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7日,中国足球队第一次冲出亚洲的喜悦让许多球迷狂欢无眠。我们会记住这个夜晚,我们也没有忘记78年深秋的一个夜晚,中国球迷第一次通过电视看到了现场直播的世界杯决赛。尽管有幸能在黑白电视前目睹世界杯的观众并不太多,尽管一年后我们才正式成为国际足联的成员。但在那一刻与足球已经打了26年交道的苏永舜也真正看到目标。时任广东省足球队教练的苏永舜幼年随父母侨居海外。52年只身回国考入中山大学生物系。报效祖国的初衷使并不太想当运动员的苏永舜服从组织安排进入国家足球队。近30年积聚的情感和力量终于在苏永舜作为主教练,带领容志行、胡广明等冲击世界杯的进程中爆发了。经历了8年足坛的风雨,中国球迷不会忘记中国足球队第一次展现出的拼搏精神和骄人成绩。更不忘记当我们几乎一只脚已冲出亚洲时,我们突然遭受的戏弄和打击,叹息、哭泣之余,苏永舜和他的队员们,还有更多的人都明白了:那时我们缺乏的不仅仅是技术。 二十年前,苏永舜作为主教练带领中国队参加了第十二届世界杯亚太地区预选赛,在这次比赛上,中国足球队以一系列意想不到的胜利,从而形成了中国足球冲击世界杯的第一个高潮,但终因经验不足等种种原因最终失利。而苏永舜这位当时年富力强、又是好读书爱思考的主教练,也告别了他的职业足球生涯。 记者:我们这次比赛胜利看到的是幸运也好,是神奇也好的米卢也好,那么作为一个教练,您怎么看这么一个结果? 苏永舜:应该说米卢这次带队成功是水到渠成,这是其一。第二个,我不管他是外国人也好,中国人也好,米卢也好,反正你带出来就行了。我希望中国的足球,在这次突破以后能够带动我国整个足球水平确实有一个质的提升。 记者:现在二十年过去了,我们特别想知道81年的时候,让您领队去冲击世界杯,作为一个主教练,您当时的心情? 记者:那您当时清楚我们的运动员,包括大家都非常熟悉的容志行,这些您熟悉的广东队出来的运动员,他们当时在世界上在亚洲所处的位置吗? 苏永舜:不清楚。 记者:由于什么? 苏永舜:我们去参加小组赛以前,我们一直在重大的比赛上输给朝鲜,基本上以为到香港去,这个小组肯定是朝鲜拿冠军,我们拿第二。因为小组只出一名啊,所以是带着这个观念去的。所以国内也好,包括领导也没什么交代任务,你们一定要争取出线,连交代这句话都没有。我记得我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大概是78年的年底,通过九寸的黑白电视第一次看到了世界杯。 记者:那时您所掌握的影像资料或对世界杯的了解也仅仅限于这一点吗? 苏永舜:第一次真正看到世界杯的比赛是1974年荷兰和西德的那场比赛。我们通过香港一些友好把片子拿过来,才在运动队内部看的。我比较幸运的一点就是临近港澳,可以经常看到那些翻译过来的书。 记者:那时候足球界内部也没有发现足球对于中国球迷、对于中国人有如此巨大的精神影响力。 苏永舜:应该讲81年的比赛让体育爱好者看了到足球的魅力。之前国内的精力集中在乒乓球、女排,包括篮球。因为它们这几个项目给我们国家、球迷、体育爱好者带来过荣誉和欢乐。足球81年那几轮比赛以前确实没给国家,没给人民带来过什么欢乐,或者说觉得足球有魅力。因为足球都是输的多,所以倒不如不看。 记者:很多人就把中国女排和中国足球联系起来,因为那时侯女排的胜利,中国有一个口号,叫“团结起来,振兴中华”。 苏永舜:应该说足球尽管那个年代能够赢几场球,跟女排或者跟乒乓球跟其它为国家争得荣誉的体育项目还是有距离的。这点我倒是很清醒。 记者:看到大家对足球的希望会不会马上又增加了很多精神上的压力? 苏永舜:我心里明白,我们得到的赞扬要比我们应该得到的多得多。我们很多年没有达到群众的要求,才赢得一两场比赛就引起那么大的震动。这个倒是加重了我的责任感。 记者:现在二十年过去了,您认为最后没有冲出去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苏永舜:我认为那个年代出不去是缺经验。可是后来有人评论说是我们当时受的委屈也掩盖了我们这支队伍当时存在的问题。比如说苏指导,当时应该是借鉴国外已经开始流行的防守反击的打法,而不应该一再坚持他个人的猛攻的方式。我的足球理念是这样,包括我对整个体育运动、球类运动,我都认为进攻是最能够带动运动员的积极性,最能充分地表现队员的技能的。我觉得保守的观念是很容易抑制队员的情绪,抑制他的斗志,甚至影响他的技能。5·19以后我原来希望的那种攻守平衡、以攻为主已经在国内消失了,这说明大概我这个观念是在足球界里,或者在中国足球里面并不被别人接纳。 记者:当时那种心情有没有一种要抗争、要说、要让别人理解? 苏永舜:没有。 记者:81年我们冲击世界杯失败,应该说我们的足球成绩已经让世人瞩目了。可是为什么您就告别了故乡。 苏永舜:我一个是有点内疚,确实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果说我更有经验一点,更有能力更有才能一点的话,我应该可以做得更好一点。第二个是家庭。因为我母亲在国外,癌症的晚期,我父亲是死于癌症,我没见到他。我跟我母亲的感情特好,医生告诉她说,她只有三个月的寿命。我去的时候说有三个月,所以这个时候,我觉得我应该去见一见她,中国话叫忠孝不能两全。 记者:82年,您作这个痛苦的选择之后终于到国外能看到母亲了,她老人家应该是很欣慰。 苏永舜:对,应该那么讲啊。我母亲在我心里面是一个非常受尊敬的人。她是一个旧中国华侨妇女的悲惨命运的典型。所以我脑子里面就觉得我母亲一生悲苦。可能我这个人家庭观念是有点重,我觉得我应该尽孝。 记者:到了国外之后,在异国他乡生活,除了要适应新的环境之外,会不会对中国的足球还有更多的依恋? 苏永舜:除了建立自己家庭的基础非常努力、非常刻苦之外,我整个精神寄托就在足球上面。那时候不像现在有电脑、有网络,那就得看报纸,国内的朋友都帮我寄报纸,我也经常写我的观感。 记者:您也会通过更方便的电视媒体去看国内的足球,您现在再看中国的足球是怎样的心情? 苏永舜:我从研究中国足球的眼光来看中国足球,现在我经常就中国足球的事情发表我的见解。 记者:我们也特别想请教一下,中国足球队还应该在哪方面再打实基础,再加强努力? 苏永舜:很关键的一条就是开展青少年足球运动,做好青少年运动的工作。 当年从国内辗转传来的片言只语、苏永舜都要攥在手里看个够,即使在有电视直播,有互联网的今天,遇上重大赛事,他仍然要想方设法回国,哪怕是在国内看电视,他都有解渴的感觉,虽然苏永舜的经济状况并不富裕。 1982年冲击世界杯失利后,苏永舜带着愧疚到了加拿大,为了照顾病危的母亲,他做过短工,开过货车,生活一直很艰辛。尽管远离祖国,但20年来苏永舜一直关注着中国足球。他把自己对足球的理解和战术打法,球员培养的心得写成了一本名为《球场不平》的书。他说,如果谁真正愿意看看这本书,能够引发人们对足球有更深刻的思索,就足以让他感到幸福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