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躲在冬阳身后 程毅飞 “杲杲冬日出,照我屋南隅。负暄闭目坐,和气生肌肤。初似饮醇醪,又如蛰者苏。外融百骸畅,中适一念无。旷然忘所在,心与虚空俱。”读白居易的《负冬日》,内心温暖而澄明。 冬日闲暇,正是逍遥好时光。大晴日,搬一把木椅,煮一壶红茶,捧一本闲书,负暄而坐,天阔地宽,万物素简,茶香在轻暖中弥漫,情思在书页间涌动。几分懒散,几分清欢,如梳妆一新的麻花辫,顺畅轻柔,丝丝入扣,在心间缠绕,光阴似乎也变得多情温润起来。 这样的好时光,步入乡村,处处呈现的,都是一幅幅惬意的冬晒图。村庄静卧在暖阳里,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旷然所望,安然自得。河滩边的芦花,晶莹飞扬。原野里的蒿草,干冽枯黄。冬阳在花絮间闪烁,在草尖上缠绕,似镶了一层云锦,光怪陆离。 农家小院里,阳光越过树梢,铺洒下来,角角落落都被渲染得熠熠生辉。瓦舍屋檐下,还没来得及进仓的玉米棒子,像染了色的牛角,黄橙橙金灿灿,一眼望不到边。微风中轻轻摆动的腊肉,明里透红,侵染了光阴的吻痕。院外木架上晾晒的粉条,一挂挂,一排排,白中泛青,神态安详,接受着暖阳的洗礼。院边老树上,几只寒雀,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犹如几滴淡墨,在宣纸上洇染开来,给寂寥的瘦枝,平添了几分诗意。 村外广场上,阳光点点,人影绰约,妇女在跳舞,青年在健身,儿童在嬉闹。南墙根,顽皮的孩子,正在挤暖暖,跳跃声、撞击声、吆喝声,此起彼伏,惊得檐下的麻雀,啾啾乱飞,洒下一地碎银。最惬意的,是那些老头老妪,倚墙负暄,舒坦身骨,叙说流年。一条狗,抑或一只猫,静卧于他们膝下,身体慵懒,神情安然。一如《野老曝背》所言:“百岁老翁不种田,唯知曝背乐残年。有时扪虱独搔背首,目送归鸿篱下眠。”他们就像村庄里的老树,守望着村庄一方风月和老茧般的时光,也成就着村庄亘古不变的血脉亲情。 冬阳如酪,悱恻缠绵,一抹酡红,暖了严冬,也暖了人心。沐浴在这般美好的冬阳里,满眼都漫溢着微醺的诗意。在如此成熟安详的冬阳里劳作,不禁会生出一份现世安稳、冬日晴好的喟叹,也会对生活心怀一份希望和祈盼,因为,谁都知道,春天躲在冬阳身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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