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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得之间诗院第202508期 || 舍得诗派理论【卷十七:琴音雅渡】

 关山老怪怪 2025-02-15 发布于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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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音雅渡

作者/舍得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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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我们言之“诗润万方”,因为诗及所有。我们推出“舍得三唯”,缘于美由我心。人世间并不总是美,寻常所遇,会更多有不平事。宋人方岳说:“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如许不如意,又能如何有诗意?如此不能说,又有多少一江春水向东流。

    不妨把诗学当做一场修行。这场诗意之修行,将本来的“不如意事常八九”,端详一二,推敲三四,颠倒五六,掰碎七八,挥之九九,一了百千。如此,那些“不如意”也就蜕变了,春风化蝶,青蛟成龙,生爽惬意,酝酿成诗。一丝仙气,油然而起,当即赋神明兮。

    诗学之修行,就是一次次的提纯。清澈如弦音,涤荡入天籁。琴声也好,诗吟也罢,都是在修心。不是要把世界看个够,而是要把世界看个透。素来文人有八雅,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其实细品来,归结只是一个雅,那就是心之雅。诗心以纯,纯以至雅,以雅心观,天下皆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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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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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记-乐记》云:“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音”与“声”皆指声乐)。我们通常所说的音乐,包括两部分内容,一是声乐,一是器乐,两者结合,往往直抵心灵,使人神摇心荡,恍若天听,谓之天籁。

    自然界最美妙的声音,我们称为天籁之音。如风声、水声、鸟声,云朵声、月光声、花开声,松涛声、山石声、滚雷声,气息婉转是委曲之声,风云激荡是雄浑之声。大自然的存在,本身就是各种声的协奏曲。透魂者谓天籁,通玄者入神明。音乐,是最容易融化灵魂之物。

    我不知道人类什么时候觉醒灵魂的。但我知道,催醒人类灵魂的,一定是天籁之音。“呦呦鹿鸣,食野之萍。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每闻之《琴操》之古意,总有一种清野自然之风,让心灵归于静,归于净。

    传统美感是什么?我们审美是什么?美学是一个大学问,很难一二句说清,但是,但凡所美,必有一个特点,一定是清晰的,那就是“净”。是干净,是纯净,是清净,是明净,是雅净,是清澈之净,是无垢之净,是仙池之净。忽然想起观音菩萨手中的瓶儿,名叫“净瓶”。

    所以,世上美妙之曲,一定非常干净的。音符干净、节奏干净、旋律干净、结构干净、曲式干净、音色干净。只有干净的音乐,才能涤荡我心。只有干净的音乐,才能接引我身。只有干净的音乐,才能称为真正的音乐。哪怕一个错误的音符,都会让一部曲子成为噪音。      

    舍得之间认为,干净,是我们审美观的第一要素。不论是哪一个领域的审美,都是以干净为前提的。干净,也就是纯净。纯净,才是最接近于“道”的途径。通俗的看,黄金的价值,也依据其纯度而论,何况精神乎。物质层面的纯净为至宝,精神层面的纯净为至圣。 

    也因此,我们对于“美”与“丑”的区分为是否干净。纯净为美,杂污为丑。我们对于“雅”与“俗”的不同,也以干净为标准。干净为“雅”,参杂为“俗”。我们对于人的评价也是如此,净之为“优”,不净为“劣”。净界,就是境界,有如佛家空空之境。

    “净”之境界,是一种至纯至真。寻常觉得,视觉貌似更直观。其实,听觉才是最直接。视觉之后,带来的是分辨与判断,而后入心。而听觉则不需要经过分辨,它可取道神魂,直入心房。音色越纯正,音律越优美,越能渗透灵魂,直达意识深处。

    但凡深入灵魂,就必然有了诗意。所以,我们所谓的诗歌,其实也起源于音乐之声。还记得毛诗大序吧:“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故永歌之”就是一种美学至境。这种“永歌”就是音乐、就是歌唱、就是鼓点、就是旋律、就是一吐块垒、就是神魂出窍、就是诗意喷薄。诗出于歌,歌本就是诗。歌伴之于舞,舞也缘于乐。诗、歌、舞、乐,本就是一回事。看似载歌载舞,实则是灵魂走在路上,岁月在起舞。

    柏拉图有灵魂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我不知如何回答,神界之灵,本来于他乡映照,终究要回归于高维去处。现实世界,或许只是一道投影。或许我们在渡劫,或许我们被封印。磨难只是历练,神魂注定永恒。美学大道,正是解封之要。

    “永歌之不足”,所以我们借助于器,器为乐器,斯以琴乎。故而,尧弄琴操、舜弄琴操、禹弄琴操、操弄琴操、风雅之士皆琴操。故而宫商角徵羽,故而五弦付知音。故而,五弦勾五音,五音调五脏,五脏顺五行,音我一相和。如此,物我两忘又回归,靡靡之音疑天籁。

    如此我们知道,琴棋书画,为什么要把“琴”放在首位。因为,琴者音也,音净者乐也,乐净者魂也,魂净者神也。所以,俞伯牙为什么要摔瑶琴,瑶琴就是七弦琴。钟子期没了,“高山流水”也就没了。没有了知音就没有了神魂。没有了神魂就没有了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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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音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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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知道“诗言志”,志者情也,诗歌就是表现情感。我们诗歌起于音乐,音乐更归属于情感之道。而事实上,所谓的美学,也就是我们的审美,也缘于我们的情感。无情感者无审美。也因此,古今中外的艺术家们,但凡涉猎美学,必定性情中人。无一例外。

    古人论及音乐,皆推以“悲音为美”。汉代以来,当是国人音乐之觉醒。至少在认知上,纷纷认可“悲音”所属。刘向《说苑-善说》记“雍门子周以琴见乎孟尝君,孟尝君曰,先生鼓琴,亦能令文悲乎?”《论衡》也说:“师旷调音,曲无不悲。狄牙和膳,肴无淡味”。

     在前时讲座《词音荡漾》中,我提出“真正展现文学价值的,是悲剧而非喜剧”。悲剧沉淀,沉淀的是人性。那是历尽劫波后,拈碎之,风吹雨打之,依然沉淀于斯的人性。悲剧未必悲,悲剧未必哭,悲剧只是将人性碾碎,让心感到一丝痛。如是悲之意蕴所在,悲音也同样。

    参看《礼记-乐记》: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感于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啴以缓;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其敬心感者,其声直以廉;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于物而后动

    中国历代文人,悲音为美非常普遍。其悲或可怀古、或可感旧、或可自伤。或可家国之悲、或可怀才不遇、或可忠而见疑、或可爱恨遭阻。如杜甫《咏怀古迹》“摇落深知宋玉悲。风流儒雅亦吾师。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怀宋玉,悼屈原,实自悼也。

    再如白居易《琵琶行》“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这琵琶曲自然悲歌也。“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此乃借他人酒杯,释自己之块垒。金圣叹曾叹之“夫我之痛哭古人,则非痛哭古人,此又一我之消遣法也”。

    音之以悲,有如我们诗之以悲,其悲者,一哭以释怀。亚里士多德《诗学》说“所谓净化,乃让过度激烈的情绪得以宣泄而趋于平静”。罗杰斯的《与人交往》也说“我愿人听我倾诉”。人性通彼此,无论东西方。因为文化底色不同,东方人的悲情,更多付诸于委婉凄美。

    能让我们泪流满面的,当然是苍凉悲歌。悲音婉转,往往藏着一分柔软、一分怜悯、一分家国、一分善良、一分沉重、一分悲慨、一分苍凉、一分悲壮、一分凄苦、一分悠长。悲之恸曳处,情之极致也,美学至圣也。我们依然说,美学源于情感深深处,概无其二。

    弄琴之为雅,在于音色之干净。抚弦之高趣,出于香缭之神思。谓之魂牵,素手风音穿壁垒;横切昆仑,金母闲步踩宫商。诗音本同源,在于空灵,在于干净,在于风雅。意味所以悲,亦源于这般的沉淀之纯净。你没有发现吗?大悲之后,往往是说不出的畅快,这种畅快,清净如空,一洗如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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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如映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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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最高贵的字,莫过于“雅”。雅之高贵,在于品、在于行、在于状、在于境。雅之品位,在于纯、在于净、在于清、在于空。所以,本是茫茫三千客,一语清空而脱尘,因为纯净而入仙,因为沉淀而高贵,因为入味而出魂。如此世界,因为提纯而高雅,雅风净化凝为诗。

    所谓诗三百,所谓风雅颂,所谓赋比兴,实则重在一个“雅”,雅,才是美学的核心,也是诗性的核心。所以,雅之一转身,就成为了诗音。诗音的底色就是纯净。心底纯净,无端就开启了雅风流畅,雅意蕴藉。诗净则和鸣天籁,心纯则扶摇青云。

    琴音无意,竟触动情感。琴音化形,却遁入诗心。所以,我们所谓的诗语,其实等同琴语。我们所谓的诗心,委实就是琴心。琴心剑胆,应是书生豪气。踏雪寻梅,自是料峭追求。把它们化成诗的碎片,一点一滴的,就会营养了我们。

    以琴音为引,所谓诗书画,所谓花酒茶,尽可轻松其中。因为在琴音的涤荡之下,一切归于纯净。纯净则入神,神明洇染就美了起来。所以艺术者,皆是缘于此净化。锦瑟也好,弈局也罢,金钩铁笔,绘形天下。也因此,诗人风雅,却也不难,一心提纯,诗境可期。

看诗:

篱外莓苔青不扫,涧中流水绿无痕。

先生高卧日卓午,风送竹梢来打门。(唐-孙棨)

    看看这样的诗风,是不是有李白的“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的味道。青苔不扫,绿水无痕,这种生态美,就是一种纯天然。也就是我们说的那种纯净,那种“干净”。而那种慵懒之态,竟然也是那么纯天然,毫无造作。“风送竹梢来打门”太自然了,自然最为妙。

再看诗:

花下抛书枕石眠,起来闲漱竹间泉。

纸窗石鼎灰犹暖,残烬时飘一缕烟。(元-本诚)

    风雅,正所谓,美在风骨不在皮,腹有诗书行不羁。随阶而踩韵,俯首尽是诗。这里是“枕石眠”,还有前面那首“先生高卧”,我们就体会了一点,顺其自然就是一种纯净。不矫揉造作,不故作矜持。诗人的洒脱那是灵魂的放飞。不是爱咋咋地,而是,返璞归真。

看到“花下抛书”忽然想起,舍得也有抛书诗:

残书万卷一时抛,独趁黄昏向晚郊。

落木擦肩风影错,寒鸦渡水玉花抄。

两三里外诗音旋,十五年前梦事淆。

望断闲云悲几许,九重泉底锁阿蛟 。(龙吟三十韵)

继续看诗:

高山流水意无穷,三尺云弦膝上桐。

点点此时谁会得,坐凭江阁看飞鸿。(宋-徽宗)

     徽宗这里写的有点笨了。有一种诗病叫“暗重复”,我们很多人写诗也经常有这样问题。“高山流水”既然成为成语,其含义早就为天下人所知。那种“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已经属于“意无穷”了,而不必“高山流水意无穷”。避免“暗重复”为诗人必修课。

    诗语的重复,以及“暗重复”,其实就等于诗的不纯净。对于写作来说,意象重复为大忌。说它为“大忌”,那是它太影响诗作的美学表现。凝练、干练、干净,是所有美学的第一要素,诗语意象的重复当然就有违美学。尤其是这种“暗重复”隐藏性很强,不容易被察觉。

    诗的“重复”是个大问题,不是不能重复,而是不能形成累赘。所以我做诗词基础讲座时候,单独为“重出字的方法”做一章节。重复的好,属于提纯,增强节奏,清晰脉络。重复的不好,则是“理屈词穷”,叠复累赘,啰嗦生厌。

    净而生雅,净而成雅,净以美之,净以诗情。今天重点强调的,就是“美净雅”,这有点像化妆品的牌子了。如果我去生产化妆品,一定取这样的名称。事实上,真正的美妆,是心理的净化。涂半斤脂粉不及一念心动,饰金银满身何如一素青巾。

    我们以诗学为主题,但写诗并不是我们的目的。风雅为素养,审美为底蕴,触目所及,自然就有了诗意。视野远荡,心思纯净,就具有了驾驭的能力。泼墨大写意,齐整小工笔。香熏茗室雅,琴弦动几许。这样的优雅其实不需要豪门的,如那诗语“篱外莓苔青不扫”,比而兴之自然风。

    说空净也好,说风雅也好,其实都在寓意着一缕禅意。能不能“五蕴皆空”不知道,但是追求一种空灵之意,却是诗者本心。看元稹的一首诗:

莫笑风尘满病颜,此生原在有无间。

卷舒莲叶终难湿,去住云心一种闲。

    恬淡闲适,也是一种境界。不仅仅是每临大事有静气,更是气定神闲的一种常态。陆游的《闲居自述》也很有趣,欣赏一下:

自许山翁嬾是真,纷纷外物岂关身。

花如解语偏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

净扫明窗凭素几,闲穿密竹岸乌巾。

残年自有青天管,便是无锥也未贫。

    曾为至友题写“花如解语偏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一联,故对此句,深以为然。石不能言,自在不言中。含蓄凝练,栩栩如空。

正月里来是新春,杯杯美酒送诗人。今天讲座就到这里,感谢大家的温暖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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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孙连宏

编辑:邹志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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