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柳树的叶子绿的妩媚而又妖娆,在春风的吹拂下,像婀娜多姿少女的长发。玉兰花,一树一树的花开,白的像雪,粉的像霞,黄的像女子的娇羞,赶趟似的,回眸的瞬间,就开满了房前屋后的那些角落。还有小区外面的路上,榆叶梅开得别提多么疯狂,没有叶子的枝干上,一嘟噜一嘟噜的全是花朵。走进看,细细的花蕊,层层叠叠的花瓣,像女子的笑容,更像是争先恐后地奔赴在这个春天。清晨,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像撒了一把碎金。我坐在窗前,看窗外邻居家的那棵杏树上开满的花朵,雪白雪白的,有种入目皆是惊喜的从容,也有着花开绚烂的淡定。任你是谁,春风也好,春雨也罢,我自花开从容,不与桃李争春风。窗外的那棵桃树也不甘示弱,争先恐后地来赶一场春天的约会。清晨我看它时还是含苞未放,中午再看竟然呼啦啦绽放出了不少的花朵。粉粉的样子,像女子的笑脸。羞涩之间,满满地风情万种。不禁走出室内,去和这桃花杏花争艳。轻嗅芬芳,感悟春的妩媚。不经意间,眉间沾染了一瓣桃花。那花瓣带着一丝春天的温柔,也带着一朵花的幽香,就这样不小心闯入了我的春天。我轻轻地拈起它,心中涌起一股温柔的涟漪。多年前,世间多少女子的发鬓之间,曾别着的一朵别样的花,镜子里,她们那如花的容颜,仿佛雕刻着岁月的变迁。而今,我们已经很少有人在生活中再把花朵别在发髻,但是,岁月却在那一刻凝结成许多女子唯美的春天。想起了故乡的老屋,想起了姥姥家门前那棵高大的梨树。每到三月,繁花盛开,如一片洁白的雪海。那时候,姥姥总爱在树下梳头,她摘下一朵梨花,轻轻别在耳后,那花瓣的清香便在微风中弥漫开来。那时的我也常常坐在梨树下,看她的身影在花影中摇曳,也看她忙着用各种丝线绣出不一样的花鞋子,那栩栩如生的猫头鞋,猪嘴鞋,一针一线里都融入的是一个时代的手工和非遗文化。如今,小孩子冬天不再穿姥姥做的绣花鞋,而是被各种更高级的鞋子所取代。但是,那些年的故事和回忆,以及姥姥那绣花鞋的本事,却足够丰满我的春天。有时,我们还会在梨树下吃饭,花瓣会飘进粥里,姥姥总是笑着说:“这花粥可甜了。”于是,童年的早晨,我便在这花香与粥香中变得格外甜蜜和幸福。 中学时,我有了青春的懵懂。那个暗恋我的男生,曾摘榕花送给我。毛茸茸的花瓣,粉色得像梦幻,我小心翼翼地把它夹在日记本里,用李清照羞涩的字句,写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懵懂。而青春的故事,也仿佛被染上了榕花的红晕。多年后,当我翻开那一本写满心情的日记,干花已经褪色,像一枚褪色的邮票,但那段青涩的回忆,却永远定格在了那个春天。 师范毕业那年,我和好友在紫藤花架下拍照留念。紫藤花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花瓣落在她白色的裙子上,像一串紫色的泪痕。她远嫁前,塞给我一袋晒干的藤萝,轻声说:“想家时,泡杯茶。”我接过那袋花,心中满是不舍。后来,每当我泡上一杯藤萝茶,那淡淡的花香,就会把我带回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校园。 如今,又是一年三月,妈妈在阳台上种的梅花突然爆开,像迟到的惊喜。想起小时候给女儿梳小辫时,她顽皮地往我鬓角插了一朵花,还说妈妈美如花。如今,她孩子已长大,也开始了自己的生活。三八节,她还特意让快递送来一束花,说是自己精心挑选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所有关于三月的记忆,其实都藏在花开花落里。从姥姥家的梨花树,到青春的榕花,再到好友的紫藤,如今又有了女儿送来的花,这些花事,如同岁月的温柔见证,一代代传承。 此刻,我站在岁月的长河中,回首那些花开花落的瞬间,心中满是感慨。每一朵花,都承载着一段温暖的记忆,每一段记忆,都编织成了我生命中最美的风景。我知道,三月的花事,就像是每一个春天的礼物,更像是岁月赋予我的温柔诗篇。 今天,当三月的花事又一次繁盛,这花开的故事就像是一条无形的纽带,将姥姥、妈妈和我、女儿,还有那些曾经陪伴我的人紧紧相连。他们告诉我,爱与美好从未离开,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继续陪着我在这匆忙的人间。 多好,我的眉间,开遍了三月的花事,柔软了北方的杨柳岸,催绽了心里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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