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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一路向西

 书韵闲话 2025-03-27 发布于湖南

窗外的这棵树,很多年前我并不知道它在这里等着我。也许,它也不知道它终其一生等待的是谁,它等了很多人,很多人来了,又走了,最后剩下它自己。

它甚至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树。

听索菲亚说,这是一棵释迦树,到了秋天会结出甘甜的释迦果。释迦,听上去佛性十足。我信奉佛教,顿时觉得这棵树上椭圆的或尖或钝的叶子,片片皆身披了一些佛光,后来去百度查一下,释迦果就是我们认知中的番荔枝,于300年前流传至华夏之广东。

这棵释迦树的或尖或钝的叶子,现在就在我的窗外摇曳着。洛杉矶的天空蓝得出奇。

记得在国内时,有一次我去南岳衡山,在山脚下拜访了一个相士。所谓相士,就是俗称的算命先生,这个算命先生在省城长沙名声响得很,但是我去的那天他看上去心情浮躁,潦草地问询了我的八字,得出结论说我适合云游,说我离出生的地方越远越好、越西越好。我顾不上当时恓惶的心情,就报了一个美国的旅游团,美西十日游。

现在想来,我虽然对那个相士心存不满,但他说得也不无道理。我一生都在在宿命与叛逃之间寻找生命的意义,在颠覆与出走之中狂奔,以提炼几缕生活的精彩。到了洛杉矶以后,我想我不会再去任何地方,这里已经是很西的地方了。

洛杉矶俗称天使之城,在这里我并没有遇到天使,倒是在马路上见到过悠闲的孔雀,和在树上旁若无人啃食果子的松鼠。有关松鼠的英语单词我老是记不住,squirrelsquirrel,跟“广场”的square有点打混。我这么喜欢语言艺术,自考本科的专业也是汉语言文学,可是我的语言天赋却实在不敢恭维,英语永远是三脚猫,但这不妨碍我爱上这座天使之城。每一个我曾经流浪过的地方,都播撒着我深深的热爱。洛杉矶遍地冲入云霄的椰子树,有点点像在三亚的感觉。

我是热爱生活的,这点从我不断折腾的态度上可窥一二,但是总有三两人跟我说,初见我是颓废和忧伤,这也许是基因排序出了错,我的颓废和忧伤遍布我每张照片的每个像素点,挥之不去。或许我有双重人格,不置可否。

在这棵释迦树下的住所里安顿下来之前,我在波士顿逗留了一段时间,波士顿是个历史古城,各种古迹可圈可点,美国的独立运动就起源于斯。在哈佛和MIT的开放式校园里我欣喜若狂到热泪盈眶,这种热情的递减,一直到我可以无事便去哈佛游荡。

我相信某一天我会波澜不惊地遗忘这些经历,遗忘让我热泪盈眶的精彩。但这里偶遇的一个白种女人却让我印象深刻。那是在地铁红线的某个站点,站台内有个落魄的音乐家在弹奏电子琴,我眺望着前方黑洞,期待悄然出现的我的列车。

这个时候,这个白人女人迎面而来,脸上满是怜惜地对我说:you are so sad(你看上去很悲伤),我蓦然惊醒,赶紧随上去恳求她再说一遍,她伸出她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又说:you are so sadSad是悲伤的意思,这次我听清了,我感觉到震惊,她也许是一个天主教徒,怜悯众生。可彼时彼刻我并不悲伤,却散发着让路人都能感知得到的悲伤的气质。我想波士顿还不够西,我就来到了地球更西的洛杉矶。

如果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一个袍子上爬满虱子的才女。没错,是张爱玲。她才华横溢,年少出名,却寂寞地在洛杉矶某处普通的公寓走完她华丽的人生。她的公寓离我只有20分钟车程,我在离她20分钟车程的住所里读完余斌写的《张爱玲传》,却迟迟不敢去拜访那个普通的公寓。“她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内心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女人,尤其是才女,最好不要谈恋爱,一爱就显得愚蠢可笑。可是她的文章,我一篇一篇地读来,慢慢地收回了以前对她不屑的看法。我想,到了七月,我一定要去那个公寓看看。

洛杉矶的生活可以称得上寡淡,与我在长沙的灯红酒绿有着千差万别,初来时还真是不适应,落差巨大。说好的世界第二大城市呢,只见马路的斑驳和过时的广告牌,去中餐馆吃个饭,仿佛回到了中国的九十年代。我想大部分华人已经许久没回去祖国了,不然也不会把华人街建设得如此破落。再或者就是我太浅薄,欣赏不了海外华人的深邃与深厚。

也有可能是思乡的作怪。

这么想的时候,窗外的释迦树的叶子零星地吹着树哨。天那么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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