。”

二丫头默不作声。

“好了。阿姐不逼你,你好好想想再说。”

大丫头走了,往后是天天过来,可怜巴巴求阿妹......终于有一天,二丫头无法熬住灵魂上的拷问,不得已做出后悔一生的抉择:“阿姐,我认命。你告诉阿爸,放了阿哥,告诉桑布管家,把我的黑骏马送给阿哥,就说这是我留给他的念想。”二丫头泣不成声。

姐俩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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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头屈服,朝楞梅林大喜过望。二丫头提出的条件,他不能不照办。但是,如何放呼吉乐一马,他费尽了心思。首先,不能放任自由,其次,说服呼吉乐断了念想。只有呼吉乐心灰意冷,百合才能一心一意和二台吉过日子。为此,朝楞梅林准备了一桌家宴,席间只有他和呼吉乐两个人。

呼吉乐进来,直接跪在朝楞梅林面前:“阿爸,呼吉乐大逆不道,罪孽深重,不配做您的干儿子。”

“说什么呢?快起来坐下。”朝楞梅林扶起呼吉乐坐在餐桌前,十分关怀:“这几天在地牢里,桑布管家没有亏待你吧?”

“没有。”

“来,阿爸陪你喝两盅,压压惊。”

两盅酒下肚,朝楞梅林直奔主题:“干儿子,你是知道的,百合向来没有个准性子,做什么事从来不计后果,想出一出是一出。你可能不知道,王爷为她赐婚二台吉,也是阿爸阿妈答应下来的。她不同意,就生生拉你做挡箭牌。阿爸知道你被逼无奈,不得不顺从百合,闹出这么一档子事。”

“阿爸,作为你的干儿子,我不能对阿爸说假话。阿妹对我说,她从来就不喜欢二台吉,我已经走进她的心里。我知道上天不公,高贵的梅林府千金小姐,怎么能嫁给一个下人。可是我心里明白,却无法压住埋在心底的感情。”

“不管你们谁喜欢谁,先不说高贵和卑微,单说你和百合,干兄妹的关系,和亲兄妹一样,怎么能有结婚的念头呢?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阿爸阿妈绝不允许你们做出这种荒唐事。”

“呼吉乐什么都听阿爸阿妈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唯独这件事,我听二小姐的。为了二小姐的幸福,我可以舍出自己的一切。”

“如果二小姐悔悟,放弃和你的这段感情,你当如何?”

“我毫无怨言,并且为二小姐的幸福守候一辈子。”

“干儿子,实话告诉你吧,百合为了阿妈不被活活气死,已经忍痛割爱。她在做出这种艰难抉择之前,不忘提出一个条件,保证你的安全。”

“二小姐不管做出什么决定,我心甘情愿。”

“百合有一事撂不下,让我再三保证,准你留在梅林府,为你娶妻生子。我当即答应,一定为你娶一个好媳妇。”

 “我会留在梅林府,报答阿爸阿妈的恩情。至于结婚生子,二小姐和干爸的好意我心领了。”

“娶妻的事嘛不着急,以后再说。来,喝酒。我们爷俩喝个一醉方休。”

呼吉乐再次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痛苦地说道:“阿爸,原谅干儿子不孝,我磕头谢罪。”

“快起来,人非圣贤,谁能无过。”朝楞梅林扶起呼吉乐坐下,双方所有的恩怨,都化作烈酒一杯,艰难的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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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六,黄道吉日。天刚蒙蒙亮,达林王府迎亲的队伍,从卓兰城出发,直奔和硕城而来。

达林王府迎亲,排场不言而喻。何况王府兄弟二人,同时迎娶梅林府姐俩,实属罕见。王爷特意告诉苏和总管,要搞的大张旗鼓,轰轰烈烈。苏和总管很在行,他精心安排的迎亲队伍,令人大开眼界。只见吹鼓手在前,大贝勒身着盛装,骑着白龙马,紧随其后。接着八抬花轿,二十匹清一色黄骠马,摇动各色各样的旗帜,一路护送;后面是二台吉的迎亲队伍,除了二台吉骑着枣红马之外,和大贝勒的迎亲队伍一模一样。

太阳升起一杆子多高,达林王府的迎亲队伍到达和硕城,吹鼓手拼尽力气吹起唢呐,生怕对不起高额酬金。壮观的场景引起轰动,人们纷纷涌上街头,一饱眼福。

朝楞梅林夫妇,桑布管家率领家丁侍女,恭候在大门外。朝楞梅林突然发现,干儿子呼吉乐不在身边,立刻让桑布管家叫出来。桑布管家忐忑地告诉:“老爷,少爷骑马走了。”朝楞梅林刚要发脾气,只见迎亲队伍和尾随而来的人群,向梅林府潮水般涌来,只好作罢。桑布管家大手一挥,梅林府迎亲的乐队,立刻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桑布管家作为梅林府大知宾,按照蒙古族古老的婚礼仪式,有条不紊的走完所有程序,愉快、顺利送走了王府迎亲的队伍。  

朝楞梅林夫妇同时打发两个女儿出嫁,心里空落落的难受。虽有恋恋不舍,还是要谢天谢地,一颗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下。

     王府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返回。当路过十三敖包的时候,二丫头情不自禁打开轿帘,远望敖包前站着黑骏马,一个人熟悉的身影席地而坐。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庞,但从那悲伤的琴声听的出来,是她永远忘不掉的心上人。

     二丫头从踏进花轿的那一刻,已是心灰意冷,泪水涟涟。为了梅林府的生存,为了阿妈的安康,她经过多少个日夜的煎熬,终于做出辜负一人,拯救家族的痛苦抉择。而这种违心的结果,不仅自己痛不欲生,更不忍的是,把自己的心上人推向痛苦的深渊。此时此刻,二丫头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迎亲的队伍渐渐远去,二丫头恋恋不舍远望,那熟悉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只有悲伤的马头琴声,仍然在耳边回荡......

     达林王府不同寻常的婚礼,场面盛大,宾客盈门,一直持续到掌灯之后,才告结束。

二台吉好不容易送走一帮难缠的狐朋狗友,醉醺醺走进洞房,迫不及待挑开二丫头的蒙头红,喷着酒气就要扑向前去。

二丫头闪身站起来,用手帕捂着鼻子躲在一边。

二台吉看见二丫头嫌弃躲开,顿时酒气上涌,又不得不隐忍下来:“夫人,看来你不太喜欢美酒的味道?以后我注意就是了。来,洞房一刻值千金,我们怎么能错过这销魂的时刻。”

“二台吉,对不起,我受不了这股酒味。”

“你知道吗?我等了十几年,就等这一天,实在等不及了。”

“明知道洞房花烛夜,你还往死了喝酒,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说什么呢?大喜之日,死死的多不吉利。你知不知道老人言,洞房花烛夜不能圆房,意味着婚姻不能长久。”

“我的命重要,还是圆房重要?”

“都重要。”

“二台吉,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我们结婚,什么时候都宠着我。什么事都由着我,怎么刚结婚,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我是这么说过,但不能作为你拒绝圆房的理由。我看你连个笑模样都没有,成心和我过不去。”

“喝得铁锨都不知道几根齿儿,你让我怎么笑脸相迎。”

“二丫头,新婚之夜来一个乌鸦大闪蛋,算你狠。我认栽,不跟你一般见识。”

“那好,请二台吉好好睡一觉,做一个美梦吧。”

“不圆房也就算了,不上一个床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怕被酒味熏死。”

“又是死死的,我看你是故意气我。行。今天我喝酒了,给了你借口。明天我不喝酒,看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二台吉靴子都没脱,囫囵个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二丫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来,看见自己一身新娘的打扮,不由得心如刀绞,脑海里立刻展现一个永不消逝的画面:十三敖包前,一个坐着的身影,拉响的马头琴声,如泣如诉。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感,眼泪像珍珠一样滚下。

整整一夜,马头琴声如同魔法,在二丫头脑海里萦绕......

第二天,二台吉因新婚之夜不能圆房,窝了一肚子的气,白天想亲热亲热,又遭到冷眼拒绝,一股怒火在心里熊熊燃烧。他心知肚明,二丫头并没有回心转意。她之所以嫁进王府,不过是迫于王权的压力,口服心不服而已。如此看来,想得到二丫头的心,无疑是痴心妄想。这对于霸道惯了的二台吉,怎么会忍气吞声。他那会算计人的坏心眼子,立刻想到一个坏主意。这就是他祸祸烈性女孩子的惯用手法,一杯牛奶一包药,看你二丫头还有什么不情不愿的。于是,在丫鬟送来早餐的时候,他处心积虑做了手脚。

二丫头哪曾想,二台吉的流氓手段,用在了自己夫人的身上,毫无戒备中了阴招。当她感到头晕,四肢无力,预感大事不妙,已经晚了......

二丫头醒来,欲哭无泪。当她看见二台吉坐在床边,一脸淫笑,一脚踹飞二台吉。

二台吉站起身,得意地说道:“你不让我圆房,还冷眼以对,这是妻子应该做的吗?既然你无视做丈夫的权力,我只能霸王硬上弓。”

“恬不知耻。谁听说过给自己老婆下迷药的?千古奇闻,只有你干出这种下三滥都干不出的事。”

“明明是你不尽妻子之责,逼我犯了老毛病,竟然倒打一耙,硬说我不如下三滥,你不觉得问心有愧吗?”

“二台吉,我告诉你,处心积虑算计别人,最终被自己算计。你这样得到我的身子,只能让我心寒。”

“我真不知道,你的心寒心热很重要吗?我原来真想得到你的人,也得到你的心。现在我淡性了,泯灭了这个想法。不过,我还是想得到你的身子,不仅为了满足欲望,还有一个特殊使命,这就是传宗接代。”

“二台吉你记住了,一个男人得不到女人的心,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拿我们驯鹰的行话说,慢慢熬。从现在开始,你在洞房里熬,我得去熬鹰了。”

“畜生。”

“不错。我就是畜生。你以为你是什么?跟了我二台吉,也会变成畜生。”

二台吉说完哈哈大笑,得意地离开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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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八,达林草原一年一度那达慕如期召开。二丫头苦熬两个多月,终于盼来了这一天。

呼吉乐代表梅林府,夺得赛马冠军。当他骑着黑骏马,走到领奖台前,暂短的注视,无限的深情,触动看台上的二丫头,心中五味杂陈翻腾。她为心上人夺冠暗自高兴,又为近在咫尺不能说上一句祝福话,深感痛苦。

呼吉乐深情地注视,二丫头脸上复杂的表情,二台吉看得一清二楚,情不自醋意涌上心头,同时扯动他的敏感神经,联想到去牧场找二丫头的情景。二台吉隐隐约约感觉到,二丫头和呼吉乐的感情,不是干哥干妹那么简单。甚至考虑二丫头对他的态度,无不与这个下人有关,心中不悦。这不,二台吉刚回到家,就迫不及待摊牌:“夫人,今天我告诉你两件事,你一定要耐心听,听个明白。”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懒得听。”

“第一件事,我有一个重大发现。在刚才赛马比赛颁奖的时候,我看见那个下人,火辣辣的目光注视着你,再看你的表情,简直无法形容。不知道是喜上心头,还是暗自悲伤?”

“胡思乱想,望风捕影。我警告你,不要说阿哥是下人。”

“二丫头,我一提那个出身卑微的下人,你就跟我急眼,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堂堂王府二台吉,在你心目中不如他?”

“你问我,不如扪心自问,自己什么样子,心里没数?你整天和那帮狐朋狗友在外面胡来,吃喝玩乐,犬马声色,一点人事不干。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在阿妈面前发誓许愿?一定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结婚两个多月,你就原形毕露。”

 “二丫头,我之所以在外鬼混,还不是你逼得。结婚当晚,你就找借口不和我圆房,平常素日拉大个驴脸二尺长。我在家里不顺心,只能到外面找乐子。”二台吉一屁股坐在圆桌边,翘起二郎腿哆嗦个不停。

“新婚大喜,你眼里只有狐朋狗友,喝得不知道铁锨几根齿。我空坐洞房,苦苦等你半宿,反倒怨我不和你圆房。平常素日,你整天在外鬼混,让我笑脸相迎,真也说得出口。”

“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夫妻俩别别扭扭,一个不怨一个。”

“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开心,这样的婚姻有意思吗?”

“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开心?什么样的婚姻才有意思?”

“两情相悦,心心相印,彼此尊重,相亲相爱。”

“这些话,都是唱戏的胡诌八咧。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攀龙附凤,讲究夫唱妇随,传宗接代。”

“可惜优越的条件,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得,不说这倒胃口的话,告诉第二件你感兴趣的事。父王说了,把你干阿哥留在王府集训队,备战各旗和盟里陆续召开的那达慕。不过,你别高兴的太早。集训队就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你想不想知道,我会怎么调教他做人?”

“调教别人做人,我没听错吧?我还不知道你,自己没什么本事,就会仗势欺人。”

“你算说对了。仗势欺人就是我的本事。”

“自我解嘲,脸皮真厚。”

“那我就厚着脸皮,仗势欺负一个毫无激情的女人。哦啊不行啊!我喝酒了,今天晚上,又得委屈你趴在梳妆台上睡一宿了。”

“对不住,你爱哪儿睡哪儿睡。如果你耍混子,我这就去父王那儿,告你在外吃喝玩乐,回来醉酒打老婆。”

“算你狠,我走,你不喜欢我,喜欢我的人多着呢。”

二台吉站起身,头也不回离开。他走出王府,准备到外边和狐朋狗友们鬼混,突然听到北山王府兵营,传来马头琴声,他很好奇,寻声而去。

北山王府兵营,直通王府北大门,仅仅一墙之隔。它坐落北山包上,掩映在树荫之中,俯瞰着卓兰城,王府尽收眼底。王府征战各旗那达慕的集训队,就在这里封闭训练。

此时此刻,夕阳正红,晚霞映照,二丫头站在窗前,遥望明月,寄托相思。自打她嫁进王府以来,就像一只自由飞翔的百灵鸟,关进金色的鸟笼里,所有的快乐荡然无存。她后悔一道迈不过去的门槛儿,葬送了自己一生幸福。

二丫头深陷痛苦,心如死灰,唯一的希望,但愿阿哥尘封他们的感情,娶妻生子。正在她默默祝福的时候,多么熟悉的马头琴声传来,声声悲伤,如泣如诉。每一个音符敲打她的心灵,每一个旋律激荡她的心潮。

二台吉和贴身侍从循声登上凉亭,看见呼吉乐坐在石凳上,忘我的拉着马头琴,火从心头起,怒从胆边生,不由分说,举起马鞭抽向呼吉乐。

呼吉乐本能的护住马头琴,身子重重挨了一鞭子,琴声戛然而止。

“我警告你下等人,在我管辖的北山兵营,不允许你拉马头琴。如果再让我听到,我就把你关进大牢。”

“尊贵的台吉老爷,我拉马头琴,怎么会惹台吉老爷这么不高兴?”

“你给我记住了,这是兵营,不是王坟沟牧场,一个下人不能想干什就干什么。”二台吉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呼吉乐抱着马头琴,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一尊雕塑,在落日的余辉中纹丝不动。

二丫头正听的如痴如醉,突然马头琴声戛然而止。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深知阿哥的痴情,已经全部寄托于马头琴。二丫头想到这儿,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

二台吉从北山兵营出来,二趟马车返回王府,当他看见二丫头站在窗前,满脸泪痕,像一个木头人,毫不关切他的返回,立刻走过来,阴阳怪气地说道:“你站在这儿,想什么呢?”  

“你不是去找喜欢的人,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想证明一件事,果然不出所料。”

“证明我是否在听马头琴?好听,我喜欢。”

“二丫头,我万万没想到,一个贵族千金小姐,竟然喜欢一个下人。你告诉我,这究竟是兄妹情,还是另有隐情?”

“二台吉,你说出这种话,说明你的高贵一文不值,简直是不入流的下流。”

“不是吗?结婚前,你天天去王坟沟牧场,不顾身份和那个下人一起骑马、射箭,这是一个贵族小姐应有的行为吗?结婚后,只要我说到那个下人的不是,你就跟我急眼。现在我茅塞顿开,彻底明白,你为什么看不上我?因为在你心里,那个下人比我重要。”

“要想别人看得起,必须有德行,有赢人的本事。我再次警告你,不要对我阿哥直呼下人。”

“他不是下人,难道是王公贵族?你这么护着他,我倒要问你,为什么喜欢他?”

“一个是人人羡慕的雄鹰,一个是人人恐惧的恶狼,你告诉我,应该喜欢雄鹰还是恶狼?”

“可惜命运注定,你不得不嫁给一头恶狼。”

“嫁给你这头高贵的恶狼又怎么样?半死不拉活的婚姻,有什么好结果?”

“还有一句你省略的话,我替你说,同床异梦。”

正在夫妻俩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首蒙古长调声声入耳。二丫头听了心如刀绞,二台吉却气急败坏地说道:“这个让人厌恶的下人,看我怎么收拾他。”

“二台吉,你敢胡来,我跟你拼命。”

“我也告诉你,整死那个下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不信你试试,我会让王府和你颜面扫地。”

“为了一个下人,不惜和王府作对,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你说对了。与其生不如死,不如一了百了。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你说你,从结婚当天到现在,死不离嘴边,丧气不丧气?”

“一个臭气熏天的浪荡公子,净做二半吊子的事,你自己说,这是喜气还是丧气?”

“从小无理占三分,我不跟你斗嘴。你想什么我管不了,也不在乎什么狗屁爱情,记不记得我说过,只要你为我生一个大胖小子,万事大吉。”

“不走好道,胡作非为,恐怕你有这个心没这个命。”

“你敢诅咒我?母鸡不下蛋,不怕杀了炖鸡汤?”

“难道你就不怕我甩你一身黄子?”

“行,我现在想通了。听着揪心的长调,做我们生一个大胖小子的美梦,岂不是快哉。”二台吉边说边想拥抱二丫头。

“流氓加酒气,令人作呕。”二丫头一把推开二台吉。

“今天我可不惯着你。”二台吉蹿上前去,扑倒二丫头。二丫头痛苦的闭上眼睛,脑海里回荡起那悲伤的长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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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那达慕,各旗相继举办,历时月余,达林王府参赛代表队载誉而归。呼吉乐的战绩,深得王爷赞许。王爷为了把呼吉乐留在王府,特地召来朝楞梅林,不是商量,而是征召呼吉乐为王府卫兵。

   朝楞梅林心里藏着天大的秘密,王爷不由分说做出这样的决定,着实令他冷汗直冒。他之所以把呼吉乐留在王府,就是看出呼吉乐忘不了百合,怕他惹出是非来。这下可好,一匹脱缰的烈马,没有了约束,指不定闯出什么祸。可是王爷的决定,他无法改变,又不好说出实情,只能凭天由命。

   呼吉乐成为王府卫兵,一喜一忧。喜的是住进王府北山兵营,离二小姐近在咫尺。虽然不能相见,却能为她近距离默默守望。忧的是在二台吉眼皮子底下,肯定少受不了窝囊气。

    又是一天夕阳红透,晚霞灿烂之际,呼吉乐趁着二台吉不在兵营,独步凉亭,拉响了马头琴。这是二丫头第一次去王坟沟牧场,听到他拉的草原民歌《小黄马》。琴声悠扬,情深意浓。

    马头琴声随风飘进王府,二丫头不由自主打开窗扇,琴声仿佛一股暖流,涌遍她的全身,拨动心弦。她浮想联翩,美好记忆的画面,一幕幕展现在眼前。

    就在二丫头沉浸在美妙时光的时候,一曲终了,她依然思绪万千。

    马头琴再次响起,终结了二丫头那段缠缠绵绵、恋恋不舍的回忆。美好的心情,随着悲伤的马头琴声,陷入痛苦之中......

    呼吉乐的马头琴声,听醉了二丫头,却惹恼了二台吉,他警告呼吉乐,如果再敢拉马头琴,就躲掉他的一只手,再敢唱长调,就割掉他的舌头。

     二台吉的警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呼吉乐心存忌惮,却无法控制相思的寄托。他得知二台吉喜欢听书,每天必去德钦说书馆。只要二台吉不在兵营,可以拉一会儿马头琴,唱一首长调,希望二小姐能听到。

   呼吉乐的马头琴声,如泣如诉,二丫头如约倾听,心有灵犀。那种强烈的感应,只有彼此心心相印,才能感受的到。

    呼吉乐毕竟在二台吉的眼皮子底下当差,躲开二台吉,却躲不开二台吉的眼线。尽管枯燥的兵营,所有人都喜欢听马头琴,还是有人背后告密,彻底地惹恼了二台吉。

    这一天,二台吉装作离开,没有去说书馆,而是回了家。他看见二丫头正推开窗户,默默的沉思,故意弄出动静,二丫头依然不为所动。不一会儿,马头琴声响起,二丫头忘我倾听,如痴如醉。

    二台吉看见这种情形,一股妒火直冲脑门。他愤然离开,返回兵营。看见卫兵们正聚集在凉亭,围着呼吉乐,陶醉在马头琴声中。没想到二台吉杀了个回马枪,勃然大怒。他喝散众人,竟然以违抗军令罪,把呼吉乐秘密关押兵营私设的牢房。

    二台吉向来心狠手辣,哪容得一个下人挑战他的尊严。他毫无人性,对呼吉乐百般折磨,最后失去耐心,剁掉呼吉乐的右手,割掉舌头。

王府兵营毕竟由朝楞梅林掌控,他得知后呼吉乐被秘密关押,遭到二台吉毒手后,立刻报告王爷。

王爷叫来二台吉,通着朝楞梅林的面大发雷霆:“华斯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私设牢房,对王府卫兵动大刑,你心里有没有王法?”

“父王,这个下人,不但违抗军令,还扰乱我们夫妻生活,我不得不动用军法处置。”

“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父王,你知道吗?二丫头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结婚?都是因为二丫头看上了这个下人,所以处处看我不顺眼。”

“华斯嘎,你不要胡搅蛮缠,望风捕影。百合是梅林府千金小姐,怎么会看上一个下人?”

“她说过,那个下人是雄鹰,我是恶狼。他喜欢雄鹰而不喜欢恶狼。”

“百合说的没错。呼吉乐是草原上公认的雄鹰,你是什么?自己心里有数。不是父王说你,身为王府台吉,卫队长,整天不务正业,和一帮狐朋狗友鬼混,还屡教不改,别说妻子看不惯,父王也不容你胡作非为。”

“我千不是万不是,她不能拿一个下人和我比。这不明摆着贵贱不分,贬低王府台吉。父王没看见,她看那个下人的眼神儿,比我都亲切。尤其听到那个下人拉的马头琴,唱的长调,就像听入了迷一样,根本不管我的感受,我的存在。”

“就凭这些着三不着两的事,你就把呼吉乐抓起来,剁掉一只手,割了舌头,简直是胡作非为。”

“我也是一时气糊涂了,没来得及请示父王。”

“你知道吗?呼吉乐留在父王身边,是为了征战那达慕的。由于你的鲁莽,破坏了父王的大计,该当何罪?”

“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再说了,打狗也得看主人。呼吉乐是你岳父的干儿子,你说抓就抓,说动刑就动刑,一点也不考虑你岳父的感受吗?”

“若不是他放纵,那个下人怎么会为所欲为。”

“强词夺理。来人,把二台吉关进地牢。”

王爷贴身侍卫押走二台吉,朝楞梅林慌忙求情:“王爷,如二台吉所说,呼吉乐咎由自取。二台吉虽然执法过当,不至于关进大牢,请王爷开恩。”

“目无王法,必须严惩。你不要为他求情,去救呼吉乐吧。”

朝楞梅林为二台吉说好话是假,救呼吉乐是真。王爷发话,他刻不容缓。

呼吉乐经过白喇嘛抢救,好歹保住一条命。朝楞梅林考虑夜长梦多,派人送呼吉乐回到王坟沟牧场。

呼吉乐遭受二台吉毒手,二丫头心如刀割。她自嫁进王府,深居豪宅,就像一只被锁在笼子里的小鸟。这对于自由自在惯了的二丫头,无疑是一种无情的打击。她无法忍受精神禁锢,破碎的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是呼吉乐的马头琴声,弥补了她心灵的创伤,给予她活下去的希望。当二丫头得知,呼吉乐被二台吉残忍地剁掉了一只手,割掉了舌头,她仅存的一点精神向往化作乌有,再也无法忍受巨大的悲痛,彻底的被逼疯了。

大丫头山丹看见阿妹疯疯癫癫,连自己都不认识,心里甭提多难受。尽管她天天守在阿妹身边,只能有泪咽到肚子里。

二丫头疯了,王府容不下,王爷一推二六五,问朝楞梅林怎么办?朝楞梅林明知王爷想撒手不管,痛悔不已,不得不把二丫头送回梅林府。

乌兰公主看见二丫头悲惨的样子,心如刀绞,立刻昏死过去。朝楞梅林立刻给夫人吃下救命药,吩咐桑布管家,马上去请神医白喇嘛。

白喇嘛为昏迷不醒的乌兰公主把了脉,开了三副汤药,再三叮嘱:“病人再也不能受到任何刺激了。”然后,又拿出救命三粒金丹,告诉朝楞梅林,这药尽量不用,切不可用尽。

白喇嘛看完乌兰公主的病,又来到二丫头的闺房。二丫头虽然精神恍惚,行为荒唐,却不失仪表。只见她头上插满了鲜花,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底霜,两个脸蛋儿抹的通红,见人笑个不停。白喇嘛打眼一看,断定二丫头得了失心疯。明确告诉朝楞梅林,这种病无药可治。只有打开病人的心结,不治自愈。恰恰这个心结,有谁为她打开,白喇嘛不得而知。因此断言:病人能否自愈,一切全凭她的造化。

女儿得了失心疯,白喇嘛束手无策。朝楞梅林一听,心里凉了半截。他知道女儿的心结,也知道谁能帮助她打开心结,却不能为之,陷入两难境地。

乌兰公主,鬼门关走了一遭,被白喇嘛拉了回来。她急切想知道,二丫头病情如何,白喇嘛怎么说。朝楞梅林只能如实相告。

乌兰公主闻听,愤怒直冲脑门。她恨二台吉,咬牙切齿,深恶痛绝;她恨王爷不讲人道,撒手不管;也恨自己强迫二丫头嫁给二台吉,后悔不及。乌兰公主刚刚挣脱了死神,架不住亲情拷问,心如刀割,痛苦不已。她唯一希望二丫头的病,能有奇迹发生。

二丫头疯疯癫癫,囚居在原来的闺阁。乌兰公主卧榻养病,心里惦记,却不能亲力亲为关怀,只能嘱托桑布管家悉心照料。

桑布管家尽职尽责,因男女有别,多有不便。每天吃喝拉撒,都是她的贴身丫鬟达古拉伺候,不离不弃。就这样,二丫头如同身陷囹圄,苦熬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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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吉乐伤势痊愈后,每天帮助阿爸牧马。可是难舍的情怀,难忘的思念,抓心挠肝。为了倾诉对心上人的相思之苦,他把唯一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马头琴上。他特制了一把弓弦,练出断腕拉马头琴的绝活。

阿爸那森,痛惜儿子的悲惨遭遇,又无可奈何。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尽快为儿子娶个媳妇,成家立业。

一天中午歇晌,那森语重心长的对呼吉乐说:“儿子啊,你不该生在穷人家里,一身本事,却历经坎坷,也许这就是命。阿爸知道你喜欢二小姐,二小姐也喜欢你,就因为你是下人,尊贵的二小姐不能嫁给你。当初朝楞梅林认你做干儿子,他说阿爸祖上是叶赫那拉氏,这只不过是他怕王公贵族看不起,放出去的谎话。你和二小姐闹那么一出,朝楞梅林没对你下毒手,肯定是二小姐以死相逼,你才逃过一劫。二小姐也是为了你不丢命,不得不嫁给了二台吉。前天,桑布管家来牧场,偷偷告诉我,二小姐得了失心疯,被王府撵了回来......”

呼吉乐听说二小姐被撵回梅林府,一个高蹦起来,冲出毡房,骑着黑骏马飞奔而去。

呼吉乐来到梅林府,拼命敲打大门,桑布管家命人打开,呼吉乐不顾一切往里闯。

桑布管家堵住在门口不让进。这是朝楞梅林夫妇再三嘱咐,不许呼吉乐踏进梅林府半步。

呼吉乐知道,桑布管家也是奉命而为,心里虽然着急,也不能硬闯。于是,失望的回到王坟沟牧场,一头扎进自己的毡房,痛苦的躺在那儿,看着都让人心疼。

那森看见儿子去的麻利回来的快,不用说吃了闭门羹。他走进儿子的毡房,坐在儿子身边,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儿子,人不能和命争。你为二小姐失去了一只手,变成了哑巴,二小姐为了你失去了荣华富贵,变成了疯子,你阿妈为了你哭瞎了双眼,这已经够惨的了。阿爸劝你,放下一切,娶个媳妇,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吧。”

呼吉乐神经麻木,什么也听不进去。

“儿子,阿爸知道,你心里只有二小姐,不顾一切想和她在一起。可是你应该明白,即使二台吉不要二小姐,也不会嫁给你。王爷不允许,二台吉不允许,梅林老爷和公主也不会同意,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呼吉乐心里的苦楚,有口说不出,无法表达誓死守护自己心上人的决心。

“儿子,阿爸求你了,放下吧。那家需要你传宗接代,不能抱着没影的事,毁了那家毁了你。”

呼吉乐内心的痛苦,化作两行泪水,从眼角流出来......

第二天,呼吉乐把所有积攒下来的钱交给阿爸,跪在阿爸阿妈面前磕破了头。然后,背上马头琴,骑着黑骏马走了。

那森太了解儿子,他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只能默默为儿子祈祷平安。

呼吉乐来到梅林府,照样吃了闭门羹。他身无分文,只能靠街头拉马头琴挣口饭吃。可是这点微薄施舍,除了吃钱没房钱。情急之下,他想到了东山狩猎的地窨子。

呼吉乐白天靠在梅林府的大墙根儿,没完没了的拉响马头琴,既卖艺挣钱,又希望二小姐能够听到。晚上回到地窨子,在野狼的嚎叫声中,躺在干草上慢慢熬夜。说话间,半年过去,眼见着最难熬的冬天来临。呼吉乐不得不回到牧场,换上皮德乐,拿了一条毛毡,临走没忘了带上猎枪。不顾阿爸阿妈苦苦哀求,坚持回到和硕城,住进地窨子。冬天卖艺,挣不了几个钱,好在遇上个下雪天,呼吉乐得闲,上山打猎,偶有收获,又有阿爸给带的肉干和奶食品,虽然不能填饱肚子,也不至于挨饿。

呼吉乐每天靠在梅林府大墙根儿,没完没了拉响马头琴,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守望自己心中的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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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来了,达林草原万物复苏。可是美好的新春,并没有带给二丫头新的希望。恰恰命运多舛,破屋偏遇连天雨。疯疯癫癫的二丫头,突然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祸从天降,乌兰公主再也经不住这种打击,身体每况愈下。她唯一的指望,让桑布管家去请白喇嘛。

桑布管家,向来对二丫头高看一眼。看见二丫头疯疯癫癫,他一夜愁白了头。现在二丫头又昏迷不醒,他绝望的仰天长叹:老天不公,为什么好人没好报,让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儿,惨遭世间最痛苦的折磨?

桑布管家找到神医白喇嘛,说明病症,白喇嘛当即断定:二小姐得了传染极强且要命的天花。

桑布管家闻听,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金蝉脱壳之计。他把二小姐的遭遇,原原本本告诉了白喇嘛,恳求他成全二小姐和呼吉乐的生死之恋。

白喇嘛十分同情二小姐的遭遇,按照桑布管家的安排,面见乌兰公主。

“公主,告诉你一件不幸的事,二小姐身患天花,命悬一线。”

“什么?”乌兰公主闻听,如雷灌顶,立刻晕了过去。

白喇嘛熟知乌兰公主的病根儿,马上拿出一粒金丹,给乌兰公主服下,不一会儿,乌兰公主醒过来,急切的问道:“桑布,二丫头现在怎么样,快带我去看看。”

桑布管家趁机说道:“公主,天花传染可厉害了,你不能去见二小姐。”

“公主,桑布管家说的没错。为了梅林府,为了公主的安全,我建议还是把二小姐送往别处。”

“桑布你说送到哪里?”

“最好的去处是王坟沟牧场。由达古拉陪着,那森夫妇照料,再有白喇嘛诊治,方可起死回生。”

“桑布管家想得周到。二小姐去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既能避免传染,又可以为病人提供清净,利于养病。如果二小姐再锁在闺阁,精神持续崩溃,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牧场那地方,呼吉乐也在,我怕惹出是非来。”

“公主,二小姐都这个样子了,能惹出什么是非来?”

“我可怜的二丫头,命咋这么苦。”乌兰公主发出一声哀叹之后,不得已又别无他法:“桑布,你马上送二丫头去牧场,好好安排。其他的事情,你酌情处理。”

“是。”

桑布管家和白喇嘛,不费吹灰之力,说服乌兰公主,终于让二丫头摆脱了苦海。

事不宜迟,桑布管家命人套上乌兰公主出行的马车,亲自扶出包裹严实的二丫头,坐上马车。桑布管家和白喇嘛并肩走在前面,马车紧随其后走出梅林府。突然,二丫头听到熟悉的马头琴声,扯下蒙头布,撕开车厢窗帘,疯狂的呼喊:“我的马头琴。”

呼吉乐听到二丫头的声音,立刻站起身,冲向马车。桑布管家挡住他,打出很多手势,他终于明白,这是送二小姐去王坟沟牧场。

呼吉乐骑上黑骏马,紧紧跟上马车,激动的边走边拉起马头琴。琴声仿佛一只镇静剂,不仅使二丫头安静了下来,也唤醒了她模糊的记忆。

桑布管家等一行人来到王坟沟牧场,那森出门迎接。得知情况,立刻把呼吉乐的毡房倒出来,收拾干净,换上最好毡子,铺上狼皮,供二小姐居住。

话不多说,事不赘述。二丫头经过白喇嘛诊治,天花痊愈,只是落了一脸惨白麻子。更可喜的是,她的失心疯也渐渐好转。拿白喇嘛的话说,呼吉乐的马头琴功不可没。

终于有一天,二丫头听出了马头琴的弦外之音,精心打扮一番,走出毡房,朝着前面小河边那个似乎熟悉又感到陌生的人走去。

呼吉乐坐在小河边,全神贯注拉着马头琴,二丫头来到身后,全然不知。

二丫头静静地站在那儿,等待一曲终了,轻轻的说:“阿哥,二丫头听到了你的心声。”

呼吉乐猛然回头,腾地站起身,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虽然口不能言,可心里想说:“二小姐,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终于认得阿哥了。”

“阿哥,我现在变得很丑,你恐怕不认得了。”

呼吉乐摇摇头。

“阿哥,是我害的你这个样子,你能原谅我吗?”

呼吉乐急的不知如何比划,指指自己又指指二丫头,意思是说我害了你。

这时候,丫鬟达古拉说:“二小姐,大病初愈,怕受风寒,我们还是回去吧?”

“阿哥,我们回毡房,我攒了几年的话要对你说。”

他们回到毡房,坐在四方桌前,喝着达古拉熬制的奶茶,一个滔滔不绝,一个倾耳聆听......千言万语,最终落在十三敖包定情这一句,重新燃起爱情不灭的火焰。

“阿哥,我做了人生抉择的两件大事:一件刻骨铭心,一件痛悔一生。我能和阿哥相亲相爱,是二丫头修来的福。尽管遭受到世道不公,世俗无情,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所有的磨难都会随风而去。你知道吗?我被迫嫁给二台吉,是我一生最大的痛,为此后悔一生。庆幸我的病,让我摆脱了魔窟,又摆脱了苦海。”

呼吉乐不能表达心里话,已是泪流满面。当他听到二丫头为嫁给二台吉而痛悔,他指指二丫头,又指指自己,意思是说,都是为了我不受伤害,你做出巨大的牺牲。

“阿哥,你知道吗?王权、家规、亲情,我顶不住啊!尤其阿妈以死相逼,我不能不孝。多少个日夜,我受尽煎熬,不得不违背誓言,做出伤害你一人,保住梅林府一家人的平安。”

呼吉乐点点头,拍拍胸脯,告诉二丫头,你心里的苦我都知道。

“阿哥,自从嫁到王府,我的心已经死了。整天尸位素餐,麻木不仁,浑浑噩噩,就像一个活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突然一天,听到你的马头琴声,我的心豁然开朗,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谁知道,二台吉嫉妒生恨,残忍地对你下了毒手。当我得知你被剁掉一只手,被割了舌头,顿时急火攻心,得了失心疯。接着被撵回了梅林府,被锁在屋子里窝吃窝拉。这人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整天疯疯癫癫吧,又染上了天花。你还别说,多亏了这个病,阿妈把我送到这里,我们才能相聚在一起。”

呼吉乐给二丫头满上奶茶,满眼流露出深情。

“阿哥,如果你不嫌弃我,我们结婚吧?”

呼吉乐使劲儿拍打胸脯,表明这一生非你不娶。

“那好。婚礼已经两年前就举行了,只要你阿爸阿妈同意,我们给二老磕个头,万事大吉。”

呼吉乐往和硕城方向指指,意思很明了,是否征求干爸干妈的意见?

“不但不告诉,还要瞒天过海。我要装疯卖傻,在这牧场和你过一辈子,省得节外生枝。”

呼吉乐指指自己的耳朵,指指二丫头,意思是说,我什么都听你的。

就这样,二丫头和呼吉乐,再次来到十三敖包,发誓许愿,从此以后相亲相爱,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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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台吉投进牢房,不过是王爷护法的表面文章。既表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法律公正,也为了安抚朝楞梅林,打狗不能不看主人。这不二丫头刚被送回梅林府,二台吉毫发无伤放了出来。

二台吉回到空荡荡的家,不但不为二丫头心生怜悯,反而怨恨她为一个下人疯了。甚至毫无人性抛弃二丫头,急屁屁似的另娶新娘。

蜜月过后,突然一天,二台吉想起二丫头,有一种抓耳挠腮的感觉。从小喜欢,非她不娶;谈婚论嫁,一厢情愿;逼迫结婚,同床异梦,妥妥的一对冤家。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若即若离、难舍难分的感觉。他想来想去,顿时心血来潮,立刻带上随从来到梅林府,看看二丫头到底怎么样了。

二台吉提着一盒百年人参,走进梅林府内宅,准备先看望姑妈,没想到姑妈拒绝相见。他不顾桑布管家阻拦,硬是闯了进来。

“谁呀这么没礼貌,随便闯进梅林府内宅?”乌兰公主边说,边从卧室走出来。

“姑妈,侄儿是来向你赔罪的。拒之门外,这是不想让侄儿认错。”

“华斯嘎,你有什么错?言而无信?残害他人?逼疯老婆?如果老天睁眼,你能活到现在吗?”

“姑妈,侄儿是有罪,不至于让姑妈咬牙切齿吧?我言而无信,残害他人,姑妈哪知道侄儿的苦楚。我心爱的人,和我同床异梦,心里装着一个下人,侄儿怎么能言而有信?怎么能忍气吞声?我是王府台吉,不是寻常百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我的尊严,王府的声誉。”

“二丫头烈倔,你想拿捏死死的可能吗?你说他心里装着下人,那是干亲亲情,你往歪了想,这是你的错。二丫头向来看不上你,能委身求全嫁给你,你不感到满足,还胡乱猜疑。她是逆来顺受,任你往眼里揉沙子的人?”

“如果像姑妈说的,我至于吃醋吗?原来我以为,二小姐不愿意嫁给我,是因为我做了那么多傻事,后来我才发现,她身在曹营心在汉。所以我恼羞成怒,才对那个下人下手。没想到二小姐为了下人竟然疯了,这也太离谱了吧?是,我有逃不掉的责任。不客气的说,她也是咎由自取。”

“华斯嘎,我算看透你,狼心狗肺。你答应我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结果是鬼话连篇,作恶多端。你不但让二丫头心寒,还拿刀子捅她的心窝子,这就是你给我的承诺。”

“姑妈,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不是侄儿胡搅蛮缠,你说这话有点偏心。我和二小姐闹到这种地步,怎么能说都是我的错?我拍着胸脯告诉姑妈,我是有理羞于出口,不得不受尽委屈,自吞苦果。”

“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事羞于出口?”

“结婚不能圆房,这事搁谁头上受得了?整天没个笑模样,听到那个下人的马头琴声,立刻眉笑颜开。姑妈你说,我能不闹心吗?”

“夫妻感情不是一厢情愿,那得磨合。何况你们是捆绑夫妻,更得慢慢地捋顺。就像熬奶茶,越熬越香。你,我还不知道,总是摆出二台吉的臭架子,盛气凌人,二丫头吃你这一套?不闹得鸡飞狗跳才怪呢。”

“行。我怎么说,姑妈都怨我。不说了,我去看看二小姐。”

“我问你,忘恩负义,另娶新欢,你有什么脸去见二丫头?”

“作为表兄表妹总可以吧?”

“二丫头现在疯疯癫癫,又得了天花,我怕传染你,担不起这个沉重。”

“二小姐得了天花?”

“华斯嘎,二丫头落到今天的地步,我恨你牙根都痒痒。”

“姑妈,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二小姐,没想到她又得了天花,我心里也难受。不提我们夫妻一场,就说从小青梅竹马的感情,我都痛恨自己做出的混蛋事。”

“说的比唱的好听。别说二丫头得了天花不能见人,就是好好地也不会和你见面。既然你俩已经一刀两断,也就没有一点瓜葛。以后你不要再来添乱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姑妈这么说,看来是恨透了侄儿。侄儿脸皮再厚,也无法呆下去了。告辞!”

乌兰公主经二台吉这么一闹腾,心里也特别想念二丫头。她立刻叫来桑布管家吩咐道:“桑布,明天我去牧场看看二丫头。”

“是,公主。”

桑布管家听说乌兰公主去牧场,怕心里藏着的事情暴露,立刻派人去王坟沟牧场,告诉二丫头做好思想准备。

第二天,乌兰公主在桑布管家陪同下,来到王坟沟牧场,那森父子远接逢迎。

乌兰公主听说,二丫头的天花基本痊愈,只是传染期没有过。只好走近二丫头的毡房,隔着门缝看了一眼女儿,依然打扮的花枝招展。粉底霜抹得厚厚一层,脸蛋嘴唇涂得通红。向来一脸严肃的乌兰公主,看了都觉得好笑。  

乌兰公主看见女儿失心疯依旧,不由自主的伤感起来。她痛惜女儿命苦,后悔逼迫女儿嫁给二台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难道女儿就这样活下去?她不敢想象未来,但愿女儿的病好起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乌兰公主伤心的走了,二丫头看见阿妈远去的身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二台吉自从吃了姑妈的抢白,一晃三年多没敢来和硕城。突然有一天,他心血来潮,带着一群狐朋狗友,王府卫兵,牵狗架鹰,直奔王坟沟而来。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二丫头和丈夫呼吉乐,正好捕获一只傻狍子,高高兴兴往回走,和二台吉撞个满怀。

呼吉乐慌忙下马,站在路边让路,二丫头低下头打马越过。

二台吉厉声喝道:“站住。”

二丫头不理,继续狂奔而去。二台吉调转马头,带领随从屁后紧追。呼吉乐愣了一下神儿,立刻骑马追赶。

二丫头快到蒙古包前,远远看见龙凤胎儿女向她跑来,心头立刻掠过不祥的阴云。

二丫头下马,蹲下身搂住儿子和女儿,生怕被别人抢走了似的。

二台吉和随从,还有呼吉乐先后赶到。

二台吉看见二丫头和呼吉乐在一起打猎,已经明白,原来的所有怀疑都是真的,心中的怒火直冲脑门。当他看见二丫头护住突然出现的两个孩子,彻底明白,怒火一下子喷发出来。他走到二丫头身边,竭斯底里的吼道:“二丫头,你竟然装疯卖傻,瞒天过海,躲到这里和下人苟活于世,还生出一对孽种,你把王府的尊严、梅林府的老脸都丢尽了。”

“华斯嘎,你算什么东西,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知趣赶快滚,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二丫头,你不要忘了,我是王府二台吉,你是我的夫人,竟然和一个下人,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我要维护台吉的尊严,维护王府不可侵犯的王权。”

“什么王权?逼迫婚姻,残害百姓,这就是你说的王权?什么尊严?自诩高贵却吃喝嫖赌,满嘴仁义却逼疯家眷,这就是你的尊严?”

“你是王府二台吉的夫人,和一个下人狗扯羊皮,还生下两个孽种,王府岂能容你败风伤俗。”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王府无情的抛弃了我,你也另娶新欢,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管得着我嫁人吗?”

“你是王府二台吉的女人,注定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即使我不要你,任何人都碰不得。”

“舔着脸说我是你的女人,你不配。”

“你你你......给我全部抓起来,带回王府治罪。”

“华斯嘎,你动一下试试。”

“二丫头,如果你识相的话,乖乖跟我走,可饶你不死,保梅林府安然无恙。否则,我会让你家破人亡。”

“我二丫头不是被吓大的。你想带走我们,先问问我手里的猎枪答应不答应。”

二台吉命令卫兵和侍从,强行抓人。

二丫头抄起猎枪打在一名侍从的脚上,这个人坐在地上,抱着脚疼的哇哇直叫。其他侍从心有余悸,吓的不敢上前。

“二丫头,你疯了?竟敢开枪打我的人。如果不想看见这两个孽种成为活靶子,立刻放下猎枪,乖乖跟我走。”

“二台吉,你答应放了孩子,我们跟你走。”

“好,我就放了这两个孽种。”

二台吉等人押着二丫头和呼吉乐绝尘而去,留下两个老人和两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二台吉等人来到去往和硕城的岔道,想起姑妈的数落,气不打一处来。他让随从押解二丫头和呼吉乐回王府,带着两个随从去找乌兰公主算账。

二台吉走到和硕城,心生歹毒,一不做二不休,立刻派两个侍从返回王坟沟牧场。

二台吉不顾桑布管家阻拦,直接闯进内宅,在内宅客厅和乌兰公主相见。

“华斯嘎,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来打扰我的平静生活。

三年多了,你还算懂事,连过年都不来看我。今天这是怎么了,一脸煞气没个笑模样,好像是来兴师问罪似的。”

“真让你说对了。我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我问你,二丫头现在在哪儿?”

“二丫头疯了,又惹到你哪根筋疼?”乌兰公主马上意识到,华斯嘎的狗鼻子嗅到了二丫头不在梅林府。

“告诉我,二丫头在哪儿?”

“在哪儿与你有关系吗?你如果非要知道,我告诉你,在王坟沟牧场养病。”

“你可知道,二丫头根本没疯,也没得什么天花。时至今日,我才彻底的明白,从结婚到现在,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你们一家人,把我骗得好惨!”

“你胡说什么呢?”

“不要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刚从王坟沟来这的,二丫头和那个下人一起进山打猎,被我撞见。”

“你说什么?”乌兰公主脑袋嗡的一声。

“还有更邪乎的事,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孽种......”

乌兰公主突然身子一歪斜,不由自主摔倒在地下。

二台吉见状,大声喊人,桑布管家应声而入,迅速拿出白喇嘛的救命金丹,给乌兰公主服下。

乌兰公主昏迷不醒,二台吉不敢怠慢,嘱托桑布管家照应,立刻赶回卓兰城,禀告王爷和朝楞梅林。

朝楞梅林一家子,大贝勒和大小姐,还有白喇嘛,骑马棒牛,风风火火来到乌兰公主身边。

白喇嘛给她把了脉,开了一剂方药,递给桑布管家,速去抓药。然后起身离开,朝楞梅林紧随其后来到客厅。

白喇嘛叹了一口气说:“公主看似精神,其实是心脉亢进,此乃回光返照之象。”

“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回天乏术。准备后事吧。我去告诉桑布,熬药就算了。”

朝楞梅林回到内室,乌兰公主强牙硬摆摆手,屏退大小姐等人,屋里只剩下朝楞梅林,拼上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说道:“白喇嘛是不是对你说了,我的病没法治了,让你准备后事?你怎么准备我管不了,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你说,我答应。”

“你告诉桑布管家,我死的消息不许告诉二丫头,事后你亲自去牧场,让二丫头和干儿子一家离开牧场,走的远远的。”

“为什么?”

“到了你就......”乌兰公主没等说完,停止了呼吸。

乌兰公主葬礼七天后,朝楞梅林在桑布管家陪同下,来到王坟沟牧场,看见两个老人和两个孩子凄惨的场面,不敢直视。这时候,他恍然大悟,百合和呼吉乐已经结婚生子。难怪乌兰公主临终遗言,让呼吉乐和二丫头离开牧场。看来只有他这个不着家的阿爸,还蒙在鼓里。他痛悔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反而因为自己的欲望,毁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他无法原谅自己,唯一的希望是救出女儿。他命令桑布管家,好好安葬老人和孩子,转身离开,直奔王府。

朝楞梅林觐见,纳布钦王爷心知肚明,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先发制人:“朝楞,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给本王演了一出瞒天过海的丑剧,该当何罪?”

“王爷劈头盖脸,朝楞不知此话从何而来?”

“你还有脸问我?你女儿装疯卖傻,欺骗本王,可有此事?”

“百合得了失心疯,是王爷亲眼所见,白喇嘛也有诊断,怎么能说百合装疯卖傻?”

“二台吉去看妻子,乌兰公主谎称她得了天花,生生不让看一眼,这是为什么?”

“妻子?二台吉不顾妻子有病,把百合抛弃,另娶新人,还有妻子一说吗?至于百合是不是得了天花,传问白喇嘛,一切真相大白。”

“本王再问你,百合和那个下人在一起,还有了孩子,可有此事?”

“王爷,此事并非空穴来风。百合疯了,王府不容,二台吉抛弃,作为父母不能不管吧?我们想尽一切办法给百合治病,这没有错吧?治好了百合的病,恢复了正常人生活,嫁人又有什么不妥?”

“你知道华斯嘎怎么说?百合在没结婚之前,就已经和那个下人偷偷摸摸在一起。结婚后仍然不知悔改,不忘旧情。逼迫华斯嘎砍了那个下人一只手,百合竟然装疯卖傻,瞒过本王。你始终知道百合大逆不道,也瞒着本王不说,并顺水推舟,让百合脱离王府,嫁给那个下人,还生了孩子。本王问你,王府的尊严往哪儿搁?”

“王爷知道,百合和二台吉从小就合不来。为了王府的尊严,强行把她和二台吉捆绑在一起,我不顺从行吗?百合不顺从行吗?二台吉啥样子,王爷心里清楚得很。自己不走正道,还长着个歪心眼子。他抛弃百合,另娶新人,百合再嫁,怎么会影响到王府的尊严?”

“朝楞,百合嫁进王府,就注定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可是百合竟然不守纲常,偷偷摸摸嫁给一个下人,还有了孩子,这不仅有损王府尊严,而是大逆不道。”

“朝楞明白,二台吉可以抛弃百合,百合再嫁人,就是大逆不道。”

“这就是不可抗拒的王权,你懂吗?”

“王爷,你知道不知道,二台吉残忍地杀害了呼吉乐的父母和两个孩子。朝楞冒昧问一句,这也是不可抗拒的王权?”

“早死晚不死,早晚都是个死。”

“可呼吉乐的父母和两个孩子是无辜的,为什么非得死?”

“除恶务尽,斩草除根。”

“王爷,当年圣祖打天下,抓住负隅顽抗的敌军,妇女和低于车轮以下的男孩都不杀。二台吉竟然违背祖训,对无辜的老人和孩子下毒手,令人发指。”

“无辜?如果按照王法,大逆不道,株连九族。你告诉本王,他们该不该杀?”

“杀与不杀,王爷一句话。可是王爷考虑过没有,杀了百合和呼吉乐,对王府的影响有多大?呼吉乐是达林草原上公认的英雄,为王府夺得无数荣誉,影响力可想而知;百合是王府二台吉的夫人,竟然因奸情被杀,这是多大的笑话。本来可有可无的一件事,非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生怕外界不知道似的,这对王府有什么好处?”

“宁可失去尊严,也不允许有人挑战王权。”

“既然王爷这么想,朝楞无话可说。”

“你无话可说,本王要说。你作为百合的父亲,呼吉乐的干爸,是不是也在诛杀之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爷大权在握,杀不杀朝楞,也是一句话。乌兰公主已经被二台吉活活气死,我已经心如死灰,不想苟活于世。将死之鸟,其鸣也哀,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朝楞泣泪苦求,看在乌兰公主胞妹的份上,看在山丹伺候大贝勒的份上,饶百合一命。朝楞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为王爷祈福的。”

“你们父女还是找乌兰公主一起团圆吧。来人,把朝楞押入大牢。”

朝楞梅林仰天长叹:“天理何在?”

网络图片

大丫头山丹回到王府,才知道二丫头的事,心急如焚。她想面见王爷求情,被大贝勒劝住:“夫人,父王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去求情,无疑是火上浇油。不如去求阿妈,看看有没有办法。”

大丫头和大贝勒,双双跪在福晋面前,大丫头止不住哭泣:“阿妈,二台吉把百合投入大牢,听他的口话,必死无疑。”

“你俩起来说话。我听你父王说了,百合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华斯嘎才把她抓来的。”

“阿妈,百合年轻不懂事,以为二台吉不要她了,才做错了事。”

“你们俩个来找阿妈,无非是想阿妈替你们向王爷求情。可你们不知道,王爷听说百合装疯卖傻,脱离王府,还和一个下人有了孩子,你父王肺都快气炸了。他已经撂下狠话,王府的尊严不容侵犯,一定要把百合和那个下人砍头示众。”

“阿妈,你是知道的,百合不是有意损害王府的尊严,而是不懂王府的规矩,虽有罪却不至于掉脑袋。”

“对百合,阿妈心里也有愧疚。当年她疯的时候,阿妈考虑留在王府,不如回梅林府。毕竟有亲妈照顾,总比外人好得多。万万没想到,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阿妈,这事怎么说呢?二台吉不在乎,王爷不追究,外人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果非得较真儿,百合死不足惜,王府的名声好说不好听。这样的话,王府的尊严何在?”

“山丹,不瞒你说,咱娘俩想到一块了。我也是这么劝王爷的,可惜他听不进去,非要杀鸡给猴看。”

“王爷在气头上,我想求情都不敢。我只能向阿妈诉苦,为阿妹求得一线生机。”

“王爷的脾气你们也知道,他的事不允许我掺乎。这样,我先转个弯儿,劝劝华斯嘎放过百合,再想办法劝劝你父王。”

“谢阿妈。”

大丫头走后,福晋迫不及待叫来二台吉。

“华斯嘎,阿妈问你,你抓来百合,到底想怎样?”

“她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不是我想怎样,而是父王为了王府的尊严,绝不姑息。”

“百合好也罢,赖也罢,毕竟是你的妻子。老话说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不管你父王怎么发落,毕竟你们有肌肤之情,应该有一颗怜悯之心。”

“阿妈,她做了有损王府尊严的事,做了让我抬不起头的事,我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华斯嘎,你考虑没有,是我们做事不讲究在先,人家做错事在后。你不要发妻,另娶新人,百合以为你不要她了,嫁了别人,不是有意和王府作对,也不是有意让你抬不起头来。顶多是不懂王府规矩,做了错事,不至于人头落地。”

“阿妈,你还蒙在鼓里。二丫头压根没打算嫁给我,她的心里一直装着那个下人。洞房花烛夜不和我圆房,婚后也没有个笑模样。更可气的是,当她听到那个下人的马头琴声,无视我的存在不算。竟然装疯卖傻,欺骗父王,脱离王府。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和那个下人重续前缘。这样一个伤风败俗的女人,我能饶过她,父王也不会放过挑战王权的女人存在。”

“俗话说,胳膊断了在袖子里。既然王爷和你都为了王府的尊严,这事更不能闹得满城风雨。”

“不杀了这两个狗男女,难解我心头之恨。”

“听阿妈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

“既然阿妈说了,我可以考虑是否饶过百合。至于那个下人,我绝不放过。”

“你能考虑放过百合,阿妈心里也就踏实了。”

大丫头原本等王爷消气之后,再去求情。没想到阿爸也被投入大牢,她再也沉不住气,冒死来见王爷:“山丹给父王请安。”

“请安父王接了,求情就不必说了。”

“父王,山丹不是来求情的,有一件事要告诉父王。我阿妈临终之际,让我转告父王,百合所作所为,都是阿妈的主意。如果有什么罪过,都记在她的头上。阿妈拼上最后一口气说,但愿王爷看在一奶同胞的份上,看在将死之人哀求的份上,放过百合一家。”

“拿死人的话来求情,真是用心良苦。你太不了解父王了,谁敢挑战王权,只有死路一条。”

“百合哪敢挑战王权,是她不懂规矩,遵从阿妈意愿,酿成大祸。”

“把一切责任推给死人,你这样做对得起你阿妈吗?”

“父王,山丹所言句句属实。”

“不管咋说,百合和那个下人难逃死罪。”

“父王......”

“不要说了。”

“父王,山丹冒死说一句。请求父王慈悲为怀,念及我阿妈临终遗愿,放过我阿爸和百合一家吧?山丹替阿爸和百合磕头谢罪。”

“山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父王自有法度,你回吧。”

纳布钦王爷向来杀伐果断,可这次也有些犹豫不决。先是朝楞梅林据理力争,接着山丹苦苦哀求,令他心烦意乱;没想到态度坚决的二台吉,突然说话躲躲闪闪,模棱两可;回到内宅,福晋也是旁敲侧击,搅得他杀心开始动摇。最后不得不接受二台吉秘密处决呼吉乐,放过朝楞梅林和二丫头的想法。

二台吉遵照父王的旨意,秘密杀害了呼吉乐,扔给王府圈养的两只藏獒。然后,来到关押二丫头的死牢,装出一副慈悲为怀的样子,准备放了二丫头。

二丫头站在地牢的木囚笼里,已经七八天,被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气。

二台吉走到囚笼边,伸手理了理她的乱发。

二丫头微睁双眼,怒目而视,无力地啐了一口吐沫。

“二丫头,我是来放你出去的。别拿这种仇恨的眼神瞅着我,应该感谢我才是。”

二台吉这么一说,二丫头立刻明白,痛苦的闭上眼睛。

“二丫头,你知道吗?是福晋和大嫂苦苦求情,是王爷法外施恩,是我念及夫妻一场,你才逃过一劫。”

二丫头从喉咙里发出绝望地哀嚎:“呼吉乐呢?我们的孩子呢?”

“等下一辈子吧,你投胎成一个下人,你们就可以团聚了。”

二丫头心里一点希望彻底的破灭了,精神立刻崩溃,毫无力气的傻笑。

二丫头被两个狱警架着走出大牢,大丫头正扶着刚从大牢里出来的朝楞梅林,等待百合。大丫头走上前抱住阿妹,泪流满面。二丫头面无表情,不停地傻笑,不停地念叨:“呼吉乐呢?我们的孩子呢?”

朝楞梅林走过来,抱住两个女儿,失声痛哭。

......

漫漫草原路,秋风瑟瑟。桑布管家赶着驼车,拉上疯疯癫癫的二丫头,还有丫鬟达古拉,向王坟沟牧场走去......

作者简介


JIANJIE

作者简介:李志,(网名:李禅空)

主要作品:长篇小说《乌苏依痕河的呼唤》《揭竿而起》,诗词集《钟灵毓秀》,散文集《印象》,由内蒙古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漂浮的冰山之弄潮儿》在新浪网发表;长篇小说《至爱一生》《绝恋》《绝情》,已与番茄小说网签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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