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下伦敦火车站的时候,我给朋友发消息: “妈呀,快一个月没见过这么多人了,恐慌!” 从北欧四国的2米安全人际距离,一下穿越到伦敦地铁里的(别人的)前胸贴(我的)后背,有种空气不够用了的错觉。 第一天的行程,因为朋友送了我一张一日票,抱着不能浪费的想法我从早上9点暴走到晚上8点,从西敏寺伦敦眼到圣保罗教堂,沿着黄黄灰灰的泰晤士河不知看了多少座桥,在日不落帝国的余晖里晒了个够。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赶的行程了,有种时间不够用了的错觉。 ![]() (西敏寺真美!) 接下来的几天,朋友带我吃遍了伦敦各式各样的中餐馆,正式把“美食荒漠”的帽子一把扯下,欢呼着抛下空中。有国内好友来关怀我说“想念中华美食了吗?”,我发去满满锅气的现炒腰花,好友啧啧称奇“这大晚上的,倒是给我看饿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逛遍了伦敦大大小小的博物馆,从大英,到小众的个人收藏,到我三进宫的V&A,和流连临摹的各式美术馆。 嘴不够用,眼睛也不够用,扛把子的腿,自然是最不够用的。 最激动人心的是,伦敦所有的博物馆都是免费的,比起一次看不完、多看几次又肉痛的卢浮宫,十天的行程里我去了7个博物馆,一去再去,去了又去。 ![]() (在伦敦吃上了腰花哈哈哈哈哈哈) 展品有意思。 比如大英博物馆里的水月观音,是真的可以和TA产生某种情感链接的美感。我不晓得(也不介意)TA是男是女,只觉得TA不经意地那么一坐,坐出了让我心生向往的潇洒感,好像我所有的纠结都是TA久远前曾体悟过、介怀过、又放下了的,我屏息凝神地看着TA,虔诚地希望TA的从容可以渡我几分。 这时身后有窃窃私语传来,“小偷……”什么的。 我极不正确地想着:至少这美是留存下来了的! ![]() (借我从容三分可好!) 策展有意思。 V&A有非常多美感独特的空间,但如果只能推荐一个的话,那必须是雕塑复制品大厅,著名的大卫,拔地而起的图拉真圆柱,意大利教堂的布道坛,法国枫丹白露门前的仙女,天堂之门,摩西十诫……博物馆的主人是贪婪的,因为眼睛舍不得从这些各具特色的美上移走,便通通做了石膏浇铸的复制像、搬到自家门口来看着。 但我也是主人这“贪婪”的受益者,甚至觉得或者这些美的灵感本就是造物主手里的一团泥,玩得倦了,就极随意地散落人间——而现在我们看到的,或是造物主原来的玩具室也说不定。 ![]() (拍不下的雄伟“玩具室”) 现代艺术的表达有意思。 Tate modern是难得我可以看懂的现代艺术,而且也不吓人。我印象最深的,一个是波普艺术专区,来自各个国家的艺术家的通过连环画般的浓郁色彩,表达着通俗易懂的观点(俄罗斯,中东,欧洲,战争、和平年代,女性视角……不同维度的发声)。 另一个是来自阿根廷某艺术家的作品,形式非常简单:一幅一幅的报纸剪贴。既是时间顺序的社会新闻截面,也是通过媒体表达侧面反衬出的时事变迁。 作者的注释里写着: Art is informing (直译:艺术是告知) We didn't know You did know , it was all there. 当我们站在现在的时间节点往过去回往的时候,当我们惶然失措的说着“可我不知道会发生……”时,艺术是一面诚恳的镜子: 你们是知道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记录下来。 ![]() (波普艺术里的红色元素) 博物馆里观展的人也有意思。 在好几个博物馆里,我都遇见了在临摹雕塑的爷爷奶奶,背着轻便的户外椅,穿着自己织的粗毛线衣,戴着精致的老花眼镜,有的是炭笔、铅笔,有的还背着水彩、画架。 受到老一辈的鼓舞,我也开始临摹我喜欢的画。一位穿着西装、特别"lean in"女强人形象的女士走过来给我称赞,“你画的很不错,要继续坚持画下去哦!”——一瞬间我以为她是什么美术学院的老师,快收了我这个三角猫弟子吧! ![]() (临摹:心流时间到!) 伦敦是一个不需要社交、也可以轻松度过十天的城市,内容丰富,毫无重复。 在离开的那一天,“不够用”的遗憾渐渐转弱,同样是熙熙攘攘的火车站,我穿着冲锋衣,一边觉得自己无比融入(伦敦的时髦程度大概也就是巴黎的三分之一吧),一边听着边上国籍各异、口音不明的语言们,生成一种特别的安宁。 好像电影镜头里,我是清晰和缓慢的,周围的环境因为加速而变成白呼呼、雾蒙蒙的一团——但它像是暖洋洋的一团。 好像真的有这样的地方,讲着不同语言的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一席之地,不同穿着的人(英伦格子 VS 法式时髦,前者是程序员们接地气的自嘲,后者却总有一丝不易接近的矜贵)都镇定自若地走在一处 在现在的环境下,这是一种多么难得而短暂的幻觉啊。 ![]() (世界电台) 我看到的伦敦,又是多么浅表的伦敦啊!大概正是因为相识不深,让我对伦敦有种乌托邦的喜爱。 伦敦有很多像鸽子一样栖息在酒馆外面聊天的男男女女,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但他们很乐在其中的样子。 我最记得的tate modern里面的一件展品,是很多款式不同的电台堆在一起的一座塔,在作品阐述中写着寓意:信息过载和无效沟通。 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心境下看到同一件作品,时常也会有截然不同的体验:在现场看时,我确实被各种不协调的声音搞得炸头,但现在远远地回想起来,却奇妙地对这件展品生出几分温存感来。 我们还在意世界的另一端在发生什么吗?我们还喜欢像万花筒一样袭来的信息吗? 美是通用的,在理想主义的世界里,我们是有可能振臂一呼说,让我们一切为了美,放下成见,放下利益,为了全人类至高无上的美学,而携手共进,兼容并包吧! 理想主义上头的我,遥想起我们都还为着全球化摇旗呐喊的那一天:嘈杂的世界电台,我多想再听一遍。 我是陈小起,刚刚开启我迟到的间隔年,游记系列稳定产出中。 干货攻略请移步小某书:佛系环游世界的陈小起。 我喜欢观察人,琢磨人,记录人,“啊原来人会这样”,“啊为什么人会那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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