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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清亮，有鸽群划过长空的哨音，如故人从时光深处邮来的念想。 长假的闲适让人迷醉，似已分不清早晚，即使日头升起许久才愿意起身。 想着煮一锅白粥，企图去一去近日来进食中的油腻。洗米、入锅、加水、燃火，静候。 看厨房的钢锅在灶台上咕嘟作响，蒸汽在玻璃锅盖内侧凝结成细密的水珠，顺着弧度悄然滑落。 望着那串水珠的轨迹，忽然想起苏东坡在黄州时写下"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清晨。 当市井的喧嚣和人的执念退潮后，我们总能听见时光流淌的清脆声响。 阳台上的绿萝在晨光中舒展着新叶，脉络清晰如工笔细描。它们宛如新生般退去了前些日子因寒冷而起的萎靡，焕发出勃勃生机。 或许，人生也是如此，痛定思痛后才能打碎旧我以全新的颜面示人。 前日修补小猫抓破的旧窗帘在微风里轻轻摇晃，针脚处仿佛还留着母亲教我如何落针的叮嘱。 犹记起，沈复在《浮生六记》里说芸娘"以破书残画补缀成窗"的句子，看着复原的帘子下小猫在嬉戏，它们似乎早已忘记曾将其抓破过，不由会心一笑，缝补真是化腐朽为神奇的手艺，定是拥有者对时光最温柔的抵抗。 有时候，生活给予我们的，从来不是要缝补的缺憾，而是可供编织的经纬。 闲来整理旧书，意外地翻到了少年时代的日记本。褪色的蓝墨水里还锁着槐花香，那些潦草的字迹许是只有自己认得、其中记录了未说出口的心事，以及对某人某事的看法，现在都成了岁月酿就的酒。 普鲁斯特在玛德琳蛋糕的滋味中找回整个贡布雷，我们又何尝不是在某个黄昏的桂花香里，与往昔的自己重逢？ 那些看似零落的日常碎片，虽是安安静静的，但终会在我们记忆深处凝结成星，照亮我们前行的路，指引我们去寻找人生的意义。 寻一些茶叶放到茶碗里，倒入滚烫的水，然后看它们将冒着热气的水慢慢染成琥珀。 窗外木樨的枝叶在早春二月的凉风中沙沙作响，似与琥珀色茶汤表面泛起的涟漪合奏。 想起庄子所言"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原来真正的丰盈不在于追逐，而在于安住。 所以，向来羡慕那些无论命运的齿轮如何转动，都能守住一隅清欢，深信他们才是懂得在时光褶皱里采撷露珠滋养内心的人。 在茶气氤氲中，钢锅里白粥的咕嘟声愈发清晰，茶香和粥香交织在一起，似乎早已不分彼此。 蒸汽顶起锅盖然后落下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的清脆，这声音仿佛穿越去到了千年前，与苏东坡煮雪烹茶的陶罐共鸣，与芸娘补窗的针线应和，最终化作此刻窗台上绿萝叶尖的一滴晶莹。 这是一个平凡的早春，有明亮的光线在驱逐寒冷，还有从北方吹来春意的风。 其实，如此安静的时光并不少有，只是常常被我们以各种的原因和理由而忽略和藐视了罢了。 或许，平淡才是岁月的馈赠，当我们学会以草木生长的耐心与万物对话后，相信每个寻常日子都会长出诗意的根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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