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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灶》 新韵十四姑/平起首句押韵 灶神今又上天途，供果纷呈敬意敷。 缭绕烟香发旧愿，祈来祥瑞降新福。 人间善恶凭舌述，代阐祭文依贡出。 擅战者无功赫赫，擅言者有利乎乎。 临近年终，适逢祭灶。 灶王爷这一神祇，坐在家家户户的主位接受百姓敬意、万民供奉，这体察了一年的民情俗事、家长里短，心知肚明的他还要被嘴上抹糖、口前黏蜜，皆因他管着黎民的饭碗，所以下面人希望他能到上层去“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捏住了底层吃饭的碗，也是拿捏了职场人的命门啊！每家公司、每处职场，年终的奖金丰俭、评优指标多寡，不都得由这种能“向上言好事、向下管饭碗”的有向上汇报特权的管理者决定么？！ 只是，你的角色是“擅战者无功赫赫”，还是“擅言者有利乎乎”。
一、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这句话最早是孙子说的，“故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原文出自《孙子·军形篇》：“见胜不过众人之所知，非善之善者也；战胜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者也。故举秋毫不为多力，见日月不为明目，闻雷霆不为聪耳。古之所谓善战者，胜于易胜者也。故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必胜，胜已败者也。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故能为胜败之政。” 曹操读《孙子兵法》时，注解曰：敌兵形未成，胜之无赫赫之功也。从操曰过之后，这段话逐渐从军形篇的“兵法”被后人曲解为政治、官场上的“心法”。 到唐代道家学者李筌读这句话时，注解为：胜敌而天下不知，何智名之有？ 在诗人杜牧这里，理解为：胜于未萌，天下不知，故无智名；曾不血刃，敌国已破，故无勇功也。 至北宋诗人梅尧臣口下，曰：大智不彰，大功不扬，见微胜易，何勇何智？ 显然，从孙子到曹操，讲“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一个关于（打仗）做事提高成功率的办法就是“胜于易胜”。而从唐代杜牧等人解读这句话开始，就转变成（职场）做人提高成名率的办法就是“胜于钓名”，善言者有利乎乎。 二、 到唐代杜牧时，为啥断章取义去借曹操之口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我觉得身处官场（职场）的他读懂了李药师的生平。 李药师一人灭四国的通天战绩，连天策上将李世民也无法比拟。他一个月灭宋国辅公祏、两个月灭拥兵四十万的南梁、三千人生擒打败过李世民的东突厥颉利可汗、半年灭闹腾中原三百年的吐谷浑…李药师善战，但仗打得就是不那么跌宕起伏、不那么让人捏汗，仗打得“胜于易胜”，所以一生无有败绩，让人感觉似乎他打的仗恰巧是运气好、很好打的仗。这个李药师在太宗一朝并不被重用，晚年为了躲避猜疑，煞费苦心称病避嫌，这就是被后人神话了的托塔天王——卫国公李靖。 明代抗倭名将戚继光同李靖一样也是一位善战者，戚将军比李卫公好一点的是他出的兵书基本都保留了下来，然世人皆知戚继光抗倭（前期抗倭不利，犹显得戚将军抗倭胜之不易），但实际上戚将军抗击鞑靼的军功更大。戚将军打北方鞑靼的时候，戚家军的兵力最盛、战术已炉火纯青，一仗就彻底打残了鞑靼，加上戍边屯兵的精心经营，换来了大明北方边境十五年的安宁。 戚将军有个同事叫做李成梁，此人虽然没有戚将军善战，但是极度善言。李成梁的套路是养寇自重，他打建奴从来都是见好就收，若建州女真的部落过于弱小了，他还给予扶持（野猪皮“努尔哈赤”就是他培养出来的私军，尾大不掉后终成了大明的掘墓者），所以当年的关外年年有寇，李成梁也就年年有功、岁岁大捷，从而拿到了朝廷更多的补贴。 同比善战者戚继光，其打残了鞑靼后，朝廷高层觉得戚将军戍边的重要性下降，不需要养军费开支较高的戚家军了，加之戚将军在内部官场失利，很快被裁员贬官，最后在穷困潦倒中郁闷辞世，而戚家军最后的三千人结局也并不美好，终因向朝廷追讨欠薪而被设伏杀光。反观善言者（善演者）李成梁，朝廷大领导们觉得他的岗位极度重要，建州天天都是打不完的仗，所以对李将军是加官进爵、增兵加饷，李将军在关外飞黄腾达的小日子过得甭提多滋润了。 三、 想飞黄腾达是人性，看世间正道是沧桑。从兵法上讲，孙子、曹操的注解是对的；从人性上讲，李筌、杜牧的说法也没毛病。“李杜”对“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的理解，放在如今的社会也能映射出职场百态。 在公司、工厂里，那些保全稳定、保障生产的岗位更不易被引起重视。就像人在雾霾污染天气里才有感觉平时能呼吸到新鲜空气是多么幸福，所以平时隐入尘埃的岗位若工作上做得越好，反而越容易被上层建筑里的领导们忽视。 江南皮革厂里几百万的一台进口设备坏了，设备部门若一个月没修好，那厂长会觉得这设备主管及维修工程师们大概是废物；若一周修好，厂长可能觉得还凑合；若一天修好，厂长可能觉得基本正常；若一个小时修好，大多数领导会觉得这不是什么大毛病，好像手到擒来的问题，农村电工都能搞定......，除了设备口的专业工程人外，怕是没有人理解你一个小时或十几分钟能让一台上百万的设备从宕机到恢复生产的期间里，会涉及到哪些流体传动控制、哪些PLC程序逻辑、哪些机械失效分析、哪些维护保养或操作不当......维修时间，从一个月到一个小时，其中经验的积累、技术的精湛都是在无数枯燥的日子里陶冶出来的。 若设备主管及工程师们在设备维修的层级上更上一层楼，“善治未病”，那就得祈祷上层建筑里的领导们有一定的设备管理理念，能够理解这个润物细无声的设备部门了。假如设备主管部门的维护保全工作做得很到位，总能防患于未然、预防性维修，设备常年没耽误过大生产、常年未起过火灾事故、常年动力供应稳定......，那一些大领导可能会觉得是江南皮革厂买的进口设备质量好，或者一有裁员风波就会认为设备维修部门的重要性不够突出，咔咔嚓嚓，你部门就成了裁员风波里的首当其冲了。 其实，对于拥有向上汇报特权通道的管理者，上层最初希望的人设是戚继光这样的善战者，中层希望的人设是李成梁这样的善言者（善演者）。至于底层，在内卷烈度足够高的单位里是没啥上升希望的，只能随波逐流，遇到戚继光这样的将军，能免于战死，却可能穷死；遇到李成梁这样的将军，能沾点利禄，却也可能因为大厦倾倒而覆没。只是，大多数人都想在大厦没倒前多争一点利禄罢了。 今日祭灶，灶王爷要去上面汇报工作了，你的年终工作总结在PPT里终究能否展现出业绩？除了会汇报、懂汇报、精于向上管理外，那也可能得看糖瓜祭品甜不甜了！ 最后，祝大家小年快乐、巳巳如意！ 【林旭生，于2025.1.22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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