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汀民间人物传奇故事|胡瞎哩（大结局）

胡梦吉传奇

张鸿祥

 

大结局

 

好事者，追问胡氏新奇事

韵雅堂，激情演奏大结局

 

汀州说书班“韵雅堂”，一连十多日在水东街张氏宗祠表演新曲目《胡瞎哩传奇》，消息传遍了汀州古城，听众一天比一天多，把祠堂大厅挤得水泄不通！韵雅堂精彩的表演，听众们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大呼过瘾！每场演出都得到观众的大声喝彩！“韵雅堂”也从来没有像这次演出一样，一个个卯足了劲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拿出了最好的功夫，越演奏越有精神！

今日下午，汀州的看客们，照例早早来到张氏宗祠，等待韵雅堂今日继续演奏胡瞎哩那些熟悉的精彩故事。

韵雅堂的各位演奏师傅陆续来到厅堂，恭恭敬敬坐好，等待开锣演出。这时只见堂主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黄丹纸，展开后压在八仙桌的桌沿上，黄丹纸上赫然写着：“胡瞎哩传奇·大结局”。

台下的观众，原以为还有好多胡瞎哩的曲目会一个接着一个演出，万万没想到今日就是大结局了，于是就议论开了。

一位观众说：“今晡就大结局了？样帮介快？”

另一位接着说：“胡瞎哩还有好多好多故事，样帮唔唱了？”

一位观众索性对台上的堂主说：“堂主，胡瞎哩智斗上杭张瓜精，骗来了他的老婆，还打赢了官司，你们样帮唔唱？”

又一位观众说：“对对对！还有胡瞎哩去南寨坝，放一个磨石般大的炮仗，诱得全城人都去南寨坝观看，结果炮仗一放，只有放屁般响，全城人都上了他的大当！”

这时有观众站起来对着台上喊：“堂主，胡瞎哩故事我们还要听下去！”

其他观众也附和着说：“对，唱下去！唱下去！”

还有一位观众说：“是不是怕我们冇毫子了？”他从口袋里抓出一把毫子说：“堂主拿去！只要你们唱下去，唔会冇钱，毫子还有！”

这是只见堂主微笑着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说：“各位乡党，蒙大家的厚爱，本韵雅堂自从恢复演唱以来，以新曲目胡瞎哩传奇酬谢乡亲，蒙各位不弃，连续演唱了十多天，今晡是最后一天，胡瞎哩的大结局。请问各位乡党，韵雅堂这几日所唱曲目，是不是三百年来汀州人耳熟能详的故事？”

台下观众回答：“冇错！冇错！所唱曲目，个个都是流传甚久的故事，汀州百姓人人耳熟能详！”

堂主继续说道：“各位乡党，三百年前的家乡人胡梦吉，一生传奇，岂是韵雅堂这几日就能唱完？俗话说，金冇足赤，人冇完人。胡梦吉并非神圣，做过的桥盘事，大抵也不会少。但是，三百年来，一些无聊文人为了迎合市井小人之趣味，无中生有，添油加醋，更有低级下流的秽言秽语，令人不堪耳闻。胡梦吉乃知书达理之文人，岂能将介多龌龊污水泼在他的身上？且不说胡梦吉没有这类放荡下作之事，纵然确有其事，本韵雅堂也从不演唱淫词艳曲，坏我汀州民风。各位乡党，本堂主所说可是实情？”

这时台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了起来，他环顾四周，然后说道：“我看堂主所说，句句实情。胡梦吉乃长汀名士，我们为何要把他说成无耻、下作之人？依我看，昔日一切不实之词，通通应以推翻才是。今日演唱就依堂主安排！”

堂主拱手道：“好！今晡说的是胡瞎哩传奇大结局。韵雅堂各位同仁，把你们的家伙拿起来，该吹的吹，该拉的拉，该打的打，该唱的唱。”

堂主手中的檀板“啪啪！”一打，大声吆喝道：“把得胜令给我奏起来！”

堂主话音刚落，只听得大鼓、大锣、堂鼓、堂锣、小鼓、小锣轰然响起。最初锣鼓点四平八稳慢慢敲来，随后由慢到快，演奏员的双手抡起鼓槌锣槌飞速敲打，似“急急风”一般，观众的情绪也随鼓点跌宕起伏。锣鼓声起初如雷声阵阵，山雨欲来；继而如长空霹雳，电闪雷鸣；最后如暴风骤雨，震撼屋宇。少顷，大钹“嚓”地一声，鼓锣节奏渐渐由快到慢，锣鼓点子也渐渐由重到轻，声音也渐渐由大声到小声，就在锣鼓声音细如游丝，在即将消失又未消失之际，这时二胡、杨琴、唢呐、琵琶、古筝、笛子、笙箫的演奏加了进来，流畅的旋律，快速地演奏。其中唢呐声声，高亢嘹亮，如旷野号角，动人魂魄。开头如千军万马，催人奋进！最后如排山倒海、气势如虹！整个演奏酣畅淋漓！

突然堂主双手高举檀板，有力的合起，只听得“啪”的一声，乐队演奏停止，全场鸦雀无声！好一曲“得胜令”，听得观众热血沸腾，好不痛快！

这时堂主站起身来，用客家话大声念白道：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各位乡党，三百年前的家乡名士胡梦吉，自从在卧龙山车金箔之后，无财一身轻，解除了心中的羁绊，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再也不用惧怕官府前来讨要古董钱财了，也不用耽心盗贼光顾家宅了，浑身上下感到无比的轻松自在。他依旧终日店头街走走，惠吉门逛逛，与街坊聊聊，与小孩闹闹。还是那样潇潇洒洒，无拘无束，我行我素。”堂主稍微停了一停，又继续说道：

“直到有一日，人们忽然发现县前街、店头街、惠吉门这一带，不见了胡梦吉的身影。平日习惯了与胡梦吉海阔天空聊天、前世今生讲古的街坊邻居，一下子觉得身边少了什么东西似的，好不失落。过了一年，仍旧不见胡梦吉的影子，人们纷纷打听胡梦吉到底去哪里了？是寄情山水，踏游名胜？还是他乡羁旅，遍访友人？抑或出家古寺，落发为僧？或是偶染沉疴，卧床不起？一概不得而知。一年又一年，县前街还是县前街，店头街还是店头街，惠吉门还是惠吉门，时间倏忽而过，好端端的，胡梦吉消失了！三百年来，诺大汀州府竟无人知道胡梦吉的下落，你道是奇也不奇？！”

堂主诡秘一笑：“其实各位不知，胡梦吉哪里也没有去，他年纪大了，每天在家里读书、写字，谢绝一众好友的邀请，概不出门。八十八岁那年的冬天，午饭后，胡梦吉对家人说，我要歇息一下了。他在厅堂的躺椅上躺下，晒着从天井照射下来的阳光，浑身暖暖的，胡梦吉惬意地闭上眼睛，无疾而终。”

此时乐队响起，一曲结尾音乐如泣如诉，一下子紧紧抓住了人们的心：

杨柳依依锁江堤，

残阳夕照晚钟里。

南词北调年年唱，

世间再无胡梦吉。

    （全曲终）

 

  

鸣谢

（1）30多年前，已故的邹子彬老先生曾对笔者讲述过许多胡梦吉的传说故事，本文创作的许多素材来自于他的讲述。

（2）本文第八回的部分情节取自于已故的黄润梧老先生的遗作《舅舅捉鱼》和《买蛋》。

（3）摄影师——“阿澜映像”精美的配图。

（4）“大美长汀”公众号不嫌弃拙作，连续精心制作发布，辛苦至极。

一并鞠躬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