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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雨夜的抉择 期末考试前的校园总是弥漫着一种特殊的紧张氛围。图书馆座无虚席，自习室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锦和已经连续三天熬夜复习，眼睛下方浮现出淡淡的青色。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傍晚，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锦和抱着一摞书从图书馆出来时，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砸在地上。 她没带伞，只好把书包顶在头上，快步向宿舍方向跑去。雨越下越大，很快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水帘。 锦和的眼镜被雨水打湿，视线一片模糊。在穿过文学院前的小广场时，她的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地摔在湿滑的石板路上。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右脚踝传来，她咬住嘴唇才没叫出声。 "锦和？"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雨幕。锦和抬头，看见周川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几步之外，脸上写满惊讶和关切。他今天穿着正式的深色西装，像是刚参加完什么重要会议。 "你还好吗？"周川快步走过来，将伞倾向她。 锦和试图站起来，但右脚刚一用力就疼得倒抽一口气："好像...扭到脚了。" "我送你去医务室。"周川毫不犹豫地蹲下身，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穿过她的膝弯，轻松地将她抱了起来。 锦和惊得屏住呼吸。周川的胸膛紧贴着她的手臂，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气混合着雨水的味道。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她的脸颊发烫，尽管雨水冰凉。 "不、不用这样..."她结结巴巴地说，"扶着我走就行..." "别动。"周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的脚踝可能已经肿了。" 他抱着锦和走向停车场，雨伞大部分倾斜在她这边，他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被雨水淋透。锦和想说什么，但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最终保持了沉默。 周川的车是一辆低调的深蓝色轿车，内部整洁得几乎没有人气。他小心地把锦和放在副驾驶座上，然后绕到另一边上车。狭小的空间里，两人湿透的衣服散发出潮湿的气息，混合着彼此的呼吸声，形成一种奇异的亲密感。 "医务室这个时间可能没人，"周川启动车子，"我送你去校外那家诊所。" 锦和点点头，偷偷瞥了一眼周川的侧脸。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滑过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看了她一眼，两人视线相接的瞬间，锦和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湿透的衣角。 车内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只有雨刮器规律的摆动声和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周川打开了音响，轻柔的钢琴曲流淌出来——是德彪西的《月光》，锦和最爱的曲子之一。 "你也喜欢德彪西？"她忍不住问道。 周川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节奏："大学时弹过一阵子钢琴，这首是唯一能完整记下来的。" 锦和注意到后座上放着一个纸袋，露出的一角看起来像是《荒原狼》的德文原版——正是他们上次在图书馆讨论的那本。种种迹象表明，周川对她的了解和关注远超出普通师生关系的范畴，就像那本日记中透露的那样。 诊所很快就到，值班医生检查后确认锦和只是轻微扭伤，做了简单包扎并给了她一支止痛药膏。整个过程中，周川一直站在诊室门外等候，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好了，这几天少走动，按时擦药。"医生最后叮嘱道，"送你来的那位是你男朋友吗？很体贴啊。" 锦和慌忙摇头："不，他是我的...老师。" 医生挑了挑眉，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车上时，雨已经小了很多。周川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锦和："擦擦头发，别感冒了。" "谢谢。"锦和接过毛巾，犹豫了一下，"周老师，您怎么会刚好在那里？" 周川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停顿了一秒："我刚从教务会议出来，正准备去图书馆...还你上次落在我办公室的笔。" 锦和这才想起自己确实有支喜欢的钢笔不见了。她没想到周川会记得这种小事，更没想到他会特意为此跑一趟。 车开到宿舍楼下时，雨已经完全停了。周川绕到副驾驶这边，作势要再次抱她上楼，锦和连忙摆手："不用了！我、我可以慢慢走..." 周川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转而扶住她的手臂："那至少让我扶你到门口。" 夜色中，两人缓慢地向宿舍楼移动。锦和的右脚不敢用力，大部分重量都靠在周川身上。他的手臂坚实有力，散发着令人安心的热度。 "锦和。"在宿舍楼前的台阶上，周川突然停下脚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他的语气让锦和心头一紧："什么事？" "下学期开始，我会调到理工学院。"周川的声音很平静，但锦和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调令已经下来了。" 锦和感到一阵眩晕，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那个等待林晗的书店门口。历史总是以不同的方式重演，而她似乎永远是被留下的那个人。 "恭喜您。"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这是...升职吧？" "算是。"周川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某个点上，"新校区在城东，离这里有将近两小时车程。" 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再在校园里偶遇，不会有周三的图书馆约会，甚至很难有机会说一声再见。锦和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比脚踝的疼痛更加鲜明。 "什么时候走？"她轻声问。 "元旦后。"周川终于看向她，眼睛在夜色中深邃如井，"在那之前...我想请你吃顿饭，就当是告别。如果你愿意的话。" 锦和点点头，喉咙紧得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这顿饭意味着什么——一个正式的结束，或者，一个不敢开始的开始。 周川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臂，然后松开："快上去吧，记得冰敷脚踝。" 锦和转身慢慢走上台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当她到达宿舍大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周川依然站在原地，身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孤独。见她回头，他举起手轻轻挥了挥，然后转身走进夜色中。 那一晚，锦和躺在宿舍床上，脚踝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混乱。她想起周川车上的德彪西钢琴曲，后座上的《荒原狼》，以及他看到她摔倒时瞬间变了的脸色。这些细节拼凑出一个她不敢承认的事实：周川对她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师生之谊。 而她自己的心呢？锦和不敢深想。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轻轻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个未说出口的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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