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火和烟雾的笼罩之下,“内华达”号战列舰竭力想要开向外海,以便逃离 1941年12月7日发生在珍珠港的灾难。 ![]() 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美国战列舰锚泊队列位置图 那个周日的早晨,美国海军“内华达”号战列舰的通信官劳伦斯·拉夫上尉起得很早。他昨天晚上看完舰上的夜场电影后才上床睡觉,他当时就盘算着要在第二天前往医疗船“安慰”号参加周日礼拜仪式。自从他被调到“内华达”号后,他就住在船上开始了“形式上的单身生活”,而把妻子独自留在了西岸。他们夫妇俩都认为尽管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夏威夷的生活非常惬意,但却太不稳定充满了潜在的战争危险。登上甲板,拉夫开始了他在天堂般的夏威夷崭新的一天。 高空的云朵此刻正越过科奥劳山脉向东飘去,阳光也已驱散清晨的雾霭。拉夫上尉在开往“安慰”号的汽艇上遇到了德林南神父。小艇从容不迫的划过珍珠港平静的水面,将两位军官送到了“安慰”号的悬梯旁,此时时钟已经接近上午7点。拉夫来到船上的军官休息室等待仪式开始,而德林南神父则前往礼拜堂协助准备着仪式的现场。 那个星期天,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海军上将赫斯本德·基梅尔指挥下的舰船大多数都停泊在港内。但他指挥下的航空母舰当天却正在海上航行,这些航母正在给几个美国人控制的太平洋上的偏远群岛运送飞机,基梅尔上将认为将所有剩余的舰只集中到陆基飞机活动半径内是比较安全的做法。所有的驱逐舰都被用锁链将舰身连接起来,然后束缚在港湾内的系泊浮筒上,更大的巡洋舰和军辅船则独自锚泊或在海军基地内占据有限的停泊区。太平洋舰队的核心--七艘战列舰,锚泊在位于福特岛东部的系泊处。第八艘战列舰--“宾夕法尼亚”号,则单独停留在1号干船坞内。 当小船在海风中轻轻摇摆的时候,船体宽阔、尺寸巨大的战列舰却丝毫不受海浪的影响仍旧非常平稳。由于美国和日本的关系正渐趋紧张,基梅尔海军上将希望集中舰队的所有舰只以应对可能发生的不测。对太平洋舰队的官兵们来说,星期天意味着例行的海港假日,大多数官兵都将放假,警戒哨的数量将会相应减少。随着气温的升高,以及天空云层的消退,1941年12月7日显然是一个非常适宜休假的好天气。 “内华达”号独自占据了第8号码头,这里位于停泊在一起的战列舰队列的东北面。舰长583英尺,排水量29000吨的“内华达”号和它的姐妹舰“俄克拉荷马”号是八艘战列舰中舰体最小,舰龄最长的两艘战列舰。然而,这两艘战舰都已经经过了现代化改造,拥有十门14英寸口径的火力强大的主炮。该舰另有12门5英寸口径火炮、四门六磅高射炮以及8门0.5英寸的机关炮可以用于防空。该舰配有六个燃油锅炉可以输出25000马力的动力用以驱动舰尾的两部涡轮机,该舰最高时速为20.5节。 就在拉夫上尉等待教堂礼拜仪式开始的时候,“内华达”舰上的早班值更官擦亮了舰上的黄铜制军舰铭牌,发出了早餐的信号并叫醒了上午班的值更官。值更官的军需助理在早上7时整准时叫醒了上午班的值更官--约瑟夫·陶西格少尉。陶西格是一名负责指挥舰上右舷高射炮的初级舰炮指挥官。他开始值更的时间是7时45分,现在还有充裕的时间可以用来穿衣和吃早餐。 ![]() 约瑟夫·陶西格少尉 陶西格少尉出生于一个著名的海军世家。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他父亲曾率领第一批美国军舰抵达欧洲。当第8驱逐舰中队的6艘军舰经过在北大西洋航道上的艰苦航行最终抵达了爱尔兰时,前来迎接的英国海军中将刘易斯·贝利爵士询问陶西格少尉的父亲什么时候可以做好战斗准备,舰队司令官陶西格充满自信地回答说,“我们现在就可以参战,长官'。这为年轻的陶西格少尉的职业生涯树立了良好的榜样。 陶西格少尉在接近7时45分的时候接过了值更官的岗位。他在当天的第一项任务是在8时整主持升旗仪式。因为今天是周日,组成军乐队和护旗手队的23名舰员全都穿着庆典礼服,此刻他们正笔直的站立在升旗点。升旗时,陶西格必须紧盯着在扫雷舰“奥加拉拉人”号指挥升旗仪式的海上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威廉·R·弗隆 少将的信号。当升旗的信号传来时,升旗队将在舰尾升起国旗而在舰首升起蓝底白星的海军旗并奏响国歌。 陶西格是由于精准的军事作风而被任命执掌此项仪式的。相比较而言,值更期间的其他工作就要容易一些。7时55分,传来了准备升旗的命令,此时甲板上的一些人注意到有一些飞机正轰鸣着绕着军港飞行。8时,值更官发出了升旗的命令、旗帜开始缓缓上升,乐队开始奏乐。突然,那些在空中出现的曾被舰员们认为是有点莽撞的美国陆军航空队飞行员驾驶的战机开始轰鸣着从低空掠过战列舰的停泊队列,这破坏了整个仪式的进程。 但这其实并不是一次不合时宜的陆军航空队训练。7时40分,日本海军航空兵机群在指挥官渊田美津雄的率领下,接近了卡胡库,这里是瓦胡岛的最北端。日军的大机群在那里分散成一个个小型攻击队,然后分别向各自的首要目标扑去。渊田驾驶着一架中岛B5N“97舰攻”鱼雷机与高空水平轰炸机群一同行动。“内华达”号正是这队飞机的目标。7时50分,日军的鱼雷机、俯冲轰炸机和高空水平轰炸机在Kaena西北部完成了编队。五分钟后,第一批炸弹开始同时落向美国军舰和瓦胡岛的海岸基地。就在“内华达”号上的国歌刚刚演奏到一半的时候,第一枚炸弹落在了福特岛的水上飞机入水坡道上。 在第一声爆炸之后,紧接着又传来了一连串的猛烈爆炸。一条鱼雷击中了“亚利桑那”号战列舰-- 这条军舰就停泊在“内华达”号的前面。当一架“97舰攻”鱼雷机(盟军后来将其呢称为“凯特”)在爬升中掠过“内华达”号时,这架飞机的尾炮手用机枪扇形扫射了“内华达”号。虽然猛烈的机枪火力打碎了旗帜,但令人惊讶的是,那些密集的站在一起的军乐队成员却没有被击中。尽管感到震惊,但不知道是出于纪律性还是职业习惯,这些军乐队成员在冲向各自的战斗岗位前,仍然坚持演奏完了国歌。此时各舰上的高音喇叭声已经响彻整个港湾,其间还混杂着从附近机场传来的凄厉的空袭警报声。地面火焰喷涌出的浓烟和海面上近失弹激起的水花遮挡了军舰上炮手的视线,这极大的妨碍了他们的对空瞄准。 陶西格少尉钻过舰上拥挤的人群来到了他位于舰体右舷的防空指挥岗位。在那里,他开始组织“内华达”号的对空防御。舰首和舰尾由人工操作的高射机枪全都开始对空中的敌机喷吐火舌,还有一门5英寸高射炮也开始向空中射击。陶西格将他的通话器插头接入通讯插口,试着与舰上另一侧的对空防御指挥站取得联系,但他发现多数线路都已被占用。一门5英寸高射炮由于恰巧正在进行每日例行的系统检查,因而在空袭发生的第一时间就迅速开始了反击。陶西格镇静的将空中敌机一架接一架的指示给自己指挥的各高射炮炮位,但由于目标太多,舰上的防空系统根本应付不过米。 舰内那些仍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水兵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陆续从底舱爬了上来。8时刚过,舰上的大多数高炮都已经开始对空射击,但仍然缺乏统一的协调指挥。尽管存在着这种混乱,“内华达”号上的炮手仍击落了两架敌机,其中一架鱼雷机在坠落的时候撞到了左舷舰艉。当舰上的海军陆战队二等兵佩顿麦克丹尼尔看到一枚鱼雷猛冲向自己所在的战舰时,他害怕的闭上了眼睛。虽然麦克丹尼尔以为这枚鱼雷会将战舰一劈两半,但实际上“内华达”号只是在爆炸产生的震颤过后舰体稍微有点向左舷倾斜。 不久以后,一发敌机子弹飞人了陶西格所在的炮兵指挥所,穿过他的大腿击碎了弹道参数计算机。在感到一阵震动之后,陶西格少尉痛苦得倒在甲板上。他的一条腿已经被打断,当他摔倒在地时,那条断掉的左脚正好压在了他自己的腋窝下。但陶西格少尉事后对此只是平静的回忆说,'对于一只脚来说,这个位置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陶西格不顾自己的伤势,拒绝被撤离岗位,他试图继续指挥舰上的对空射击。陶西格知道,通过有效的指挥,那些目前仍在各自为战的高射炮将会在防空作战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尽管他的高炮指挥所与右舷大多数炮位间的联络已经被切断,但已经负伤的陶西格少尉仍然坚持用他的通话器通报着目标的方位。 而在空中,渊田正指引着他的轰炸机向锚泊的美国战列舰队列发起攻击。虽然美军的高射炮火力正变得越来越密集,但大多数高射炮炮弹都是在他的高空水平轰炸机机群的下方爆炸的。美军高射炮炮弹爆炸时产生的烟雾和高空的云团让日军的轰炸机错失了目标,渊田机上的投弹手向他报告说,无法观测到“内华达”号战列舰。虽然机群里有一些轰炸机投下了它们的炸弹,但多数轰炸机都遇到了同样的视线不佳问题。 ![]() 日军空袭机群指挥官 --渊田美津雄中校 而由于美军的对空防御火力还不够准确,渊田不想在匆忙中投下炸弹,因此,他领着自己的机群在火奴鲁鲁岛上空兜了一个大圈,然后再次进入轰炸航线。整个过程只用了几分钟,但是当他们第二次经过战列舰队列的北端时,仍旧无法看清目标,这次是由于“亚利桑那”号上喷涌出的火焰和燃油焚烧时散发出来的浓黑的烟雾的遮挡。渊田因此放弃了对“内华达”号战列舰的攻击,转而命令他的机群向另一艘战列舰发起攻击。 拉夫上尉记得当他在“安慰”号上听到传来的第一声爆炸时,他还自言自语到,“噢,一定是有一些飞行员发疯了”。不久以后,他听到了一声巨响,并立即冲到右舷舷窗边,刚好看到“亚利桑那”号上喷出一个巨大的火球。离开德林南神父后,他调用了“安慰”号上的一艘汽艇,命令艇长开往“内华达”号。这条小艇费力的开过了浓烟密布的海港,尽管航行中遭遇了日机扫射,但小艇并没有被击中。拉夫上尉在嘈杂的环境里喊叫着指示艇长将船停在“内华达”号的舰艉处,以躲避日机从低空发起的攻击。随后,他立即沿舷梯爬上了“内华达”号的后甲板。 ![]() “内华达”号开始在空袭中艰难地启动突围,这是美军从福特岛上放建筑装楼上拍摄的照片 拉夫发现自己转眼间就进入了枪林弹雨的战场。在“亚利桑那”号被鱼雷击中几分钟后,一架高速飞行的“凯特”也向“内华达”号投下了一枚鱼雷,这枚鱼雷在舰首撕开了一道长30至45英尺的裂缝。虽然舰上的炮手竭尽全力保持着火炮的最高射速,但看起来这架释放鱼雷的日机似乎并没有被击中。由于引信过短、美军5英寸高炮的炮弹大多数都是在日机的下方爆炸的,加上缺乏统一指挥,全舰对空防御的整体效果被进一步降低。拉夫只瞥了一眼传来爆炸声的舰首就立即下到甲板下,朝他位于无线电中心的战位赶去。 在路上,他在厨房附近的损管中心遇到了正在那里指挥抢险的“波普”·詹金斯少尉,但他们只是互相对视了一下就擦肩而过了。拉夫在过道里一路小跑,快速低头穿过了水密门。他有理由相信,由于舰长弗朗西斯·斯坎兰德上校和副舰长此时正在岸上,此时的代理舰长弗朗西斯·托马斯少校一定需要得到尽可能多的协助。虽然不清楚托马斯的准确位置,但拉夫知道在当前的情势下,无线电室所能发挥的作用一定不大。于是,他改变了前进方向,朝舰桥赶去。随着所处位置的升高,在接近室外的同时,拉夫已经渐渐能够感觉到“亚利桑那”号传来的猛烈热浪,并看到滚滚烟雾。 ![]() 炸弹爆炸的浓烟弥漫在内华达号的舰桥周围,同时可以看到他的烟囱已经开始冒烟,证明了她正在起航逃脱这片地狱 抵达舰桥后,拉夫找到了首席舵手罗伯特·塞德波里军士。在攻击开始的时候,塞德波里立即自行下令引擎室做好航行准备。由于“内华达”号通常总是将一部锅炉保持在运转状态,所以这艘战舰可以在其他战列舰静止不动任人宰割的时候尝试向港外驶去。拉夫开始在舰桥内协助塞德波里为起航做着准备,他们铺好海图并开始确定通往大海的航标。弗隆海军上将已经用信号通知整个舰队尽可能的冲出港湾的锚泊地。然而到目前为止港内还没有一艘巨舰开始这种尝试。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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