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兰凋零 第十二章 春 兰 孤 独  兴山走后的第二天，春兰二十年没见的小妹突然来看她。她欣喜若狂，盯着小妹看了好一会，接着就抱着小妹放声大哭。三十年的苦难艰辛，生死离别都融化在眼泪里，一泻而下。小妹告诉她: 自己由于照顾父母二十四岁才出嫁；她嫁了一个转业军人，现在在集市开了个碾米的店子；父亲在她出嫁后第二年去世了，母亲随后就住在她家，一年后也跟着父亲去了。父亲走后姐妹们几乎没有了往来，各自情况都不很清楚了。小妹给她带来了饼干面条等许多东西，两人通宵都在讲话。第二天她依依不舍的送走了小妹，回来发现小妹偷偷在她枕头底下留了一千元钱。
几天后兴山的三弟德兴来了，带回了兴山在安堂干活的地方留下的东西，其中有一只小黄狗。小黄狗非常可爱和懂事，它好像知道春兰是自己亲人一样，一下子就和春兰亲热了。德兴告诉春兰，兴山今年养了三头小牛，还有两亩地的生姜。小牛还很小，姜苗也刚刚出土。他说兴山交代他让他来处理这些东西，然后把钱留给春兰。 但他现在准备自己收了，因为他自己也打算以后养牛。他说根据现在市场行情，他准备将小牛和生姜一起折合为五千元钱，问春兰有没有意见。春兰表示同意，并当即收了德兴给的钱，她知道这是兴山一生的心血。 回到家里春兰把所有的七千元钱放在一起，用一块红布包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进了真正属于她自己的红箱子里。这红箱子是她出嫁时家里送给她的嫁妆，几十年来她从来不让别人动它。其实里面就装了一件她出嫁时穿的红嫁衣，只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一个念想而已。 春兰现在特别怀念在家时的少女时光：有父母亲的呵护，有姐妹们的陪伴，有对未来的憧憬，那真的是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啊！
兴山走后不久，兴山二哥一家七口举家搬走了。由于他们的大哥五年前就去世了，儿女们都去了外地。他二叔一家也在二叔三年前去世后，两个儿子搬去了沙山。现在整个村庄就剩下春兰和小黄了，小黄成了春兰最忠实的守护和最亲密的伴侣。 春兰为了自己不至于饿死，艰难的下地种上了一片红薯和一些小菜。春兰和小黄每天白天吃煮红薯，晚上吃烤红薯，除了红薯外她们几乎没有其他吃的。偶尔德兴会送些油和盐上来，可春兰的日子越来越艰难。 一天天气晴朗，春兰想起应该把红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晒晒太阳。她抱着箱子到门口小院子，打开箱子她顿时惊呆了。箱子后面被老鼠咬了个小洞，她的嫁衣和钱全部成了红色的碎片。春兰仰天大笑起来，她从此没有了任何的牵挂和念想。其实她自己清楚，自己在辈子既不会再穿嫁衣，她已经二十多年没有用过钱，也不会有机会再用钱。她奋力把一箱红色碎片撒下了山谷，碎片在山谷空中顿时化成一片红云，缓缓的向山谷的谷底飘去。
春兰已经二十年没有增添衣服了，开始是用自己的旧衣服不断的缝缝补补。后来补不了了就穿孩子们留下的旧衣服，现在孩子的旧衣服没有了，只能穿兴山的衣服了。一天她在井里惊讶的发现，五十来岁的她头发居然全部白了。她每天最多的时间还是站在山峡上，呆呆的望着远方。她发现外面的世界也沉默了，山下的大喇叭不响了，汽车喇叭也不响了，只看到汽车爬来爬去，轰鸣声也没有了。她还看到唯一出山的路，由于没有人走已经荒芜，正在慢慢的消失在大山中。原来热闹的小村子，现在变成了一片废墟，自己正在被荒凉和孤独包围。 她每天站在大山口，每次一站大半天，一动不动。远远望去就像一尊”母盼子归“的雕塑。她也许在等待儿女们的归来，毕竟是自己身上的骨肉，毕竟自己含辛茹苦把他们抚养成人，他们也知道孤守在大山中的母亲；她也许在等待和兴山相会，毕竟是结发夫妻，他的临终遗言要是提前二十年说出，那该有多么好；也许是在等待他的其他亲人，有疼爱她的父母，有心心相印的姐妹；也许就是在享受大自然，沐浴温暖的阳光，吹抚和煦的春风，观赏遍野的山花，倾听小鸟的歌唱。------ 
但也许什么都不是，可怜的春兰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她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她在那里打发自己孤独悲哀的余生。 闹市孤猴 2025.3.20. 于株洲市水岸春天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