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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山村毒杀案,我在尸体的脚底板发现半个“铅笔芯” | 法医奇案14

 为什么73 2025-02-27

原创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5年02月25日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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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奇案】是法医陆玩在苍衣社开设的法医故事专栏,讲述了法医陆玩和刑警队联手破案的经历面对堪称完美的诡计,陆玩用手中过硬的法医技术,一点一滴地拼凑线索还原整个作案过程将罪犯机关算尽的心机尽数暴露,彰显正义。

大家好,我是脸叔。

今天继续更新由法医陆玩创作的故事专栏【法医奇案】的第14篇

死者王各方的妻子李桂琴和王勇发家人发生冲突。李桂琴在王勇发家中发现丈夫了当日吃过的类似点心,怀疑王勇发下毒谋害。另一边,一个来干活的小木匠认出这种点心,说自己随手放在屋里,被王各发误食的。

如果点心有毒,难道王勇发老婆原本想毒害小木匠?不合常理的推断背后,必定还缺少抵达真相的钥匙。图片

这是 法医奇案  14 篇解剖笔记

本期案件:山村魅影

全文 13767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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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篇【山村谋杀案:有人利用桥洞施“锁魂术”,符上写着仇人的生辰八字 | 法医奇案 13

我们跟着黄斌出去的时候,李桂琴和王勇发的老婆已经被辅警和其他邻居拉开了,但李桂琴还是不依不饶,那语言粗俗得我都觉得自己不是对手。

“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警察还没走呢?”黄斌的睡意被这几个人彻底闹没了,现在十分暴躁。

“我老公就是他们家人害死的。”李桂琴又想冲上去和对方厮打,被辅警死死抓住。

黄斌怒道:“李桂琴,你别胡闹!你老公怎么死的我们公安正在调查,你要配合。你再这么闹下去,我只能先把你请去派出所了!”

李桂琴持续的辱骂和挣扎也消耗了她大部分的精力,她慢慢平息下来,对我们说:“各位领导,你们不能拉偏架,是他们害死我男人。你们不抓他们在这里抓我,天下哪有这样的理?”

“我们办案子要讲证据,没有证据就说人家杀人,这就是涉嫌栽赃陷害!”

“我怎么没证据?我有证据!”

“你别拿个破灵符在这里说证据,你那个什么都证明不了。”

“不是灵符,是这个,我老公就是吃了这个死掉的。”

她小心地从衣兜里捧出半块点心。

“这是什么?哪里来的?”我瞪眼看着她。她被我突然的质问吓住了,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林霄调整好心态,问李桂琴:“你怎么知道这半块点心是你老公吃剩下的?”

“昨晚他拿给我吃,我没吃。今天中午他没吃饭,点心就吃了一半,剩下这一多半是留给我吃的,他吃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我一半。”李桂琴哭了起来。

“他不是当着你的面吃的吧?”

李桂琴点点头。

“那你怎么知道是他吃掉的那一半?”林霄追问。

“这上面的牙印一看就是他咬的,他的门牙是歪的。”

听她这样说,我仔细回想了刚才王洁尸表检查的过程,死者的左上门切牙确实是歪的。我又仔细看了看那半块点心,确实和死者的牙列吻合。

“那你怎么说是王勇发家里人害死的你老公?”我好奇地问她。

“你们把院子围起来不让我进去,我在门口站着。王勇发老婆就在一旁说风凉话,说我男人死了是报应,我气不过和她打了起来。她打不过我就往自家院子里跑,我追了进去,正好看见他家堂屋的供桌上摆着这种点心。就是他们往点心里下毒,诱骗我男人吃下去的!”

林霄问:“这个点心是怎么到你家的,你们两家的人基本不来往了呀!”

女人一脸倔强:“我不知道,但这点心就是他王勇发家的。”

我将半块点心装进物证袋,点心要做理化送检,争论不休最后也要依靠科学鉴定后的客观事实说话。

“我知道这块点心怎么到这家来的。”一个微弱的声音自黄斌身后传了出来,来人是在王各方家干活儿的年轻木匠。小伙子也就十八九岁,消瘦的脸上挂满了惊恐。

“小兄弟,你别有顾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林霄的语气很温和。

“昨天早上,我和我表哥一起来这儿干活儿。我们放下工具没一会儿,那女人就上来和我搭话,听说我是给这家翻修房子的,给了我一包烟还有50块钱,还顺手给了我一道灵符,让我偷偷地拴在这家人的房梁上。我知道这事不好,也没按她说的做。但我们来这里做工,人生地不熟的,我不想惹事,也就假意答应下来了。”小伙子瘪着嘴,仿佛自己真的犯了什么错误一样。

“什么样的灵符?”我问道。

“就是一张用朱砂画着奇怪图案的黄布,上面的文字我看不懂,但是……”

“但是什么?”

“那肯定是不好的东西,那女人让我不要看,感觉神神秘秘的。”

“灵符现在在哪里?”

“我害怕那个东西放在身边对我不好,干脆烧掉了。结果才烧掉没两天,这家人就出事了,我也不知道王叔是不是我带回来的这个灵符咒死的。那女的叫我不要看,我忍不住打开看了。我现在有点怕,我会不会死掉?”小伙子哽咽起来。

“那这个点心呢?”林霄继续问。

“这个女的不放心,经常拉住我问灵符有没有拴好,每次问完都给我拿一块点心,给了三四次。这种憋着害人的女人给的东西我一块都不敢吃,每次都随手丢了。这次我忘了丢,就放在主家的堂屋桌子上了,没想到被王叔拿去吃了。”

“你是什么时候放在桌子上的?他什么时候拿去吃的?”

“中午我们和婶子吃完饭,王叔没吃饭,就从卧室来堂屋找东西吃。王婶在厨房里面洗碗,堂屋没人,应该就是王叔直接拿去吃的。”

我问男孩:“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吃完饭干活儿时看见王叔从卧室去过堂屋,他一瘸一拐的,好像腿受了伤。因为我看着他进了屋,所以记得很清楚。”

我感到背后一阵寒意,如果点心有毒,那王勇发老婆本来想要毒死的目标就是小木匠?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只因为让小木匠帮她下蛊就要灭口吗?与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给王各方下毒呢?是因为王各方不会吃她给的东西所以没机会下毒?这推理我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老陆,先把这个点心送回去做检验之后再说吧。”林霄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你觉得这点心有问题吗?表面看像是吃点心出事的,但基本不可能吧。”

我点点头:“目前掌握的信息,死者中午除了这个点心以外什么也没吃,但点心吃没吃,最后吃到谁嘴里,这都是王勇发老婆无法控制的。现在我想把尸体拉回去解剖了。尸斑看着像氰化物标志的颜色,但苦杏仁气味不明显,口腔内也没有发现异常气味,口唇黏膜也没有问题,很多事情现在不清楚,只能从尸体上找原因了。”

我和林霄说话的间隙,年纪大一点的那个木匠走到了李桂琴跟前说了点什么,李桂琴一脸愁容地愣在原地,看上去很是不知所措。我拉了拉林霄,朝那两个人努努嘴,林霄和我一起来到他们身边。

“怎么了?”我问李桂琴。

李桂琴还没张嘴,木匠就抢过话头:“领导,你看我们来他家干活儿没几天,今天他家就出了这事。我想着生死大事,这房子估计她也不修了,我就问问她如果不做活儿了,我们就先走了,家里人还等着我们呢!”

“不行,你们暂时不能走,我们没有完成调查之前你们不能离开。”

木匠面露难色:“这个村子邪门得很,我们这些外乡人也不懂这里的规矩,万一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被鬼缠上,你叫我们怎么回家?你看我们就是来干点活儿,挣点钱,这钱还没挣到东家就死掉了,刚才村里人说他是被摄魂咒弄死的,我也害怕啊!还有,他们说我们外乡人进村,煞气太重,冲了村里的瑞气,所以才让镇在祠堂地上的邪灵有机会跑出来害死人。我怕他们针对我,求求你们了,让我们走吧。”木匠一个劲地哀求着,就差当场给我下跪了。

“案件相关人员不能离开,没有办法,你们自己克服一下吧!”

“那要我们留在这里多久?”

“不会很久的,先忍忍吧。”

木匠悻悻地低下头。我能感觉到他很不甘。

我转头看着李桂琴:“这木匠你们从哪儿找来的?”

“我男人找来的,我也不认识,只知道他姓郑,那个小木匠师傅是他表弟,也姓郑。”

黄斌这时像个丧尸似的晃到我面前,一脸生无可恋:“我说陆玩,一个非正常死亡,你要搞这么久吗?可怜可怜我吧,快放我回去睡觉。”

“黄大领导,你还想着睡觉?我给你说,这十有八九是个命案。”

黄斌瞬间没了困意,两个眼睛像铜铃一样瞪着我,“真的假的?我来这所里都好几年了,每天除了找牛找鸡鸭,就是解决村民为了鸡毛蒜皮吵架的事儿。今天出了个命案,好家伙,今年所里的治安考核奖估计没有了。”

“你还想着这事?等我们把案子破了,请功算你一个,你帮我个忙。”

黄斌咧着嘴,笑嘻嘻地说:“有事就吩咐好了,什么帮不帮的,太客气了。”

“你给村委会打个招呼,给李桂琴和两个木匠师傅另外安排住处。这院子要封起来,这是重要的案发现场,短则一两天,长则一周。等事情搞清楚了再让他们回来。另外多派两个辅警看守现场,我现在准备带尸体回去解剖。如果确定是命案,到时候刑侦大队会回来和你们所里交接。”

“陆玩你刚才怎么说的?如果移交给刑侦大队,到时候破了案和我们所里有啥关系,哪还有我们的功劳?”

“你这个人格局要放大一点。要是凶手就是他老婆或者村里其他人,你去抓捕不是比别人更快?天时地利人和你都占了,还怕没功劳?”

黄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扭头去找村委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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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林霄商量了一下,现在通知殡仪馆来把尸体拉走太浪费时间,这鬼地方开车过来就要一个多小时,山路又难走。我们实在没办法,去村委会求助,后来村里帮我们找了一辆货车,准备连我们带尸体一起捎回殡仪馆。

当得知我们要将尸体带走时,李桂琴像疯了似的前来阻止,拦在车前哭天抢地,仿佛我们才是杀死她丈夫的真凶。后来她看拦不住我们,竟直接跪在我俩面前,苦苦哀求我们不要将尸体带走。

“领导,领导我求你了,我丈夫刚死,你们带走他的身体,他的魂回来找不到身体会变成恶鬼的,以后要是缠着我们母女,我们都没有好日子过的。死了的人是会还魂的,要是身体被你们带走,他也会找你们讨要的。”

李桂琴的理由和我猜的八九不离十,可要是像她这么说,我岂不是要天天被冤魂缠身。

黄斌怎么劝她都劝不动,最后他失去了耐心,大吼道:“我告诉你,你丈夫的死涉嫌谋杀。我们有权对尸体进行检查,不用征求你的同意。你再这样闹下去,涉嫌妨碍执法!”

“我不管,你们不能带他走,他要是回魂找不着自己的身体那就麻烦了。”李桂琴死死抱住黄斌的大腿不放。我给黄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李桂琴带走。黄斌会意,连拖带拽地带走了她,我们赶紧将尸体抬上车,至于黄斌那边怎么说服李桂琴,我就顾不得了。

回程路上,林霄坐在小货车的副驾驶座上,我和尸体坐在货斗里,被毒辣的太阳炙烤了一路。山路颠簸,我的手机还在衣服口袋里响个没完没了,我只能扶着货斗接通手机,脚还得勾着王各方的尸体,防止他从货车里被颠出去。

是王洁打来的电话,心血毒理检验和我猜的一致,确实是氰化物中毒。

“氰化物的浓度大不大?”

“不算大,但应该就是致死原因。”

“好的,你去解剖室等我,我还有四十多分钟到。到时候咱们解剖下尸体,看看有没有更多的线索。”

回到解剖室后,我们马不停蹄地对王各方的尸体进行解剖。

他的各个组织器官都未发现存在损伤及可疑性病变,脚底的那处刺创明显但并不严重,除了尸斑樱桃红样改变,身体内的血液也十分鲜红,符合氰化物中毒反应。我们取了死者的胃内容物,连同早上的半块点心一起做毒物送检鉴定。

整个尸体解剖的过程,我们没有发现丝毫有用的线索。

“师兄,胃内容物我已经提取好了,你还有什么指示吗?”

“取一点脚掌上刺创的组织,回去做一个镜检。”我不确定这样的检查有什么作用,但每一处不合理都要经过仔细排查。

“老陆,那个东西是什么?看着好恶心。”林霄戴上手套,用止血钳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尸体的肛门。

“那是痔疮,也就是直肠下端的肛垫出现了病理性肥大。”

“我以为是肠子头。好恶心!”林霄说得我都有点反胃了。

“你个土鳖,痔疮都没见过吗?”我嫌弃地看着他。

“废话,我又没长过。”

我讥讽道:“没长过还没见过吗?没见识,正好今天开开眼,下次自己长了,千万别被吓到。”

“去去去,尽说一些废话”

我们一路斗着嘴,将尸体送回存尸间冷冻,然后带着提取的检材回到刑事技术实验室,第一时间将胃内容物做理化专业送检,随后将死者刺创的组织带到了实验室,制作了压片在显微镜下观察。

林霄在一旁看我摆弄仪器,好奇地问我:“老陆,你这是要看什么?”

“看看他有没有脚气,哈哈哈。”

“那你尝一下不就得了。”林霄没好气地说。

“咦,林霄,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恶心了?居然比我都恶心?”

“近墨者黑。别废话,你看到什么了?”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扎他脚掌的到底是不是钉子。你看这组织里的颗粒碎屑,像不像铁锈的渣?”

林霄一脸鄙夷:“你是神仙吗?肉眼就能确定是不是铁锈?”

“我就是看不出来才问你的啊!你也来看看,我们集思广益。”我一把将林霄拉到座位上。林霄白了我一眼,很快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组织,不时调整微距和视野,那认真劲儿仿佛一个排雷的拆弹专家。

“贱嘴陆,你看这个是啥?”林霄将显微镜让了出来,我在他调好的视野里仔细观察:“什么,哪里?”

“中间位置偏左一点的地方,有一块组织的背后,你看见了吗?”

我很快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一个形状奇特的东西。就像是一节折断的铅笔芯,带着尖头和断掉的不规则尾部。

我和林霄疑惑地面面相觑。

“扎他脚的不是钉子,是铅笔芯?”

“你等等,我去拿个东西。”林霄说完就冲了出去,没一会儿气喘吁吁地回来,手里多了一把螺丝刀。他坐在显微镜前,调整好物镜视野后,手里的螺丝刀慢慢地靠近了显微镜载物台上的组织,他缓慢移动着螺丝刀,紧盯着下面的情况。

“真被我猜对了。这是钉子的尖儿。”

我也凑到跟前,看到显微镜视野里,那个奇怪的东西随着螺丝刀的移动而移动。

“这个螺丝刀尖是磁铁材质,有磁性。我一动螺丝刀,那个奇怪的东西就跟着动。那是一块铁,应该就是钉子尖。”

“我的天,这么狠,钉子尖都崩出来了?王各方可能是我见过最坚硬的骨头了。”我又看了看显微镜,抬头对林霄说,“这钉子能这么不结实,踩一脚就把它崩断?”

“你刚才看到的渣子应该是铁锈,钉子生锈不结实,狠狠插入人体后尖端就被崩掉了。”

我不由得感慨:“这人就算没死,之后也得打破伤风。”

“老陆,我想起个事,既然现在已经确定是氰化物中毒,我们需要上报大队了。”

“等毒化结果出来吧,没一会儿了,我们先把想要询问的信息都问好,再上报大队。等上报后他们侦查一介入,咱们两个再继续戗行就不方便了。”

“你还想了解啥?”

“蛤蟆,你说现在谁的嫌疑最大?”

“去去去,你才蛤蟆。”林霄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要说嫌疑,我觉得李桂琴和两个木匠都有嫌疑,因为只有他们仨在那屋里住过,具备投毒杀人的条件。但是你说谁的嫌疑比较大,我觉得那两个木匠没有和死者产生矛盾纠纷,看着也不像图财害命的人,基本上没有杀人动机。唯一和死者有亲密联系的是他老婆李桂琴,但具体怎么着手我不清楚,咱们现在连指向性的线索都没有。”林霄叹了口气。

“没线索我们就继续寻找线索呗!正常情况下夫妻双方肯定积怨已久才会起杀心,我们不如通过他们的女儿了解一下情况。”

我通过内部网络查到李桂琴的女儿正好就读于省科大的化学专业。省科大的新校区就在距离天港市区30公里外的大学城,离我们这儿并不算远。那里是七所高校的联合校区。这七所高校都是全省数一数二的好学校,其中两所在全国都排得上名号。这七所大学的校区在这大学城里连成一个环,各个学校的校区之间没有围墙隔开,完全开放互通,很多基础设施都是共享的。我们决定直接去学校找这姑娘调查。

权彬一听我们要去大学城,哭爹喊娘非要当司机与我们同行,似乎再高的气温也阻止不了他的热情。而王洁出于对案件的好奇,也加入了我们的戗行队伍。

来到大学城后,我们很快联系到了王各方的女儿王梦娟,她说在图书馆门口等我们。但学校很大,我们并不知道图书馆在哪儿。

我嘱咐权彬去问路,权彬却对着遮阳板上的镜子疯狂整理头发。他这哪是去问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相亲。等整理好自己,权彬摇下车窗拦住一个漂亮的女生,说清了自己的来意。女孩被他盯得有些害臊,向前面指了个方向,小声说:“就在那里,叔叔。”然后就害羞地跑走了。

“哈哈哈,怪叔叔,别风中凌乱了,赶紧开车走了!”王洁笑成一团。

权彬缓了好一阵,才消化了这个称谓。他绷着脸,将车开到了图书馆。

图书馆门口站着一个身着半袖短裙的女生,披肩长发,一双清澈的眼睛分外灵动,与王各方家照片上的女孩判若两人。

女生主动向我们走了过来,可能是突然看到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她看起来很是紧张。

王洁体察到女孩的不适,扯了扯我的衣角:“师兄,咱们换个地方聊,这里人太多了,我们穿着警服,对她影响不太好。”

我们让王梦娟坐上车,又往前开了一段路。姑娘在烈日下等我们有些时间了,坐在车里,汗水不住地流。王洁将车上的空调风速调大,女孩小心地看着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看这姑娘一脸茫然,我估计女孩可能还不知道父亲去世的消息。看来黄斌他们不止保护住了现场,还将三个人控制封锁得挺到位。

“王梦娟,我们来找你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你要有心理准备,你家出了点事。”我试图慢一点告诉她父亲去世的消息,怕她接受不了。女孩紧张得瞪大了眼睛,身体不住地颤抖:“怎么了警察大哥,我家出了什么事?”

“你爸爸去世了。”

“什么?”

“你爸爸,王各方去世了。”女孩愣了一下,泪水夺眶而出。王洁掏出纸巾准备安慰她,王梦娟的嘴角却向上扬起,露出一抹笑意。她紧攥着扶手,双眸迸出愤怒的火焰:“好!死得好!这畜生早就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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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王梦娟的咒骂,我们都愣了。

我忍不住问她:“你爸爸到底做了什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王梦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擦了擦眼泪就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委屈?你可以和我们说。”王洁语气温柔,可女孩依然只字不提。

“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我们这身衣服不是白穿的,怕什么?”我有些急躁。林霄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把我和权彬都叫下了车,随后向王洁使了一个眼色,王洁从副驾驶坐到了后排女孩的身边。

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儿顶着烈日站在车旁,车里的王洁一会儿默默流泪,一会儿怒目捶胸。

真不知道王梦娟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赶忙给王洁发去消息,让她记得询问李桂琴和王各方的夫妻关系,看能否找到李桂琴的杀人动机。但刚才看王梦娟的反应,倒是她弑父的动机更大一点。

“老林,这姑娘学什么专业的,你还记得吗?”

“化学专业。你是怀疑她?确实,一般人很难搞到的氰化物,对化学专业学生来说并不难。”

“陆哥,这女孩也是才知道王各方的死,怎么会是凶手?”权彬一脸困惑。

“你不要被表象蒙蔽!我们是干刑事技术的,相对于主观的感觉,我更相信客观的依据。”

权彬继续说:“可这女孩在学校没回家,她根本没有作案时机。”

“李桂琴有杀人时机,但我们没发现她的杀人动机;这女孩没有杀人时机,但是她明显是有杀人动机的。你们两个现在还觉得凶手是一个人吗?”

“团伙?”林霄和权彬同时失声道。

“选择投毒的方式杀人多见于女性,往往是对男性实施报复,因为女性在身体力量方面存在劣势,直接冲突对女性不利。再者在家庭生活里,女性下毒更不容易被察觉,所以大多数下毒杀人是女性实施的。”

林霄说:“我也赞成你的观点。你觉得是王梦娟把氰化物带回家,李桂琴再找时机对王各方投毒是吗?”

“我不清楚这姑娘在这事儿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是同谋,还是无意中带了剧毒回去被李桂琴利用?”

林霄沉思了一会儿,说:“也许李桂琴没有主观故意,或者王各方自己误食也不是没可能,现在这案子有太多细节都没有弄清……”

林霄正说着,车门发出了一声巨响,我们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王洁从车上下来,怒容满面,一记重拳砸在后备厢上。再看车里的姑娘,还在低头抹着眼泪。

权彬赶忙迎上去:“王洁,这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别碰我,气死我了,什么玩意儿!你们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对对对,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快告诉我,那姑娘出什么事了?”我把大家支得远一点,压低了声音对王洁说,“她是不是之前被王各方强暴了,而且王各方是不是不止一次强暴了她?”

王洁瞪着眼睛,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王各方没有得手,但骚扰她是有的。还有……”

“还有什么?”

“家暴。这女孩从小就被王各方无故殴打,最严重的一次直接被打到昏迷,她一直想通过高考走得远远的,但王各方不让她出省上学,还说她要是出省,就断了她的经济来源。女孩不屈服,想自己挣钱上学,王各方就用各种方法威胁她,女孩因为害怕就没有出省,报考了省科大。”

林霄说:“照这么看,王各方的死对于她反而是个解脱。”

“换句话说,这女孩是目前看来最希望王各方死掉的人。对了师妹,这些事她妈妈知道吗?”

“气死我了,最可气的就是这个,她妈知道。”

我想了想这些年遇到的同类案子,说道:“这种家庭都有几个共同点。第一,父亲是家里主要甚至是唯一的经济支柱;第二,母亲不只经济能力差,性格更是懦弱;第三,家庭成员里父母文化程度低,整个家庭也处在社会底层。这就造成了家庭其他成员不会违逆占主导地位的男性。”

林霄说:“我基本猜得到她父母的关系了。他妈基本就是对王各方言听计从,没有思想,也没有任何主见。”

“拿她自己的话说,她妈妈唯一的目的就是活着。”王洁一脸不齿。

“林哥、陆哥,我有个疑惑。”权彬说,“李桂琴如果是完全依附王各方生存,那她就更没有理由杀了唯一的生活来源。”

“有啊!她。”林霄指了指警车,“王梦娟以后就是李桂琴的依靠了。王各方的死对李桂琴也是解脱,她不用生活在王各方的淫威下了。还记得我们刚去看现场的时候吗?李桂琴一个劲儿地说是王勇发杀了王各方,后来又说王各方中毒是因为吃了王勇发家里的点心。你们说,李桂琴是不是有意将我们的注意力诱导去别处。”

“师兄,那这个姑娘该怎么办?她虽然有杀人动机可她没有回过现场,人肯定不是她杀的。”

“什么怎么办,好好上她的学啊!王各方既然已经死了,我们也没法帮她伸张正义了。你去安慰她一下,告诉她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些事,让她好好生活。”

“好。我再跟她加个微信,让她以后有事可以找我。”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师兄,为什么不行?”

“你今天知道了她藏在心里的秘密,这些事她本来不会和任何人讲,可她都给你说了,你以后就是她承载痛苦回忆的容器,她一见到你就会想起今天和你在车里诉说的事,往后你的现身,只会让她本来应该淡忘的记忆一再复苏。你以后非必要不要见她,对她最好的保护就是让她忘掉不好的回忆。”

王洁沉默地低下了头。

“我们做的工作不仅要直面人性最黑暗的一面,更会接触到人世悲惨的一面。我们不光要学会探求真相,更要学会保护受害人……有时沉默和遗忘才是最好的守护。”

林霄在一旁动情地鼓起掌:“第一次见你这么温柔细心,此处应有掌声!”

王洁将女孩送回宿舍,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让女孩好好地学习和生活,最后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她,叮嘱女孩有需要就找自己。但我知道,女孩肯定不会再找她了。

回去的路上,王洁很是失落。我安慰道:“师妹,别这样,我们要破案还要追查氰化物的来源呢,说不定以后还要来找她。”

王洁小声说:“最好不要再打扰她了。”

林霄的手机突然像诈尸一样响了起来,他接起手机“嗯嗯啊啊”了一阵,突然脸色一变:“好的,我给陆玩说。”

林霄挂了电话,严肃的表情让我有点不适应。他说:“理化那边打来的电话,说点心里面没有检出氰化物和其他有毒物质。”

我点点头:“我猜也是。”

“王各方胃内容物里也没有检出氰化物和有毒物质。”

“啊?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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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霄皱起了眉头:“到底是哪个地方出问题了?”

我说:“如果胃内容物没有检出氰化物,那就说明不是通过进食进行的投毒,同时也排除死者误食的可能性。那这个氰化物就是以其他方式进入人体的。”

“还有什么方法?”

王洁在一旁补充:“氰化物中毒一般有三种途径,最常见的就是误食,其次就是通过呼吸道吸入,还有就是通过皮肤浸润渗透吸收。如果排除了第一种,那就很有可能是后两种方式了。”

“王各方的尸检表现并不像是呼吸道吸入。一般来说氰化物气体以氰化氢最为常见,如果死者吸入氰化氢,并且是致死量的浓度,那尸体的呼吸道黏膜一定会有炎症、水肿样的病理改变,但我们尸检并没有发现类似表征,而且现场环境也没有气体中毒的条件。”

林霄冲着我点点头:“对的,现场虽然是在房间内,并且空间有限,但房屋并不是密闭的,空气有很强的流通条件。如果要使用毒气杀人,很难达到预期效果。再有就是并没有发现现场有毒气储藏和调节释放的工具,也没有相关工具的痕迹。”

“照这样说,就只剩皮肤浸润这一种方法了。”权彬若有所思。

“师兄,你觉得皮肤浸润的方式在这个案子里可行吗?”

“氰化物皮肤中毒,多见于氰化物溶液,要求死者的衣着简单,身体大部分皮肤裸露在外,方便氰化物溶液接触浸润,但这种中毒方式耗时较长,就算死者一个人在卧室里也很容易自救。死者从中毒到呼救,很快死亡,时间上不符合这样的死亡方式。另外,如果死者一个人在卧室里突然濒死,那是谁向他喷洒的氰化物溶液?”

“如果三种方式都不是死者中毒的途径,那死者是怎么中的毒呢?”王洁低头自语。

我开始回想尸检的过程。

毒药要进入人体才能发挥作用,不管是食道、呼吸道还是皮肤,都是进入身体的天然孔洞。那么有能进入人体的非自然通道吗?

伤口!对的!伤口也是毒药进入人体的方式。

“我们的思维被自己限制了,也许凶手在钉子上涂上氰化物,再将穿上钉子的拖鞋放在死者的床边,这样死者一起来就会被扎到,这样也就可以解释尸检的奇特结果了。”

“陆哥,我有一个疑问。”

“阿彬你说。”

“之前咱们不是取了死者脚底伤口的组织,那我们拿那个组织和组织里的钉子尖去做一下毒化,如果有氰化物那不就说明确实是通过伤口中毒的。”

王洁一脸轻蔑:“你是不是傻?死者如果踩到了钉子,钉子尖断在组织里,中毒后氰化物入血,通过血液循环流经全身,那钉子尖在组织里也会与血接触,肯定能检出氰化物,这完全没有意义。我们还是要找到钉子本体,看看上面有没有氰化物。”

“如果凶手真的是利用钉子刺入投毒,他布置好这一切以后,只要远离卧室就可以有不在场证据。除此之外,一般人也不会把中毒和脚底板一个小创口联系起来,因为怎么看那个刺创都像是意外。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拖鞋和钉子会不翼而飞,一定是凶手事后处理掉了。”林霄一脸激动。

“现在猜测有了,就差证实了。”我看向林霄。林霄会意,转头对王洁和权彬说:“我们回去收拾装备,马上复勘现场。”

汽车一路疾驰,离所里越来越近,王洁却突然喊着要停车买榴莲。

我极力阻止:“上次你们几个在办公室拿微波炉烤榴莲,弄得整个一层楼都发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厕所炸了,今天又来?要吃可以,不能在办公室弄。”

“哈哈哈,师兄,你今天和我们一起尝试一下,你就会喜欢上的。”

“做梦吧,你出去别说是我师妹,我嫌丢人。”王洁狠狠瞪我一眼,下车买榴莲去了。没一会儿,这丫头端着一个硕大无比的榴莲回到车里,还买了几支雪糕分给我们吃。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师兄,我们能不能晚点再去勘查现场?”

想到今天一天奔波在外,也够难为这小丫头,我说:“累了回单位就休息吧,我批准了。”

王洁赶忙摆手,“不是的,师兄,我不是不想去勘查现场,我是想把榴莲吃掉,之前的那个西瓜都没吃上,出了个现场回来西瓜皮都没了。”

看她那副小可怜的样子,我有些心软。

“好吧,回去问问谁脸皮这么厚,连西瓜都没给你留一块,到时让他买个更大的赔给你。”

回到单位已是傍晚,燥热却不因天色有丝毫改变。正当我在窗边享受片刻的休憩时,一阵刺鼻的恶臭冲击着我的鼻腔。

“你们吃榴莲一定要用微波炉烤吗?”我强忍着窒息问道。

“师兄,你不懂,这样才有极致的味蕾刺激感,这软糯的口感只有在高温中历练才能升华。”王洁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林霄也不怀好意地站到我面前,嘴里嚼着榴莲不说,还故意朝我哈气:“贱嘴陆,你确定不吃一块?”

“太臭了,不要和我说话!”我捏着鼻子跑到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

“陆玩,话说回来,你觉得钉子上沾一点氰化物刺入人体就能致死吗?”我怀疑林霄这货是故意张着臭嘴和我讨论案子,这样我还没法拒绝回答。

“你有没有看那个刺创,刺创虽然刺入得不深,但创道的直径并不细,大约有1.0毫米,如果是标准规格的钉子,这个粗度应该是2寸钉,这种钉子表面光滑,如果单纯地沾染,并不会带有很多氰化物。如果想在钉子表面沾上致死剂量的氰化物,除非增大钉子的表面积或者制作一个特殊结构让它能蘸取更多的氰化物。”

“你是说在钉子上做个槽?”

“差不多吧,或者在钉子上打两个孔,这样就可以填充足够的氰化物,也更容易致死。不过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我是讲自己站在凶手的角度的构想,也许凶手没有这么高的智商。”

“也许凶手还认为你这方法很蠢呢。”林霄忽略我的白眼,“那我们待会儿去复勘现场,主要是找到这根钉子?”

“找钉子当然是最重要的,找到后还要看是不是被加工过。如果真和我猜的一样,还要看看现场有没有可以加工钉子的工具,这样就可以直接锁定嫌疑人。如果没有这种工具,我觉得嫌疑人为了保险,肯定准备了不止一根加工钉。”

我明白现在跟林霄所说的一切都算不上是推理,更像猜测。既然是猜测,就不会很准,但真相也许就在猜测与推理的间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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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年轻吃饱喝足后,我们四个带上装备,于夜色中再次向小山村进发。

一进山路,汽车颠簸,王洁趴在车窗上干呕。她每呕一下,我的心就紧一下,生怕她把才吃下去的榴莲吐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我一路惴惴不安地挺到停车。车一停,王洁就拉开车门冲出去呕吐。权彬紧随其后,帮她拍着背,嘴里还嘟囔着:“糟蹋了!糟蹋了!”

等王洁吐够了,我们提着勘查装备再次来到王各方家。李桂琴和两个工人被派出所安置在别处,这时家中空无一人。

“到了晚上这房子怎么这么瘆人?黑就算了,怎么感觉阴森森的?”权彬的话音听起来像是打起了寒战。

“废话,才死了人,而且这个地方信灵符八卦,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牛鬼蛇神魑魅魍魉出没。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可要小心点啊!尤其是你,王洁,女生阳气弱,鬼邪之物最容易缠上你。”我接着权彬的话茬继续逗王洁玩。王洁虽然不信,但也害怕,做好了拔腿就跑的准备。

我们拿起强光电筒,准备推门进去,墙角黑暗处突然扑出一个黑影,冲着我们大声喊:“谁!谁在那里?”

王洁惊声尖叫,直接躲在我身后,被吓得瑟瑟发抖。权彬也连着往后退了几步。林霄提起手里的强光手电对着黑影照了过去,黑影立刻现出原形,原来是所里的巡防员。他看清我们几人是警察后,神情明显放松下来。

和巡防员说清来意,我们一行人进了小院。院里漆黑一片,林霄摸索到了台灯的开关,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了小院,李桂琴和了一半的水泥已经干成了土堆。

我和林霄换好衣服,拿好设备,直奔卧室。

“师兄,我也想进去帮忙。”

“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吐成那样,还被吓了一下,在外面先缓缓,一会儿有的是事让你做。你先叫权彬进来帮忙。”

由于早上已经对卧室进行了仔细勘查,这次复勘主要是寻找那根长钉。我决定将床和衣柜等家具全部搬开,看看钉子是不是在哪个角落里藏着。

“陆玩,当时地上的痕迹显示死者在床边挣扎,地面的脚印被他身上的汗水破坏了,而死者穿着拖鞋,就算出血,血液第一时间也在鞋上不在地上,不能排除他在床边被戳伤,也就是说钉子就在拖鞋上。但从门口的足迹看,流血踮脚的足迹是朝向卫生间的,说明他要么是在床边踩到的钉子,要么就是在卧室门后踩到了钉子。”

“这也就是说,死者一出卧室就把拖鞋和钉子从脚上拿掉了,根据足迹可以看到他去卫生间止血之后又回到卧室里。”

“对,我们重建一下现场。在卧室门口,他脱下脚上带钉子的拖鞋,这之后他站在这个位置,你觉得他会把拖鞋丢在哪里?”

我们两个一起走到门口。

“从钉子的刺戳形成的伤口看,死者当时是很痛的,他在门口脱掉拖鞋应该不会思考怎么处理拖鞋,随手一丢的可能性很大。处理好伤口回来再看到拖鞋会不会拿起来泄愤就不清楚了。这旁边就是院墙,生气丢出去也有可能,但你之前出去找过,院墙外并没有发现,或者也可能被放钉子的人捡走了。”

林霄点了点头。

“陆哥,这么小的一根钉子我们到哪里找去?何况还有可能被凶手自己处理掉了。”权彬提出了质疑。确实,找钉子就像是大海捞针,凶手就是随便一丢,我们也都找不到的。

“师兄!林哥!你们快出来看!”王洁兴奋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进来,只见她拎着一只拖鞋,兴冲冲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师兄,尸检时我就发现死者只有一只拖鞋,另外一只找不到。我刚到远处找地方方便,不小心在草丛里踩到这个,我看这拖鞋和死者的那一只一模一样,我就拎回来了。”

王洁一脸得意地等着我表扬,我没开口。林霄冷着脸,张嘴就是一顿训:“你都工作多久了?出现场数都数不过来了,发现东西不先固定拍照,直接就提回来了,你怎么想的?发现可疑物品放比例尺拍照固定,之后仔细观察,确定物品不会因移动造成破坏才能提取,你不知道吗?”

“对,对不起……我一看到这个拖鞋,一兴奋就给忘了。”

王洁这次确实没做对。关键物证绝对要小心对待,先不说直接把它拎起来会留下自己的DNA,凶手一次性接触留下的脱落细胞本来就少,在没有任何处理的情况下就轻易触碰,很有可能造成更大的损耗;另外,要保证物证在最初状态下进行拍照固定,多数时候可以从物证当时所处的状态分析出很多有用的信息,比如通过物证留下的印记或灰尘,可以锁定时间和位置。

我戴上手套,拿过拖鞋仔细观察。从颜色和样式上看,这确实与死者穿着的同属一双。拖鞋内脚中部的位置留有血迹,将拖鞋用力掰弯后,可见脚中部处有一个孔洞。

“没有钉子?”林霄一脸惊奇。

我有点兴奋:“这就更能说明拖鞋是被凶手拿走的,钉子被拔掉了。这鞋子不会是被王各方自己丢出去的,我们之前的猜测越来越可能是正确的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权彬问道。

“找钉子!一定要找到!只要它没有在地球上消失,那就一定要找到!”

“老陆,你上嘴皮碰下嘴皮,说得容易。这么小一根钉子,凶手随便一丢,到哪里找?”

“师妹,找到拖鞋的地方离这里远吗?”

“有点距离。我当时想上厕所,但又不能在死者家的卫生间上,只能走远一点,大概走了四五十米,我发现了一个灌木丛,就去那里方便了,结果好巧不巧踩到这拖鞋。”

“凶手将拖鞋丢得那么远,还将钉子拔出来,就是不想让我们找到钉子,所以也肯定不会就把钉子丢在拖鞋的附近,我们好好想想钉子会丢在哪里。”

“丢在哪里都可以。”林霄说,“凶手从卧室到灌木丛,这一路上可以把钉子丢在沿途的任何地方。”

权彬抗议道:“林哥,你这不就划出丢钉子的范围了!”

“我有一个想法!凶手与其藏起钉子到处丢,还不如找个合适的地方把它用掉。”我看了看院里的木工操作台,“按照固有思维肯定是找钉子,要我是凶手,我就把钉子钉到家具里。”

“老陆,你确定凶手会有你想的这么心思缜密?”

“如果他能想到用钉子涂氰化物杀人,就能想到把钉子钉进家具。”

权彬质疑道:“可这两个木匠昨天才来,除了搭了个工作台,啥也没干啊!”

“那我们就把这台子拆了,把里面的钉子都取出来,走!”

我有种直觉,这次一定能找到。

未完待续,下期继续更新【 法医奇案 · 15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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