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子按:古人著文好高屋建瓴,文章之始惯以天地阴阳起讲,嫖经亦不外乎此,首以男女爱欲之异同,暗含剖判阴阳之深意,实属旧来例文,亦算要言不繁,所谓大道之藏,本在稀松平常,细嚼之亦有至味。妓之留著人心者,或淫荡,或怨苦,千百年来几为定势,原其心则性本良善,定其罪则人随境迁,概而言之,妓之为妓,时势摧逼。而览诸成例,又不确然,北齐胡太后,携媳下水,二后为娼,其'为后何如为妓乐’当作何解?自古于妓,皆专于论性,而疏于论器,器质之生有自天成,如胡后然,为妓作论,断不可一以概之。大凡入风月场生奸巧之心,踏烟花寨防机关之陷,利欲交织,形格势禁,说情说爱,难为准的。人之所聚,汇而为场,商场战场风月场,其例一也,兵家所重在庙算,嫖界岂能无运筹,庙算多者胜,凡事预则立,近人曾有言:人所处,皆为江湖;国朝太祖曰:与人斗,其乐无穷;真千古不易之论也,嫖之时义大矣哉! 约以明朝,定知有客,问乎昨夜,决对无人。 玄子按:所谓战术者也,交手过招,明来暗去,妓之与客,或奇或正,总不过虚实之间,察虚实,辨奇正,则思过半矣,作者谆谆之意,不可不察。 赠张生 明、马绶 [醉扶归] 向幽窗坐忆河阳貌,算风流不数六郎娇,乍时相见便相抛,好教人镇日萦怀抱,笑情痴、空自闷无聊,怕君心不恋我闲花草。 ●举止轻盈,终于卖俏,行藏稳重,乃可从良。 ▲妓家惟酒为宜,朝朝暮暮,不可暂徹,不陪茶是其旧例也,何足怪。 ●题诗而寄意,歌曲以伸情。 ▲诗不倩人,曲无习气,自是佳丽。 ●数四相求方见面,欲抬高价,再三反凂要扳情,防有别图。 ●寄信寄书,乃发催钱之檄;赠巾赠扇,真抛引玉之砖。 ▲一字一物,出自丽人,便觉珍重,敢不图报也。 ●近离尚恐情疎,久别岂无心变。 ▲转眼就可疑,便画一死字也没幹。 玄子按:嫖经之作也,本为经纶风月,指点烟花,却屡屡挣扎于情字之中,以今人视之,嫖之一事,不过钱色交易而已,有一陋室、附一床板,褪裤、上床、啪啪啪、哦哦两声、精秽一袋、臭汗一身,交钱走人,极简单、极明了之事,古人反迷懵于情事之间,徒添烦扰,其落后愚昧无以加之,全无效率可言,然此正古人质朴处,亦见其世情纯厚也,世事之演化,愈近愈变,及至本朝开国,奉马列为圭臬,以斗争为哲学,文革之变起,旧有全皆扫地,风华荡涤无余,人情之浇薄已不可逆矣! ●苍颜子弟,世上多闻,白发花娘,人间少见。 ●声名出于众,致使眼高;颜色不如人,惯将物赂。 ▲名妓不由不眼高,困妓不得不行贿。 ●人物丑而家业趂,理无太足;形容美而情性愚,事不十全。 ▲旧注单属妓说,予谓嫖客亦然。 ●填还满而客便去,缘法尽而人自开。 ▲填满矣,不曰留而曰去,可怜也,缘亦有之。 玄子按:去留无心,得失不计,薄幸名归,天地者逆旅也,作过客思足矣,嫖客子弟须有大气象,方才显风流豪迈。 ●遭溺丈夫,不解堕于陷内,着迷君子,岂知落于彀中。 ▲不蹈入便罢,一蹈入不由不堕落。 玄子按:不免一片婆心。知心话说与有心人,风流、洒脱本一体而双生,执着一念,情牵一线,便愈行愈远矣。 【诗词无】 跋 右辑古今词妓,凡伯八十人,韵语计五伯有奇,想个中销铄神情,澌灭人品,知愚贤不肖,更当以倍蓰十伯千万人计,乃附见于诗篇者,视所覯遇,万不尽一,即诗篇所见,又安必其尽所钟情人也,其大海而浮沫耶,须弥而芥子耶,且复以芥子浮沫,而求纳于须弥大海耶,为色、为相、为情、为想、为真、为幻,当作云何观。 ,看完了整书,倒还能赞同书序所言,这不是一本诲淫之作。署名为新旧废物的在“弁言”中说:“如曰表章艳才、掇拾绮语等于导欲宣淫,陷人于惑溺之蹊,则孔子大圣不删郑卫,渊明高士不讳闲情,亦得谓之导欲宣淫乎?玄度子云:此书从讲道学中得来。余亦以为此书非真道学者不能读。”而玄度子的“韵语小引”中更弄玄虚说:“故吾儒经有十三注疏,道家经有三十六部,佛氏经有五千余函,大都正言十之一,寓言十之九。”表示此书也是以“寓言”写“正言”的。其“正”之处,若以今天的观念说,以情为重,人道主义,人格平等,这些东西也都是有的。另一角度看,此书的史料价值也很明显。 而读者要可于言外会之,其与羽琌氏立言之旨,虽前后数百年,而如合一辙也。如曰表章艳才,掇拾绮语,等于导欲宣淫,陷人于惑溺之蹊,则孔子大圣不删郑卫,渊明高士不讳闲情,亦是谓之导欲宣淫乎?玄度子云:此书从讲道学中得来。余亦以为此书非真道学者不能读,若沉迷其中自命风流,误业为情,认苦为爱者,读之适以速其入阿鼻地狱耳,曾何足以语此。 教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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