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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鲁文化,为什么称“邹鲁”,而不称“鲁邹”?

 巨岳 2025-04-09 发布于山东

“邹鲁文化论坛”连续多年在邹城举行,”邹鲁文化”越来越引起海内外的关注。


所谓“邹鲁文化”,是指始于战国时期,由邹国孟子掀起并得到历代推崇的,以维护和弘扬传统礼法、传承孔子儒家文化为目的的文化教化活动及其文化遗产。因为这类文化现象起源于邹地,并肩负了复兴鲁国孔子儒学的义务,故这类历史文化被后世以“邹鲁”代之,现在又被称为“邹鲁文化”。文人墨客常以“邹鲁”代指文化兴盛或引领时尚之地。邹鲁文化与孟子弘扬孔子儒学有不解之缘,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孟子文化,也是中国传统主流文化。

孟子

邹鲁文化,因最早起源于邹鲁两国而得名。邹国比鲁国小得多,论爵位,鲁是侯爵,邹是子爵,鲁远高于邹,那么这“邹鲁文化”为什么邹在前鲁在后呢?

邹(邾)鲁两国,活跃于春秋战国,战国时同时向齐国称臣,后又同时被楚国所灭,一南一北,相互比邻,“击拆之声相闻”。

据《史记·鲁周公世家》记载,鲁公伯禽之初受封之鲁,三年而后报政周公。周公曰:“何迟也?”伯禽曰:“变其俗,革其礼,丧三年然后除之,故迟。”(齐)太公亦封于齐,五月而报政周公。周公曰:“何疾也?”曰:“吾简其君臣礼,从其俗为也。”及后闻伯禽报政迟,乃叹曰:“呜呼,鲁后世其北面事齐矣!”

诚如周公所预言,鲁国贵族虽贵为周公之后,却乏见周公之贤,大多胸无大志,上淫下蒸,生活糜烂,令后世不敢恭维。鲁惠公见自己的长子媳容貌出色直接夺而妻之,生桓公。他死时桓公年幼,由长子摄政称隐公,后桓公弑隐公继位。桓公娶文姜,省亲齐国时,居然发现文姜与其兄齐襄公私通,齐君怕出丑就派公子姜彭生将桓公弄死。鲁庄公时,君夫人与小叔子庆父私通,庄公死后,庆父连弑两个幼君,搅得鲁无宁日,“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即源于此。季氏和郈氏两家斗鸡,产生矛盾,时值三桓专权,昭公想利用他们的矛盾干掉季平子,结果事与愿违,昭公被迫流亡国外。鲁僖公鲁哀公都因内乱曾去邾国避难。圣人孔子贵为儒学大师,但在鲁国硬是遭遇排挤混不下去,于幽谷弹唱《鼓兰操》,感慨君子不得出世。虽然名义上邹鲁都恪守周礼,但作为东方诸侯国班长的鲁国,内斗不休,国力不张。

孔子

鲁国与齐国同时分封到东方,却被齐国整天追着打,“去门十里以为界”,被齐国逼到家门口。它打不过齐国,就欺负比自己弱小的邾国,以弥补国土损失。欺软怕硬那是鲁国看家本领。

史载春秋时“周礼尽在鲁”,但实际上鲁国贵族仅将周礼装点门面,当作迎客牌坊。


相比之下,邾国虽小,却是诚心诚意落实礼法,且颇有成效。邾国贤君辈出,邾安公、邾文公、邹穆公为史家乐道,叔术让国,贤足称纪。战国时邹穆公接受孟子建议,励精图治,“鲁卫不敢轻,齐楚不能胁”,借着齐国侵鲁,鲁国无暇顾及邾国,夺回了被鲁国侵吞的陬邑,邾国从此称邹(陬),加上春秋孔子生于陬(邹)邑,尤其是孔子殁后,儒学渐趋衰微,诸子蜂起,百家争鸣,天下学士不归杨则归墨。在儒学濒于灭绝之际,孟子诞生于邹,并成长为儒学大师,他创造性地继承和发展孔子儒家学说,在邹、鲁、滕、薛、宋等国间率徒游说,传经讲学,将邹鲁之风传播各地。值得关注的是,孟子劝邹穆公,说梁惠王,三次赴齐,游说齐威王齐宣王,在稷下学宫长驻达十数年。孔子尚仁,孟子重义,在孔子学说基础上,对儒学有重大开拓和创新。正是孟子对儒学的开拓和弘扬,为后世儒学主导中国两千年奠定了基础,使战国至秦汉的邹地超越鲁地成为文化学术中心,秦始皇曾专程来邹与诸儒生议封禅之礼,为邹(邾)成为儒学地望增色不少。初为角落(陬)方国的古邹(邾)国,从小到大,由弱变强,活跃于春秋,闪烁于战国,硬是坚持到与鲁国同时被楚国所灭,前后持续近八百年,堪称列国奇观。古邹(邾)虽小,其对华夏文化的贡献却丝毫不逊色于列国。


孟子及其弟子的出现和儒学的复兴,使邹地成为“继往开来”的华夏文化圣地。孟庙有联云“继往世,开来学”,生动概括了孟子学说的精髓,阐明了儒家学说是,继承前人文化成果,不断开拓创新的学问。可见孔孟儒学是不断发展的,是不会落后于时代的。有人将国家的衰落归罪于儒学,那只能说你继承和发展的不够,或者是跑偏了。孟子不仅是思想家,外交家,还是伟大的政治家和战略家。他劝说邹穆公实行仁政,从而使邹国勃然而兴,“鲁卫不敢轻,齐楚不能胁”,从此史书列邹于鲁前。他谓齐宣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时,不可失也。”王因令章子将五都之兵。以因北地之众以伐燕。士卒不战,城门不闭,燕王哙死。齐大胜燕,子之亡。(见《战国策·燕一》)。

由于孟子的杰出贡献,加之孔子孟子里籍都在邹地,孔子自称“鄹(邹)人之子”,所以邹县被古人誉为“孔孟之乡”、“孔孟桑梓之邦,文化发祥之地”。在文人墨客心目中,“邹”似乎不仅是出圣人的地方,也是孟子建议邹穆公实行仁政,展现浩然正气的地方,“鲁”反而是令圣人憋屈无奈的地方。故鲁与邹的地位逐步换位,从而使邹取代鲁,成为弘扬传统文化的地望。故战国之后,世人渐将邹列于鲁前,称邹鲁,而不称“鲁邹”,称“某某邹鲁”,而不称“某某鲁邹”,称邹鲁文化,而不称“鲁邹文化”。《庄子·天下篇》有:“其在于诗、书、礼、乐者,邹鲁之士”。《战国策·齐策》有“则邹、鲁、陈、蔡,此固大王之所以鞭箠使也”。”《战国策·赵策》“且服奇而志淫,是邹、鲁无奇行也”。《史记·田敬仲完世家》有“泗上诸侯邹鲁之君皆称臣,诸侯恐惧”。司马迁已经将邹国排在鲁国前面。《史记·楚世家》则有“驺鲁有礼义之国,今楚欲结怨两周而夺九鼎,是塞邹鲁之心”。可见当时“邹鲁”已经成为维护国家和文化正统的代名词。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说:“邹鲁滨洙泗,犹有周公遗风,俗好儒,备于礼”。东汉班固《汉书·韦贤传》则说:“济济邹鲁,礼义唯恭,诵习弦歌,于异他邦”。可见在汉代,邹鲁地区依然礼仪盛行,引领社会时尚。

鉴于邹鲁地区对古代华夏文化的传承和开拓,后世历代文人,进一步将“邹鲁”引申为文明时尚的代名词。

南北朝时期,《梁书·羊侃传》:“高祖览曰:'吾闻仁者有勇,今见勇者有仁,可谓邹鲁遗风,英贤不绝。’”北周文学家庾信在《哀江南赋》中,有“于时朝野欢娱,池台钟鼓,里为华盖,门成邹鲁”之名言。唐代开元盛世时的“大手笔”张说,在其《奉和唐玄宗<经鲁祭孔而叹之>》一诗中,有“孔圣家邹鲁,儒风蔼典坟”之佳句。唐代另一大诗人孟浩然,在其《书怀贻京同好》中有“维先至邹鲁,家世重儒风”。


不仅文人墨客,历代官方也对邹县作为孔孟之乡情有独钟。纵观邹城辖域的历史变迁,秦汉初设,邹县辖域在峄山周围,仅是方圆二十里的弹丸小县。南北朝时期与北面的南平阳合并,使史载“孟子邹国人”与后世区划对应。隋唐以后,邹县先后向东北和西南增扩,将春秋邹国故土昌平乡和西南人祖圣地凫山附邹,从而使孔子“邹人之子”的身份与区划对应,也使邹县成为华夏人祖圣地。加之邹东的唐代赐建开元寺,和绎山的道教赐建万寿宫,使邹县成为古代中国“三教一祖”人文教化高地。邹县辖域多次增扩,实际是以孔孟里籍、人祖圣地和邹国故土历史文化为导向的,最终邹城辖域基本涵盖邹国古疆域,可以说古邹文化就是邹城古文化。反观邻县,是没有这种现象的,今日曲阜辖域不及鲁国一隅,古鲁国很大,包括今天众多县市,今日曲阜很小,鲁文化不等于曲阜文化。有人说尼山划归曲阜后,孔子故里已属曲阜。其实,《史记》载,孔子生于鲁昌平乡陬邑。出土文物证明,陬邑故址在邹城辖域,今日邹城仍然是孔子诞生地,名副其实的孔孟之乡。这或许也是世人乐意称“邹鲁”而不称“鲁邹”的一个原因。


随着邹鲁文化的不断传播和发扬,“邹鲁”逐步成为思想文化和道德的标杆,古代文明程度较高的地方竞相自称“邹鲁”,意思是达到了邹鲁孔孟之乡那样的文明程度。据不完全统计,国内冠名“邹鲁”二字的县市区有上百个,另有大量地级以上城市和海外城市及社区自称或被誉为“某某邹鲁”或“邹鲁之乡”。

综上所述,古人之所以常说“邹鲁之士”或“某某邹鲁”,从来没有说“鲁邹”的。主要因为,鲁在文人心目中实在乏善可陈,最早北周大象二年(公元580年),静帝宇文衍追封孔子为“邹国公”,后来,孟子也被封“邹国公”,却都没封“鲁国公”。当然,考虑孔子著书立说于鲁,又不得不提到鲁,故鲁从邹而并,称“邹鲁”而不称“鲁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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